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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折腾到了半夜,干脆起身叫瑛娘给自己准备一碗热汤助眠。
瑛娘很快端来了米糊搅拌的热汤,端给莘奴饮下后,才迟疑道:“今夜落霜,天气寒冷得很……姬要不要先让那王诩入门在柴房休息一夜,明日再赶他出城?”
莘奴微微诧异地抬头道:“怎么?他还未走?”
瑛娘小声道:“送他回来的马车,当时便走了。他腿上有伤,又没有圜钱如何再走。只端着碗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呢,可是大半夜的,就算是捧着盆,也没有施舍路钱的,我方才看着不忍心,递了条被子给他遮盖一下,只是这天气这般寒冷,只怕他的腿伤又该作痛了……”
瑛娘的一席话,再次将热汤激发的那一点睡意打落得烟消云散。莘奴咬着嘴唇,努力想要驱赶走心头突然涌起的不忍心。
他不正是看准了自己的心软才连番做戏,哄骗着赖在了自己的身旁吗?
王诩便是这样一个男人,城府太深,太会看破人心,世间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操纵利用得呢?眼下心有不舍的自己,同那些被他操控利用,却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舔面的忠徒有何差异?
莘奴痛恨自己一时的心软,可是辗转了一会,到底倒是起身披上了厚实的外衣,轻轻地推开房门出去后,一路来到了大门前。
顺着门缝往外一望,借着皎洁的月光,倒是可以将门外的一切看得真切。
王诩半靠在门前的拴马石旁,身上只披着一条单薄的被子,冷意将他的脸冻得有些微微发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那弯长的睫毛上似乎都挂着白霜。而那伤腿的位置一直在轻轻的颤抖,似乎是在被下用手在不停地摩挲缓解痛意……
莘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命守夜的仆役开了大门,冷冷地说:“你要去哪?我命车夫拿着令牌开城送你出去。”
王诩连眼都未抬,只是裹了裹被子,冷声说道:“不是赐碗了吗?哪儿也不去。”
这般的强硬,看起来便是准备在莘奴的府门前开张乞讨了。
可以想象,当明日人们发现这里突然坐着一个英俊异常的乞丐该是多么的轰动。莘奴觉得自己应该将全天下的鬼谷门生尽数召集到这里,让他们好好开一开眼,看看他们的恩师还有一招压箱底的绝活尚未传授——那便是不要脸至极的要饭功夫!
实在是被他气得发急,竟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拿脚去踹这要饭的泼皮无赖。
可是他瞟了一眼踹过来的玉足,却是脸色微变,冷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了一双单层的鞋子便跑出来了?服侍你的人都是死了吗?也不知换厚鞋给你!”
说话间,竟然理所当然地起身抱起了她,转身便朝着府里走去。这满府的第一忠奴入了房里后,第一件事便是除下了她的鞋子,将那一对冰凉的玉足放入了他衣襟的胸口处,与他微凉的大掌不同,那里是一片的滚烫。
第112章
这般温热了一会,脚下的冷意便消散很多。莘奴方才被他将脚搂在怀中时,感觉到他的膝盖也是一片冰凉。
方才他抱她入门虽然脚步稳健,可是莘奴依然能感觉到男人的步伐偶有使不上气力的时候。
只在被他捂着脚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也伸手摸向了他的膝盖。这一摸,顿时吓得老跳。那膝盖也似乎肿起了许多呢。
当下也顾不得恼他,只问:“膝盖这是怎么了?”
王诩淡淡地说没什么:“许是冻到了,缓一阵便好了。”
伤腿烙下毛病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马虎?莘奴的手直觉便要伸过去,脱下他的裤子看个究竟。可是那手伸到一般便迟缓了。
这该死的男人究竟是在前世与自己结下了何等的孽缘,以至于今生总是扔甩不掉。
从入邺城以来,他显然是变换了路数,拿住了自己的心软,一再示弱,以至于自己的初衷一改再改。
如今他显然又是这般路数,便是死赖着不走。按理就应该不管他的死活,只管让他在门口与陶碗、打狗棒安守岁月静好。
可是冷厉的话到了嘴边,却始终是吐不出来。她终究不是当年口无遮拦的小姑娘了。也知道话语的深与浅,现在回想起当年的许多话,当初再有些宽容厚道都是不应说出口的。不然何至于现在二人成了无解的困局?
姬莹痛哭着她与嬴疾的情海生变,让莘奴也是一阵同感戚然。
若是凡事能留三分情面,就算做不成恋人,也不至于成为仇人,不然的话,纵然是女娲的五彩灵石也不能修补这激烈言语留下的伤痕。于是,冲到嘴边的话语终究是忍下了,她只是低声道:“我取暖炉来给你捂一捂,你且在榻上歇着吧。”
莘奴刚要转身离开,却被男人在背后死死抱住,力气之大简直要让人窒息了。
此时房中灯光昏暗,他的唇帖服在她的耳旁道:“你自个给我温,何须暖炉那烟熏之气?”
莘奴想说一声不要,可是嘴唇却被他轻轻的含住,大掌握住她的手渐往了下去……
这男人若是起了性子,箭在弦上便是缠腻得恨不得一张拍飞了他去。
说好的温暖膝盖,最后俱是变了样子。鬼谷子的那位闲散了多日的二弟倒是尝尽了娇人温润的酥手滋味,虽然是隔靴搔痒,也也足够这空乏了几个月的相思略解了滋味。
自然他也不是独善其身之人,照拂丽姝也是面面俱到。
气得莘奴在被窝里又要伸脚踹他,可是却被他的双腿夹住,一时又附耳撩拨了半宿。
这般胡搅蛮缠,倒是暂时度过了沿街乞讨的难关。莘奴有了两位同窗相伴,开始见天儿的不想再府中。而王诩也得了空子与两位好友相聚。
邺城虽是小地,却是魏国往来的枢纽,整日里南来北往的士人商贾不断,若是有心之人,魏地四面八方及邻国的的消息俱是打探得到。王诩坐镇此地,听到的最新鲜的时事便是秦王有意同魏王重修旧好,派了太子嬴驷打头阵,前来同魏王议和,并商定会盟之事。
与嬴驷同来的自然有他新近的宠臣张仪和其妹张华,而嬴疾作为张华的未婚夫婿,第一时间便收到了张华的书信。
书信送到之时,嬴疾正与王诩和姜云君坐于江边高台,闲话把酒。看罢书信怅然长叹了一口气。
姜云君正饮下一杯酒,看他无聊至极,不禁有些来气。他原本是携美同游,应缠绵在绿水青纱之间,却因为妫姜那两个惹祸的同窗的缘故,害他受了了无妄之灾。
那妫姜是何等聪颖,竟然盘问出了自己私扣信笺之事。
一连几日,丽姝妫姜的闺房都是紧闭,饶是他浑身本事,却无能叩开一扇门窗。
这般荒废了几日,浑身上下都火燎了一般,见嬴疾叹气,便没好气道:“你未婚娇妻即将至此,君应高兴,不用每日独枕空床,怎么还这般唉声叹气,是否太过做作了些?”
可是嬴疾却有些怅惘地说道:“我一向觉得女子便是麻烦,又是说不出的费解难懂。为何这女人在床榻搂抱时,还算温香软玉,甚是迷人。可是下了榻后,却是索然无味,一副无聊至极的空虚……”
姜云君挑了挑眉,因为妫姜不是过话之人,他自然不知姜云君不能成的秘事,只嘿嘿地笑道:“先前还担心你有短袖之癖,垂涎我们鬼谷子的美色,着实担心了好久。却不成想,你不声不响地开了荤,却又甩出这般不伦不类的话来,怎么,是吃的不够美味吗?”
转头又望向王诩:“张华是你的弟子,敢问姿色几何?”
王诩懒得理他们这无聊的话题,只是淡然地说道:“未曾上心,大约是个清秀俊丽的。”
姜云君听了,便冲着公子疾微微一笑道:“这男子在世,追求的功名利禄,终究浮云,唯有‘洒脱’二字,是自己真真切切得到实惠的。生亦潇洒,死亦无憾。公子你会有这般空虚,只是因为你之前吃的不够饱足,尚未尝尽人间美味。偶尔尝过一个,便以为美味无比。待得你与张华成亲,也得趣了,倒是可多纳几房妻妾,便知这事的妙处了。”
公子疾,被挤兑如斯,依然面上带笑,不见一丝困窘,说道:“看你说得潇洒,为何平日里也只食一样呢?”
姜云君露出满口的白牙,在晒得黝黑的皮肤上更显耀目,他笑道:“你怎能同我比?我在茹素之前,可是吃尽了鲜美的‘鱼肉’。如今就算茹了素,却也知道那饕餮盛宴的味道,哪像你这般,只食了一碗粟米,便以为天下美食都是米糠的味道。”说道这,还不忘拉来同盟,转头对王诩说道:“王诩兄,你看是否是这个道理?”
可是王诩却依然沉默,只是在酒爵里又添了一杯,姜云君不觉大感诧异:“不会吧,王兄你这般年纪,谷内奉养的佳丽不计其数,个个是人间美色,难道这么多年来也只食粟米不成?”
第113章
说到这,就连一旁的公子疾也微睁着眼,好奇地朝着王诩看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姜云君也不禁哈哈大笑道:“君这这般行事,岂是大丈夫?怎么样?听说邺城效仿齐地,也新开了一家女闾,要不要我带着你们领略一下这人间的软香之美?”
王诩被好友这顿奚落,不由得挑高了眉梢,正要启唇时,垂眸往台下一望,复又收回目光,诡异地微笑地对姜云君道:“……恭喜君了。”
姜云君吊儿郎当地问道:“小事而已,自当为友之福祉尽心,不过……你为何恭喜我?”
因为角度的关系,王诩所在的位置倒是可以将高台之下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微笑着看着正慢慢往高台上走的几位丽姝,附耳向姜云君轻声道:“只怕君以后想要食素都难了,倒是可以尽情鱼肉了……”
姜云君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不禁急急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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