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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药,沈青青的情况就好多了。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只能拿出书,继续翻译工作。
得了遗忘症,以后可能会忘记很多人和事,沈青青也不确定,会不会把这些本事都忘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很害怕。
可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又能向谁寻求安慰?
脑子浮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她的丈夫,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人。
沈青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日子过成这样,这段婚姻,真是有够失败的。
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子。
以后的事情她没法预测,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现在。
男人抓不住,那就尽量保住自己的本事,免得离婚了没办法养活自己。
每天多看几遍书,一遍遍重复记忆,说不定会有效果。
抱着这个想法,沈青青工作的时候,比以前更认真。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时不时会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屋里只有她一人,暖黄的灯光洒满房间,安静极了。
走廊上偶尔会响起脚步声,驱散了沈青青心里的害怕。
这个地方很安全,哪怕没有江致勋,她也不用提心吊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敲门。
是前台的小李同志。
“江队说你生病,让我每隔两小时来看你一次,沈同志,你有没有吃药,现在有没有好点了?”
小李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
嫁的男人有本事,长得还很帅气,这位沈同志也太命好了!
沈青青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克制住心上的涟漪。
他总是这样。
一边拒绝她的靠近,一边又事无巨细地照顾她。
给了她错觉。
以为只要自己努努力,江致勋就会看到她。
可事实证明,不爱就是不爱。
哪怕他们领了结婚证,为了躲她,他宁愿调来大西北。
现在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出于责任。
“沈同志?”
见她表情有些难看,小李急了。
“是不是又发烧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沈青青摇头,“我已经好了。”
指了指桌上的书本,“都能坐着看书了,同志你不用再来。”
小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书本是倒扣着的,可以看清封面。
可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得。
看向沈青青的眼神里,带上了打量和防备。
不想给自己和江致勋招惹麻烦,沈青青从包里拿出工作证明。
“我在出版社上班,是翻译员。”
小李知道自己想多了,脸一红。
结结巴巴地说:“沈同志你可真厉害,难怪江队那么难追的人,都被你拿下了。”
长得漂亮,会外语,工作还这么体面,追求沈同志的人肯定很多!
她嘴角微翘,看起来温柔又知性。
小李觉得,如果她是男人,也会对沈同志动心。
沈青青状态不错,小李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小李连连摆手,没再多留。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沈青青却再也没办法集中精力。
看着书上一段段的文字,慢慢地走了神。
那通电话,江母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让她顾全大局。
不要再闹出笑话,影响了江致勋的前途。
如果她多为自己着想,肯定会果断提离婚。
但她做不到。
十五岁以后,是江家在养着她,供她读书、穿衣吃饭,没让她吃过一点苦。
那个时候江致勋已经崭露头角,是年轻有为的飞行员。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每次回家,江致勋都会给她零用钱。
他性子冷,偶尔嘴巴还很毒,训得人面红耳赤。
但他的好,沈青青都记在心里。
除了这三年的冷战,沈青青想不到江致勋有哪点不好。
不,这三年他有寄津贴给她。
算不上不好。
他们……只是不合适。
沈青青趴在桌上,柔顺的长发顺着纤薄的脊背滑到身侧,发梢在空气漾了一下。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沈青青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江致勋受到了严重影响,她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初次见面,沈青青还是少女模样。
她刚从沪市来,穿着连衣裙,梳着双马尾,局促不安地站在院子里,喊他致勋哥哥。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刚去世,家里没有靠得住的亲戚。
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过人间险恶的小姑娘,一下子没了依靠。
她惶惶不安,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会被江家人讨厌。
江致勋不是心思细腻的男人,却在第一次见沈青青时,注意到了她不安的情绪。
于是,他送了沈青青一支钢笔。
说是见面礼。
沈青青在大院住下了。
她上学,他当兵。
他们之间没什么交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对江致勋来说,不过是家里多了个妹妹,对他的生活并没什么影响。
可梦境里,沈青青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留意到了她眼角小小的泪痣。
等他们领证结婚的时候,她刚好二十岁。
长得漂亮,脾气温柔,是大院里许多男孩暗恋的对象。
那个时候爷爷生病住院,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嘴里念叨里,没看到他娶妻,青青嫁人,心里总放不下。
那是沈青青最胆大的一次。
在病房里,当着许多人的面,她说想嫁给他。
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害羞,沈青青的脸红透了。
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出了那个问题,“致勋哥,你愿意和我结成革命伴侣吗?”
睡梦之中,江致勋又听到了那个问题。
他沉默很久。
在沈青青脸颊红透,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那就结婚吧。”
江致勋猛地惊醒,呼吸凌乱,脑子里却清晰地浮现,沈青青当时的表情。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很亮很亮。
眼底藏着惊喜。
三年前,江致勋以为是沈青青和爷爷演戏,故意哄骗他结婚。
这段刻意促成的婚姻,成了束缚他的枷锁,让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能选择逃离。
这一走,就是三年。
对沈青青的埋怨,也在一千多个日夜里,不知不觉地消散了。
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段婚姻。
江致勋按了按太阳穴,决定和沈青青继续保持距离。
在回京市以前,不再见她。
等把人送回去,和长辈解释清楚,他还会回大西北,也会每月上交津贴。
把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出脑海,江致勋强迫自己再次入睡。
没想到又梦见了沈青青。
她一个人坐火车,遇到了耍流氓的男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在招待所的房间不敢睡觉,点着灯,一个人趴在桌上哭。
她皮肤白,一哭鼻子就变得红通通的,眼睛也是红得吓人。
她还生着病,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
天还没亮就出现在招待所,江致勋表情黑黢黢的。
觉得自己要被沈青青折磨疯了。
在他梦里哭个不停,他不来看看,根本就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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