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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钟,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当年为何将我的弱点宣扬于世?”这大概是鹿伯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此刻终于当众讲了出来。
鹿公面容一沉,转身欲走。
“鹿公,请留步!”覃钰急忙大叫一声,“你这一走,从此兄弟再无和好之机,你们年纪都不小了,真想如此抱憾终身么?恳请鹿公,你再好好想一想。”
鹿公脚步一顿,显然已被打动。
覃钰心想劳资现在跟那申公豹也差不了多少了。
“两位老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一说?鹿伯,你悄悄告诉我,可好?”
鹿伯头一昂:“不用,我没什么可以遮掩的,这里都不是外人,我来说吧。”他瞥了一眼鹿公的背影,“若是你有不愉,或者觉得我说得不真,只管插嘴。”
鹿公默然转身过来,低头不语。
鹿伯快人快语,当即将二人之间几十年的纠纷一一道来。
鹿伯和鹿公,其实也是一对可怜的冤家。
幼年时,二人的父母便已偕亡,兄弟俩贫苦无依,艰苦讨生活,其实十分的相亲相爱。
后来兄弟同时被丹阳门的门主看出资质,收了二人为徒,又一起练功,依然互相敬爱。
十年之后,兄弟相携步入暗境巅峰层次,在当地闯出极大的名头,还是兄友弟恭。
某一日,师父告诉二人,门户狭小,资源有限,只能全力帮助一人冲击半步化境,甚至化境,兄弟俩虽然都极其渴望成为宗师,却你推我让,完全无法决断。
最后门主点了鹿公的名字。
鹿伯心恨门主偏心。但也代兄弟高兴,为了不影响弟弟的修炼,第二日他径下山门,飘然而去。
此后数年。鹿伯在江湖闯荡,难免诸事不顺。而鹿公一心修行,俨然已是半步宗师。
这时却又传出各种谣言,说丹阳门兄弟争锋,哥哥鹿伯天赋终究差了一筹,只好破门而出,浪迹江湖。
对此俗世无稽,鹿伯早有心理准备,本来不以为意。不料谣言越传越厉,说鹿伯行为放荡。人品不佳,其实是被驱逐出门户的,竟将他的各种性格缺陷、武功弱点尽都泄露出来。
一些仇家因此知晓鹿伯不再受丹阳们庇护,胆气大盛,纷纷前来寻隙报复。
但鹿伯虽然性子单纯火爆。很能得罪人,但他此刻也已有了半步宗师的修为,聚奎拳更将大成,于是大开杀戒,将敢于前来寻仇的仇家一一击毙。
事后鹿伯怒火稍抑,胸中却也微生疑惑,知道自己这些旧日隐秘的只有师父和弟弟两人。难道……
再去探查,师父早已于一年前坐化,弟弟此时虽然不是丹阳门主,却比门主更有权威。
鹿伯不由得万念俱灰,在雪地里坐了三天三夜,想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没有返回丹阳门质问兄弟。
适逢庐江周氏招聘家族武师,鹿伯闻讯,径去投考,被当时周氏族长、曾经的大汉太尉周景看中,将幼子周异托付给他。贴身护卫。
这位小儿周异,日后长大成人,便是周瑜的父亲。
十数年之后,沉寂的鹿伯悄然进阶化境。恰逢周异乍得一子,双喜临门,便为其子周瑜百日,以及鹿伯的成功晋级,大宴诸方宾客。
鹿伯感慨万千,欢饮大醉。
席间有人提起丹阳鹿公,鹿伯乘醉大骂,二十年胸中抑郁之气,今日方得一舒。
江湖风波多!!
鹿伯不雅的酒话传入鹿公耳中,本来得到消息,正替兄长高兴的鹿公顿时不悦,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未料此语又被广为流传,重新传入鹿伯的耳朵里。
从此,兄弟嫌隙终成。
后来二人偶然相遇,再见面时,心情已变,数言不合,各倚武力,先后数次大打出手,鹿伯因为背后资源较弱,屈居下风。
覃钰听完,不禁摇头:“这二人,真是一对闷骚可怜人!许多误会,只要一见面就能解释清楚,结果互相闷在心里不说,等再见面时,太多感觉都不对了。”
鹿伯说完。鹿公也不说话,依旧默然而立。
鹿伯当即又火了:“你倒是说啊,我哪里冤枉了你?”
覃钰一瞧,你这是想赶他走怎么的?那你干脆别带他来啊?
你这心口不一,可真是够难为人的。
“鹿伯,你别急。我觉得那么不地道的事,肯定不是鹿公所为。”
把亲哥哥的武功弱点宣扬得到处都是,那不像是鹿公的个性。
“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从来不否认?”鹿伯气恼道。
“这个……”覃钰看看徐庶和王越。
徐庶皱眉思索。王越摇摇头。
“鹿伯,继承丹阳门主之位的,可是令师的血亲?”
一句问话从背后传了出来。
众人一回头,却是虞翻。
他一直站在门口发呆,鹿伯兄弟吸引了大家全部的注意力,几乎当他是透明人,没有半分存在感。
此刻他一说话,王越和徐庶同时眼前一亮,似乎把握住了某些隐秘。
覃钰心头一震:“我却是忘了,虞翻也是一门之长,对这等门派伎俩最是清楚。”
虽然神枪门里就那么大猫小猫七八只,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必然也有许多门户之内的各种纠葛。
“自然是师父的长子,我们的师弟。”鹿伯不明所以,回答道。
“那便是了。”虞翻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鹿伯急道:“仲翔,那便是什么了?你倒是说明白啊!”
“哥哥,不用问他了,我告诉你。”鹿公忽然开口,他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大家已经猜到,再隐瞒也没有意义。哥哥,当年师父坐化前,本来是要立我为下任门主。但我醉心武道。无意于此。师父便改立了自己的长子,让他尊我为太上长老。本来一切都好,只是我向门主师弟提出请你重返山门。师弟表面答应,其实暗地却散播谣言。致使你再也无法回归。我得知之后大怒,但恪于在师父临终前的誓言,却也无可奈何。周氏聘请家族武师的消息,是我让人辗转告诉你的,你在周家一直安好,其实……我心中是很高兴的!”
什么?
鹿伯张大嘴巴,无法置信。
“那你说,师弟他怎么知道我的各种缺陷?那般详细?”
鹿公又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王越向覃钰使个眼色。覃钰心想:“哦,师尊意思是让我出头做这恶人?……好吧!”
这时候他大致也能想象到整个事件的原委。叹息一声,说道:“鹿伯,这件事吧……其实很容易猜到。令师其实并不想把丹阳门传给外人,却又不欲失去鹿公这位有望化境的门户支柱,所以……容小钰我放肆一下。令师假意表示要把大位传给鹿公,令鹿公心生极大感激之情。令师其实也知道,鹿公一心冲击化境,岂能分心俗务?如此,大位既不得脱出己家之手,又得到鹿公的全心护持,何乐而不为乎?”
在场诸人都是大吃一惊。
王越、徐庶和虞翻是惊于覃钰对丹阳门主心思的掌握。三人都很奇怪,小覃钰又没做过门派掌门,怎么对这种情况如此了解?
鹿伯则是惊讶之后更加糊涂。
“鹿伯你肯定是想,我早已出了丹阳门,再也不会回去,师父他又何苦如此对待我?”
鹿伯点点头。
“这才是令师心思深沉周密的地方。丹阳门不过是一个小小门派。有鹿公一人护持,便足以生存下去。若是鹿伯你一旦万一回去,兄弟强势联手,难免另惹事端,便算不生异心。对令师弟掌握门派,也极为不利。所以肯定一早就告诉了令师弟,如何施展手段,挑拨你们兄弟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之后你们兄弟之间的些许怨言,也是被这些有心人刻意高调传播。啧!啧!果然是老谋深算之策啊……”
覃钰叹赞两声,心中忍不住鄙视,鹿氏兄弟的师父纵然心机如此,却依然只是勉强维持一家三四流小门户而已,若真有魄力,鹿公、鹿伯两大宗师能够合力,丹阳门早就不是这么小小的格局了。
鹿伯须发皆张,嘴里喘着粗气,瞪视覃钰,听着他站在那儿胡乱咧咧。
覃钰看出鹿伯情绪不对,急忙改口说道:“啊……我只是猜测,猜测,嘿嘿。若有不对的地方,鹿伯你可以问鹿公嘛!”
他才是知道内幕的当事人,别瞪我了。
鹿伯果然转向鹿公:“鸣钟,你说,真是师父所为?”
鹿公摊摊双手,无语苦笑。
鹿伯一瞧他这动作,就知道全被覃钰猜对了,心潮激动,忍不住仰天暴喝三声:“师父,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王越和虞翻轻声叹息,丹阳门主这番私心,他们倒也能够理解,却真是无法赞同。
虞翻心想:“我师早年亦有数子,但自从有了我之后,便弃之脑后,专心培育。比之这丹阳门主,高出何止一筹。”
猛然之间,鹿伯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鹿公,放声大哭起来。
“……鸣钟,是哥哥糊涂,对不住你啊!”
“哥哥……”鹿公反手抱住老哥,忍不住也是泪如雨下。
数十年的隔阂,数十年的委屈,尽在这一恸一泪之间。
目睹这感人场景,王越打个手势,其余几人会意,悄悄又退回覃钰的10号房间。
“亲人之间产生隔阂,多出于误会。”王越看看覃钰,“令舅听茵茵姑娘说你为一己之私,阻止段大人获取拳绝传承,似有不愉,刚才已携小蝶姑娘随茵茵姑娘自行离去了。”
“啊?”覃钰张口结舌,段玥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够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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