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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恶当然是不能放过的。
诽谤三公就足以处死了,而诽谤皇帝,质疑皇帝的正统性只能说宗族有你这么一个人真的是祖坟里冒黑烟。
汉朝的律法有着严格的标准,质疑正统,严格意义上甚至等同于造反,只是因为没有实际上的造反举动,才开恩不曾涉及五族,或许也是因为五族的范围已经触及到了酂侯一脉,韩信并没有如此宣判。
至于其他人,若是真的按着律法来判,他们也是发过文章来诽谤晁错的,也是批判过浮丘伯的,完全可以按着对首恶的处置结果来操办。
但是,韩信给与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当面向被诽谤者道歉,承认自己的罪行,从而减免刑法。
有三十一人被判决弃市,这些都是死不悔改的,哪怕是在宣判结果下来后,他们仍然拒绝向晁错道歉,只接受对浮丘伯和陛下认罪。
因为他们拒不认罪,不愿意为受害者恢复名誉,被判弃市。
其余有一千多人,按着年纪来定罪,其中有很多不曾年满十五岁的,被判决罚款,其实,萧奋判的那么重,还有这些人的功劳,大汉有个罪名叫教唆罪,其中严格规定了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教唆未成年人进行犯罪的,是要从重判决的,这是唯一不看教唆内容就要从重的刑法,据说是当初李斯所制定的,当时是十三岁,他认为不满十三岁的人不具备独自思考的能力,容易受到恶人的教唆而犯下大错。
因此,他直接改善了这项法令,弄出了一个可以判死刑的教唆罪。
汉朝将年龄提升到了十五岁,教唆十五岁以下的人进行犯罪,无论是何等的犯罪…一律弃市。
这大概是那个残暴苛刻的帝国为数不多的温情了。
而其余那些年满十五的,则是判决不同时长的徭役,而他们的服役地区,当然就是我们的大夏国。
虽然这些都是罪犯,可他们认字啊,都是些擅长教化的儒生啊…这样的人材在大汉还是很稀缺的,读书人也是一个重要的资源,若是将他们直接拉出去斩首,那是大汉的损失,反正他们的学派已经彻底恶臭,起码百年内都不可能再次抬头,刘长自然也不愿意浪费,让他们物尽其用,去塞外教化那些牧民去吧!
其实刘长这已经非常仁慈了,他能如此宽恕这些人,不只是因为物尽其用的原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浮丘伯。
浮丘伯拦在刘长的面前,放下了拐杖,就要行跪拜大礼,刘长顿时就慌了。
且不提两人亲近的关系,就说这老头的年纪,哪个能受他的跪拜礼啊?
这都是快九十岁的老头子了。
刘长无奈的将他扶起来,浮丘伯几次想要行礼,都没能成功,刘长扶着他上了自己的车,坐在车内,浮丘伯满脸的黯然,「多谢陛下...」
他先前找过刘长,他想要为那些后生们求情…可是,浮丘伯却没有颜面开口,坐在刘长面前,脸色不断的变换,格外的挣扎,好在,刘长没有太难为这老头,直接开口告诉他,自己会对那些后生们从轻发落…这次判决结果出来后,浮丘伯马不停蹄的赶来,就是想要拜谢刘长的恩德。
「陛下…臣有愧,您将太学交给我,我却没有治理好啊…」
看着他那格外惭愧的脸,刘长还没有开口,吕禄却忍不住说道:「浮丘公,您这是什么话,我们都知道您的为人,陛下爱您,将您当作自己的老师来敬爱,太学的这些事情,怎么也怪不到您的头上,这些人自己找死,如何能怪得了您呢?」
「若是我早些出面制止他们的行为…引导他们走向正道…就不会有如今的情况了…说到底,都是我这个祭酒无能。」
浮丘伯的声音有些嘶哑,尽管这些
人在不久前对他各种诋毁,可他却依旧为这些人的遭遇而感到悲伤和愧疚。
吕禄看着自责的老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些时日里,这位老人承受了太多他不该承受的。
「您不要再这么说了,陛下从来不曾认为这是您的过错,陛下乃是宽宏大量的圣天子…」
他转头看向了刘长。
「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刘长一愣,「啊?好」
「浮丘伯!!你可知罪?!」
吕禄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见了鬼似的看向了刘长。
浮丘伯急忙低头,「臣知罪。」
「朕让你执掌太学,你却纵容这些人,让他们惹出了大乱子,太学祭酒的位置,你就不要再做了!」
「唯。」
「看在你年纪大了,朕也不是残暴的君王,肉刑就给你免了吧,肉刑虽然能免,可惩罚还是不能宽恕的!」
「朕要判你去服徭役!」
吕禄目瞪口呆,长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看着刘长。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刘长抚摸着下巴,「不过嘛…徭役的地方就不要那么远了。」
......
石渠阁,与天禄阁同为大汉最大的两个藏书馆,这里收藏着大汉的积累下来的奏章以及很多皇家的藏书。
阁内,有几个官吏正在抄写奏章,一一放在规定的位置上。
忽然有人大步闯进了阁内,里头的官吏大怒,这里可是大汉最为重要的地方,三公都不敢直闯!他们抬起头来正要训斥,却看到了来人,他们脸上的恼怒顿时变成了笑容。
「吕公来了…吕公无恙否?」
来人正是吕禄,吕禄却板着脸,以冷漠来回复他们的热情,他大声说道:「陛下有令…要派一个罪人来你们这里,收拾藏书,抄写文书…」
官吏眼前一亮,是晁错嘛?
吕禄闪开了身,露出了身后的人,白发苍苍的浮丘伯就站在他的身后,和气的看着面前几个后生。
官吏们惊呆了,为首者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然后大声叫道:「师祖??」
浮丘伯惊讶的看着他,「你是?」
「我是申公的弟子…」
那人急忙行礼拜见。
吕禄这才笑了起来,难怪陛下如此放心,那自己也不必装什么坏人了,他将浮丘伯留在了这里,自己则是转身离开。而那些后生们却依旧围绕了上来,拉着浮丘伯坐了下来,「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您被陛下给责罚了??」
浮丘伯却有些不想坐,「我是来这里受罚的,若是有事你们可以直接吩咐…」
「啊…不敢,不敢…您这…您这若是闲不住,可以找点书来抄写,这里存放着很多的书…还有大家的亲笔作,带着注释…」
浮丘伯那位徒孙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陛下向来爱您,为什么会将您罚到这里来呢?」
浮丘伯认真的回答道:「陛下是不愿意让我继续在太学忙碌…而且他这就是以惩罚之名,来减轻我心里的愧疚…」
那几个人有些听不太懂,浮丘伯感慨道:「何等仁义的君王啊…若是我的老师还在世,真不知会将他夸赞到什么地步啊。」
吕禄回到了厚德殿里,笑着说道:「陛下原来早有准备啊!」
刘长正在看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道:「浮丘公都这般年纪了,难道还要让他回去收拾那烂摊子不成?倒不如安心在朕的身边做他喜欢的事情,他最是喜欢读书,看古人的注释,他去的那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吕禄坐在了刘长的身边,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长。
刘长终于看完了手里的文书,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吕禄那诡异的目光,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脸。
「有脏东西?」
「不是。」
「那你看什么?」
「陛下每日看起来都是不务正业,心不在焉的,没想到啊…暗地里却是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每次都是这样…还真是贤明之君…」
「朕没钱。」
刘长很警觉,在吕禄夸赞自己的那一刻,就很干脆的摊牌。
吕禄脸色一黑,「我也压根没想过您会还我的钱…我只是说了些实话而已,不是为了要钱!」
自家这位陛下,简直就是气氛破坏者,搞心态坏气氛那是一流的,如果遭人烦也可以分为二十级的爵位,那陛下起码也是在二十六级左右。
「陛下这是在看什么?」
「韩婴的上书。」
「你不知道他,这厮也是个儒生,不过他有点不一样,他的上书还挺有意思的。」
吕禄有些惊讶,询问道:「他是哪一派的儒?」
「是…朕也说不好…我感觉他是黄老派的儒生。」
「啊??黄老派的儒生??」
吕禄有些懵,还有这种说法?
刘长解释道:「这厮是学荀的,可不知为何,中途又开始学孟…然后他的主张就很古怪了,他将荀子和孟子的思想给糅到了一起…」
「他们的思想不是对立的嘛??」
「对,他采用了法先王,又采用了人性善,仁采用了孟,礼采用了荀,其他各个思想都是从儒家不同派系里扣出来的…这厮简直就是儒家里的黄老,愣是弄出了个大一统的儒家派系…东拼西凑,若是换个人这么搞,早就被儒生们给骂惨了,可这厮吧,他做的还不错,像模像样,而且他还很年轻,他是燕国人,在北方很有名声,跟着他学诗,春秋,易,礼的人有很多…」
「他的学问很偏激啊,很有荀子的味道…你看他说的…恃人者不久,君欲治,从身始。」
「他是直接否定了儒家的孝子慈父,兄恭弟睦,君贤臣良…认为这些都靠不住。」
吕禄有些惊讶,他倒不是惊讶与这人的主张,他是对陛下有些惊讶,陛下居然能看得懂他们的主张,还能有这种认知?
「陛下从何时开始对这些学问如此好奇了?」
「天下不能有礼,也不能没有礼…毒瘤砍掉了,当然就需要一个新的,适合当今天下的,朕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个人的礼…感觉比原先主流的礼要更加适合当今的大汉,当然,也有可以修改的地方,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的倔强,他肯亲自上书,阐述自己的礼,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儒生啊…」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跑步声。
「阿父!!!!」
随着一声大叫,刘赐闯进了厚德殿内。
刘长脸色一黑,骂道:「你不知道拜见长辈要在门外禀告的道理吗?!」
刘赐一愣,「我不知道。」
刘赐小手一挥,双眼发光,「不管这个了,阿父,他们说那一千多个读书人都归了我,是真的吗??」
「嗯。」
「哈哈哈,太好了…」
刘赐大喜,可又急忙跨着脸,「可是没用啊,我大夏国贫苦,目前为止连个城池都没有,百姓更是没有,全国人口就我跟国相两个人,如今又多了一千多个罪犯天下哪里还有我这般悲惨的诸侯王呢?麾下连个子民都没有…我夏国惨啊」
刘长不屑的看着他,跟乃公来这个??
「这样更能考验你的水平,从什么都没有治理到什么都有,那你就是大汉第一诸侯王了,好了,不要打扰我商谈大事!」
刘赐又忍不住说道:「阿父!若是其他诸侯王知道我的情况,那岂不是要伤了您的颜面?还以为您给不起什么东西呢!大汉圣天子想要治理塞外,那是多轻易的事情啊,莫非连圣天子都做不到吗?」
刘长气笑了,「论辈分,你得喊我阿父,论激将法,你得喊我祖宗!」
「滚蛋!这些事自有我来处置!」
刘赐这才一溜烟的逃离了这里。
回到了别殿,刘赐兴致勃勃的看着董仲舒,「阿父答应了,果然还是要我出手啊,我一手激将法,阿父顿时就中招了,表示要给我最好的东西,我又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理想,我阿父顿时惊为天人,倒头就…」
「咳咳。」
董仲舒打断了他,这里可是皇宫啊,他可不想再跟着大王挨上一顿打。
「我看阿父忙碌,就没有再打扰他…说来也是奇怪,你天天在这里学什么礼,大哥那边也在说什么礼,刚才我进厚德殿,结果阿父也在说什么礼…这到底是什么礼?」
董仲舒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陛下已经开始选择了??难道是太子已经上书了??不会如此之快吧…」
看着脸色黯然的董仲舒,刘赐实在有些不明白。
「你为什么整天都是这个表情啊?也不肯与我说是没有将我当作朋友?」
董仲舒有些无奈,「大王啊…我是想要让公羊制定礼法,可是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这么做,师父不在,师兄又不肯教我…我实在找不到人来教我礼…光靠着我自己,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想要制定,我做不到啊!」
刘赐听闻,顿时拍起了胸口,「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放心吧,我认识大汉的很多大家,明日我就给你请来一个,完全有资格能教你的那种!」
董仲舒并没有将刘赐的话放在心上。
这位大王说的话,信一半都多了。
董仲舒也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他将目标放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正在皇宫内的浮丘伯。
论学问,他还真的不知道哪个大家敢说自己完胜浮丘伯的,若是能让他给自己教一下礼,有他的帮助,制定新的礼根本就不是难事。
可是,他跟浮丘伯根本就不熟悉,又不是同一个学派,对方是儒家大宗,自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后生孩童,人家为何要教自己呢?
他开始拉着刘赐常常往石渠阁跑,可惜那官吏很凶狠,一般都不许让刘赐他们进来,怕他们毁了重要的文件。
可终于还是让董仲舒等到了机会,这一天,浮丘伯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挂着拐杖正要出门,就被两个小娃娃给拦住了。
从他们的服饰上,浮丘伯大概能分出他们的身份来。
「不知大王到来…有失远迎。」
他很是温和的行礼,刘赐在此刻却不敢犯浑,他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若是招惹了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头,阿父一定会打烂自己的屁股!
他也急忙行礼拜见,「听闻您前来皇宫,我一直都想要拜见您,可那些官吏不让我进去…我以后有看不懂的东西可以找您吗?」
浮丘伯笑了起来,「自然是可以的。」
董仲舒也急忙上前行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即说道:「我最近在学礼,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您教导…」
浮丘伯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孩子,「这般年纪,就开始学礼?为何要学礼啊?」
董仲舒猛地想起了师兄曾说过的话,
他下意识的开口:「我发现了礼的重...」
可只是说了个开头,他就说不下去了。
「我想要以公羊学派的名义来制定礼法,适合当今天下的礼法,为天下谋福!让儒家更加兴盛!」
浮丘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孩子,看了许久,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他长叹了一声,「礼不是我所能教的。」
浮丘伯并没有答应董仲舒,而董仲舒最后的希望也就此破灭。
可董仲舒并没有沮丧,他再次拿起了那些书籍,整日钻研,若是没有人能教,那就自己来!!
「仲舒!!!」
门外忽然传来了叫声,「我给你请来了一个好老师!!」
刘赐说着,将身后的人拽了进来。
董仲舒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刘赐身后的刘安,先是一愣,随即行礼拜见。
刘安笑呵呵的看着他,「听闻你想要学礼…制定礼法?」
「是这样的。」
「礼…我虽不说有太多的认知,但是教你还是没有问题的,要不要跟着我学啊?」
董仲舒一惊,「可我听闻您也是在…」
刘安大笑了起来,「我的学问,从来都不会惧怕竞争者,我只会害怕能跟我竞争的人太少…你不必担心,我会如实的教导,解答你的疑问…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但是有一点。」
「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ps:有点卡文了,翻了不少的文献,搜寻灵感…发现了自己的一个大问题,大纲还是太粗糙了呀,后续各个剧情的连接和安排不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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