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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赴东京(一万二,四更合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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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封山像芦岭州这样交通还不便利的地方基本处于猫冬状态。不过谷内的经营和展并没有因为与外界的暂时断绝联系而停止。一些手工业尤其是皮毛的硝制、皮衣的制作箭头、箭矢的制作正趁着冬季人力优裕在抓紧进行。

    隐藏在李光岑族人部落后面的高山山洞内的锻铁和军械冶造也没有因为知府换人而停止。只是由于冬季行动不便对茶山铁矿的斟探和开采暂时还未进行。不过由于这是拉拢横山诸羌的一个重要珐码一侯冰雪消融也要马上提上日程的。

    茶山地区隶属于一个倾向于银州李氏的小部落野离氏部落在杨浩授意下寻了个由头已吞并了这个地方茶山地区没有什么富饶的物产本就是穷乡僻壤没有占有价植再加上银州现在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理会这个小部落的死活所以根本不予理会。

    茶山地区落入野离氏部落手中就很方便在斟探和开采过程中遮人耳目了。野离氏部落不具备斟探、开采、冶炼和铸造的本事、只负责守住这个地方、保守这个秘密与芦岭州的合作十分默契。

    这种种行为新任知府张继祖并不知道也不屑知道。他学了政坛不老松罗公为官之道的一点皮毛自以为垂拱而治、无为而治最为适合芦州局势每日只是与林朋羽、秦江一众老夫子吟风弄月时不时邀唐大姑娘饮酒赏雪玩的尽是风雅之事军务方面他尽皆付于李光岑政务方面一股脑儿交予程德玄财权也渐渐从范思棋手中录夺向程德玄手中转移他自己可是根本不曾沾边。

    一句话他要做芦岭州的甩手大掌柜。只要有功跑不得他的一份。如果走过尽可一堆六二五。

    可惜他的宏愿只实行了几天太平日子就到头了。

    这天与林朋羽等几位日渐熟络的文人夫子在后院儿品酒下棋正聊得开心忽然之间府衙外民间俗称“喊冤大鼓”的“登闻鼓”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这“喊冤大鼓”轻易是不响的民间有什么事情也不是一定要鸣鼓喊冤的大可通过乡官里正层层上报解决而且若是不值一提的轻微小案擅击“登闻鼓”主官有权立即下令对报案人施以杖刑以肃法纪所以“登闻鼓”难得一响。

    正因难得一响只要衙门前的“登闻鼓”一响不管你是多了得的主官也必须马上登堂问案以平民愤。

    这是官场上的规矩张继祖酒兴正酣听得“登闻鼓”响心中再如何不情愿也不敢怠慢当下穿衣戴帽、披挂整齐便自后堂赶了出来。

    到了大堂上站定只见杨晋城率三班衙衙早已站班左右却不见那鸣冤人上堂衙门外鼓声仍是隆隆不绝张继祖眉头一皱不悦地道:“这是什么人鸣冤报案真是不懂规矩带他上堂。“

    一个衙差领命一溜烟儿便跑出去了。衙门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抡着鼓槌可着劲的敲鼓那衙门跑出来一看没好气地叫道:“姑娘不要敲啦再敲鼓都破啦大老爷着你上堂呐。“

    那少女哼了一声将鼓槌一扔胸前一束长往肩后一抛抬头看看那副“莫寻仇莫负气莫听教唆到此地费心费力费钱就胜人终累己要酌理要揆情要度时世做这官不勤不清不慎易造孽难欺天。”的长联双手往腰后一背气宇轩昂地便跨进门去。

    这少女步子悠长进大门经赋税房、仪门、六部房直趋大厅脚下健步如飞那提着水火棍的衙差夫哥反倒要一溜小跑才追得上她的步子。

    张继祖坐在主位上端起茶壶饮一口茶顺手抓起惊堂木“啪”地一拍漫声说道:“何人击鼓鸣冤见了本官为何不……噗!”

    他话说到一半儿抬眼看见那少女模样一口茶登时“噗”地一声喷了出去。大堂上站着的这少女眉清目秀身段不同于中原府城仕女的秆细窈窕但是胸挺背直倍显精神线条柔和的唇粹使她于英姿勃中显出几分女性的妩媚来。一身翻领缠腰、狐毛饰边的胡服装扮正是野离氏部落的谌沫儿。

    张大知府这几日没少和小野可儿打交道那生意总算是谈妥了昨日小野可儿来时还说这两日就要赶回去当时身边就带着这位姑娘张继祖还记得她是小野可儿的女伴他最是头疼与这些不习王法教化的蛮夷打交道一见她登堂鸣冤心里如何不怕。

    一时间张继祖也顾不得让她依礼法下跪了急忙紧张分分地问道:“啊!你是……沫儿姑娘?不知沫儿姑娘何事击鼓鸣冤?“

    谌沫儿昂然不跪把双手一拱脆声说道:“张大人民女叫谌沫儿不叫沫儿。民女状告芦州府判官程德玄旁人不敢接状纸所以直好劳动大人了还请莫怪了。”

    张继祖听她说的客气心中稍安可她告的这人实在非同小可不禁惊道:“谌沫儿姑娘状告程大人?这……这是因为何事状纸何在?“

    谋沫儿贬贬眼理直气壮地道:“民女不会写字这状纸是要用说的。”

    张继祖咽了口唾沫苦笑道:“那就请谌沫儿姑娘仔细说来。”

    “我跟小野可儿已有多日不见一见了他十分欢喜便手拉着手儿上山赏雪。还别说站在高岗上俯望下去雪野漫漫真是壮观。四下无人嘛他便来欺负我偷偷的想要亲我……”

    “停停停……”张继祖苦着脸道:“谌沫儿姑娘你都说了半天啦这还没说到为什么状告程判官。你……你这些私己事儿呃……不提也罢你只捡重要的说。“

    “重要的啊……”谋沫儿仔细想想害羞地道:“他……他亲我我当然不肯让他这么快占到便宜啊。于是我就推开了他在后山坡的雪地上跑跟他躲猫猫还拿雪团儿打他……”

    张继祖翻个白眼儿无可奈何地继续听她讲故事就在这时民壮指挥木魅挟着一身风雪跑进了大堂高声叫道:“大人府台大人大事不好啦!”

    张继祖被他一嗓子吓了一跳惊道:“出了什么事?”

    木魁大声说道:“军饷久不见下军中士卒常怀怨气今日有几个士卒偷猎百姓所养家禽与辖治他们的都头起了冲突闹得不可开交士卒……士卒们已经有了哗变的迹象了。”

    张继祖虽是文人可是士兵哗变的严重后果他还是知道的一听之下登时大惊失色忙道:“竟有此事林主簿林主簿这军饷怎么还不曾下去?”

    一旁转出了林朋羽脸色平静地一揖道:“大人下官不知这财赋之权如今可是移交了程大人负责的。”

    张继祖气极败坏地叫道:“程德玄程德玄呢快唤他来见我。”

    话音未落两个人厮扯扭打着冲上堂来这两人想是已经厮打了一番都是衣冠不整满身雪沫儿脸上还有淤青的伤痕看模样一个是小野可儿另一个正是程德玄。

    张继祖又是一惊忙道:“小野族长何故与程大人扭打不休?”

    小野可儿怒容满面大喝道:“少要跟我装糊涂谌沫儿已来击鼓鸣冤就在堂上你还不知其中缘由?”

    “她?”张继祖苦笑一声:“谋沫儿姑娘是来击鼓鸣冤了可是本府听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要告些什么。”

    谌沫儿翻个白眼道:“你若不是一再打岔本姑娘早就说完了。”她吸了口气突然飞快地说道:“我与小野可儿在山野中玩耍绕到一处僻静山坡恰见程判官在那里练剑。

    他练他的剑我躲我的猫猫本来互不相干。可他看见了我只道我是孤身一人色心大起想要来欺负我要不是小野可儿及时赶到我的清白就要葬送在他手上了这人为官不正我要告他见色起意图谋不轨……”

    “放屁!”程德玄气的直哆嗦他这人除了贪慕权力还真没有什么旁的嗜好女色?他一向不大放在眼里不要说谋沫儿这样还带着青涩不够成熟的女子当初在开封府做押司掌管教坊妓馆时不知多少娇娃欲女向他自荐枕席他也不屑一顾怎么可能急色到在山中雪地上意图**一个异族少女?

    他怒不可遏地道:“大人这女子尽是一派胡言。如今大雪封山衙中无事下官正在山坡上练剑这个女子突然跑来疯疯颠颠说些不知羞耻的话儿下官一向不好女色只道她是州中流莺暗娼便厉颜喝退她去不想她却拿佯作势说是下官意图对她不轨随后这个小野可儿便冲了出来这分明是他们有意陷害请大人明察。”

    “你才放屁。我小野可儿是野离氏部少族长会让自己的女人被你欺辱有意设计陷害你吗?陷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哼!你不好女色?天下有谁自认好女色的?张府尊我知道他是你芦州的官儿还望你秉公而断。我羌人男儿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杀父之仇、辱妻之恨可谓不共戴天。如果你官官相护我立即赶回野离氏部率五千精骑号召诸部好友杀上芦岭州来…………”

    “慢慢慢小野族长审案断案当有凭有据总不能凭你一面之辞就让本官定程大人的罪吧至于包庇维护犯案之人本官明镜高悬执法严明那是绝对不会的只是此案还需详加斟察……”

    张继祖一面稳住小野可儿一面在心中思量他虽是一副愚钝儒弱的模样但那只是一种他惯用的保护色罢了能在官场上厮混十余年的官吏若无强硬后台照顾哪有一个毒笨如牛的呆子?他早看出其中必有蹊跷小野可儿和谋沫儿十分八九是真的在陷害程德玄。

    可是如今有原告、有证人要找物证恐也不以难至于旁人佐证程德玄在芦岭州的名声是臭到家了能有人说他好话吗?张继祖陡想起唐焰焰拨来侍候他起居的那几个丫头心中忽地一惊:他知道程德玄是南衙赵光义的人所以和程德玄走动近一些。

    程德玄一到他府中来常听那四个丫头说程德玄趁大人不在时对她们动手动脚言语调戏这事张扬了多天了连他从开封带来的家人都尽皆知道口这四个丫头乖巧伶俐能说会道很是讨人喜欢还是侄儿张安在他面前为这四个丫头打抱不平说那程德玄好色无耻他才知晓。

    他与程德玄以前并无交往并不知程德玄私行如何好不好色当时听了这些只是一笑了之以为理所当然口此刻想来莫非……也是为今日之案做个注脚?毕竟程德玄再如何好色也没理由趁上他府中密谈办事的些许功夫调戏他府上的使女侍婢吧。

    如果真是为了与今日一案做个注脚那这事可就复杂了。唐焰焰与小野可儿也是一路人?他们处心积虑陷害程德玄倒底意欲何在?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中?

    张继祖初来乍到又是自始至终打着置身事外的主意一侯起了警觉之意不是想着怎样为程德玄昭雪冤恃而是考虑起怎样不要让自己沾了鱼腥。

    如今军卒有哗变迹象这才是大事谋沫儿受辱一案他又没有想好如何处理的圆满张继祖安慰了小野可儿之后便道:“事有轻重缓急本府先处理一桩急事小野少族长不要着急来啊看座看茶且请小野少族长与谋沫儿姑娘稍坐。程大人本府问你我芦州军车的粮饷可曾拨下去?”

    程德玄网和小野可儿这个野蛮人动过拳脚被人扣了一个暴盆子在脑袋顶上如今又听他问起这桩闹心事强压着火气诉苦道:“大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下官这才刚刚掌管财务府库并不宽裕。大人也知道芦州新立财赋短缺现有的钱款呢大人又千叮万嘱分咐的叫下官拨去先行购买野离氏部落的大挑皮毛产物那些银钱拨于野离氏府库一空这军枷便只好挪后了不然一时之间下

    官又上哪里去筹措?”

    张继祖听他一说紧锁双眉道:“府库这般紧张么这……大雪寒冬可也不能拖欠士卒军饷啊现在士卒大为不满已有哗变迹象程大人主管财务你总也要想出一个法子出来才成啊。“

    程德玄嘿地一声默然不语。他心比天高原本在南衙开封府那样的大地方做押司时做什么事也是无往而不利难免有些目高于顶。在芦州这半年尤其是最近挤走了杨浩他渐渐接掌大权他才突然明白过来:一个人哪怕你天纵奇才、英明神武秦武大帝附身、诸葛武侯再世你也休想在所有部属离心离德、阳奉阴违之下办成任何一件事。

    张继祖见他不阴不阳的模样心中也自有气正要再度话柯镇恶一身戎装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向张继祖重重一抱拳大声道:“下官拜见知府大人有要事面禀大人。”

    “柯团练请讲。”

    “大人细封氏、费听氏、往氏等草原几大部族联手出兵往我芦岭州来打草谷了足有数千人现在人马已到芦州谷外。正排兵布阵、赶制攻城器械意欲破我芦州。”

    “什么?”张继祖这一下真的脸上变色了谋沫儿听了嘴角一丝笑意披地一闪又赶紧敛去生怕被人看到。这支虚张声势的人马自然是她前几日飞马赶回野离氏部落带回来的人马。他们党项七氏往常与芦州做生意按杨浩要求一向采用这种兵演方式进行战斗之后交换的财物以战利品的方式交付这一来既可遮人耳目又可锤炼士兵们的战斗力但是今日兵却是另有目的了。

    张继祖在中原也听说过“打草谷”这还是头一遭碰上顿时紧张道:“柯团练我芦州城高墙厚粮草充足他们远来必不持久你快快领兵上城拒敌本府马上令木团练赴援本府将亲率芦州百姓上城抚军。”

    打镇恶菩笑一声道:“大人恐怕……恐怕不成……”

    张继祖恼道:“如何不成?”

    柯镇恶走前几步到了案侧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士卒们久不得粮柄如今已是怨声载道党项人兵临城下城中守卒却不肯做战他们……他们说芦州还从来不曾延过士卒的军饷如今军饷不定是主管财赋的官员贪墨钱财中饱私囊他们要求大人严惩相关属员补所欠军饷否则………”

    “否则他们不出一卒不一矢但与芦州皆亡!“

    张继祖张口结舌一屁股便坐回椅上。

    芦岭州城头三三两两的兵士痞气十足抱着大枪晃来晃去任你喊破了喉咙也只当没听见口一些气极败坏的都头、指挥只用皮鞭抽打了几下就会被突然作起来一拥而上的士卒淹没。

    张继祖站在瞻望箭楼中看着这一幕幕景像忧心仲忡再往城下往去一座座羌人的营帐正在搭起拖曳而来的大木正被制作成一具具云梯、撞木许多羌人散骑乘着骏马在城下往驰叫骂气焰十分嚣张。

    他的侄儿张安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两军对垒的场面此时大战未起如果城头守军正严阵以待的话他还未必如此畏惧可是看看城外秣马厉兵马上就要杀进城来而城头的守军却在窝里横张安紧张的嘴唇白一见柯镇恶不在身边忙对张继祖进小声言道:“二叔程德玄是千夫所指、民怨沸腾再不处治他恐怕……恐怕咱们叔任都要身死芦岭州了。二叔……小野可儿说只要严惩姓程的他答应暂缓拨出一部分银子来先让二叔救急咱们……”

    张继祖冷哼一声拂袖走向另一个箭口。张安跺跺脚追过去道:“二叔啊六军不无奈何婉转娥眉马前死。唐玄宗尚且如此二叔也是迫于无奈嘛。”

    张继祖嘿然一笑说道:“小安呐我就是想做唐玄宗他程德玄也不是杨玉环呐动他容易可他背后……”

    张继祖轻轻摇头望着城下默然不语城头上兵士们谩骂争吵的声音和城下高声邀战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传进他的耳中。

    张继祖到了这一步终于明白芦州官吏们倒底想干什么了原来……他们是要“倒程“。

    往日里一天下来一件事都没有。

    今天如此反常各路神仙纷纷现身张继祖早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儿此时种种迹像联系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粮饷欠以致兵士哗变临战拒不出兵迫他追究程德玄的责任这一记杀手锏是针对他的张继祖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联想到这些羌人也是芦岭官吏的同谋他只似为芦州官吏是很好地利用了这个机会而已。兵临城下敌是真敌不怕他不答应。

    藉羌人来袭迫使他这个知府站在他们一边罢了程德玄的官职事后他不可能上书朝廷说他这个知府无能完全是被部下所迫无奈屈从。而且芦州官吏们在他面前展示了文武官员同气连声的强大实力他为自己前程着想也不能与整个芦州较劲。

    但是这一招不能真正挤走程德玄事后只要一调查就会知道程德玄或许统筹调度的能力不足但他绝对没有贪墨。真正用来对付程德玄的就是污辱野离氏少族长小野可儿未婚妻事件。

    涉及官风不正、品行有亏的“雪山门“事件才是挤走程德玄的真正一击。不管它是不是漏洞百出反正它是无法查明的只要无法查明一向重视笼络西北杂胡的大宋朝廷就必须得对这件涉及少数民族问题的大事做出反应。

    不了解这件事情性质的可以想想某些单位本来依着规章制度顶多只该处罚两百块钱甚至无须处罚的小事情一经上了报、见了光在领导眼中就成了了不得的一桩大事制度成了一纸空文领导可以随时改变制度罚你三千五千半年绩效都是轻的开除回家都是有的非如此不足以显示他如何

    正大光明、如何严干律人、如何治理严谨。如果涉及民族关系两国关系等重大外交事项为求息事宁人、控制事态不问情由地先牺牲几个倒霉蛋算得了什么?

    谋沫儿的身份就足以保证程德玄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迫于兵临城下的形势已经对这股倒程势力做出让步和配合的他那时就只能把这件事呈报上去不管他情不情愿都只能继续站在他们一边。

    不答应他们就算他们骑虎南下横下心来任由羌人给芦州造成重大伤害这惨败岂不由老夫来承担?答应了他们南衙那边就彻底指望不上了可是若不答应眼前这一关就难过呀……

    张继祖思量半晌正想不出对自己有利的两权之策张安忽然叫了一声:“二叔木团练、柯团练、还有林主簿来了。“

    正凝望城下苦苦思索的张继祖“哦……了一声凝重阴霾的表情迅换成了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转身急道:“木大人、柯大人兵士们可肯出战林主薄你在芦州久矣不知可有良计教我?”

    李光岑和柯镇恶相视一眼齐齐拱手道:“下官无能士卒激愤难以平抑若不答应他们严惩贪弊官吏、立即补欠饷的两个条件下官……实难驭使他们出战。”

    “唉!”张继祖长叹一声转身望向城下一脸犹豫不决。

    林朋羽走到他近前并肩看向城下微笑道:“如今形势一触即府台大人还不痛下决心吗?”

    张继祖目光微微一闪脸上还是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轻叹道:“林主簿本府对你说一句推心置腹的话本府……素无野心只想在这儿做几年太平官不出什么纰漏这样险恶的环境无过就是功嘛。每年的小考三年的课考只要能得个持中的评价便能还朝为官。谁知方来芦州就遇如此境况…………“

    ……呵呵呵大人只要严惩罪魁元凶答应了小野可儿的条件借来银钱下军饷这场危局自然迎刃而解。祸兮福之所伏到那时大人岂止是无过而且有功啊考课簿上岂不光采?”

    张继祖摇头一叹苦笑道:“林主薄有所不知。打狗还要看主人惩办一个程德玄容易可是那一来就是让南衙赵大人难堪以后哪怕有点什么小小不言的过失赵大人那里只要借题挥本府的下场……也会很难看啊……“

    “哦…………林朋羽一笑道:“大人才识渊博品性高洁芦州官吏无不敬仰。

    如今羌人兵临城下危急时刻大人若能当机立断力挽狂澜、便获军心。以后只要善待百姓抚辑流亡奖励工商尽牧守之责使治下百姓百姓安居乐业则芦州军民百吏仁者效其仁勇者效其勇智者效其智力者效其力。大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张继祖缓缓扭头若有深意地瞥了林朋羽一眼问道:“真的会如林主簿所言吗?”

    林朋羽含笑说道:“老朽句句由衷自肺腑!相信顺利解决今日这场危局之后大人在芦州将更孚人望政绩卓著官家面前的课考册上无懈可击。”

    “好!”张继祖一咬牙拿定了主意道:“程德玄品行不端、贪赃枉法激起兵变、结怨友邻理当予以严惩本官决定暂停他的一切职务予以拘押向官家上表陈明情况请求裁决!木团练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林主簿你马上去见小野可儿取回银两付军饷、片刻不得延误。柯团练请将本府的决定立即传达三军将士令三军奋勇杀敌保护城池待敌军退却本府另有犒赏还要上奏官家为三军将士请功!”

    舒适的车厢里暖意融融杨浩放下一份密札想要吩咐姆依可就手烧掉抬眼一看姆依可缩在软锦锦的驼毛地毯上已经打起了瞌睡。杨浩摇头一笑顺手看过一床毯子翻身坐起轻轻给她盖上这才倒回榻上又拿起了一份密札细细读了起来。

    这些密札都是他在霸州时吩咐“飞羽“替他搜罗的有关当今官家的一些资料这些里面虽无犯禁的东西可是一旦让人现他一个朝廷的臣子手上尽是有关皇帝的起居言行记录那是所为何来?所以一俟阅读他立即烧掉。

    一封封密札所记载的东西十分杂乱既有官家处理国事的言谈也有官家的一些生活琐事不管大事小情杨浩都读的很细反复读过之后就闭上眼睛反复揣摩分析赵匡胤对一件事的真实心理以前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任何一篇东西。

    后世对历史名人的评价和记载如果还原回去恐怕没有一个不和历史上的本人大相径庭那些当代的名人明星经过包装展示在大众面前的形象都已是面目全非更何况这个时代信息更为封闭流传下去的事迹和形象多是靠修史者的一枝笔。

    流传千年下去那枝史笔所载不多的信息会被后人过滤的更为纯粹最后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忠的澄如水晶奸的黑如砚墨明君无所不晓昏君荒诞离奇照此识人那就如按图索骥。伯乐之子按图索骥顶多牵回一只蛤蟆误当千里马贻笑千古。自己先入为主照此识人那就很容易自蹈死地了。

    所以杨浩不怕自己不知道这位大宋开国皇帝的品性为人而是怕自己因为知道一些史书上所载的关于赵匡胤的事迹反而先入为主把书中所记载的那位宋太祖的心性为人不管真假地完全套搬到这位官家头上反而有碍于他对这个活生生的历史名人的认识所以他需要尽可能地掌握一些有些他的信息。

    “哪怕朕派驻一方、牧守一地的文官再如何混帐他们伤天害理的程度也比不上一个据地叛乱的武将如锦天下会因他们变成一片不毛之地良善百姓会因他们而去易子而食……

    这位官家对拥兵自重的武将果然是深恶痛绝啊……

    杨浩暗自凛然唐朝中叶以来那此目无朝廷的节度使唐末五代以来专马灯一般篡位自立的武将在这位大宋皇帝心中留下太多阴影了。幸好自己现在还没有展示出强大的武力、和桀傲不臣之心。

    细细想来古之王朝都因何事而亡呢?

    秦因暴政而亡汉因外戚与宦官而亡晋因八王之乱藩镇作反致使胡人祸乱中原。藩镇之害已有史鉴隋唐两代明君能臣数不胜数为什么就没有汲取教训限制藩镇呢?就因为他们不可能知道当时很听话的藩镇会展到后来跋扈的不可想象的地步。

    藩镇力量坐大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谓积重难返到了火候再去纠正已是无力回天了更重要的隋唐开国之君都是天纵英明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他们自信可以掌握住手中的马缰但是他们英明强悍他们那些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子别绝没有那样的魄力和能力为人取代便不可避免。

    于是这位宋太祖汲取了秦暴政亡的教训、汲取了汉外戚与宦官掌权的教训、汲取了晋分封诸王的教训还有隋唐藩镇之害的教训终其一朝三百年江山无暴政;无外戚、宦官当权;没有分封诸王;没有藩镇造反。可是削兵权、制钱谷、收精兵不可避免地就伤害到了国家武力的元气。

    反其道而行放心大胆地任用臣子藩王把国家做强做大呢?那么后果就是复制了晋、唐王朝的老路死的更快、更加难看不走他们的老路内部平定百姓富裕但是最终也难免论亡于外族之手。在帝王制度下没有更完美的选择他只能选择对他来主最合适的选择。

    仔细想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位官家汲取前人的教训以文治武并没有错而且这种政治模式正是现代达国家最常见的政治模式这位官家的方向并没有错只是……如果不是矫枉过正控制军队的方法更加先进、合理一些宋的国运应该会更长久吧。

    杨浩并不相信以中原人的文化底蕴和地理形势出一个明君想一个万全之策从此一个封建王朝就能国运昌隆千秋万秋。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宋人总是盼着自己所处的国家能更加强大、更加强久一些。

    思绪飘移了一阵他的目光又落到密扎上被两桩轶闻吸引住了。

    其中一件事记得是当今皇上赵匡胤和当朝宰相赵普赵相公同游于京城官家行至朱雀门时忽然指着城门土的“朱雀之门“四个大字问赵普:“朱雀之后为何要加一个之字?”

    赵相公道:“之者吟助语气之词。“

    赵匡胤便嘲弄地一笑说道:“之乎者也助得甚事!“弄得赵相公尴尬不已。

    这桩事记得有鼻子有眼据说是当时侍候近前的小黄门当作笑话传扬开的。看到这里杨浩心中不觉一动以此分析恐怕这位大力提倡文治的开国皇帝骨子里其实是看不起文人的只不过他深知武人掌权之害不得不借重文人来压制然而这并不能抵消这位倚仗武力一统六合的马上皇帝对文人的轻视。

    再往下看杨浩又看到一桩有关武人的趣事。虎捷左厢都虞侯、领利州观察使党进骁勇善战但目不识丁朝中臣子出征上任之前都要上朝向皇帝辞行官家知道这位爱将不识字特意免了他的致辞可他却不同意他的幕僚只好把致词写在朝芴上叫他背熟。

    不料这位党大将军上朝后一时紧张背好的词儿忘个精光便跪在官家面前瞪着一双大眼一言不看得官家和满朝文武莫名其妙。吭哧憋肚半晌党大将军突然想了一句词儿大声说道:“臣闻上古民风淳扑请陛下多多保重。”

    这两句词儿风牛马不相及完全毫不相干他一说出来满朝文武笑得前仰后合整个朝堂的威仪一扫而空就连官家也笑得打跌几乎从龙椅上掉下来可是官家并未怪他失义相反因为爱他直朴反而更加宠信如今因战功彪炳已官至彰信军节度使兼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

    彰信军节度使是虚职这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却是实差。侍卫马步军那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分为侍卫马军和侍卫步军党进兼此双职那就是说整个京城的侍卫司全都交给了他这在一向忌惮武将掌兵权喜欢搞分权制衡的赵官家来说可是一桩异数。

    这位官家到底喜欢文官还是武将喜欢什么样的文官、什么样的武将?

    杨浩反复思量唇边渐渐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

    “大人汴粱城到了。“车厢外忽然传来穆羽的禀告声姆依可被惊醒一咕噜爬起来这才现自己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条毡子不禁向杨浩腼颜一笑。

    杨浩将手中密札尽皆交付于她吩咐道:……马上烧掉。”

    然后向车厢外扬声说道:“进城寻一处馆驿先行住下。“

    大街上两个身着隶衣、身姿曼妙的女子堪堪行过望着已经驶过去的车子其中一个少女不禁“臆”了一声站住脚步。

    “小姐怎么了?“

    旁边少女驻足问道这少女头挽了一个妩媚俏皮的坠马髻穿一袭淡黄隶袍袍下露出一截缎面窄脚裤筒儿身材娇小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儿看起来仿佛只有十三四岁年纪可是那眸波一动风情冶艳却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风情了。

    “喔没甚么只是新春之季百业俱歇还能看到自西北远道而来的车子一时有些好奇。”另一个少女长身玉立一张清秀的脸蛋眉如细黛长睫弯弯眼似晶珠神韵清雅水嫩因为天气寒冷白玉雕成的润泽颊肤微微冻出两抹红晕更显得娇靥如桃。

    这少女看着比那娃娃脸的女子似乎长了几岁可是眉正眸清反不及那似乎比她小着几岁的少女风情万种冶艳撩人。这女子正是折子喻中原道路因与西北地区道………………………………

    路路况不同所以所造车辆稍有差别她见了那辆车轮宽广车体极为坚固结实的马车便认得是来自西北却不知车中坐的正是她又恨又爱、难以忘却的负心郎杨浩。

    轻轻摇摇头折子渝便道:“娃娃我们走吧。”说完当先举步行动那叫娃娃的少女随在她的身旁一路行去步履轻盈仿佛能作掌上舞步姿身态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妖娆味道不知招引了多少蜂蝶的目光……

    马车辘辘进城传来一声声贺岁迎春的爆竹声。春节已经过了文武百官都放了七天的长假就连官家也歇朝休息与民同乐。如今刚刚初六东京城仍是洋溢着一片新春气象。

    暗置的暖炉罩儿被掀开一封封密札被投进去姆依可抬起头来兴奋地问道:“老爷开封府是个什么样儿我想出去看看。”

    杨浩呵呵笑道:“看把你开心的先寻个地方入住吧一路车马实在乏了找个宿处先沐浴休息一下再说明天老爷我带你好好逛逛东京城。”

    “好!”姆依可雀跃道“那今天老爷要去见皇帝了吗?“

    杨浩笑道:“现在不成新春佳节官家正在歇息我得等到初八皇帝上朝才成。”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深沉起来:“不过今天入城我的确是要去……拜见一个人。”

    火光映着姆依可清秀的脸庞就像一只红苹果她好奇地问道:……老爷在开封府有熟人吗?”

    杨浩黯然一笑沉默半晌才轻轻地道:“我跟他……素未谋面不过…………我跟他的儿子却是很熟……”

    杨浩想起罗克敌心中便是一叹却不知宫中过年过的正开心的赵大官家此时正为了他杨浩大雷霆因为……芦岭州知府张继祖的奏表已然以四百里加急的度呈报进了京城。

    参与“倒程”的人中李光岑、木恩等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原豪杰;柯镇恶、程清璇祖上虽曾做过大唐的官儿却因年代久远对官场中事并不甚了解。而且他们祖上做官的时候那时的大唐皇帝正是任由藩镇蹂躏的窝囊废纵然他们了解官场中事也难揣测帝王心思:至于林朋羽、秦江等一众读书人他们原在北汉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也只是北汉小国的县太爷罢了哪里懂得雄才大略的当世霸主的一世英主大宋太祖是如何不容侵犯?

    奏表一到展开匆匆一览正与家人饮宴欢笑的赵匡胤便拍案大怒将手中一只玉盏都掷得粉碎。

    张继祖在奏表中向皇帝痛陈了程德玄触犯众怒民心尽失为保芦州及数万百姓安危计他不得已而拘押了程德玄以安抚军心使之却敌的前因后果和所有罪名言辞之间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临危不乱、平息事态、却退强敌力挽狂澜的表现大大夸奖了一番但是虑及南衙之威他为自己还留了一着后手把这次军士哗变是芦州官吏有意煽动意在挤兑程德玄下台的意思透露了出来。

    芦州官吏难为程德玄其意何在?以赵匡胤的睿智一想便知怎能不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飘橹赵匡胤此番大怒杨浩又将如何?

    一见爹爹莫名大怒赵德昭、赵德芳两个皇子慌忙立起不敢出言相劝只将眼睛去看皇后宋氏希望她能解劝一番。赵匡胤是历朝皇帝中少见的几个不喜沉迷女色的皇帝对皇后很重情意他的结妻子贺氏在他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已死去赵匡胤怀念亡妻做了皇帝之后追封为皇后。第二任皇后王氏只入宫四年就病故了赵匡胤悲痛欲绝鲸居4年以示怀念。及至如今这位皇后宋氏今年刚刚二十岁比皇子赵德昭还小一岁虽甚得赵匡胤宠爱却从不恃宠而骄。

    她见皇帝看了一封奏表便勃然大怒知道必是为的国事不便动问以免有干政之嫌只是温言软语地解劝道:“官家是一国之主拥有四海身系万民还当以龙体为重切勿气怒伤身。若有什么为难事不妨召朝中大臣好生商议一下。”

    赵匡胤怒不可遏喝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以至诚待人这些奸佞却是各怀异心。芦州杨浩小小一介知府根基如浮萍一般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机心。“

    但凡父亲总是对女儿慈祥一些所以赵匡胤大怒两个皇子都吓得站立一旁永庆公主却依然端坐在那儿对父亲摔碎了酒杯不以为然她冷哼一声道:“一家人好端端地在一起吃酒爹爹一怒便这般煞风景。芦州杨浩芦州杨浩前两日还听爹爹夸奖他不学而有术能在强藩环伺之下立足大有本领今日便成了不是了?“

    “永庆!”皇后连忙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做声。宋氏知道自己这位夫君的毛病轻易不火一旦火气上来气头儿可是不管不顾的。

    曾经有位大臣因为一点小事非要夫君堵住宫门不走非要皇帝马上接见结果官家一听只是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气恼之下使玉斧劈下那官儿两颗门牙事后气消了又放下架子去示好求饶。这样的驴脾气在他气头上还是不要撩拨他的好。

    果然赵匡胤一听更是大怒抬腿一脚便将那酒席踢飞了去怒声道:“你个女儿家懂什么?那杨浩假作乖巧赴京上任却指使部属栽脏陷害驱你爹爹所遣的官吏真是狗胆包天难道他以为芦州已是他杨浩的天下吗?“

    永庆公主正伸手去挟菜不想案几被爹爹一脚踢飞永庆公主大怒而起把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扔只说了一句话便噎得赵官家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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