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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么就再见了。”
坐在回程的车上,看着车窗外高耸入云的墨黑色针叶林和掩映其中错落有致的木制房屋,周行之倍感萧瑟孤寂。
他原以为回去的路上身边能有她,甚至之后的路都有她……
在得知她有男朋友时,周行之虽然心情压抑烦闷,但是远没有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之后,就算小姑娘说她不喜欢自己,不愿意和她的小男朋友分手,周行之也依旧认为这事还是有周旋余地、破局之法。
他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最起码和她那个脸色惨白、弱得可怜的小男朋友相比,他的优势十分明显。
所以他起了徐徐图之、甚至强取豪夺的心思。
手段和过程都不重要,最后结果好就可以。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姜朝的孙女。
那个活在传闻中、被姜家一直保护得很好的华新集团继承人。
那个在经济论坛上想和他谈合作甚至谈收购的小姜总。
竟然是她。
忽然间,一股疑虑浮现脑海。
莫非这是个局?
华新意图吞并霆宇,所以忍痛让少东家亲自下场?
那姑娘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强吻他……
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要萌芽就被他自己掐断了。
就他的观察看来,姜希芮是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的,而且若大的滑雪场两个人相遇的可能性太小了,不可能是个安排好的局。
而且若真是个局,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周行之不禁苦笑起来。
如果是个局,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置身其中。
舍得脱身吗?可能就顺势入局心甘情愿被她拿捏了吧。
但是人家根本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周行之忍不住回忆起他们之间相处的种种。
其实,很明显可以看出她家境很好,身上那份脱俗淡漠的气质不可能出身于市井中产。
而且她喜欢走神,神游的状态像极了他认识的那些迷茫老钱们。
不知道他们在神游些什么,问了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说了你也不能体会。
周行之以手撑着额头,无奈极了,感觉自己之前完全被情愫悸动掌控了头脑,莽撞地像是饿了很久的荒原狮子,乍一闻见肉香,横冲直撞。
或许人家小姑娘就是嫌弃他不懂边界和分寸,像个不成熟的愣头青,只是因为教养好,才不得不和他周旋……
周行之想到这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算是他近三十年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污点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齐淼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着周行之。
老板自从和小姜总聊过之后就变得气压极低,脸色阴沉得很,眉头就没松开过。
两人是发生了什么矛盾吗?他记得当时小姜总的面色也不好看。
或许老板是因为发现小姜总有男朋友而气闷不开心?
发现心上人有男友这件事确实让人生气,但是在他看来,那个小男友根本不足为惧,老板还是很有希望抱得美人归的。
齐淼斟酌着开口:“周总,您知道小姜总有男朋友了是吗?”
周行之看了过去:“你知道她是姜希芮?”
齐淼:“对,来之前我遇见了Elsa,她过来接小姜总。”
周行之面无表情:“哦。”
齐淼:“其实,那个小男友,您不用放在心上,他根本不知道小姜总的身份,还傻乎乎地以为小姜总毕业后会留在英国,估计小姜总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周行之眯起双眼,打量着他的助理:“怎么,你这是想让我当备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让我贴上去,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这话一出,齐淼冷汗瞬间下来了,顶着老板的死亡凝视,着急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当然是您的助理,我这么说只是觉得您好不容易心动一回,想帮您好好把握住,而且小姜总长得那么漂亮,和您很是相配。”
周行之拖着长腔,阴阳怪气:“哦?原来你是为了我好,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你这个三观跟着颜值走的舔狗。”
其实,他的三观何尝不是跟着荷尔蒙冲动走,都愿意忍她有男朋友了,还想着问人家的中文名字,企图之后再联系。
但是,她是姜希芮。
她可以不把现在的小男友当回事,同样也可以不把他当回事。
对于他们这些老钱来说,私生活混乱是常态,戏弄人心是逗趣。
最开始创业的时候,为了得到融资,他不得不虚与委蛇和那些老钱们周旋应酬,甚至学习他们的习惯和爱好,把自己包装得和那些人一样。结果还是被戏弄,像个笑话一样。
他永远都不想再踏入老钱那个恶臭的圈子。
齐淼被说得低下了头,没再继续开口。
这时,周行之的私人电话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他接起电话:“喂,什么事?”
贺庭川:“你让我查的姑娘,我找到了,不过……”
周行之:“没事,谢了,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贺庭川:“就这么算了啊?你如果真喜欢就试试呗,要我说,你对他们那些人的偏见也太深了,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翻篇了。而且据我了解,人家小姜总不是那样的人。”
周行之沉默了片刻,沉声开口:“不用了,我们没可能。”
挂断电话后,周行之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
另一边,姜希芮给Elsa去了一个电话报平安。
姜希芮:“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下次滑雪的时候一定带上卫星电话。”
就像那个人一样。
Elsa:“没事的,您人没事就好。”
姜希芮:“这样吧,你的年终奖翻一倍,走我的信托,这个月底到账,算是我的赔礼。”
Elsa:!!!
还有这种好事!
就算是冰美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视金钱如无物的仙子,她还是很爱钱的。
当下,Elsa吞咽了几次口水,平复了一番心情。
她并未推脱,直接应承道谢,因为她知道小姜总不是客气说说。
似乎是因为沉浸在意外之喜中,头脑有些发热,Elsa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 比如询问小姜总知不知道和她一起被困的人是周行之。
在她还未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时候,对面的人主动结束了通话。
“好,那我们一会儿酒店见。”
姜希芮放下手机,她转身看向等在一旁的孟柯文。
说实话,现在她对这人的感官很复杂,是渣男没错,但是这样急匆匆赶来也是尽了心。
姜希芮语气平平:“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来回机票之类的费用我之后会打给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诶,Cici,先别走,我有话想和你说。”孟柯文拦下她。
姜希芮回头:“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吗?”
……
在姜希芮吃完第二个马卡龙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孟柯文还是没有开口。
姜希芮本来心情就不好,看着他欲言又止、优柔寡断的模样,更感烦闷,是马卡龙都治不好的程度。
她现在万分后悔答应和他谈一谈,她甚至有冲动将手中的金属咖啡搅拌勺扔到他面前,以此来提醒他该说话了。
终于,孟柯文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提起一口气,抬头看向姜希芮。
“Cici,我想和你谈谈我和Vicky的事情。”
“你说。”很好,终于说话了,姜希芮成功保住了手中的金属小勺。
“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姜希芮匀速搅动咖啡的手猛得顿住,皱着眉头,抬眼看向对面的孟柯文。
她是给了他什么错觉吗?以为她很好说话?
还没等她出言回绝,“嗡”的一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蓝光,提示她有新的消息。
看完消息之后,姜希芮托着下巴,用手指把玩着手机。
“孟柯文,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以为你明白的。”
“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孟柯文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情侣之间不都是闹别扭然后再和好的吗?而且我这次犯错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喝多了,头脑不清楚,心情也不好,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希芮饶有兴致地挑眉:“哦?是这样的吗?你想复合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孟柯文急急表忠心:“自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Cici,我喜欢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姜希芮将手机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了丝绒软椅靠背上。
“你去过我家,对吗?”
刚刚的消息是社区管家发来的,告知她之前有访客登门。
孟柯文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对,我想去找Nina,和她一起来圣莫里兹接你,结果她不在家,她应该是你的亲戚吧。”
姜希芮语气冷淡,继续说道:“你去过我家,所以你知道我住在哪里,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住在那里的人一般不对外出租房子,所以你就此推断出那栋房子是我的,我说的对吗?”
孟柯文脸色微微涨红,装作没听懂她的暗示:“这有什么关系吗?你说这些做什么。”
“孟柯文,你为什么要和Vicky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她吗?”
“我不是说了那是个意外吗?我从来没喜欢过她,我喜欢的人是你。”
“喜欢我,但是Vicky有钱有势,于是出轨和我分手,现在发现我似乎更有钱,所以想回头找我,不是吗?”
姜希芮握住骨瓷咖啡杯,低头抿了一口。
“对了,Nina不是我家亲戚,她是我在牛津的住家阿姨,照顾我生活起居的。”
她抬头看向此时目光呆滞的孟柯文,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有钱。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我是姜希芮,华新集团的继承人姜希芮。”
此刻,孟柯文已经完全呆住,瞪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里面还藏着些自以为别人看不出的窃喜。
在欢喜些什么?幻想野鸡变凤凰吗?
姜希芮不由勾起嘴角,含着讽刺和戏谑:“这是还没明白过来吗?我们这些人手段多得很,你如果不愿意分手大可以试一试。”
这话对孟柯文而言宛如晴天霹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Cici,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你刚才是聋了?没听见吗?”
“没没,听见了的,我们分手了,分手了。”
姜希芮对他乖觉的态度还算满意,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希望我的家世泄露出去,你能做到吗?”
孟柯文有些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点什么头,说出来。”
“哦哦,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是谁和你的家世,不会说出去的。”
“很好,再说一下,我们为什么分手?”
“因为……因为我单方面出轨,所以分手了。”
姜希芮点击录音结束按钮,看向已经无措到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孟柯文。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了音,你应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管住嘴,别乱说话。”
说完,她起身离开座位,没再看孟柯文一眼。
*****
深冬消融,春意催动时间如解封的溪水般转瞬流逝。
再之后,初夏降临,姜希芮庭院中的绣球花在逐渐升温中悄然绽放。
姜希芮还是和之前一样,扮演着手握奖学金发愤立志的华国中产留学生,乐此不疲。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年初的雪山荒芜越发渺远得像是一场幻梦,连同那个人的脸,一起被掩藏在记忆深处。
这天,姜希芮刚刚结束毕业答辩,回到住所时,看到了立在她门前的靳叔。
自从她有记忆开始,靳叔便一直跟在爷爷身边,助理、司机、年轻的时候还是保镖,一般情况下不会分开。
听到她回来的脚步声,靳叔转过身,还是那张慈爱包容的笑脸,不过眼角的纹路更深了些。
“小姐,姜董让您现在去美国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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