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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问完这句,就见对面抱竹露出了几许古怪神色。
“好端端的,小姐是从何处听起了这人?”
见她这般反应,谢韫愈发肯定自己猜测,杏眸微闪道:“你只管说来就是。”
她还记得自己前世最后一幕看到的情景,可她和裴时矜素无往来,顶多也就在街上或是宫宴上见过那么一两回,为何抱竹竟能将他请过来?
抱竹犹豫半晌,咬牙道:“那奴婢就和小姐说了!原先老爷和夫人交代过不让您知晓,可如今您都要离开这丞相府了,便没什么不能知晓的。”
“小姐还记得两年前皇后在浮霁山办的赏春宴吗?”
谢韫在脑中搜索片刻,点了点头。
赏春宴是燕京一年一度的盛会,京中权贵云集,于春山青翠中把酒言欢,别有一番热闹。
不过……谢韫记得两年前的赏春宴,她还发生了另一桩事。
“当时您和傅家幺女傅瑶在山下赛马,彩头是皇后赏的一支鸾凤金钗,那傅瑶势在必得且一贯与您不对付,竟找人在您的马上做了手脚,后来您连人带马跌下了山谷,丞相府便四下派人去寻您的下落。”
谢韫仿佛也在她的描述中回到了当时情景,不自觉抬手摸了摸颈后的疤。
这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丞相府不乏去疤生肌的良药,谢韫当时却不肯用,只说要留着给自己提个醒,万不可再如此落入险境。
“当时送您回来的人,就是裴大人。”
谢韫一怔,而后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想来是他们重视府中清誉,这才将这事遮掩了去,只和她说是府中护卫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回来。
抱竹那厢还在絮絮叨叨:“要说裴大人当时也是可怜,小姐您昏迷着不知道,当时裴大人还是一介布衣寒士,无权无势的,老爷看见他深更半夜带您回府脸都青了,生怕他以您的清誉为要挟将来要攀上丞相府的门楣,便只给了他一笔银子就将人打发了。”
“当然了那银子裴大人也没要,老爷却言语之间多有贬低威胁,也不知裴大人是否会怀恨在心。”
谢韫微微扶额。
那裴时矜后来是手握实权的天子近臣,两年多前虽只是一介父母双亡的布衣寒士,却刚巧就在赏春宴那年一举中了状元,自此鲜花着锦前途无量,仅任了两年的刑科给事中就在多位朝臣的举荐之下一跃进入了大理寺,实在不可小觑。
谢淮书如今看见他,只怕也要脸绿。
那么前世他出面到平景侯府发落了谢玉茗,不顾丞相府和侯府的权势,想来和她谢韫这个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谢淮书当年的几句话吧?
“原来如此,那便是丞相府对不住他了,我也始终欠他一句道谢。”
谢韫微微沉吟着,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便暂且搁下了这事,自怀中拿出了一些碎银子,唤抱竹去外头请个车夫。
抱竹见此连连推拒,直说自己还有些银子,捏着裙裾就跑远了。
留下谢韫在原地莞尔。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后罩房抱竹的住处,在她的枕榻边放了一锭银子,又拿被角掖了掖,方觉心中稍宽。
待得车夫到了府门口,她便拿上包袱一步步走了出去。
沿途或有仆从见了她细细耳语几句,也不知该不该弯身行礼,便就都那么僵站着,谢韫只做不知,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小姐,槐清巷谢家不比丞相府,奴婢也不知那头是个什么模样,您若是想回来,有老夫人出面定是没问题的,您千万莫要为难自个儿。”
抱竹将她送上马车,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谢韫掀帘与她说话,末了拢起一抹真切的笑道:“我都记住了,你且放心吧。”
抱竹点头,马车便踩着辚辚之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丞相府和抱竹的影子了,谢韫才放下帘子。
十五年前刁奴刻意混淆相府千金一事说来也是有几分巧,两家竟同样都是姓谢。
只是一个在燕京西边略显清冷的槐清巷,一个则在寸土寸金最为奢华的明照坊,实为云泥之别。
这中间有如天堑,谢韫却在一朝尝了个遍,实在是造化弄人。
她敛下心头思绪,心知这一路颇费时辰,恰巧自己的身子昨夜的确因为心伤而几乎一夜未眠,便预备闭眼假寐,谁知将阖眼的时候就听到前头一阵骚动。
她倏然睁眼,掀帘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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