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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给他留下了食盒。
同时临走的时候,又给那看管的几个狱卒各塞了金,交代他们莫要为难那王诩,吃喝冷暖关照仔细了后,才出了监牢回转了府宅。
回府后,她命瑛姑去城中的书局买来大魏的律法仔细地读了一遍,发现若有重罪者,可得魏王赦免。
可是这一条实施起来也颇有些难度。叫魏王如何改王令赦免了王诩的死罪?。
从邺城奔赴大梁,算一算路程,来回需要三日的时间。
莘奴不敢耽搁,叫人备好车马准备亲自前往大梁面见父王。瑛娘听了莘奴的吩咐,面露难色道:“姬要知这一路路途遥远,加之车马颠簸……您这身子可是承受不住的啊!”
可是人命关天,若是耽搁了些时间,莘奴也没有把握是不是能救得下那个该死的男人。于是只让瑛娘莫要担心,她自有分寸。
而廉伊在一旁默默无语,只是阴着脸吩咐着随从准备好物品及带好刀剑。如今邺城之外满是逃亡的边民,谁也说不好这一路究竟要发生些什么。
可是马车出了邺城还没有行驶半日的时候,便迎面遇到了魏王亲派来的信使。那信使乃是魏王身边的近臣,早先曾经在邺城之郊,见过用花海拦路的少年廉伊。
所以半路看见了坐在马背上的廉伊时,便急急揽住了缰绳。
原来因为与楚议和,魏王离开了大梁,就在距离邺城不远的云城。此番他命人传信给莘奴,便是想要再临走时,与莘奴父女见上一面。
当莘奴面见魏王时,只不过月余未见,魏王竟然两鬓斑白,一下子又颓老了几岁。
身居高位的男人,都是有着一股子气场支撑,可是现在魏王因为国势的日渐衰微,渐渐露出颓丧的疲态。眼角骤然多出的深刻的皱纹倒是让昔日威严的王者,多出了几分老人一般慈祥的无害之感。
莘奴面前了父王,简单地寒暄了她的近况后,便单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恳求:“我有一请求,不知父王是否能应允……”
魏王和蔼地道:“你是本王的女儿,有什么请求不能跟父亲提?只管说,本王一定满足你。”
莘奴低声道:“王诩已经落网,本该立即处死,可是……女儿想请您赦免了他的死罪。”
因为莘奴跪伏在地,自然看不到魏王因为她这话,面色骤然轻松起来。魏王愈加和蔼地问:“你不是极恨那王诩,为何现在却来请求赦免?”
莘奴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王诩虽然心思恶毒,但是他的弟子遍布天下。此番父王下令处死她,虽是他恶贯满盈,然而若是被有心人传到了天下不知情的百姓耳中,父王岂不是成了不敬贤才,暴虐的国君?为了这样一个竖子而玷污了父王的英名实在是不值当。说以我恳请父王三思,赦免了他吧。”
说完这句后,莘奴抬头望向了魏王。
只见魏王沉吟了一会道:“你不愧是读过书的女子,见识比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要长远很多,王诩的确是杀不得的……”
他又沉吟了一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那等肆意妄为之人,就算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魏国的刑罚是先祖魏文帝所制,规定得很清楚;重罪者虽可免除死罪,但要贬斥为奴,刺身烙印!
既然那王诩杀不得,那么就贬他为奴……正可入你的府中!昔日他不敬王女,今日便叫他也尝一尝为奴的滋味!”
莘奴听道这,不由得一愣,正要开口回绝,却被魏王打断:“行了,不要再说那竖子的事情了,本王一会还要再见一见楚国的来使,你却陪本王用餐吧。”
莘奴原本听寺人说,王不知什么缘故,已经有三天茶饭不思了。可这一餐也许是有莘奴陪伴的缘故,魏王吃得甚是愉快,连食了三碗美羹,吃得专注的样子活脱有齐国饥民的风采,叫莘奴一时不好插话。
食完饭后,魏王便去会见楚使去了。莘奴无奈,只能先出了行宫,可是第二天,魏王就转回了大梁,不得再见莘奴。
回去的一路上,莘奴的思绪烦乱极了。
虽然救下了王诩,可是贬斥他为奴……这简直是要了那骄傲男子的性命……
可是想到叫王诩为奴……不知为何,想到这一关卡,莘奴的心内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快意……
她果真不是莘子的女儿,离得他期许的那个内心贤德良善的淑女,愈来愈加遥远。
等她回到邺城时,已经是三日之后,显然传递王命的快马比她的马车要快上许多。
当她回到邺城,不及休息便来到监狱探望王诩时,只见那男人被绑缚在刑椅之上,袒露着光洁的后背,而一块烧红的烙铁被一个彪形大汉立在手中,下一刻,毫不不留情地按向了他的肩头。而男人只是紧握双拳,死死地低下了头。
这一幕对于莘奴来说是何其眼熟?当烙铁按压在皮肤上立刻发出刺耳的撕拉声,鼻息间顿时弥漫起烫烙皮肉的焦糊味,那被烙的男子倒是没有发出半丝声响,可莘奴却被眼前的一切,勾起了陈旧的痛楚回忆,眼前一黑,在一旁瑛娘的惊叫声里晕了过去。
第96章
可是就算晕死过去,那种燎烧猪皮一般的焦糊味依然萦绕在鼻间。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惊魂的一夜,男人瞪着被抓捕回来的她,喝过酒而赤红的眼如同恶魔。他冷酷地命工匠备好了刻字烙铁,当赤红的烙铁印在了自己的肩头,虽然极快地便移开了,可是依然疼得人眼眶欲裂。
她挣开了按压自己的手,疯了似地扑向那个刚刚伤害她的男人,用自己的手朝着他的脸上身上狠狠地抓挠。
在以前的记忆中,那一刻的男人一直被莘奴有意无意地记成冷酷无情的表情,像看着被烙了印的牲畜一般,望着自己。
可是这一次,许是刚刚看到的情形太过触目而逼真,竟是将早已经下意识忘掉的记忆尽数翻找了回来。当自己发了疯地大声哭喊时,那个本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似乎是刚刚从一场可怖的梦境里醒转了过来,幡然醒悟般地扔掉了手里的烙铁,紧紧地抱住了大哭着的她,嘴里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方才醉了……”
而她喊的又是什么?
“王诩,你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在朦胧的泪眼中,似乎看到男人的表情痛苦极了,仿佛那一句话也如烙铁般印在了他的胸口上……
梦境是繁杂而无序的,当莘奴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府宅的卧房里了。
瑛娘贴心地小巾帕沾取了醒脑的药汁轻放在她的额头处,这药汁不仅醒脑而且凝神,最适合惊厥的病患。
所以当莘奴倒卧在床榻上又缓了半天,虽然做了半天的噩梦,却并没有觉得头痛,倒是有种紧张多日后,骤然一松的舒缓之感。
她想起了昏厥前的那一幕,有些似幻非幻,记得当年被他烙印后,有好几个夜晚她都是流泪不眠,祷告上苍,总有一日,她要将这烙身之痛加诸十倍还于王诩。
那等幼稚的祷告,最后莫说神明,就算是长大后的自己也是不大相信的,那般城府的男子,岂有俯首于他人面前为奴的一天?
可没想到,这祷告竟然有成真的一天。
可是幻梦成真后,却没有半点惊喜之感,有的只是一种说不出的倦意和迟钝。
莘奴又躺了一会,才问询一旁替她搓手按揉穴位的瑛娘:“……那囚犯现在怎样?”
瑛娘轻声道:“烙印落了奴籍后,那人就痛晕了过去。邺城令说是奉了魏王之命,要将他填入姬的府宅,于是他被兵卒押运到了府上……
可是廉伊大人许是因为怕现在战乱,府上人口太多,难免浪费粮食,当场是要将他送到人市上用两串圜钱的价钱贱卖了。不过我看姬对这囚犯甚是关切,斗胆拦了下来。现在他被廉伊锁在了院后的柴房里,等着姬醒后再发落。”
莘奴听后微微叹了口气,直觉得还是廉伊体贴懂她。
若是那人被廉伊卖了,她倒是可以精心无事了,毕竟自己已经尽了人力,保存住了他的性命,至于被他人买走,只能感叹造化弄人,需要鬼谷夫子去人市里遇劫历练一番。
可是现在人就在自己府上的柴房里,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一时难以甩掉,竟不能心安理得地安躺着了。于是她又躺了一会,轻轻抚摸着小腹,待得气力恢复了些,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换穿了衣服后,慢慢踱向了柴房。
若说先前对王诩还有着莫名的担忧,在看到他烙印的那一刻,竟是又将自己多年前不欲回忆的痛苦往事全勾了起来,如此一来,又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恨意。
莘奴觉得自己可以冷硬起心肠去面对那个罪有应得的男人了。
转过了几道回廊,远远的便看见那座关押犯人的简陋柴房。柴房的四周,却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前段时间,一个齐国的黑市商人,算准了魏齐只见还要互相封市一段时间,便用他的黑船进了一批海鱼,偷运到了魏国高价售卖。哪里想到,魏国与楚国开战,百姓们逃生都来不及,哪有闲心品尝齐国海鱼的鲜美。
眼看这满船的鱼快要烂掉,那商人急得不行,到处挖寻门路,准备低价售卖了这船鱼,恰好莘奴在自己收来的店铺里看着织品的售卖,见了这情形后,当机立断,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商人一船的海鱼。
她在越国游历时,见到因为当地炎热,当地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法子处理肉品和鱼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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