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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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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微笑,寒山重料想于罕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已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以于罕的功夫,在突起发难之下能否从寒山重手里救出梦忆柔母女,实在是一个疑问。

他撇撇嘴唇,低沉的道:“梦姑娘,在下实在不愿使情形如此,但既已如此,在下亦不愿再做他言,就此告辞了。”

寒山重脚步才移动,梦忆柔已仰起那张清丽绝俗,泪痕斑斑的面庞,急切的道:“慢一点……”

说着,她扶着母站了起来,这位脱俗的中年妇人睁着那双好似从来没有搀杂过邪恶与仇恨的眼睛,依然平静而柔和的凝注着寒山重,这一母一女,互相搀扶,互相依偎着,那情景是异常安宁而动人的,寒山重暗暗叹息,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忍得下心来!梦亿柔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轻轻的道:“谢谢你,寒大侠,谢谢你……”

寒山重僵硬的笑笑,沉重的道:“无所谓谢,这也是天意。”

梦忆柔的母亲将爱女榄在胸前,慈祥的道:“寒少侠,假如你收回了你原来的心愿,改变初衷,你自己,会有什么困难吗?”

这句话,也正是梦忆柔所想到的,所极需要问的,她感谢她母亲已先她问了出来。

寒山重怔了一下,苦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有些小小的歉疚而已。”

梦忆柔仰首望了望母亲,中年妇人恳切的道:“寒少侠,我们母女与你素无怨仇,我想,你不会恨我们恨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告诉了你一些什么,或者,你与那人有过某种承诺,使你不得不如此做,是么?”

寒山重目光一垂,谈淡的道:“不错。”

梦忆柔又看看母亲,低低的道:“可以告诉我们,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承诺吗?”

寒山重舔舔嘴唇,退后一步,缓缓的道:“既然在下已改变原意,对在下所做承诺之失信结果,在下自当完全担负,这,说不说出来都是一样。”

中年妇人沉思了一会,真挚的道:“寒大侠,我们母女都希望你能将这其中原委相告,或者,我真的该得到这种惩罚也说不定。”

寒山重摇摇头,道:“不,夫人,你是无辜的。”

梦亿柔像要看穿寒山重的心一样,那么深刻的凝注着他,轻轻的,却又柔和至极的道:“寒少侠,那么,你是不肯讲了?你要我们母女永远又感激你又恨你?”

她的母亲紧紧搂了女儿一下,爱怜的道:“柔儿,不要这样说,娘平时怎么教你来着?用你的宽恕与仁爱去对待天下之人,不论这人是朋友抑是仇敌,是善良抑是丑恶。”

寒山重的心弦痉挛了一下,他沉重的道:“罢了,在下便说与二位知晓。”

梦忆柔与她的母亲静静的瞧着寒山重,等待着他继续下面的话,寒山重咽了口唾液。向窗外望了望,窗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火把的光依旧在闪耀。

他的面庞被窗外的火把光辉映得红蒙蒙的。而他却站在谈紫色的房间角落里.看去,令人有一种迷幻而虚渺的感觉,好似人的躯体浮在空气之中,可以随时飘荡隐去的一样。

于是。他移动了一下身躯。消脆的铃铛儿微微一响,他的语声有如来自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在不久前。我身中剧毒,眼看生命垂危。正在我四处奔波,寻找传闻中可以救命祛毒的儿味药之际,却在─处旷野里遇见厂─个来自藏边的怪人。他自称噶丹,并表示可以医好我的毒伤。但是,交换条件便是来斩杀夫人。”

寒山重已经注意到梦忆柔的母亲面色苍白。全身在轻轻颤抖,目光中有着极度的伤痛,与……与愤怒。

他吁丁口气,道:“后来,他治好了在下的毒伤。因此,在下便守约而来,但如今,却不能替明丹达成所愿了。”

梦忆柔忽然惊呼了一声,焦虑的道:“娘,你的手好冷……”

寒山重平静的望着梦忆柔的母亲,这位清丽而出尘的中年人,深深的垂下颈项,热泪滚滚,口中低声呢喃:“太狠了,噶丹太狠了……”

寒山重慢慢的道:“在下没有做到噶丹所托之事,会有三点后果:其一、失信了,其二、白受其恩了,其三成为仇了,在下于武林中闯荡十余年,素以信字为先,人若无信,焉能立身处世?

十余年来,在下未蒙受任何人点恩滴惠,但若与噶丹互许之诺未达,则等于白受他之恩,噶丹容貌丑恶,目露凶险,必非善类,只是失去信用于心难安,且在下宁死亦不愿平白承受他人恩惠,此去之后,在下自会寻一妥当办法,与噶丹了断此事。”

梦忆柔听得小嘴微张,半晌,她才焦急的道:“那么,寒大侠,你准备如何去与他了断呢?”

寒山重满不在乎的一笑,道:“这事姑娘不用挂心,在下自会思付应对,倒是噶丹为何痛恨令堂如此深重,却是在下心中欲知之事。”

梦忆柔的母深长的叹了一声,幽幽的道:“寒少侠,这全是一个孽字,唉,噶丹号称神蟒,在藏边,是一个极有名气的人物,在二十年前……”

她甫始说到这里,窗外已起了一声轻响,寒山重身躯半旋,朝斧已闪起一溜寒光,直劈来人,那人迅速跃开,口

中低促的道:“寒兄住手,老夫于罕!”

梦忆柔也忙叫道:“寒大侠,那是我舅父!”

寒山重原本便没有逼迫来人之意,他之所以出手攻击,只是基于一种形势上的本能反应罢了,这时,他已看清楚这自窗外跃进之人;正是早先在前院屋中看书的那人,方面大耳,满脸正气,但是,此刻在神态之中,却流露着无限的急惶。

梦忆柔欣喜的叫着这人:“舅父,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到后院来的?”

寒山重谈淡一笑,他替全身劲装的八回剑于罕说了话:“于前辈在梦姑娘大骂在下‘心如豺狼’的时候,便已率领着人马到达院外,于前辈大约便抢先潜行到窗槛之外了。”

那方面大耳的中年人,果然正是八回剑于罕,他已暗里松了一口大气,如释重负的望着寒山重,缓缓的道:“寒兄威名□赫,‘浩穆院’三字震撼大江南北,于罕断断不敢承受这前辈二字,倒是寒兄今夕以仁慈存心,饶过了于罕孤苦的亲妹侄女,于罕定将会永存心中,铭感终生。”

寒山重摇摇头,低沉的道:“于执法客歉了,在下才疏学浅,德更不足,今夕之事,羞于启齿再言,在下双手染血,屡屡不鲜,不想却竞为在下生命之诺,向一妇人下此毒手,在下不敢自言善类,但所杀尽属江湖强梁,武林狂徒,探血手向妇弱,尚是首次,心中痛苦,不能形言。”

几句话,说得十分沉痛与郁重,于罕及梦忆柔母女谅解而真挚的睇注着他,没有;丁点仇恨,更没有一丝儿愤怒。

寒山重自嘲的笑笑道:“时间不早,假如夫人愿意,是否可以继续方才未尽之言?”

梦忆柔的母亲轻轻点头,正待启齿,八回剑于罕己深沉的道:“妹子,你休息一下,还是让为兄替你说下去吧。”

这位身居五台派要职的八回剑,目光伶爱的看了梦亿柔一眼,很显然,这美得伯人的少女,并不知道她的母亲的这一段过往之事,她紧紧依在娘的怀里,大睁眼睛,十分留神的聆听着舅父启口。

于罕咳了一声,平静的道;“在二十年前,于茶全家正随着父母远居藏边古漠,那时,于某之父悬壶行医于当地,日常生活,平静而悠闲,家父亦甚得古漠远近之藏人祟仰,寒兄,尊驾原先欲斩之斧下的女人,也就是于某亲妹于燕,燕妹年轻之时,姿容甚丽,古漠汉藏青年。爱慕者多有人在,其中,有一个最有势力的藏族青年,便是那神蟒噶丹。”

他爱怜的看了妹妹一眼,微喟一声,道:“这噶丹自幼跟随藏边异入白鹿习艺,一身武功堪称精绝,其时白鹿大喇嘛正掌古莫罗娑,有意将方丈之位传于噶丹,但是,噶丹却爱上燕妹,一直不肯剃度出家,白鹿为此甚是不悦,噶丹曾多次托人前来说合,但燕妹却对他毫无心意可言,不久之后,于某挚友梦逸君自华山来,逸君少年老成,才学不凡,未及一载,已与燕妹互许终身,在于某极力撮合之下,于某双亲终于首肯,自此逸君便成为于某妹夫,‘柔儿便是逸君与燕妹的独生之女。”

寒山重抿抿嘴唇,缓缓的道:“那神蟒噶丹,一定非常气愤了?”

于罕叹息一声,道:“岂止气愤而已!闻说在逸君与燕妹成婚之日,他在家中当即昏绝,醒来后口喷鲜血‘状似疯癫,日夜在旷野荒郊狂吼嘶喊,他的师父白鹿亲自率人将他缚赴罗娑寺内,强迫他诵经修性,面壁思过,不准出寺一步,事隔两年,一切倒也平静,于某在那时遇到了本派上代掌门月合大师,跟随大师返回五台习艺,一别藏境十七年,其中,仅只两度归去,一是家父母仙逝奔丧,另一次,便是六年前逸君突然暴毙,于某赶去为他料理后事,顺便也将弱妹侄女接来五台……”

寒山重静静的听着,在室中平和的空气中,轻微的传来一阵细碎的吸泣,寒山重没有去看,他知道是谁在难过,于罕的话声到此停了,寒山重沉思了一会,凝注着这位五台派的执法,道:“于执法,照阁下之言,梦逸君前辈死因十分可疑了,是么?”

于罕顿了顿。道:“燕妹,到这里就请你接着说下去吧。”

梦忆柔的母亲……于燕。轻轻拭去颊上泪痕,悲切的道:“自双亲去世后,我就催促逸君迁返中原,但逸君却舍不下双亲在古漠所创的基业,他受父亲的熏陶太久、继承了父亲行医的事业,那时,白鹿大喇嘛已经圆寂,噶丹却并未接任罗婆寺方丈,他仍旧是独身一人,也没有成家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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