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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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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真想不到,在郎书记眼中,我成了影响夏城政治稳定的人物。

    韩政委在压力之下,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防暴队员前往县委维持秩序。临行前,他神容严峻地对进行了动员:“……这次行动由我指挥,具体要求都说过了,最后再强调一点: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许同群众发生正面冲突。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卫领导机关安全,避免群众行为过激触犯法律。为了避免增强群众的敌对情绪,我们不开车,也不用摩托,步行前往。大家听清了吗?”

    一片整齐而洪亮的回答:“听清了!”

    “好,目标,县委大楼。出发——”

    防暴队员向大街上奔去。

    韩政委正要跟上,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金伟凑过来:“韩政委,你不让防暴队抓人?能把他们压下去吗?”

    韩政委看了金卫一眼,匆匆向街上走着,不满地对他说:“对这种事情,不能光靠压,更不能乱抓人……他们是群众,是集体上访,是向领导反映问题,这是法律赋于他们的权力,我们凭什么抓人?”

    “这……”金伟跟在脚步匆匆的韩政委身边又说:“韩政委,你知道吗?这起事件是李思明他们挑的?”

    “嗯?”韩政委站住脚步,脸拉下来:“你不要乱扣帽子,说话要有根据!”

    金伟有点口吃:“这……我……我也是听说的……”

    韩政委:“听谁说的?”

    金卫:“听夏镇的人说的……你想想,李思明他们昨天去的刘家堡,刘家堡的人今天一大早就来到县里,不是他们挑的又是谁挑的?!”

    韩政委更为不满,瞥了金伟一眼道:“金科长,这可是莫虚有哇!难道你就是这么办案吗?!”

    金伟不好再说什么。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真该感谢韩政委。

    在韩政委带防暴队前往夏城县委大楼时,我和小赵带着萌萌正走在通往夏镇的乡间小路上。此时,我们觉得案件已见曙光,心情又紧张又激动,沉浸在对胜利的期盼中,对城里发生的事情的一点也不知道。小赵边走边兴冲冲地说着:“……徐队长来了之后,咱们把这一带来个彻底的大搜捕,抓住周春和刘大彪,那时,一切真相大白,咱们也就能凯旋而归了!”

    我们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两边都是青纱帐,正是农忙时节,少有闲人走动。因此也很避静。

    由于走得急,走了一阵,我们有点累了,身上都被汗水湿透,就坐在路边休息。这时,小萌萌却难以安分,她又现出孩子的天真与稚气,抱着布娃娃在路边跑来跑去的采野花。

    我们不知道,此时,在周围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窥视着我们。

    休息了片刻,我对不远处的小萌萌喊道:“萌萌,回来吧,咱们该走了!”

    萌萌手拿着一把野花向我们这边跑来。

    我和小赵站起来迎接着萌萌,准备上路。就在这时,不远处“哗啦”一声响,一个人影从地里冒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向我们看了一眼,又惊慌地一头钻进禾秧中。

    我一眼看清,是刘大彪。

    小赵也看清了,他又惊又喜,大叫一声:“刘大彪……站住——李队长,你照顾孩子,我去追他……”

    小赵向刘大彪逃跑的方向追去,我急忙迎向小萌萌,不想,就在这时,身边的庄稼地里“哗啦”一声响,又一个身影出现了,还脱口向我们这边叫了声:“萌萌……”

    原来是周春。萌萌看清来人,也脱口叫出声来:“爸爸……”

    在这种情况下,下意识支配了我的行动,什么也没想,拔腿就向周春追去。“周春,你站住……”

    周春看了我一眼,向青纱帐深处钻去,我紧追不放。身后小萌萌的哭叫也没能阻止我:“爸爸……爸爸……”

    我追赶出不远就意识到不妥,猛然醒悟,停住脚步,放弃了周春,转身又往回奔。然而,回到原处,小萌萌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那个须臾不离手的布娃娃扔在地上。

    我十分惊慌,正在寻找,又听身旁地里有动静,扭头一看,是刘大彪,我看得很清楚,他笑嘻嘻地瞥我一眼,向禾秧深处一钻不见了。

    我心猛地一跳,暗叫一声:“上当了!”随后追去,边追边叫着:“刘大彪,你站住,把孩子放下……”

    可是,刘大彪很快无影无踪了,我遍寻不见,怏怏返回原处,又喊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萌萌的影子,听不到她的声音,心里就完全明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看得很清楚,刘大彪还对我笑了一下,而且,萌萌并没有在他的身边。这就证明,他们是两个人,而那个人一定是周春。刘大彪和周春同时现身也表示,他们两人已经站在同一个战壕中。至于是如何结盟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开始焦急地呼唤小赵:“小赵——你在哪里,快回来……”

    一会儿,小赵气喘吁吁、两手空空从青纱帐里走出来,听说萌萌没了,顿时也慌了手脚。“这……这……”从我手中接过布娃娃看了看,一下蹲在地上,懊丧地:“这可怎么办哪……没抓住他们,反把孩子弄没了……也太丢人了!”又猛地站起来:“不行,咱们还得找他们,一定把孩子找回来!”

    小赵又要往青纱帐里钻,被我拦住。我说:“先别忙,凭咱两个人,又人生地不熟,上哪儿去找哇?还是等等徐队长他们来了再说吧!”

    小赵着急地:“可孩子怎么办……”

    我说:“急也没用,她在自己的父亲手中,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还是等徐队长他们吧!”

    我们俩说着,顺着小路向夏镇走去。这时,一个问号在我心头升起:

    “周春他们为什么迫不及待地来找孩子呢?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把孩子带在身边,对他们、对孩子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时,我和小赵都以为萌萌在周春和刘大彪手中,后来才知道完全猜错了。

    应该把下面的情节写出来。

    我和小赵离去后,在路边的庄稼地里,周春悄悄探出来头,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对不起了,谢谢你们照顾我的孩子……”

    一会儿,周春和刘大彪在一片野草丛中会合了。可是,他们手中谁也没有孩子。

    刘大彪急不可待抢先发问:“哎,孩子呢?”

    周春:“咦……不是你把她带来了吗?”

    刘大彪:“你别胡扯了,不是说好了,我们分头把他们引走,然后你再返回去带孩子吗……你是她爸爸,她能跟我吗?”

    “这……”周春有点懵了:“这……可我回去已经没有孩子了,那两个警察也到处找孩子呢……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说孩子让咱们带走了,还说你在那儿晃了一下呢……”

    “这……”刘大彪也懵了:“我晃那一下子,是想看看你得手没有……看见孩子不在那儿,我还以为……妈的,这是咋回事啊……”

    周春一拍大腿瘫在地上傻了:“这……这是咋回事啊……萌萌也不能乱跑啊……难道还有别人把她弄走了?”对刘大彪:“就怪你,出这个主意,看吧……孩子要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刘大彪十分沮丧:“咳,谁想到会出这种事啊……你别埋怨了,没准孩子还在那两个警察手里,他们还没走远,盯着他们,看有没有别的说法!”

    这回,他们俩开始跟踪我们。

    我们又出了新情况。路上,我给徐队长打了个手机,把新情况反馈给他,请他马上带人来夏镇,不想,他让我们俩马上返回,说城里也有新情况。这时候我们怎么能离去呢?我把萌萌被周春和刘大彪带走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徐队长说:“……哎呀老李,让你回你就回来吧,事情确实很紧急,而且和你们有密切关系……快点回来吧,越快越好……别的暂时都不要管,你们必须马上返回……没车……我去接你们……”

    我也急了:“徐队长,你别来,你来我们也不回去,我们要找孩子……有什么急事,你先跟我们说说,找不到孩子绝不回去!”

    徐队长恼怒的声音:“李队长,你别再给我添麻烦好不好?什么事回来我再告诉你,不过可以透露一点,让你回来是郎书记的指示,我们必须执行!”

    徐队长把电话撂了,我也关上手机,与小赵面面相窥。

    小赵:“这……他妈的,郎书记要咱们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春在这里,刘大彪在这里,孩子又让他们弄去了,咱们破案正在关键时候,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经过短暂商议,我们决定不回夏城。可是,徐队长的话仍使我们疑虑重重,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为什么郎书记非要我们回去?我一点也没想到刘家堡群众上访的事会联系到自己身上。

    我们也完全没有想到,当我打电话时,周春和刘大彪就隐身旁边的路沟里盯着,听到了我们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恐慌。原来,他们抱有幻想,以为萌萌还在我们手里,可发现真相后,顿时六神无主了。两人猜来猜去,不知孩子去了哪里。正猜着,听到远处忽然传来马达声,急忙又隐下身形。

    片刻,一辆吉普车驶来,从二人隐身的路沟前驶过。他们看清了车窗里边的人,一下猜到了怎么回事。

    刘大彪:“你看清了吗?刚才过去那辆车是金显昌手下用的……车里有金世龙……妈的,一定是他们干的……对,孩子一定在他们手里!”

    “这……”

    周春彻底慌了,“这可怎么办,萌萌怎么会落到这帮野兽手里……”怒火随之升起:“妈的,他们害了我们两口子,还要害我孩子?我跟他们拼了……”

    周春从怀中拔出菜刀欲走,被刘大彪拦住:“哎,你急什么,火性咋忽然比我还大呀……”

    周春:“她是我的孩子,我能不急吗……快走!”

    刘大彪拉住周春:“别急,咱得想个好办法,跟他们硬拼不行……你不是这么说过我吗……走,咱们找个地方藏起来,休息一下,养足精神,等天黑后去夏镇,看孩子在没在姓金的家,要真在那儿,再想办法!”

    “这……”周春:“好吧,就听你的。”

    2

    黄昏来临了。

    先把我们和夏镇的事放一放,去看一下夏城县委大楼上访群众的情况吧。

    大半天过去,什么明确答复也没得到,刘家堡的群众已疲倦了,他们不再呼喊,静静地坐在大楼外面,有的还拿出家中带来的食物吃着。

    防暴警察们横成一排站在县委大楼门外,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只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在劝着老党员和两个带头的青年。

    一中年干部:“……您是老党员,要有党性,有组织纪律性,怎么能带头这么干呢,快把大伙带走吧,这么下去没什么好处!”

    老党员:“正因为我是老党员,我才这么干,我觉得这就是党性。党性是什么,就是为老百姓办事,我就这么想的,也这么办的……他郎书记凭啥架子这么大,大伙来了一天他也不出来见见,哼,我入党那会儿,他还穿活裆裤呢……要我们走也行,让他出来,给大伙说个明白话!”

    干部:“这……老党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郎书记不在……他……他外出开会去了……”

    在楼前对话的同时,楼后的一个角门开了,韩政委悄悄走出来,四下看了看,回头招招手,郎书记在两个防暴队员的陪同下走出来,随之一辆吉普车悄然驶到,车门打开,韩政委迅速将郎书记扶上车。他想离开,郎书记却让他也上了车。

    开车的是金伟。是他弄来一辆民用吉普,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郎书记接出来,脱开了上访村民的围困。

    车很快行驶到街道上。

    脸色阴沉、上车后一直没开口的郎书记终于说话了:“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公安局有不可推诿的责任,事前没有一点情报,事发后又处置不力,应该给予批评!”

    这当然是对韩政委说的。韩政委只好自我批评:“是……这都是我的责任……也真巧,几个局长副局长有到市局开会的,有外出学习的,有出门办事的,还有下乡办案的,都没在家,我也没这方面经验……都怪我!”

    郎书记依然阴沉着:“你也不用往自己身上揽过,这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不过,我不能理解,我这个县委书记怎么就不能指挥你,你说的公安部规定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这……”韩政委心理压力很大,他耐心而又费力地说着:“当前,公安部对维护社会稳定非常重视,但考虑到大多是人民内部矛盾,在当前的形势下,不益激化,因此明确指示各地公安机关,在处理这类问题时要特别谨慎,绝不能轻易出面,以免引发更大的冲突……郎书记,我觉得这对县委也有好处,您想一想,我们真要抓了不少人,反映到上边去,会给县委带来什么影响呢……郎书记,请您理解我们的苦衷!”

    郎书记哼一声鼻子不吱声了,片刻后又问:“那你说这事怎么处理?”

    韩政委:“这……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我觉得矛盾不宜激化,还是以疏导为主!”

    郎书记:“可是县委办、信防办他们已经劝了一下午,根本不起作用!”

    韩政委:“那……群众反映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啊,如果有道理,可以解决呀……”

    “不,”郎书记大声说:“他们根本没有道理,难道县里的决策还要由他们左右吗?对这类人,绝不能让步,你越让步他们越往前赶,那样,县委县政府还有什么权威了?!”

    韩政委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

    郎书记停了停,话题又转到我和小赵身上:“对了,那两个外地警察回来没有?……太不象话了,到我们这里办案,为什么要挑动群众闹事?必须让他们马上离开。听见了吗?!”

    “听见了。”韩政委低声回答,又大着胆子问了句:“郎书记,你怎么知道是他们挑动的?”

    郎书记看了一眼开车的金伟:“你还问我?我还要问你为什么不知道这事呢……哼,我要是啥都听你们的,工作就更被动了……你也别再问了,按我说的办!”

    “是……”韩政委迟疑了一下又说:“可我不分管业务,他们来办案,属于刑侦口的,应该……”

    “我不管这些,”郎书记粗暴地:“你也是公安局的主要领导,我就跟你说话,你不管总有人管吧,回去跟他们说,必须执行!”停了停,话里有话地说:“看来,你们公安局的班子应该调整,工作太不力了……过些日子全全县政法口的干部要动一下,到时一并考虑!”

    韩政委不吱声了,但是他从倒视镜中发现,金伟的眼睛闪了一闪。

    郎书记想了想又说:“今后,政法机关要实行竞争机制,能者上,平者下,劣者汰,要把那些有开拓精神的年轻同志提拔上来。金伟今天表现得很好,政治敏感性强,这样的同志就应该重用……韩政委,你回去向你们党委反映一下!”

    韩政委“嗯”了一声,他注意到,倒视镜中,金伟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

    郎书记又把话题转回来,强调必须让我和小赵离开夏城。韩政委说:“其实,我已经告诉刑警队徐队长,通知他们马上回来……我只是感到为难,他们是来办案的,任务还没完成,不太好对他们启齿……”

    开车的金伟把话接过去:“有什么不好启齿的?韩政委,根本就不用你开口,你把郎书记的指示传达给徐队长,让他跟他们一说,不就完了吗?!”

    郎书记赞许地:“对吗!做为领导,就得有工作艺术……金伟,你有潜质,好好干,有前途!”

    金伟笑了:“谢谢郎书记!”

    前面出现一片特殊的住宅小区,几幢别墅式的小楼。晚霞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幽静、肃雅。那是郎书记等县领导的住宅。

    郎书记下车前再次叮嘱韩政委:“我说的话一定要办到,你要以党性做保证!”

    韩政委虽然满腔愁苦,也只能强做笑颜应答。

    这时,徐队长遵照韩政委的指示已经来到夏镇,跟着他的还有郝平及两个年轻刑警。他们生拉硬架,非要我们上车离开。

    徐队长对我说:“孩子的事你放心,我一定周密安排,下大力气找到她,周春、刘大彪也跑不了……你上车吧,上车,我把话都告诉你,都告诉你!”

    看来,事情确实很严重,我和小赵只好只好上车。车上路后,徐队长把一切都对我们讲了。小赵一听就急了:“凭什么呀?他郎书记管着你们,还管着我们到夏城来破案了?他凭什么呀?”

    “凭什么?”徐队长冷笑一声:“理由很充分,你们破坏了夏城的社会稳定!”

    “这……”

    小赵说不出话来,这顶帽子实在太沉重了。当时,我在深感压力的同时,也感到不可理解,郎书记竟然亲自下令把我们赶走,太荒谬了……然而我知道,尽管荒谬,可徐队长他们必须执行,如果我们不走,他们将非常为难……怎么办?

    我深感为难,眼前浮现出郎书记的面容,我现在真正认识到这个书记是个什么货色,也明白夏城为何是这样一种局面。

    当然,我的认识也是有限的,郎书记还有另外一面我当时并不知道,并不止我,多数人都不知道。

    有必要把郎书记回家后的情形也写出来。

    郎书记的家我没进去过,夏城老百姓也没进去过,只是听说十分宽敞豪华,共有180多平方米,据说,仅装璜就花了十几万。具体情况我没看见,无法一一介绍。但,那天晚上他回家后的情况曾出现在案卷中,出现在那个保姆的供词中。

    郎书记一进门厅,就有一个年轻的姑娘迎上来,帮着他脱外衣,递拖鞋。姑娘长得很媚气,身上扎着围裙。她一边侍候着郎书记,一边还不停地说着:“……表舅,你今天怎么才回来呀,脸色也不好,出什么事了……”

    听口气,姑娘是郎书记的表外甥女,但他们的表现却令人难以置信。

    郎书记看着姑娘,脸色明显好看多了。他摸摸姑娘的脸蛋,露出笑容道:“行了,心情再不好,看到你也就好多了!”

    姑娘笑着躲了一下:“表舅,你在外边吃饭了吗?我做了两条鱼,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郎书记眼睛盯着姑娘,不答反问:“你舅妈回来了吗?”

    姑娘向郎书记飞了一下眼神:“没有,她来电话了,说还要到苏州去一趟……对了,我做的是红烧鲤鱼,你喜欢吗?”

    “凡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郎书记又掐了一下姑娘的脸蛋:“这么说,咱们还能亲热几天了。”

    姑娘嗔怒地瞪了一郎书记一眼,“你就这样,光知道跟人家……心里其实一点也不惦着人家的事!”

    郎书记:“怎么不惦着?你别急,得慢慢来。你想想,你既不是干部,又不是工人,什么身份也没有,上哪儿去找一份轻松省力又挣钱多的工作呀?”

    姑娘不愿意了:“我不信,你一个县委书记,给自己的外甥女找个工作都找不到?我不信!”

    姑娘说着调头向室内走去,郎书记一把将其从后边搂住:“哎……别生气,我一定尽快办……其实,我已经跟商局长说了,很快就能安排!”

    “真的?”姑娘站住,露出笑脸:“表舅,你不骗我吧……”

    郎书记去亲姑娘,“我咋骗你呢?你放心吧,我跟商局长说了,去了先当文书,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想办法给你转干,只要你好好干,听表舅的话,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提拔,最起码也得到哪个局当副局长什么的!”

    姑娘乐坏了,“真的?!”使劲亲了郎书记一口,“表舅,我去给你把鱼端出来……”

    郎书记紧紧抱住姑娘:“不,现在我要吃你这条大鱼……来,咱们先洗个鸳鸯浴!”

    郎书记抱着姑娘走向卫生间,姑娘在他怀中笑着,撒着娇。笔录中还有一些东西,我不便再写出来了,那姑娘说,在郎书记最高兴的关头,还许诺她,将来让她当县妇联主任,她不干,要当女法官,女警官,他也同意了。

    权力就是权力。在郎书记洗鸳鸯浴的时候,徐队长、我、小赵却陷入愁苦之中。徐队长和我互相道歉:徐队长为不能支持我们感到内疚,我则为给他们添了麻烦而不安……谈来谈去,又谈到卖地这件事上,我就问徐队长,这里边到底有什么名堂。因为刘家堡的群众就为这事去县里上访,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上访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

    可是爽快的徐队长却没有马上回答,郝平也保持沉默。在我们追问之下,徐队长才干笑一声,答非所问地说:“李队长,我说句不中听的,你们操这份心干什么?办自己的事得了!”

    小赵把话接过来:“咳,又是这话……徐队长,难道你们夏城的事谁也碰不得问不得?!”

    徐队长又苦笑一声:“差不多吧,反正爱碰你们去碰,我可不碰,实在对不起,你们问的事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把荒山野地承包出去,有什么不好的,我不知道这里边有什么名堂!”

    小赵:“我不相信,没名堂为什么群众反映这么大?”

    徐队长没有出声,小赵还想再问,郝平扯了他一下:“赵哥,你就别操心了!”

    小赵想对郝平发火,被我制止。

    我们就这样心有不甘地离开了夏镇,把小萌萌一个人扔到了那里,扔到一个人所不知之处。现在,只有她的布娃娃留在我们手中。

    3

    我们离开后,夏镇活跃起来。

    天色已暮,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

    有两个人影隐蔽着进了夏镇,来到金显昌家对面街道的树后。

    是周春和刘大彪。

    周春趴在树丛中,望着金显昌的住宅,低声对刘大彪道:“你说,他们抓我的孩子干什么呢?”

    刘大彪:“那谁知道,八成是想用孩子引你出来吧,你可千万沉住气……天黑透了咱们才能动手!”

    周春:“这里看不到院子里,我上树去看看!”

    周春爬到树上,从窗子中影影绰绰可见对面金家室内的情景,很快,他的目光射进一扇窗子不动了。

    他看见室内有几个人影,其中一个很小很小,是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尽管看不清,但直感告诉他,那是他的女儿。

    他急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差点喊起来。

    萌萌果然在他们手里。

    正是这样,周春和刘大彪巧使调虎离山计,好不容易将我和小赵调走,不想正赶上金世龙驾车过来,萌萌就成了他的战利品,回到金宅一报功,金显昌也非常高兴。为避免别人发现,直到天黑下来后,他们才开始折磨萌萌。

    此刻,金家室内正在进行一场审讯。审讯员是金世龙和几个歹徒,受审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萌萌。

    审讯前,他们先扒下萌萌的衣服仔细翻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又让她自己穿上。对这一切,萌萌象只羔羊一样任人摆弄,只有哭泣的权力。

    金世龙皮笑肉不笑地蹲到萌萌身边:“你叫什么名字……对,萌萌,告诉叔叔,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放到哪儿了?”

    萌萌害怕地望着金世龙,泪水尽情地在脸上流淌,怯生生地反问:“是……是什么东西呀?”

    金世龙比划了一下:“是……是盒录音带……你知道什么是录音带吗?”扭头对旁边的歹徒:“去,取一个来给她看看!”

    歹徒应声走出去。金世龙继续向萌萌比量着问:“就这么大,方形的,你看见过吗?”

    萌萌抹着眼睛,仍然摇头。

    出去的歹徒返回来,把一盒录音带递给金世龙,金世龙拿给萌萌看:“看见了吧,这就是录音带,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萌萌抽泣着回答:“见……见过……”

    金世龙大喜:“是吗?在哪儿?快说……”

    萌萌:“在家里……妈妈听歌用的……我家里有好多呢……”

    “咳,妈的!”金世龙失望地:“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你妈妈死之前,给你留下这个东西没有?”

    萌萌摇摇头。

    金世龙火了,眼睛一瞪:“妈的小崽子,你不说实话!我知道,你死妈给你留下了这东西,留下了,你知道在哪里……你不说实话……说,不说我整死你!”

    金世龙一把将萌萌揪起来举得高高的:“你说不说,不说我摔死你!”

    萌萌被举到空中,吓得大哭起来:“爸爸……妈妈……叔叔,快来救我呀……我怕呀……放开我……”

    金世龙狞笑着,仰头看着萌萌:“放开你?那就说实话,东西放到哪儿……”

    萌萌大哭着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啊……叔叔放了我吧……”

    金显昌家的另一个房间里,金显昌和才经理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酒和两个高脚杯。相邻的房间里传来萌萌的哭叫声和金世龙的吼声。

    金显昌不时地喝一口酒,才经理却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

    又一阵孩子的哭叫声传过来。才经理忍不住道:“大哥,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她还是个孩子呀,别吓坏了她!”

    金显昌笑笑:“怎么?心软了……你是念书人,这还不懂?我这没啥文化的人都听过这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无毒不丈夫……咱们要打天下,可不能象老娘们似的呀!”

    才经理:“可她是个孩子呀……”

    金显昌:“孩子怎么了?你可怜她,可万一那东西她真知道在哪里,不交给咱们,有一天落到别人手里,会是什么结果?咱们都得完蛋……那时,就轮到你那已经没有妈的女儿又没有爹了。你不是心疼你的孩子吗?想让她上大学、上外国留学吗?真要出了这种事,啥都完了,那时的她,就是今天的她!”

    这话说中了才经理,他不吱声了。

    金显昌喝了一口酒,用一种悔恨的口气自语道:“妈的,说起来真是教训哪,惨痛的教训哪……想不到那个女人会来这一手,弄得我后来跟女人睡觉都受了影响,生怕她们给我整事,每次上床前都要搜遍她们的全身,生怕再给我来这一下子,可这么一来,就影响了兴头……”

    才经理默默地听着金显昌的话,不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他一眼。

    这时,金世龙走进来。金显昌收起感慨,换了口气急问道:“怎么样?”

    金世龙沮丧地摇着头:“不行,她身上根本就没那东西,又打又吓也没问出啥来……咋办哪,大哥!”

    才经理:“还有什么办法?她一个小孩子能架住这么折腾吗?她肯定真不知道,放了算了!”

    金世龙一立眼睛:“放她,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手的,得好好用用她,说啥也不能放?!”

    才经理急道:“她还有什么用处……”对金显昌:“大哥,你得想好了,这孩子在咱们手里,那两个外地警察一定不肯罢休,一定全力寻找……这两个人你也多少知道点,不好对付……还有刑警队徐队长,他不是咱们的人,刚才你不是听说了吗?他带来十多个人,就是要找这孩子的……他们真要从咱这儿发现这孩子,咱怎么解释?”

    “他敢!”金世龙大声道:“我就不信,他敢到大哥家来搜查!”对金显昌:“大哥,你根本用不着担心,那两个外地警察还以为是周春和刘大彪把孩子弄去了呢,根本就没往咱们身上想,他们要找,也是找周春他们……真要是有麻烦,把小崽子处理了往哪儿一埋就完了呗,有啥了不起的?!”

    “你……”才经理又急又气,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指着金世龙:“你……”对金显昌:“大哥,你绝不能听他的,盗亦有道,事儿不能做太绝了哇!”

    金显昌用烟头点了点,让才经理坐下。对金世龙道:“老才说得有道理,你千万不能胡来,不许伤着孩子……不过吗,咱们也不能放了她,她还有用。”

    才经理:“什么用?”

    金显昌笑笑:“其实,那件东西找不到也不要紧,找到周春也行,因为,那东西是要交给他,如果他这人没有了,东西也就没啥用了是不是?”

    金世龙乐了:“大哥,你是说,用这孩子引周春出来……高,实在是高……大哥,周春他惦着孩子,一定不能远走,没准也能想到孩子是落到咱们手里,会找上来,也许就在外面不远处,我看这么办……”

    金世龙对金显昌俯耳低语,金显昌笑着频频点头。

    才经理不安地看着两个人。

    楼外的几只大狗突然叫了起来,金显昌眼睛转了转,对金世龙低声说了句什么,金世龙走出去。

    金世龙带着两个手下走出屋子,打开大门,走出院子四下查看,没有发现什么。

    金世龙对两个手下道:“没人,走,回屋,还得好好问问周春的小崽子,不说实话就揍她!”

    一个声音:“她太小啊,刚才打她时,她直喊爸爸……万一打死怎么办?”

    金世龙:“打死就打死。大哥说了,打死了找地方一埋,有什么了不起!”

    一声音:“那我们就放心了!”

    三人退回院子,锁上大门。

    三人的话周春和刘大彪都听到了,刘大彪费了很大劲才按住周春,阻止了他的冲动。

    周春低声急道:“放开我,放开我……你没听到吗?他们在打她,还要杀她……你放开我,我跟他们拼了,我就是死了也要把孩子救出来……”

    刘大彪按住周春,也焦急地:“不行,你不能胡来,就凭咱俩,能是他们的对手吗?白白送死,不但救不出孩子,还得把自己赔进去……咱们想别的办法!”

    周春抽泣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办法在哪儿?你说呀,只要能把萌萌救出来,我怎么都行啊……”

    刘大彪:“这……只有一个办法……报警!”

    周春:“报警?那怎么能行?谁不知道,公安局、派出所都听金显昌的……再说,咱俩这身份,都是杀人在逃犯,公安局抓住咱们还有好吗……”

    “这……”刘大彪:“我看,咱们可以想办法通知那两个外地警察,他们一定会救孩子!”

    “你说他们?”周春低声地:“可他们回县里了……就是找到他们,孩子也不知被这伙畜牲折磨成啥样了……不行,我谁也不靠了,跟他们拼了!”

    刘大彪:“拼也不能瞎拼哪,咱们等等机会,等夜深了,他们睡着了的……”又叹口气:“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孩子就在那两个警察手里了……”

    这时候,我们正在回夏城的途中,徐队长、我、郝平都沉默着,唯有小赵还在喃喃自语:“我们不走,不离开夏城,孩子不救出来,谁也赶不走我们!”

    这时,前面一辆轿车亮着灯驶来,同我们乘坐的车交错而过。郝平突然叫了一声:“是小乔的车!”

    徐队长扭头看了一眼:“他在干什么?里边还有别人吗?”

    郝平沉了沉:“好象有。”

    徐队长:“是谁?”

    郝平迟疑了一下:“一个女的。”

    徐队长:“啊……是白冰吧!”

    郝平不再回答。

    这时,小乔的轿车忽然又掉头驶回来,响着笛声追上我们并超了过去,在前面调回头停住,小乔跳下车,扬手拦住我们的车。

    我们的吉普车应命停住。徐队长打开车门,非常亲热地叫道:“乔哇,刚才没注意是你的车……有什么事?”

    小乔不理徐队长,径自走到车跟前,打开车门向我和小赵笑嘻嘻地大声道:“我说你们俩在车里吗……行啊,你们竟敢挑动群众闹事,胆子不小啊!”

    小赵:“胡说,谁挑动群众了?!”

    小乔:“好汉做事好汉当,咋不敢承认了……真他妈不是玩艺,老实办你们的案得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啥?看你们这回怎么收场!”

    小乔说完把门一摔向自己的车走去。小赵推开车门欲下车,被我拉住。

    徐队长也上了车,两车交错时,我看见对面车窗内白冰苍白的面容。我注意到,她眼睛看的是郝平。

    小乔的车驶向夏镇。

    白冰问:“这时候去夏镇干什么?”

    小乔:“找金县长,把刘家堡的事通知他,商量商量……来,你来开一会儿,晚上车少,正好练开车……”

    小乔停下车,把方向盘交给白冰,指导她开车。白冰已经学过一段时间,加上她很聪明,一会儿就驾驶得很熟练了。

    小乔在白冰身旁不时地指挥着:“……对,就这样,眼睛往前看,别慌……打方向盘别太猛!”

    借着指挥的机会,他用一只手臂慢慢搂住白冰的腰。

    白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动。小乔更大胆了,在白冰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亲妮地问:“白冰,你得给我个准话啊,咱们啥时结婚,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呀!”

    白冰迟疑片刻,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小乔着急地:“你还要我咋表现哪?你说吧,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你说呀……”

    白冰:“我记得,你曾说过,结婚时买台高级轿车,还算不算数啊?”

    “当然算数!”小乔发誓般地:“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等地的事办成了,金县长怎么也得给我几十万,买台轿车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白冰:“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办成啊?得快一点呀!”

    小乔:“谁说不是,我也着急呀……我姐夫不知咋回事,老是抻着,我也在紧催他……你知道我今晚为啥急着去夏镇,就是要跟金县长商量这事,我怕姐夫让刘家堡的帮王八蛋一闹吓住,不办事了……另外,我也要跟金县长说准,事办成到底给我多少好处。这回,那两个外来警察被撵走了,估计他们胆子也大了,事很快就能办成……”

    白冰注意地听着。

    4

    我们回到夏城,先赶到公安局。韩政委正在等我们,简单说了几句话,带我们迅速赶到县委大楼。对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管,不管我内心多么的不愿意,也要帮助韩政委他们劝回刘家堡的村民。

    大楼门前,刘家堡的群众还在,但都坐在地上沉默着,大多数人疲倦地东倒西歪互相靠着睡去。两台农用三轮车停在一边。少数没睡的三三两两地低声说着什么,白天的激愤已经不见了。

    有人在说着:“咳,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咱小老百姓能搬过人家吗?”

    也在人说:“搬不过也得搬,眼看都要骑着咱脖梗拉屎了……再这么下去,还有咱的活路吗?”

    “可这么下去会是啥结果呀……我家里那匹黄马就认得我,我不在家它都不好好吃草,也不知我老婆伺候的咋样……”

    这就是群众,这就是中国农民。

    我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群众情绪低迷,老党员坐在大伙前面,仰望月亮,一脸迷茫愁苦之色。防暴队员们虽然还是原姿站在夜色里,也现出疲惫之态。

    我们跳下车,老党员急忙站起迎上来,一些群众也围过来。老党员一把抓住我的手,惊讶地:“这……你们怎么来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徐队长说:“还不是为你们的事!”

    “为我们的事?”老党员迷惑地看着李思明:“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忙你们的,别多管我们的事,这不是你管得了的。这不,你不让我们跟姓金的王八羔子干,让我们相信领导,向上反映,可我们来了一天半宿,连个领导面都没见着哇!”又气愤起来:“大伙都豁出来了,都说了,我们反正已经来了,要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回去了!”

    “哎呀老党员,”徐队长着急地:“你咋还不明白呢?你们这么闹,已经把李队长他们卷进去了,县领导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是李队长挑动你们来闹事的,要我们撵他们离开夏城!”

    “这……”老党员受不了啦,看着我:“李队长,真有这事……这从哪儿说起呀。”对韩政委和徐队长:“这和他们有啥关系呀?要不是李队长,我们闹得就更大了,前天就得打出人命来了,县里该感谢他们才是呀!”又对我道:“这……这可真对不起您哪……你别着急上火,明天我跟县领导说明白,没你们的事……”又对韩政委和徐队长:“对了,你们知道郎书记在哪儿吗?我这就找他去,要不,帮我打个电话……”

    我苦笑着对老党员道:“算了,有些事不是能解释明白的……大伯,还是说说你们自己吧,你们打算怎么办哪?这也不是长事啊,我看,还是先回村商量一下,再想别的办法吧,这样下去不行啊……”

    老党员:“我也知道这不是好办法,可还有啥办法?这地眼看已经卖出去了,再不解决就晚了,找郎书记他又不见面,找市里省里也不赶趟了!”

    韩政委走上前:“大伯,您是老党员了,有觉悟……我是公安局的政委,咱们单独谈谈好吗?”

    “这……”老党员:“好吧,谈啥……”

    韩政委:“您到这边来!”

    韩政委和徐队长把老党员招到旁边,低声谈起来,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看上去表情都很激动,最后,老党员被说动了,我听到韩政委略略大了点声说:“大伯,就这么办吧……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他们想想啊!”

    老党员点着头,转回身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脸片刻,终于开口道:“李队长,俺们……对不起你们了。咋着,孩子还没了?你们可得抓紧找她呀……我们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就回村去!”

    “这……”我有点意外:“什么,你们不是……”

    老党员:“我们回去,等你们走了之后再来!”

    老党员走向乡亲们,对大伙大声地:“都醒醒,都醒醒……二驴子、大牛,起车,咱们回去!”

    地上的群众纷纷站起来,不少人议论着:“咋回事……回去干啥呀……不是说好了吗?县里不答应就不回去吗”“回去就回去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家里的事都耽误了……”

    一个青年走到老党员面前:“老党员,是你带俺们来的,还没整出个甜酸的咋就回去呀?”

    老党员:“回去跟你们说,听我的,快上车,咱们这就走……走!”

    我猜到了韩政委是用什么打动的老党员,他们是为了保护我呀。我很感动,也很愧疚,老党员上车前,握住我的手说:“同志,我们刘家堡的人懂情懂礼,办事不能光想着自己……你多昝再去夏镇,一定到刘家堡,到我老党员家,有啥事只管吱声,只要能办到的,大伙保证帮忙!”

    两台胶轮拖拉机响着马达离开了。

    内疚之情充满了我的心房。

    上访群众离开了,我们却没有离开夏城。上车后,韩政委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不等我回答,小赵已经抢过话来:“既然刘家堡的群众已经离去,我们还走什么?李队长,我看咱们得抓紧返回夏镇,必须找到萌萌,找到周春和刘大彪!”

    我的意见和小赵相同。

    这出乎韩政委和徐队长的意外。徐队长对此无可无不可,可韩政委坚决不同意。

    我坚决而严肃地对韩政委和徐队长说:“你们的心意我完全理解,我们也知道给你们带来很大压力,可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郎书记也不存在赶我们走的理由了……总之,在这种情况下,不找回孩子,我们绝不能离开夏城……这,也请你们理解!”

    小赵声音更坚定:“对,不找回萌萌,我们绝不离开夏城!”

    徐队长叹口气:“李队长,你也太犟了……你叫我们咋办哪……好,退一步说吧,如果你们找回孩子,是不是真的马上离开夏城?”

    小赵:“那不一定,我们得把案子查个差不多的……”

    我没有同意小赵的意见,“不,要是找回孩子,我们立刻离开夏城!”我对韩政委和徐队长道:“我说到做到,如果你们着急的话,最好立刻把我们送回夏镇,帮助我们找到孩子……如果今晚找到,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徐队长想了想,拳头一砸大腿,“好!”对韩政委:“韩政委你下车……郝平,调头,去夏镇!”

    我们的吉普车调头驶去。我回头看了一眼,见韩政委正站在原地望着我们,我似乎看到了他的一脸担忧之色。

    愧疚再次升上心头。

    周春和刘大彪此时还在金宅大门外的黑暗中隐藏着,观察着动静。

    院门打开,又走出三个人影,领头的还是金世龙。

    三人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金世龙对二人大声道:“没事,回屋睡觉吧!”

    一歹徒:“三哥,咱们得加点小心,那小崽子一个人在那屋,别出事儿!”

    “出啥事?”金世龙声音更大了:“一个小崽子还能飞了她?放心睡你的吧,这是金大哥家,是夏镇第二派出所,谁敢到这儿来找事!”

    “可是……”又一歹徒道:“小崽子到现在没吃没喝,别饿坏了呀!”

    金世龙:“活该,就这么饿着她。谁让她是周春的根儿来着,没准明儿个我宰了她……走,回去睡觉!”

    三人进院,大门关好上锁。

    等院子里没有动静后,周春和刘大彪才现出身来,周春欲翻墙进院,被刘大彪拦住,低声地:“别着急,等他们睡着了再说!”

    周春小声说:“你没听他们说,孩子到现在没吃没喝吗?”

    刘大彪:“那也不能着急,再等等,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前院有狗,走,咱们到后院去!”

    又过了一会儿,金宅完全静下来。周春和刘大彪攀上后墙,跳进院内,隐身迅速靠近住宅,贴进一张亮灯的窗子。

    窗帘没有拉严,从缝隙处向内望去,小萌萌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个木椅上打瞌睡。身子晃着晃着,忽然一栽,从椅子上掉到地下,一下摔醒了,呜呜哭起来。

    周春猛然站起,被刘大彪死死拉住。“别急……”

    刘大彪小心地一推窗子,里边竟然没有划上,被他一推就打开了。

    刘大彪感到奇怪:“咦……他们……”

    没等他话没说完,周春已经攀上窗子,跳进室内,一把抱起小萌萌,紧紧抱在怀里,小萌萌睁了睁眼睛,突然看到爸爸,叫一声:“爸爸……”就要放声大哭,被周春急忙堵住嘴巴。“别哭,好孩子,咱们走……”

    可是,他已经走不了啦,外面传进来刘大彪的喊声:“不好,周春,咱们中计了,快跑……”

    外面传来撕打声,刘大彪的叫声:“妈的,老子就觉着不对劲……我跟你们拼了……”

    外面的搏斗声、脚步声向远处奔去。

    周春知道不妙,猛地从怀中拔出菜刀,抱着孩子欲往外闯,门、窗一阵响动,闯进几个汉子来,为首的正是金世龙。

    金世龙几声狂笑:“怎么样?周春,你到底落到我们手里了!”

    歹徒们在金世龙的指挥下,向周春慢慢围过来。周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起菜刀:“谁敢上……”

    在周春陷入金显昌的陷井时,我和徐队长、小赵、郝平正在去夏镇的路上。但是,路程还很远,一时不能到达,我们也不知道金家发生的事情,无法参与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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