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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公啊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
“那厮原本是我儒家的,学我儒家之礼时,尚且还有贤名,可是他后学黄老,这才没过多久,就做出了忤逆的事情来!”
“如今更是仗着贵人的庇护,不曾被问罪!”
“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这是忤逆之案,无论是谁,只要出声,就一定能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鲁儒的几个大能此刻正坐在丁宽的身边,激动的讲述着这个好机会。
郑季前来与儒家之人联络,将事情全部告知,自然是一副添油加醋,将自己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无辜受害人,将罪行全部赖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称妻无德,称子忤逆.在他拜访之后,儒家的一部分人犹如闻到了矢味的犬,迅速起身,扑了上去。
可他们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谈论这件事,在沉思了许久后,找到了太学里颇有名望的大儒,丁宽。
都希望能让这位大儒来带领他们发动冲锋。
丁宽坐在府内,听着这些人的劝说,脸色对比他们来说还算是很平静的。
“忤逆之罪啊。”
他眉头紧皱,询问道:“我听闻,这郑奇乃是申培公的弟子,至于那卫文君,乃是太子身边的心腹,申培公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太子身边更是贤才无数他们都以能识人而著称与天下,得到他们所重视的人,能是犯下忤逆之罪的人吗?”
“至于你们所担心的情况,就我知道的来说,当初太后的亲戚们犯下一些过错,刑部都能按着律法来进行处置,陛下的亲戚们犯下过错,也不曾得到过宽恕,这郑奇不过是平阳侯家的远亲,至于卫文君不过是太子家的门客他们的身份不如太后和陛下的族亲,如今被宣称的罪行又超过了他们,那他们怎么可能得到偏袒呢?刑部难道还会因为他们这些身份而隐瞒他们的罪行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汉以孝治理天下,忤逆是最严重的罪行了,这是皇帝都不会偏袒的罪行.”
丁宽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而其余几个大儒却有些不悦。
有人当即训斥道:“丁公!您错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人庇护他们现在的问题是有人犯下了忤逆之罪,而犯下忤逆罪的两个人,都是黄老学派的人!”
“黄老学派这些年里压在我们的身上,已经有很长的时日了皇帝误信他们的谬论,不重用我们.但是如今是黄老犯错在先啊,只要群起而攻之,就一定能借这天下舆论,将黄老从德不配位的高处给打下来!”
周围几个大儒纷纷点着头,笑着说道:“没错,是这样的!”
丁宽当即勃然大怒,他生气的质问道:“儒家向来重视孝道,大汉之内有人犯下忤逆罪,这也是可以听到后发笑的事情吗?无论是什么学派的人,犯下这样的过错,都令人愤怒,令人悲伤!你们为什么看起来这般的高兴呢?”
丁宽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几个大儒。
丁宽此人是人如其名,又大又宽,放眼当今的儒家,那也算是仅次与勃老爷的第二大块头了。
当他起身的时候,压迫感还是挺大的,面前几个大儒都有些害怕,不敢多言。
丁宽认真的说道:“不要想着利用这样的事情来攻击黄老了,我们与黄老的争斗,是要通过学问来进行的,不是要通过这类的事情来进行攻击的!”
看到丁宽不配合,几个大儒起身行礼,不再多说,随即离开了这里。
走出了府邸,几个大儒便忍不住的骂了起来。
“这丁宽平日里总是高谈孝行,与他的师兄多次争辩,可今日看来,他与他的师兄乃是一丘之貉!”
“是啊,是啊,如此好的机会,他居然不懂得利用,还说什么用学问来进行辩论,可太子就是黄老出身,这较量本来就对我们是不公平的”
“这申培是郑奇的老师,他是不愿意帮助我们的,如今丁宽也不愿意相助,为之奈何??”
“无碍,他们不愿意,我们就将这件事给宣传出去,闹得众人皆知,然后你我再上书文章,弹劾这件事,最好能引起黄老的辩论哈哈哈,这可是击败黄老的最好机会了好好想想吧,太子的身边人都犯忤逆罪太子可是黄老出身的这件事若是闹大.是否可以写信与代王.”
几个人低声攀谈了起来,眼里满是狂热,近乎癫狂。
这些年里,儒家的实干派崛起,礼派在内的诸多空谈派系遭受到了第二次重创过去还有个浮丘伯勉强支撑,结果如今的申培也是个实干派,专注于教导治理实干型人才,新崛起的公羊更是实干派里最激进的,导致儒家过去的八个分支,出现了严重的不和,彼此的地位也在不断的变更,那些老派的大儒们看到如今的变化,都是痛心疾首,极为不甘。
叔孙通那支完全成为了启蒙派,荀派则是积极投身庙堂,申培自己进行着高端教育,鼓励弟子们去投身地方或庙堂,公羊派则是选择前往边塞教化,韩婴的理论也从虚的忠君变成忠国忠天下,哪怕连毛家这一派,都是选择成为庙堂喉舌,都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来提高自身地位。
只有那些守着过去的理念,空谈道德和规矩的几个学派,愈发的落寞。
他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这局面。
牢狱内。
“仲父啊!我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啊!!”
刘赐一脸无辜的看着牢房外的宣莫如,言语甚是悲切。
一旁的董仲舒面无表情,反正他已经是习惯了,跟着夏王混,七天蹲三次。
宣莫如瞪了一眼刘赐,“做了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刘赐很是委屈,“可这次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啊!!肉和酒都是买的!也不曾与人斗殴!先前五天,我甚至一直都在兵学,一步都没有外出为什么要关我!!”
宣莫如有些尴尬,这竖子如今这么乖巧的吗?
可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现在什么都没干,以后未必不会干,先关起来再说!”
刘赐欲言又止,不可置信的看着宣莫如。
“天可怜见啊!!这刑部居然是这般的黑暗!我何其冤枉啊!!”
宣莫如没有理会他,只是骂道:“别喊了,竖子,等几天,自然会放你出去!给你丢几本书,安心读着吧。”
宣莫如转身离开了这里,刘赐只是摇着头。
“不行,我得就国了,长安小人当权,是非不分,早知道我就去做点什么,什么都没做就被关押进来,冤啊!!”
董仲舒却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来,陛下是有什么安排,又怕被您所破坏,所以提前将大王关押进来”
“怕我惹事就把我关家里啊!关牢狱算什么!”
董仲舒瞥了他一眼,“家里可管不住您。”
刘赐也认命了,坐在了董仲舒的身边,问道:“你觉得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可能是郑季告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忤逆,包括郑奇和他的弟弟,还有卫文君这些人,而卫文君与公主亲近,陛下怕您为了公主就来劫狱,所以将您关押起来.”
董仲舒认真的说着,刘赐却目瞪口呆。
刘赐本来就没想得到过什么答案,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董仲舒居然回答的如此详细。
“神人啊!!你怎么想到的?还想的如此详细???”
“是我进来的时候,听此处的官吏们说的。”
“哦这么说,是因为郑季,郑奇的事情,我才被关押在这里的?”
“没错,大概就是如此。”
刘赐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可就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妈的郑季和郑奇是谁啊?!!”
在牢狱内的刘赐尚且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而在牢狱之外,这两个名字却迅速传开了。
先是在太学,随即是在各地。
长安出了忤逆案的事情瞬间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在段时日内就传遍了各地,自然也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
大汉以孝治理国家,孝并非是儒家的专属,包括黄老,法家其实也都是讲孝的,在大汉,孝就是zz正确。
此事被公布出来,自然是引起了无数人的谩骂,都是在谩骂郑奇等人,觉得他们殴打自己的生父,简直禽兽不如,过去的忤逆案,最严重的也就是不愿意照顾自己的父母,辱骂他们,将他们赶出去什么的,不给饭什么的,没听说过敢对自己父母动手的,这简直是在挑战大汉人的道德观。
比起殴打父母,他们甚至能接受殴打皇帝的行为!
此事迅速发酵,在各地都引起了极大的风波。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为郑奇他们说话,像申培公就多次与儒家众人说起了郑奇的事情,说起他阿父的诸多行为,几乎就是在说郑季他活该,可显然,申培这样的言论,是会遭受巨大非议的,很多儒生都开始联合起来反对申培的言论,几乎将他当成了不孝之人,哪怕为父的人再有过错,那也不是儿子可以动手殴打的,这就违背了孝道,禽兽不如!
而太子府内的黄老众人,也因为开口庇护卫文君,引起了巨大的非议,连带着太子都开始被人所骂。
长安内展开了极为激烈的骂战。
可庙堂对此却很是平静,完全没有要出手干预的意思。
御史府内,官吏们进进出出,不断的禀告着各地的情况,长安此刻极为热闹,而这些事情,他们都得禀告与刘恒。
“御史公,有儒生聚集在刑部前,要求惩治忤逆之人!”
“御史公!太学生们大打出手,申培的弟子们被打伤.”
“御史公!太子的门客们与人动手!”
官吏们不断的禀告着各地的消息,刘恒只是平静的坐在上位,点点头,一言不发。
公孙弘有些忍不住了,在又一个官吏离去之后,他开口说道:“御史公啊,这件事如今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都要求严惩罪犯,若是我们再不作为,怕是刑部,太学,礼部,甚至是太子都要受到极大的影响.这件事与太子的名誉有关,我们不能无视啊!!”
看到公孙弘这么说,刘恒却很开心,看着他说道:“你过去只是懂得完成我的命令,如今总算是能说出自己的想法了,这很好。”
公孙弘满脸的苦涩,“御史公啊,您这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哦,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去操办这件事呢?”
公孙弘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得要将郑季的过错揭发出来,让天下人都看到,然后再将那些证人请出来,证明卫文君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得尽快揭露郑季的真面目。”
刘恒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不错但是还不到时候。”
“御史公啊,再拖下去,太子名誉受损.”
“太子的名誉不是几个空谈的博士就能损坏的。”
刘恒打断了公孙弘,随即说道:“不必理会这些事情,安心忙你自己的事情吧,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你来负责这件事的。”
公孙弘自然也就无法多说什么,只好称是。
而随着御史府的放纵,这件事愈演愈烈,礼部的大门也很快就被人所堵住了,要求礼部能出面,严惩罪犯。
所有的这一切,跟大汉皇帝却是没有任何的关系。
因为在此刻,刘长正安心的待在上林苑里,帮着当地的百姓来清除那些野兽,虽然这里并没有什么百姓,但是这不妨碍长老爷的一片善心。
刘长收获不少,打了些野兔子,还有两头鹿,可惜没能遇到猛兽。
就在刘长开开心心的将猎物搬到车上的时候,窦广国却急匆匆的走了上来。
“陛下.礼部压不住了,各派的报纸上也出现了相关的报道,都是关于这次忤逆案的,御史府无动于衷.这有损太子名誉,我看最好还是您亲自出面”
刘长瞥了他一眼,“他们要谈论就让他们讨论呗,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窦广国一愣,看向了一旁的吕禄。
吕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看到皇帝继续搬运着猎物,窦广国沉思了片刻,方才有些明白了,他问道:“陛下是准备对儒家动手?”
“哦?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陛下如此平静,显然是有后手的,臣想来想去,大概也只能是因为儒家的缘故,如今就属儒家最为活跃,甚至将矛头隐晦的对准了太子,将这件事当作了攻击太子和黄老学派的好时机.”
刘长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窦广国,“你倒是聪慧。”
窦广国再次说道:“陛下,只是这孝并非是儒家一家之言,如今也有很多学派支持他们,现在这不是在对付儒家,是在对付所有论孝的学派,陛下难道是想要改变以孝治国的大略吗??”
刘长笑了起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有别人在负责操办,我就负责出来玩。”
窦广国自然是直接猜出了真正操办这件事的人,他眉头紧锁,却有些不明白对方到底准备怎么去办。
刘长挥了挥手,叫道:“莫要多虑,来,帮我生火!先吃只兔子再说,有他来操办这件事,你还担心什么呢?”
就如窦广国所预测的那样,因为没有人制止,这件事的矛头最后还是对准了黄老学说,而面对这样的局面,黄老是有苦不能言,毕竟是自家弟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事情的内幕,也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儒家却迅速变得猖狂了起来,对着黄老就是一顿输出,在这段时日内,儒家扛着道德的大旗,四处输出,没有对手,在太学里都是挺直了腰杆,很是傲气。
而郑奇等人的风评也在太学生里降到了最低,当初就知道是个豪强出身的小人,当初还支持工部呢,现在知道支持工部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太子?太子最亲近的人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太子的学问是什么样的学问呢?
就在这件事闹了足足三天之后,庙堂的报纸终于出手了。
庙堂的报纸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既没有说郑季诬告,也没有说郑奇等人忤逆,他们只是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其中包括郑季的行为,也包括了郑沘的撞击,郑奇的推搡,以及卫文君的劝离。
可以说,这是相当客观的讲述了事实。
当庙堂公布事情的原委之后,儒家却很生气,他们认为,庙堂这是在偏袒忤逆之人,全文里都是郑季的恶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也有一部分人却停住了。
在详细的观看了这些报道,以及其中的诸多证据之后,不少人都放弃了对郑奇等人的喊打喊杀。
他们虽然也讲孝,可不像那些老派儒一样死孝,这郑季的这些行为,还配让儿子们去孝敬他吗??
这简直就是个人渣!
于是乎,大多数讨伐的士人们退出了战场,在此刻还在继续输出的,除却那些利欲熏心,趁机扬名的人之外,就剩下了儒家的那些空谈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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