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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生长在罗布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我全部的记忆仅仅局限于漫无边际的黄沙,还有我惟一的亲人——我的父亲。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父亲叫什么名字,第一是我从来都没有问过,第二则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
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怪的人,甚至我鲜少听到他开口说话,他总是沉默着,而且经年一个表情,每天他所必须做的事,就是坐在屋子外面看着漫无边际的黄沙,一坐就是一天。
知道他的名字,完全是因为有一天在这片安静的沙漠里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和父亲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他脸上满是笑容,善于交谈,这是我从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张笑脸,听过最多的话,而且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我很喜欢这个人。
我听到他喊父亲石头,而这个人,父亲则喊他赖皮。
赖皮是从沙漠外来的,他带了许多吃的和水来,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和父亲在罗布泊里的所有食物和水源都是靠他补给,而以往则是父亲去取,这回却不知咋的,他自己送来了。
当时我还太小,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是在他们的谈话中,我总是会听到它们不断重复一个叫小四的人,后来赖皮见我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才笑着和我说:“这个人啊,和你父亲可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年幼的我对这个人不免好奇起来,可当我问赖皮他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看望我父亲的时候,我看见赖皮的笑脸一下子就没有了,变得乌云密布,好像我说错了话一样。
然后我听到父亲毫无感情的声音:“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赖皮走了之后,我看见父亲拿出一个木盒子,然后很小心地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父亲用布一遍一遍地擦拭着,我问父亲这是什么,他说:“这叫摸金符。”
什么是摸金符我并不懂,但是出于对父亲的畏惧,我却没敢再问下去,自从那一天过后,我就觉得父亲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
所以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每天早晨他就会消失在沙漠之中,直到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我都会看见他拿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但是我根本来不及看,就被他仔细地收了起来。
大约是几个月后,赖皮又来了一次,不过这次他却不是来送食物的,而是来带我走的。
他告诉我说,我父亲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暂时由他照顾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说他要带我去洛阳,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洛阳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那是沙漠以外的地方。
自始至终,父亲什么都没说。
而且我们也并没有在当晚就离开,赖皮在这里整整停留了两天,而且几乎是每时每刻,我都看见他和父亲在商谈着什么,我只是无意中看见父亲把一块透明的、并且非常好看的石块交给了赖皮,而且我听见父亲说:“它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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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地从梦中惊醒,又做这个梦了,最近我总是梦见罗布泊,而且总是梦见石头。
我不知道为何会总会做这样一个荒诞的梦境,但我知道,梦里的那个小孩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而且关于罗布泊,不单单是罗布泊,甚至是过往的所有,只有我一个人还深深地记得,至于其他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一直在告诉我,我是独自一人从滇黔边境的墓里回来的,每当他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次在陈记醒来的记忆就会重合在一起,而只有我知道这里面的不同,因为这一次,我手里握着的,是石头的匕首。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只是我昏迷之中的一个梦的东西,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是自那之后,我却再没有见过石头,甚至就连他的音讯都再没有半点,当我倾尽所有的力量和资源去调查石丞印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的资料都是同一个说法,吻合石头描述的这样一个人,只活在民国时期。
起初的时候,我很失望,但是逐渐地我就看出了一些不寻常,几乎只要是所有老资料库里,几乎都有石头的资料,但是这些资料都很简洁,似乎就是在极力证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我不禁想,他如果真如资料里记载的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为什么这些资料能够一直保存到现在?
而且他的资料,实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就好像他只出生过,活过,而至于他做过些什么,就再没有人关心过。
而这正是最不寻常的地方。
所以为了扩大调查面,我特地去了一趟长沙,而且特地去找了张无。
出乎我意料的是,张无不但立刻见了我,而且在见到我之后,喊了我熟悉不过,但却是在梦里才出现过的称呼——小四儿爷。
当他看见我一脸的惊愕和不可置信的时候,却也瞬间变了脸色,接着他才讪讪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记起来了。”
我说:“其实我一直都记得,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所说的罢了。”
再往后的东西,张无就没有再说下去了,他动用他的关系替我联系到了许多老资料库,我在这些地方无疑看到了和洛阳同样的描述,都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从而显示出这些资料的更加不寻常来。
但是,在最后一个几乎是废旧的资料库里,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描述,虽然依旧是很简洁,但我却得到了十分重要的讯息。
而这个讯息只是一句话,而且显然是有人后来在上面添加上去的,这句话说的是——我来过这里,一九七九年。
看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我几乎是兴奋得要跳起来,而且我可以肯定这是谁留下的笔迹,分明就是石头。
他来这里查阅过自己的资料,而且留下了这句话作为提示,或许他正在以这样的方式在证明,他存在着。
于是在看见了这句话之后,我决定再去一次罗布泊。
虽然在我醒来之后,我已经前前后后去过十来次罗布泊,每一次我都是以旅游的名义去到那里,其实我就是想找到建木存在的那一个地方,可是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而且有一次我在沙漠中迷了路,没有了食物和水,差点就渴死在了沙漠之中,幸好一支过往的驼队救了我,这才得以侥幸活下来。
而每一次,我都没有找到任何与我的记忆有关的线索,自然也包括石头的讯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这样的一种直觉,那就是石头就在罗布泊,而且就在罗布泊某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或许正等待着我的救援。
这一次,我还是以旅游的名义去那里,所以当掌柜听到我又是去罗布泊旅游的时候,连见多识广的他都不自然地变了脸色,然后他语重心长地劝我:“小四啊,你说罗布泊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去一次也就罢了,那是新鲜,去两次那也罢了,还可以说是去体验生活。可是你这接连着去十来次,你是和自己有仇还是咋的,不把自己折在那里你还真不甘心了,一堆黄沙子,又不能变成金子来。”
我自然不能和掌柜说里面的隐情,而且即便说了他也未必会信,只怕会觉得我神经病,于是我笑哈哈地回答他说:“您别说,说不准哪一天那些黄沙还真就变成沉甸甸的金沙了。”
一听金沙掌柜顿时两眼放光,然后小声和我说:“小四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背着陈五爷在外面吃独食呢,我可警告你啊,你如果真这样做不被逮到那没得说,如果被逮到了,那可是要成地仙的,你小子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我见掌柜的疑心病又犯了,于是说:“您老就放心好了,我只是去单纯地旅游,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那风沙漫天飞的地方,看着心里特舒坦,掌柜,要不您也一同去体验体验,或许只是一次你就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掌柜听了连连摆手,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口中碎碎说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寿终正寝呢,那鬼地方就是用八抬大轿抬我去我都不乐意。”
我哈哈一笑便没说什么,这边只要掌柜许了,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
自从我醒来之后,我依旧还是陈记的一个伙计,而且之后除了陈五爷派人到滇黔边境去了一趟,就再没出现过什么叉子,与我梦中所出现的场景,完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自然我也没有见过赖皮,季晓峰,四大家族等等之类的一些人物,甚至就连洛阳鬼市,我都怀疑它是否还存在着,当然,它的确是存在的,至于幕后大佬是不是季晓峰,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头子他们自然是都死了,都是死在墓里的,矮子李和宁子的尸体被发现在了盗洞里,被发现的时候他们的身子都已经烂透了,而且就连骨头都黑了,似乎是中了什么毒。
大概就是尸毒一类的东西,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我没见过,回来的人说他们根本就不敢碰,于是就将他们就地埋了,而那个墓里,他们自然没有再进去,老头子和灰叔的尸体自然也没找见。
他们都说我能逃回来是上辈子修的福气,福大命大。
当然,这些都是五年以前的事了,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当所有人都已经对这件事淡忘的时候,我却还在为当时的疑惑而弃而不舍地追寻着。
也就是说,五年以来,我什么答案都没找到,一直在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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