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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诺花了半个多小时,把这本子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之后,他心里十分怀疑张一一这人是不是有种不可告人的情结。
和张一一之前告诉他的人物情节差不多。
但张一一当时没说完的是,张哑巴被小竹抛弃之后,他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房子,所以小竹家里才会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张哑巴于是决定自己修一个房子。
没错,就是自己修。
但不是用砖和水泥,他跑到一座荒山上挖地洞。最后用了五年时间,经历了许多困难,在地下挖出了一个房子。
但当他去邀请小竹参观他的房子时,发现小竹已经嫁为人妇,抱着孩子,住进了高高的楼房。最后,张哑巴一個人上了山,钻进了地下的房子里,没再出来。
这是什么二逼魔幻情节。
陈诺看得头都大了。且不说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只说整个剧本就透露出一个字:惨。从头到脚带着绿的惨。
陈诺不理解,拍这种电影出来会有人看吗?要是人花了钱,进电影院,结果被喂了这么大一口屎,他张一一就不怕被人寄刀片?
要是他前世敢拍这种短视频,当天就要掉粉百万。
还是说,这就是电影,这就是艺术?
陈诺不理解。
但他既然答应了张一一,那就整吧,看看能整成怎么样。
他给陈必成打电话说了一声,第二天也就没再去上课,开始安安心心钻研剧本。
陈诺虽然不是个读书的料,但他可以暑假猫在家里看两个月的书。同样,他十分不喜欢这个带着绿毒的本子,但也不妨碍他看了整整三天,从早到晚。
他先靠着死记硬背,按照张一一的要求,熟读剧本。虽然里面有些专业术语他看不懂,比如远景近景特写镜头推拉等等,但他有短视频经验,所以连猜带蒙的也能想象出是是什么意思。
等剧本背完之后,他又拿了几张纸,把那些什么远景近景的镜头,按照剧本里的画面给画在了纸上。然后他发现,这样做了之后,他脑子里的画面更清晰了,甚至,感觉脑子里的人物动了起来。于是他来了兴趣,决定干脆把这个剧本画出来。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陈诺什么也没干,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画画。当张一一终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画最后一幕了。
“陈诺,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开机。你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陈诺看着面前的画,一个火柴人,那是哑巴,他躺在一个圆圈里,那是地穴。从上而下的俯视,哑巴安详又平静的闭着眼,五年了,他终于可以在他自己的房子里睡一觉了。
“都记住了,导演。”短短几个字,陈诺说得有点费劲,似乎已经不太习惯开口似的。
等到陈诺赶往张一一给他说的地点,两人碰了面,张一一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声音怎么了?”
陈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这几天一个人沉醉在张哑巴的世界里,除了出门吃饭,以及接电话,他几乎和外界没有任何交流。
他也越来越不想说话。
陈诺摇了摇头。张一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有再问。
这一次,张一一的剧组都到齐了,除了演员之外,从上到下,十来个人,每个人都要身兼数职。摄影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留着一个大胡子,陈诺路过的时候就听到他在那里嘀咕,在这行业混了二十年,第一次进到这种草台班子,导演和制片都是学生,也不知道从哪拉到的投资。
陈诺到了之后,张一一就让他剪头。
就坐在胡同口,一个剧务兼职造型师的小姐姐,拿了个推子,站在陈诺身后,犹犹豫豫的问他说:“喂,我可真推了?”
“推吧。”
小姐姐把陈诺的头发给推成了一个板寸,本来说找户人家借点热水洗洗,但陈诺觉得挺麻烦,看到胡同口有个水龙头,直接就把脑袋埋了下去。
黎晓田和张一一在不远处抽烟,刚好看到这一幕,黎晓田说道:“没想到,还行。40万啊,要是这回片子还是出不来,咱们两个都得去卖屁股。”
张一一怔怔的看着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着头发的陈诺,说道:“晓田,我有一种感觉,从今天开始,我和你的命运就被改变了。”
“因为他?”
“因为他。”
剪完了头,又让换衣服。一套打着层层叠叠补丁的破烂布衣外加一个破布鞋,最过分的是布鞋上还破了两个洞,陈诺的脚拇指刚好伸在洞外面。
就这张一一还嫌不够,走过来上下打量,最后说道:“脸不行,太干净了。”
化妆师兼常务的小姐姐问道:“那抹点煤灰?”
“煤灰太做作了,就找点儿地上的灰,脸,脖子,手,都给来点。”
非专业的小姐姐一脸为难,“这要怎么弄啊?”
陈诺听了,也没说话,走到墙边积尘多的地儿,就往地上一躺,来回滚了几圈,走了回来。
张一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回成了。”
准备开始。
张一一说,第一天,剧组需要磨合,一共就拍三场,都是胡同里的戏,但如果不顺利的话,两场也行。
“各人员就位,哑巴的房子,第一场,第一镜,第一次!”小姐姐说完,“啪”的一声,打响了场记板。
陈诺这辈子拍的第一场戏开始了。
这是个近景镜头。
摄影大哥蹲在地上,就离他不到一米远,拍他在一个四合院门口穿鞋。
陈诺背后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镜头里只有那个人的一双腿,似乎没有看到他,从陈诺的头上直接迈了过去,似乎把他当成了路边的一根杂草,一个石头。
在画画的时候,陈诺就对这个镜头的印象很深。他当时以为张哑巴会有很强烈的反应,,但是此时此刻他并没有。
陈诺就那么蹲着,埋着头,动作停了一下,然后飞快的穿好鞋,站起来,先是左右望了望,再朝四合院门口吐了一口唾沫,随即往另一边离开了,步伐很快,就像在逃一样。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朝那双腿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
“好,卡,再来一遍。”
为什么要再来一遍,张一一在对讲机里没有说理由,陈诺也没有去问,就又拍了一遍。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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