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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柳南在姐姐走后,把自己当成了人物,她果然就是个人物了。她上高一那一年,已经十六了,十六岁的女孩子,情感就开始变得很丰富了。
柳南和胡望岛,从小学到中学,又到高中,一直是同学。两人小的时候在一起疯玩,上小学的时候,两人还经常在一起打架,胡望岛比柳南要大上几个月,他一点也没有继承母亲的特征,反而继承了父亲的秉性,小的时候,他就要比别的孩子高出半个头,和柳南打架那会儿,他经常拽着柳南的小辫子大呼小叫地说:你老实不老实,不老实我削你。“削”在东北话中,就是收拾的意思。
胡望岛一说削,她就吓哭了,然后鼻涕眼泪地去找姐姐望北,那时的柳北差不多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妹妹受了委屈,她自然义愤填胸的样子。转了几圈,很容易就把望岛这小子给找到了,又是三把两把地把望岛抓在手里,也说:你削谁?告诉你,你期负我妹妹我先削了你。
胡望岛虽然是男孩子,但要比望北差个**岁呢,他是无论如何是打不过望北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见柳北瞪着眼睛,便皮笑肉不笑地说:柳北姐,哪能呢,咱们都一个院住着,我削谁也不能削你妹妹呀。
只要柳北一松手,望岛就嗷叫一声跑了。他跑了之后,并没有跑多远,他是跑回家搬救兵去了,不一会儿,就把望岛给搬来了,望岛也要比柳北小上几岁,但这小子的个子和柳北差不多高了。
有了望岛的助阵,这回的望岛可就牛气了,挺着胸,挥着拳,冲正在跳皮筋的柳北和柳南说:咋地,不服咋地,我就削你妹妹了,你咋地吧。
说完,还上来三两把把皮筋给抢去了。
柳北和柳南就冲将上去,四个孩子就撕扯成一团。最后的结果经常是柳北的衣服被撕扯破了,望岛和望岛的鼻子流血了,柳南的头发被望岛扯下来一缕,一时间哭哭叫叫的。如果大人在家的时候,这时的柳秋莎和章梅两个人就会破马张飞地跑出来。她们一手抓住一个孩子,她们都大口地喘吸着。
章梅就说:院长,你看真对不住,这两个孩子都淘得没边了。
柳秋莎也说:你看这两个丫头,看我不回去收拾她们。
两个大人说说笑笑地就走了。回到家后,便引发了一场战争。
柳秋莎打起柳北和柳南来绝不心慈手软,让她们把手伸出来,然后她就抡起巴掌打她们的手,一边打还一边说:欠不欠了,有能耐以后当兵打仗。
两个孩子就哭,刚开始是忍隐的那一种,当她们看见邱云飞走过来,邱云飞每次走过来都会说:女孩子家的咋这么打呢。
柳秋莎就像没听到似的,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邱云飞就又说: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
两个女孩子听了,就放声大哭起来。
柳秋莎这时就住了手,冲邱云飞来了:你总说女孩子不该打,男孩子就该打,柳东也没有惹事,你让我专打柳东?
柳东还在一旁看热闹呢,两个姐姐被打,他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兴奋。因为母亲从来没有这么打过自己。听母亲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父亲的话里有话了,他就攥着双拳,仇视地望着邱云飞。
邱云飞见柳秋莎在偷梁换柱便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秋莎又说:那你是啥意思,孩子你又不教育,又不让我教育,你是不是想让孩子学坏呀?
邱云飞就没词了,转身一关门进了里屋。柳秋莎这回就插起腰冲两个丫头说:你们听着,要是再有下一次,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柳东这时也做出狐假虎威的样子说: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一场风暴就算过去了。
柳北和柳南很讨厌这个叫柳东的弟弟,晚上姐俩商量整治柳东的办法。
姐姐说:柳东真讨厌,要不是柳秋莎给他撑腰。看我不削死他。
两个女儿在母亲背后从来不叫妈妈,而直呼其名。
妹妹也说:要是没有柳秋莎,我就用开水烫死他。
俩人发泄了一番心中的怒火,们对柳东的怒火要远远大于对望岛和望岛的怒火。对望岛哥俩,她们敢拳脚相加;但对于柳东她们只能采取忍的态度,不满和诅咒也只能在背地里发泄一番。
章梅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按回家,她是不敢张扬的,按着他们的头把鼻子洗净了,换下脏衣服,低着声咬着牙说:要是你们的爸爸知道了,看不剥了你们的皮。
胡一百对两个孩子可从来不客气,平时他少管他们,甚至眼里都没有他们。他现在已经是军区的参谋长了。一个军区的参谋长是有许多大事要做的,一大早,他穿戴齐整地就去上班了,晚上很晚才能回来。一双三接头的皮鞋又钉了掌,走在路上咔咔的,离很远都能听到。一听到父亲的脚步声,两个孩子大气就都不敢出了。两个孩子是有过教训的,有一次,两个孩子钻进了防空工事,那里地道相连,复杂得很,结果他们就迷路出不来了。半夜了,见两个孩子还没有回来。胡一百就急了,一个电话集合了警卫连去找,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在工事里把两个人找
到了。这下可气坏了胡参谋长,他望两个孩子的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一口气把两个孩子都吊在了门框上,然后用自己的老牛皮腰带,没头没脑地抽打两个孩子,一边抽打还一边说:看你们长不长记性,那工事是你们去的地方。
两个孩子爹一声娘一声地叫,刚开始还有劲叫,后来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章梅受不了了,她的劝阻胡一百早就当成耳边风了,根本没把她的劝阻当成一回事。没有办法,她只能用身体护住两个孩子。胡一百还打得兴起,根本停不住了,章梅的身上便也挨了
几下。这时,胡一百才住了手。
晚上,章梅撩起衣服让胡一百看身上被打伤的印痕,胡一百不仅不说软话,而且说:该,看这两个小子让你惯的。
章梅啥也说不出来了,她趴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回。从那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章梅也不敢告诉胡一百了。
转眼孩子就大了,她不操这份心了,那份心就又悬了起来。
就在这时,望岛和柳南有了好事。当然,他们的好事也很通俗,不外乎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做出的一些荒唐事。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反目为仇渐渐开始相互吸引了。那一阵子,望岛的目光总是围着柳南转,那种目光是很朦胧的,属于粘粘糊糊的那一种。望岛已经是个大小伙子的模样了,上唇先出了一层黑黑的茸毛声音也开始变低变粗。
柳南也有了姑娘的模样,一条辫子又黑又亮地在后背上甩着,见人说话学会了脸红。尤其是看到望岛的目光时心跳不已,脸早就红到了耳根。以前,他们打在一起,全然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不同了,他们一天到晚总想看到对方,见了面又不知说什么好,有时放学回到家里,都有盼着明天早晨早点到来,因为那样,两人又可以相见了。
终于有一天,两人放学的时候走在了一起,刚开始,望岛走在前面,柳南走在后面,这是两人回家的必经之路。望岛假装系鞋带,蹲在那里,这时柳南走了过来。
她说:鞋带开了。
他站了起来:放学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废话,就是这样的废话,让两个人中间的那面墙轰然倒塌了。她说:这天真热。
他说:可不是。
这时,正有一个卖冰棍的走到他们的面前,望岛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掏出一毛钱买了两根冰棍。两根冰棍便分配合理地到了两个人的手上,两人一手举着一根冰棍往回走。确切地说,两人已经品尝不出冰棍的滋味了,他们都挖空心思跟对方搭着话,讲什么也不重要,只要讲
话就可以了。
他说:柳北当兵去了。
她说:是呀,去了新疆。
说着话,两人就走回到了军区的家属院,看到院门的哨兵了。两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分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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