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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顶上,微风拂过,枝叶瑟瑟间,一行秋雁从天际徐徐飞过,将几声清厉的鸣叫留在山间,此时秋天的味道已经近的让人都能闻的出来的。
不过,凌云顶,这个往日的匪巢如今却是热闹非凡,一排新立起来的木屋儿绕着山顶几乎将整个寨子都围了一圈,中间原本的聚义大厅却被拆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却成了士卒们训练,或是欢聚的场所。
现在,正当午后,原来按照赵石定下的规矩,此时正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但几个浑身都是腱子肉的军兵**着上身,迎着阳光,纠缠在一起,尽情的宣示着自己的野性和力量,手脚踢打间,将不弱的对手弄翻在地,死死压住,直到对方喊话认输,这才淌着汗珠子站起身来,骄傲的扬起头颅,换来的则是围观兵士的喝彩欢呼声,最重要的却是寨子里不多的几个姑娘家也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面干着自己的活计,偶尔偷偷往这边望上一下,再迅速低头,唧唧咯咯的,往往便是一连串的清脆笑声传出,并不算俊俏的脸蛋都红扑扑的,看得这些已经数月没有亲近过女子的汉子心里火烧火燎的,但碍于军令,却只得将火气和精力发泄在与对手的较量之中。
一群山寨里的小伙子也聚在不远处向这边探头探脑,为首的正是梁世义的弟弟梁世存,双手环抱于胸,憋着嘴角,斜着眼睛,很是不屑的样子,但眼睛盯在那些秦军士卒衣甲横刀上面,那浓浓的羡慕之色却怎么也遮不住的。
小伙子们的目光不仅为场中好像发情的公牛般相互扑击地军兵们所吸引,几栋飘出缕缕药香的木屋门前。四五个浑身包扎的好像看不见本来面目地粽子般人物儿懒懒的闲坐在那里,眼珠偶尔转动间,以往和场中兵士一般精力旺盛。往往还掺杂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桀骜神色都隐藏了起来,经过这许多时日的修养,眼中好像依旧并未退去的隐隐红色让人望之生畏,如今虽是伤痕遍体,好像连站也站不稳的样子,但轻易间,就能和之前那些同袍兄弟们区分开来的。
“你们听那些医官说了吗?听说军上有意让我等作亲兵。
“这个我到也听那个嘴碎地张医官说过。不过凭咱们地本事好像还有些未够格吧?大人之前那些亲直。个顶个都是一个打八个的好手儿,咱们几个虽是陪着大人出生入死了一回。但恐怕……这信儿八成是假地。”
“哪有晴天碧日就下雨的道理?既然有人说,那就有来由,要说咱们比别人差在哪里?不过是因为跟随军上日短罢了,这回兄弟们都把命给拼了,就说老李你吧。在羽林军中是有名的胆子小,这回斩死了几个金兵?自己也数不清了吧?
这点忠心军上能不看在眼里?作军上身边的衙兵还能有什么人说嘴不成?反正要是换了咱是军上,身边这样的人反正是越多越好地,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黄大嘴巴你小声些,受了这些伤怎么就没见伤到你这嘴巴?还换你是军上?就你这个德行,作上千八百年的善事挡不住有这个福份。”
“咱也就是那么一说,大伙儿都是自己人,顾忌那么多有意思?”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这时节。咱就想有口酒喝。养了这半个多月,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偏你们还有心思想那么多?要咱说啊,跟了大人这么长时间了,大人说话你们什么时候见没作过数?又什么时候见大人自己说完了的,过后又改过主意?
这事儿咱们想没用,只要是大人说的,咱们擎等着就是了,没影子也不用抱怨……这要是有口酒喝,有口肉吃,他娘的再有个女人给松松身板儿,换个神仙咱都不作。”
一句话周围的人都低声笑了起来,不免有两个牵扯了脸上伤口,龇牙咧嘴的,旁边的人立时取笑了过去,到是将方才地事情搁到了一边儿。
不过里面最年轻地一个过后还是嘟囔了几句出来,“听说作了大人的衙兵,月俸就不说了,还能在城南大人庄子那里选上一块上好地良田,还听说那处庄子上面,有不少……
“哟哟,看看这小模样,和咱家那发春的猫儿似的,一准儿就是春心动了,那庄子上有什么?我说小吴啊,你在京师时也没少去了勾栏,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那些女人是你好沾惹的?现如今还不如好好想想,咱们立下了这些功劳,再回去之后,让那些眼睛总盯着祖宗留下那点子东西的家伙们瞧瞧,老子们这是实打实的战功换回来的东西,谁也抢不去。”
说到这些,除了旁边那个从京兆上来的禁军外,其余几个人都是大点其头,他们这些庶出子在京师表面上光鲜,但回到家里,明枪暗箭的,多数都很不得意,不然也不会跟随赵石来潼关搏功名,这次死里逃生,便是做不成眼馋了许久的军上亲直,好处也是少不了的了,想到回京之后,那些亲族兄弟们的脸色,都觉心中一阵畅快,恨不能马上回京去炫耀一番的。
但不妨碍有人泼冷水,“哼,这事儿回京才有的想头儿,你们也不想想,大人为什么不过汾水?不往南去,非要进着劳什子吕梁山?这里面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这些事儿等有命回京再说吧。”
听他这么一说,除了那个京兆上来的禁军,其他几个人都是默然了下来,他们出身羽林军,朝中政局也就多少知道一些,这一次,不是军上自己故意找不自在,就是魏王那里不是好路数。
想到这些,几个人都没了聊天的兴致。默契的转眼看向别处。
远处那些山寨的小伙子们看几个人呆的闲适,挪着脚想凑过来,但眼角余光看到大寨以前那杆替天行道大旗杆子上飘摇的几个干瘪地人头。又都顿住了脚步。
要说这些西边来的军人并不如想象般不好相处,进寨之后,身上战火未尽的征尘,以及杀气凛凛地模样,很是让寨子里的人惊凛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但这一段日子下来,也没见这些汉子干出什么事情来。大伙儿的心也慢慢的归拢了起来。这些向往外面很久了的野小子们也活络了心思,总想跟这些吃管饭的套些近乎。但此时却又有些胆怯了起来。
说起旗杆上地几颗人头,那都是山外金兵地,金兵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手,在山外扎了大营,大军虽然没有进山的打算。但最终还是派了几个使者进山,打起了招降地主意。
不过结果嘛,几个使者话还没出口,就已经作了刀下之鬼,人头也被挂在杆子上示众,这样可怖的景象也就成了这些小伙子的心病,这些天总是在热热闹闹的兵卒外面晃悠,上前说话的是一个也没有。
“伤亡士卒地名字都给我记好了,回去时交给兵部一份儿。咱们自己也要留上一份儿。以后此条写入军中操典,以为常例。”
“大人。粮草已经没几日可用了,总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人您看……
“总不会这么闲下去的,等胡离他们回来就有事儿干了,不用着急,军兵们都休整的怎样?想家的,厌战的,都应该有些了吧?”
“这到是有的,不过没那么严重,显锋军的士卒们常年在外,不用担心这个,就是咱们京兆军,这一番奔波厮杀下来,和在京师当公子哥自然是两样,有些想家也是正常,我已经叫手下的校尉们安抚了,大人放心,不会出什么乱子的,胡离他们……去了哪里,又有仗要打了?”
“这个过两日再说,李将军呢?怎么今日没见到?”“李将军说是身子有些不爽利,到前寨去了……
赵石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让众人尽皆退下,大军入山不是那么简单地事情,先是抛弃马匹,尤其是河套马,野战奔驰乃是良驹不假,但走起山路来却是不行的了,所以大军入山,带地都是矮小的川马,而那些在军中被爱如珍宝的河套健马却被宰翻了一地,不乏有抚着马尸痛哭失声的士卒。
再一个就是大军粮草了,轻装行进,能带的粮食本就不多,再有兵器箭矢占了很大的地方,不过十日,粮草就已没了,意外之喜的是,山寨中这些山匪也许是以前被饿的怕了,很有些余粮在的,但这山寨本就小的很,这两千多人一来,就算有些余粮也不够几日之用,幸好赵石这里自有打算,并不为这担心,不然换个行事不怎机密的,现在恐怕就要焦头烂额了。
军中损伤也很重,锋字营整整五百人,到了现在也已不到二百了,杜山虎这几日都有些沉默寡言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从京师就带锋字营,如今却是这等景象,是人心里都不好受,所以也没人上去触他霉头儿。
还有就是军心,征战日久,士卒心理上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赵石对这个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情况却比他预想的好的多,手下军官安抚及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就要数时代差异了,这个时代的军兵没有那么多的想头儿,只要不是连续作战,能时不时修整上一段日子就行的。
想着这些,默默的向屋子外面走去,身后跟着的是哒懒那庞大的身影,现在他的亲兵就剩下了哒懒这么一个,跟随他出来的二十几个亲兵全部战死在外,只有哒懒因为是从山里出来的,对山林很是熟悉之故,早早被派来凌云顶,和其他一些人一直留在这里,以防山寨中这些人跑了,不然经历那场战事,哒懒现在能不能活下来还真是不好说。
默默行走间,已经来到前寨,人声鼎沸中,远远见他出现在场边,本是热闹非凡的场面却立时一阵诡异的寂静,有的京兆军兵更是不自觉间,身子已经立的笔直,那些显锋军兵士眼中也是热切崇敬的居多,毕竟身为大军主帅,却能率军断后,险些全军覆没,最后还在性命关头,救了他们的主将的事迹,不说那些领兵官感想如何,他们这些军兵心里却只有承情和尊重。
再一个,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了惊畏不一的表情来,显见赵石那日杀的血透重衣的景象也很是深入人心了。
赵石并没细细打量这些军兵们脸上的精彩表情,只是微微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绕过空场,向着寨门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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