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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傍晚,陈言难得有空儿在厨房里炒了两个菜,装了五个饭盒,准备这样子吃上一个星期。
刘海洋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往沙发里一坐,闷闷不乐。
陈言问:“你又怎么了?”他那天心情还算不错,难得关心一下室友的情绪。
刘海洋苦笑了一下说:“呵呵,被小姑娘给据了呗。”
陈言轻轻冷笑了一声说:“不会吧你,据了再追,不行就换人,谁把你据了?”
刘海洋叹了口气说:“唔,就是。。。。。。咳。。。。。。楼上那个,社会学系的程溪溪啊。”
房间内刹那间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刘海洋憋不住想牢骚,他是藏不住话的人,心里有事就想跟室友说。
他喜欢跟陈言唠叨,第一,小陈先生这人很稳,很能扛事儿,也有主意;第二,小陈先生不爱废话,听完了八卦自己在肚子里消化掉,从来不出去胡说八道。
刘海洋揪着陈言说了很久他多么多么地喜欢程小姑娘,他觉得跟程姑娘相处过的那几天,整个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世界都变美好了,空气都没污染了,从来就没这么开心过!
陈言表情漠然地看着刘海洋,说不出话来。
刘海洋可能也注意到了一向沉默的小陈先生今天格外异常地沉默。以往陈言是那种很冷幽默的人,话说的少,但是一句顶一句的特别戳人还能搞气氛,很容易把人噎得哭笑不得的。可是今天基本无话。
小刘博士也很胸闷,他前脚儿刚吃了程溪溪的一张冷脸,现在又领教了室友的一张更冷更冰的脸。
小刘博士问:“你觉得程溪溪这姑娘人怎么样?”
小陈博士答:“。。。。。。挺好。”
“那你觉得我还有戏么,如果约她出去烧瓶,或者出去玩,她还会不会答应?”
“。。。。。。”
“我觉得她可能心里有别人了!唉,你觉得她可能是跟谁好了?”
小刘博士思忖半晌,终于胸有成竹地说:“你不知道么,肯定是胤旭初吧,他们俩总在一块儿啊!我觉得应该是跟他好了。”
他继续问:“唉,胤旭初跟你说过这事儿没有?。。。。。。没有么?你跟胤旭初不是特别特别熟么!哎我说哥们儿,帮个忙帮我打听一下吧,探探口风儿好歹,如果人家俩人一对儿,那我也就甭惦记了,是吧!帮个忙,帮个忙吧!”
小陈博士低着头嘴唇紧闭,久久才开口:“这事儿你自己问他吧。”
小刘博士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这种事儿我哪好自己问啊我,也太没面子了!再说我跟胤旭初又没那么熟,他那人看着也不太好接触,拽了吧唧的。你跟他熟嘛不是!”
小陈博士无语,咬着嘴唇,心里忽然就难受极了。
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不再冲他笑了,缓缓地从眼前飘走了,走远了。
他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刘海洋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要跟陈言喝几杯。其实他酒量很差,但是这人还很喜欢买醉,哪天有个啥小心事儿不痛快了就四处找人喝酒,倾诉一篓子,心酸一鼻子。
这厮喝不了两瓶就过量了,朦胧了,踉跄回屋打鼾去了。
睡一觉酒醒了,不痛快的事迅速就淡忘掉,这是他刘海洋的风格!
Again,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陈言这人酒量很好,基本就是没底的量。这么多年哥们儿朋友之间搓饭,他从来都是一圈儿一圈儿打到最后还能立着走出门的那一两个人中的一个。
所以他一般不喝酒,喝也喝不醉还喝什么?
他眼看着刘海洋迅速TMD就醉了,结果他自己还清醒着。清醒的人最难过。
两瓶啤酒下胃,对陈言来说基本就是灌了两瓶清清凉凉的带着气儿的纯净水,越喝越清醒明白,越清醒明白就越觉得心里难受和失落。
当然,刘海洋同学酒劲儿过去了迅速就恢复了正常,程小姑娘追不到,他还有其他的目标。学校里的未婚中国女孩子挺多,还不至于一棵歪脖小树苗上就吊死他。
陈言也没有再提这事,当然更不会去问胤旭初什么,正因为他和胤旭初真的TMD非常地熟!所以他选择不说不问。这些事情,他照例烂在自己肚子里自行消化掉了。
在折腾别人和折腾自己这两条路上选,某个有强迫症的男人从来都是固执地选择后者。
那个学期一直熬到期末,小程姑娘也没有等来她钟情的男人上楼来坐一坐,喝一杯。
那个暑假,程溪溪的高中好友李启铭从东湾开车过来接上她,到他那里呆一个月度假。现在只要谁乐意捎上她帮她打发这段时间,程溪溪都感激不尽,因为她真的需要打发时间,需要浪费生命。
单身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三个月暑假,她还能做什么呢?
当初她给陈言发的骚扰信件,特意告诉对方,暑假回国机票退了,好郁闷哎呦喂,我暑假很闲,我闲得TMD浑身都疼!浑身都在惦记着你!
对方都没什么反应,没有挽留,没有邀约,没有来找过她。
程溪溪知道对方很忙,忙得没空吃饭睡觉,可是,我有那么烦人碍眼么?如果你有一丁点的表示,你只要冲我勾勾小手指,我就暑假留下来陪你,天天给你做饭,拿小勺子喂你吃饭,这样行不行呢?
这样也不行,那我只能滚得远远的离开你。。。。。。
李启铭是程溪溪高中时候的死党,家里有钱,大学念了一半就送出来到戴维斯分校念本科。当年他们一伙人在学校里玩得很好,几年以后出了国,大家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苍凉感觉,见了面都眼泪汪汪地就跟见到半个亲人一样!
李启铭这哥们儿说:“溪溪呀,你得帮帮我,我现在正处在感情彷徨期,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现在吧,我跟俩姑娘好着,一个是我前女朋友,一个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我前女朋友,很漂亮,有味道,可是她又跟另外一个男的TMD有一腿,我操,我跟她掰了。于是我交了现在这个,特乖特可爱特单纯一个小姑娘。”
程溪溪说:“这不是挺好么。”
“可是吧,我跟以前那个也没完全断呢,我前儿晚上又跟她上床了。”
“啊?您啥意思,脚踩两条船哪?你真行,真是饱得饱死,饿得饿死!”程溪溪心中愤慨和不齿。
“这,这也不赖我吧。我前女友吧,咳,这两年也有感情吧,而且我好多东西落在她那儿没拿回来呢,说断就断哪那么容易啊。”
“人家不是都有新男友了么,你还瞎折腾着干嘛?”
李启铭说:“我操!那男的就是TMD一傻逼,明知道是我的女人也TMD敢抢!老子就是不甘心,他敢睡我女人,我就睡他女人!”
这群人都是神马玩意儿啊?程溪溪翻了个白眼儿,实在无法理解男人的狗屁逻辑。
程溪溪说:“可是你现在还跟新女朋友约会着呢吧,你这样太不合适了吧,不道德唉!”
李启铭说:“所以我找你聊嘛,你给我开导开导。”
程溪溪骂道:“我给你开导个屁!你赶紧跟以前那个分手吧,听起来就不是个好鸟,你脚踩两船,她也睡两个男人的床,神马东西啊!”
李启铭说:“嗯,嗯,我也知道是不太好。可是吧,唉,我那新女朋友太保守了,交往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也不肯跟我那个。有时候躺一张床上睡觉都不能碰,不肯做。我就是。。。。。。咳,你知道男人都有需要嘛,所以才去找以前那个。。。。。。”
程溪溪无语,心里骂,你丫TMD没事儿跟我说这么多,说这么详细的干嘛?出门别跟人说你是我哥们儿,老娘丢不起这个人!
程溪溪那一个月整天跟李启铭的新女友混在一起,处得很好。小姑娘对人很热心,单纯又可爱的那种。
程溪溪看在眼里,心里滴血,多好的一朵小花,就要被李启铭那厮给摧残了。
她还没法儿跟小姑娘说,你要不然别跟那家伙好了,丫其实TMD就是一头大灰狼啊!
可是这话不能说啊,北京小姑娘是很讲义气的,不能出卖铁哥们儿。
Once again,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有这么一种男人就好比是一低等雄性动物,有某样器官但是没有责任心没有自制力,到了季节就发情了,压都压不住的。
程溪溪最后实在觉得受不了了,每天看着可爱单纯毫无心机的小姑娘在她眼前晃悠,然后一转头儿就听李启铭说他又偷偷去睡前女友了。我操,你TMD就不能不告诉我么?
程溪溪特别胸闷,你心理压力大,你愧疚,你就拉我当垫背的,当垃圾桶?!
不过很快她就解脱了,她姑姑请她去德州玩儿,打发掉剩余的那大半个暑假。
李启铭临别跟她说:“我告诉你吧,男人都那样儿,‘那事儿’吧就那么回事儿。”
程溪溪就不乐意听这个。她觉得,男人不是都那样儿的,至少他应该就不是这样的人。
又忍不住意淫某人了,这都是神马跟神马啊,咳!
男人有高等雄性动物和低等雄性动物之分,有高贵和平庸之分,程小姑娘坚信!
那个暑假,程溪溪和姑姑一家几口人一起游玩了美国东岸的若干城市,先去了巴尔的摩串亲戚,然后游走了安娜波利斯和华盛顿。
他们在华盛顿呆了好几天,姑姑带着几个大小孩子进了国会大厦参观,又去了辉煌壮丽的国家大教堂和养了一对儿大熊猫的国家动物园。程溪溪是博物馆爱好者,她其实最喜欢The Mall里边所有的博物馆,还竟然都是免费的不收门票。程溪溪把所有的博物馆逛了一圈儿都舍不得走,之后一天又逛了一圈儿,她从小就极端热衷文化、艺术和考古之类的东西。
姑姑早累得走不动在咖啡馆里歇着去了,两个正太对博物馆也意兴阑珊。程溪溪一个人在亚非拉艺术展览馆里走了很久,在每个大玻璃展窗之前久久地徘徊凝视。
她觉得观看这些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艺术品和画作可以让她获得心灵上的舒缓和平静,不用说什么话,只需要静静地用心感受每一件超凡绝伦的艺术品赋予她的那种精神上的欢畅和享受。
程小姑娘极富情怀地欣赏一切美丽纯真的事物。
一个陌生的口音打断了她的精神畅游。博物馆里一个瘦瘦的非裔馆员很感兴趣地盯着她,与她攀谈了很久,还递给她一张名片,说希望她回头有空打电话,想请她喝杯咖啡。
程溪溪心想,哦,果然如同Mike教的,美国男人泡妞常用手段就是没事儿请喝咖啡哦。她礼貌地微笑着与对方告别,迅速穿过长廊换了一个展厅呆着,随手把那张名片丢进了墙角的废纸篓。
那个暑假,Dr. Huber全家去西雅图度假去了,临走还交代小陈博士,把project赶出来,有个文章要准备投杂志,还有,下一年开学不久就是Qualify考试了你得给我好好准备。
美国小呆脑子不够灵,印度小哥干活儿不勤快,中国女生拉家带口的忒麻烦,就只有小陈博士能出活儿,所以,老子不用你用谁啊?
实验室里还有不少人都被老板逼着留下来干活,但是暑期的学校和宿舍楼还是比往日冷清了很多。老板只要不在跟前盯着,陈言立刻觉得自己的空闲时间变得很多。
没有人整日絮絮叨叨动不动就三四个小时瞎扯淡浪费他的时间了,只要让他安安静静自己做,别烦他别折腾他,陈言写code效率还是很高的。
室友也经常不在宿舍。他们计算机系最近来了几个新生参观交流,下一年可能要来这地方念书,里边肯定有女生,刘海洋很积极的跑去认识新同学去了。
空闲的时间越多,想念某人的机会也越多。
这些日子陈言不用熬夜了,过着貌似朝九晚五按时上班的生活,却发现这日子比熬夜还要糟糕。
每天下了班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吃饭,上网,睡觉,总是觉得,生活中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好像没有人再给他发温馨问候的短信了。整整三个月,她没有发过来只言片语。
陈言心里想,她也许,跟别人出去玩儿了吧。
陈言又给家里打过一两次电话,他能够感觉到父母每次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仿佛激动地都要哆嗦似的。
陈爸爸反复地在提,上次跟你说的那姑娘,你暑假有空去见湾区见见人家,无非就是开车几个小时的路,也不是很远。。。。。。大家是老乡,家里还算知根知底的体面人,也许能谈得来。。。。。。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去呢?不然你想要找什么样的?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着急这事儿?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陈爸爸难得百年一遇地心有灵犀似的问:“你是不是身边有别的女同学啦?有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就不用张罗了。”
陈言极力试图对此类问题保持沉默。
陈爸爸问了半天撬不开某人的嘴,很怒很胸闷:“到底是有没有啊??”
陈言闷了半天终于回答:“没有。”
其实本来就不能算是“有”,就是有他也不能说“有”。他要是说他心里喜欢了哪个女孩子,那家里一定要炸窝,所有人都要揪着他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念什么书的,哪里人,多大年纪了,她家里父母做什么的,条件如何,将来有什么打算,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什么时候会结婚。。。。。。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而且陈言直觉就很抗拒相亲这种事儿,俩陌生人坐在一块儿,要多傻有多傻,谁都不了解谁,相什么啊?有什么可说的啊?所以即使心里没惦记什么人,他也从来不去相亲。
更何况现在,嗯,他心里想像不出有谁能像那个粉红色的程小姑娘一样,活泼大方又善解人意,默默地关心着他又从来不给他施加压力,想到她就让他觉得异常温暖和舒服。
是的,当陈言一只脚踏进了这个坑,然后发觉自己慢慢陷了进去,越陷越深的时候,这故事讲到这里,就基本是程小姑娘的天下了。小陈先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偿她曾经挨过的相思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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