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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白家大火快要进入高潮时,大胤鸿胪卿李梓,吃了个清脆无比的耳光。
就在大胤鸿胪寺。
就在鸿胪寺大堂。
这里,是李梓平日里办公的衙门公所,是他的地盘。
就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一群纠集起来,聚在鸿胪寺,向朝廷索赔的诸侯质子,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更有甚者笑得咳嗽放屁,各色丑态应有尽有。
洛阴侯第五子,生得肥头大耳,神态举止显得有点粗莽、颟顸的洛印,得意洋洋的举起了刚刚抽了李梓一耳光的手掌,朝着身边的同伴大声笑着。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洛印问李梓。
“唉,唉,世子只管说。”李梓干巴巴的笑着,朝着洛印点头哈腰不迭。
“你该打!”洛印指着李梓的鼻子训斥道:“你浪费了我们兄弟多少时间?”
“我们一大早的跑来鸿胪寺,找你要赔偿,你居然一直躲在宫里避而不见。”
“你不仅该打,更是该死了。”
“好容易,你敢跑出皇宫,敢见我们兄弟了,你居然还敢和我们讨价还价?”
“我们的账本,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我们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掉了多少东西。”
“太后那边,是给钱了。”
“但是太后给我们的钱,只能平息我们的怒火,让我们不向我们父亲告状。”
“想要真正的平复这件事情,把我们的损失彻底的补上,否则,这事没完!”
一群质子放声大笑:“没错,没完!”
洛印得意洋洋的,一把抢过了李梓头上的官帽,重重的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讨价还价这么久,从刚刚入夜,一直折腾到现在,这又浪费了我们多少功夫?有和你喷口水的闲工夫,我们不会找个楼子乐呵乐呵?”
“所以,我揍你,你服不服?”
李梓干笑,朝着洛印深深的鞠了一躬:“世子说得有理,再有理不过。只是,诸位世子索要的赔偿太高,下官没有这个权力决定啊。”
“要不,我把诸位世子的诉求告诉太后和丞相,以及朝堂上的诸位大人,然后,再给诸位世子一个交待?”
李梓可怜巴巴的看着洛印等人。
洛印一行人相互看了看,然后,好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呵欠。
“好吧,走,走,走,今天到此为止。”
“这要账的事情,不能急。”
“明儿养足了精神,再来。”
“走,走,走,找个地方乐呵去,天亮了回去睡个舒服,晚上再来找这家伙。”
洛印笑着,‘啪’的一声,又给了李梓一耳光,然后昂首挺胸的,在一群同伴的簇拥下,一行人大声喧哗,唱着歌,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的闯出了鸿胪寺。
大堂上,灯火昏暗。
这些诸侯质子来闹事,鸿胪寺有经验的官吏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就留下了李梓这个正牌子堂官在这里顶缸。
李梓缓缓的挺直了腰杆,双手按在腰间玉带上,突然‘嗤’的一声冷笑,枯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诡异,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去问问,九阴教,这是干什么呢?”
“惹这么大的乱子出来,他们想干什么?啊?究竟想要干什么?”
“按照约好的,大家守着自家地盘,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好么?非要折腾,非要折腾,他们是不是和死人打交道太多,脑壳都坏掉了?”
“要折腾可以啊,不要在我的地盘上折腾啊?”
“他们这么乱来,要是引起了那些死对头的注意,给我们惹了麻烦……不要怪我召集盟会,把他们彻底从镐京清理出去。”
不知道大堂的哪个阴影角落里,刚刚传来一声低沉的应诺声,李梓突然脸色一变,面孔扭曲的狂奔出了大堂,跑到了鸿胪寺地势最高的一栋小楼上,朝着西南方向望了过去。
鸿胪寺的西南方向,就是雨顺坊。
白家的宅子,就在雨顺坊的最东北角。
白家宅子和鸿胪寺衙门,几乎就隔了一条数里宽的运河,白家的蓝田园面积很大,数十栋精舍烧得旺盛,火光熊熊,照亮了天空,站在鸿胪寺高处,深夜里,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片翻滚的火焰。
“这又是哪位英雄好汉?”
李梓欲哭无泪的叹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腰身都佝偻了许多。
“大家岁月静好的升官发财不好么?为什么要不断的折腾是非呢?”
眯着眼,认真看了看着火的方位,李梓举起右手拇指,朝着火焰的方向瞄了瞄,喃喃道:“似乎是白长空家?那……和我无关啰?”
“得嘞,白长空这种文教祸害,烧死一个少一个,啧,妙哉!”
“礼法?啊呸,遵纪守法,就有这么好么?”
脑袋一甩,背着手,李梓哼着小调,慢悠悠的走向了鸿胪寺的后院居所。他决定,今晚上弄点好酒,弄几样小菜,好好的疏散一下心中的愤懑之气。
走了几步,李梓又回头朝着四周望了望。
“对了,刚刚忘了说了,过几天,给洛世子安排一场街头的斗殴,废他四肢。”
黑暗中,又隐隐有一声低沉的应诺声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冷笑传来。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地下黑牢。
这是用来关押、惩罚那些犯了军纪的倒霉蛋的黑牢,因为军中将士多有武道修为,所以这黑牢建造得格外坚固,拓脉十二重的高手进来,也休想有逃脱的机会。
两家棺材铺的老板,连同还活着的小二、工匠、力夫、仆役,甚至还包括几个粗使丫头,全都被关进了黑牢里,用特制的弯钩、锁链扣得结结实实。
随之而来的,就是飓风狂澜的一通严刑拷打。
军队办事,和司寇台、守宫监不同。
司寇台的刑罚审问,那是一代代祖传下来的功夫,心理攻击和肉体伤害相互结合,一套一套的话术,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漏了底。
守宫监的太监们,他们的刑罚手段,则是极其的阴毒狠辣,在不怎么伤害身体根本的同时,在漫长的时间中持续给你最大的肉体痛苦,让你精神崩溃,无奈招供。
而大将军府的这些军中杀胚,他们哪里有这种技巧?
他们的手段,就和军队打仗一样,粗暴、直接、杀伤力巨大。
被关进黑牢的两家棺材铺的倒霉蛋们,短短几个时辰,就被摧残得一寸寸碎裂,整个身体彻底崩溃,不多时活口就被打死了大半。
负责刑罚的一名禁军将领还在放声大吼:“只要没打死,就往死里打。一群贼胚子,打死了拉倒!”
口供什么的,没人放在心上。
他们掌握着刀把子,无论这些棺材铺背后的人是谁,只要敢冒头,禁军就敢拔刀一路杀过去,杀他个干干净净,血流成河。
既然如此,口供什么的,重要么?
按照军师将军贾昱的命令——‘口供只要不落入文臣手中,就天下太平’!
“往死里打!哪,一块烙铁怎么够?二十块烙铁同时上!”负责的将领叼着一根牙签,很快活的指使着士兵们忙活着。
小二、力夫们被打得稀烂。
几个粗使丫头更是倒血霉,被这些粗暴的士卒摆布了没两下,就不成人形了。
但是无论这些禁军士兵如何努力,两家棺材铺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带着痴痴的笑容,一脸沉迷的喃喃念诵‘鬼母降世’的口号,根本对他们的严刑拷打和肆意凌虐毫无反应。
可怕的骨折声中,两个掌柜的小腿被铜锤生生砸碎。
两个掌柜的轻呼了一声,然后继续带着笑,喃喃念诵‘鬼母降世’……
禁军士兵们有点胆寒了。
这些人,完全就是妖人,他们根本不怕痛,不怕死,不是妖人是什么?
一声轻咳传来,一名穿着甲胄,外面却不伦不类的披了件现在大胤的文臣们,在家起居的时候最流行的宽敞道袍的文秀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黑牢门口。
“你们,出去。我有话,问他们。”
青年轻咳了一声,朝着黑牢里忙活着的禁军将士挥了挥手。
“欸,欸,是,是,乐水将军,请,请!”
黑牢里的禁军将士们不敢怠慢,忙不迭的丢下了各种刑罚器具,一溜烟的窜了出去,而且很乖巧的远离了这一片黑牢,唯恐让乐水误会了他们在偷听。
乐水,乐山的兄弟。
乐山是大将军乐武的侄儿。
乐水是大将军乐武的儿子。
乐山,是乐氏一族这一代武道天赋最强,最勇武精进的‘麒麟儿’。
而乐水么,他亲爹乐武都有点看他不顺眼——因为乐水不治武道,反而喜欢舞文弄墨的,更要命的是,他和太学、国子监的一些教授、博士的交情极好,他居然已经有点像是一个合格的文教弟子了。
乐武曾经就说过:“老子养了条小白眼狼!”
但是,乐武对乐水的关照比乐山要多不少,毕竟是亲儿子。
尤其是,乐水成了读书人,乐武好几次和白长空在朝堂上吵架的时候,曾经指着白长空的鼻子怒骂:“我儿子,我亲儿子,也是文教弟子。”
这话的意思,细细品味罢。
总之,乐水喜文,但是他也在禁军挂了职衔,大将军府的往来公文、军情军报,他都有资格染指,尤其是禁军的军纪军法的执行,他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来黑牢探视几个注定要被打死的倒霉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手握一卷薄薄的诗集,乐水走到了两位满身是血的掌柜的面前,他看了看两位掌柜,摇了摇头:“你们这样子,早死早投胎罢?”
“只是,好几位元老发来消息,想知道,你们九阴教的人,是抽风了罢?”
“搅这么大的事情出来,是唯恐我们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给个合情合理的交待,否则,你们九阴教在镐京内的一切人手,十五天之内,会被彻底清洗干净。”
乐水反手抓起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随手按在了旁边一个小二的脸上。
他笑得极其的邪魅、狰狞,在没有平日斯文、潇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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