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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亲完,崇嫣已经失了走路的力气。
她双膝一软,差点跌倒,多亏霍凛伸臂揽着她腰,将她拉了起来。
霍凛在笑,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怎地路都走不了了,我又没怎么样你。”
还没怎么样她!怎么有脸!
崇嫣瞪视霍凛,目含嗔意,刚亲过一场,她面颊红扑扑的,眼眸更是湿漉漉的,像是春光被揉碎了,霍凛看着,心中泛起涟漪,他喉结轻滚着抬手遮了崇嫣的眼:“别勾我了,成亲之事,我不想太匆忙。”
于崇嫣而言,武隆镖局就是她的家,武隆镖局的当家的是霍凛二师父和三师父,他已去信给二人,除了向长辈告知崇嫣与他之事,更为征询二人意见,准备纳征之礼。
且,还须找崇嫣的阿兄。
比起崇嫣一人慢慢找,他霍家散播人手出去寻更有效。
他日他与崇嫣大婚,宾客里怎少得了崇嫣阿兄。
他不想她在婚仪上有憾。
霍凛说了一些有关婚仪的想法,崇嫣心不在焉地应着,她有些心虚,成亲之事她还未想过,不如说,她连自己是否心悦霍凛都暂且没想清楚。
崇嫣有点怕,并不是惧怕若霍凛不喜欢了可抽身离去,而是怕草率答应辜负了他的情意。
或许她的拒绝会触怒霍凛,但她的这份惧怕,总该让霍凛知晓才是。
“霍凛,我还不欲成亲。”崇嫣鼓起勇气,直视霍凛的眼睛。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单凭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霍府马车至,霍凛一言不发地率先登上马车。
崇嫣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单方面推进婚程就罢了,还丝毫不听她的想法吗?
她也钻进马车内:“定了亲事就必须立马成亲的话,那我不……”试了。
她的话被汹涌的吻吞没。
霍凛一下下吻着崇嫣,将她压在车厢软榻上,他像个画师,极有耐心地描摹着,直到崇嫣从撑着车壁改为搂着他脖颈,那娇颜又浮上艳色才罢手。
霍凛抱崇嫣在怀,双方皆微微喘.息。
车帷外传来响动,帷帘外传来霍七的声音:“世子爷,大昭寺方丈来侯府卜吉。”
三书六礼须合八字,崇嫣年庚八字不明,霍凛请了方丈来面卜,这一流程就算走了。
可是崇嫣暂不愿成婚。
霍凛神情晦暗,沉默着。
崇嫣亦心提到嗓子眼。
“……世子爷?”
“先不问吉了,请方丈回去。”霍凛沉声道。
帘外沉默片刻,霍七应是。
霍凛明显感觉到,在他说暂停卜吉之后,怀中娇躯松弛下来。
到底如了她的意,霍凛心中嗤一声,他的下巴搁在崇嫣肩头,手指勾了她下巴,让她面颊朝向自己。
“试多久?”霍凛问,他没想立刻得到答案,又亲了亲,唇齿相戏间呢喃着——
“别让我试太久。”
不然,他怕是忍不到成婚的时候。
-
翌日,开边互市正式开始,霍凛领头巡视。
关市连续七日,在霍家军指定的区域进行,为维护秩序,不仅在周边布置了栅栏门,还将人手增调一倍,只有手持符信的商队才可出入关门。
西厂带锦衣卫在关市口逡巡,被毫不留情地拦住了。
崇嫣好奇这份热闹,也随丽娘商队跑去瞧过,可她也被拦了下来。
拦她的士兵神情带着歉意:“崇姑娘,没有符信不能进,谁也不能例外。”
那边厢,西厂厂公气急败坏地怒斥,霍家军充耳不闻,只道参加关市需要手续,若无关市手续,即便是厂公也不能进。
厂公大怒,阴恻恻警告霍家军如此冥顽不灵不要后悔,诸西厂锦衣卫在关市口差点与霍家军动起手来。
动静闹得很大,百姓皆来围观,一名未持符信的异族人借骚动挣脱霍家军,想硬闯关市,被霍凛当场射杀。
霍凛将银枪掷于地,枪上沾血的红缨被风吹起:“没有符信,擅闯关市者,杀。”
锦衣卫以及想趁乱闯关市的人皆噤声。
那沈溶月一直伴在厂公身边,厂公阴着脸回到马车上,沈溶月低头跟随,她走回马车上时不经意往崇嫣方向看了一眼,立马面色惨白,收回视线匆匆上了马车。
崇嫣不明就里,她身边只有水儿和丽娘,这贵女是看到了什么这副表情?
进不了关市,也没甚趣味,崇嫣在外随意逛逛后就回了霍府秋霜院。
连着两日,她白日里都没见着霍凛,要不是夜晚困极时闻到了若有似无的冷香,以及翌日总是面向她床榻的椅子,她几乎以为霍凛从未来过。
霍凛怕崇嫣无聊,将自己的老鹰扔给她喂食。
第三日清早,崇嫣桌案上摆着一个精致锦盒。
崇嫣打开锦盒,软垫里躺着一把短匕,她拔出匕首,锋锐的刀刃寒光湛湛,刃之上的水波花纹更是精美至极。
崇嫣心情大好,点点老鹰的喙:“你主子送的礼物甚得我心。”
雄鹰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她,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
当夜,崇嫣睡到半夜忽醒了,迷迷糊糊睁眼时,瞥见霍凛抱臂坐在床边椅子上,他阖着眼,眼底显出深深倦色。
崇嫣翻了个身,侧着身看着霍凛,他白日里那么忙,夜里还要在她这里待满两个时辰,不间断一日。
霍凛听到响动,眼皮微动,却没睁开眼:“睡吧,我再坐一会儿就走。”
崇嫣让开一个身位:“要不你上来睡吧。”
不休息好,白日里也没精力巡视。
听到此话,霍凛倏然睁眼,他的眼眸太锐利,崇嫣与这目光一触,心头微颤,不禁往床里又缩了缩。
霍凛倾身覆来,崇嫣看脑袋边霍凛抓着床柱的手,呼吸都紧张了,可那手只覆了她眼,帮她掖好被子。
黑暗中,她听见少年轻轻调笑,声音带着疲累却强撑的哑:“下次再说此话,我可就当真了。”
-
是夜,商行,烛火摇曳。
天字号房内,姜少娴着罗裙,提笔作一幅竹简画,吱呀一声,冷风从外涌入,吹得桌案烛火疯狂摇晃。
一个戴着风雪帽的壮硕男子跨入门槛,他见姜少娴一身女子打扮,心里涌起轻视,轻蔑道:“想不到西厂厂公跟个女人似的,长得倒是比花魁都好看。”
姜少娴轻瞥了眼:“你是什么东西,叫你的主子来说话。”
那男子还欲开口,一把剑横于他颈,付珏无声无息地接近他身后,稍一用力,男子脖颈渗出血。
男子连声道饶命,梗着脖子被付珏用剑逼到一边。
昏暗的廊下,一个男子控着轮椅入内,他面色枯黄,脸颊凹陷,一双眼睛奇亮,闪动着执拗疯狂的光。
是林鸣之。
姜少娴瞥他:“林公子,你如此辛苦前来,没人跟着你?”
“我爹都死了,霍家军里谁还会看我林家一眼?”林鸣之语气嘲讽,林府倾覆让他眼中含着怨毒:“倒是督主,这几日你也看到了,扮作商人入关的羌人皆被霍凛斩杀,想借关市引羌人奸细入关,搅弄无庸城的计谋行不通的。”
“我那表弟能耐得很,说不定他今夜就在哪里蹲守着你我呢。”
“今夜么,”姜少娴迟迟没有落笔,墨滴滴在竹简上,在精美的仕女图上晕染了个墨点,好好一幅贞静仕女图被这墨点全毁了。
姜少娴搁下笔,拿出刀片将那墨迹轻轻地从竹简上刮掉,有墨点没关系,他会很耐心地将之刮干净:“林公子放心,这个时辰,霍凛夜夜都不得空。”
付珏告诉他,霍凛夜夜入嫣儿的房,丑时才离去,两个多时辰待在女子闺房里,做什么不言而喻。
林鸣之舔舔嘴唇:“姜督主,我可以替你联络羌人。”
他一条腿被霍凛所废,另一条腿因撞破阿姊与侍卫缠绵也摔断了,本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直到父亲死后,他发现府里一些侍从不见了。
这些侍从正好是引他看到阿姊与侍卫私通的那几个。
原来不是巧合,而是霍凛暗暗指派!
那些侍从是霍家军的钉子,潜入他林府正是为了监视他父亲,监视他,现下他林府败落掀不起风浪,那些钉子自然撤出了。
林鸣之想到林知府死的那夜。
其实那夜,林知府死前拼尽力气在他衣上写了一行字——西厂厂公是假,林鸣之大惊,赶紧将那血书藏起,回到林府后,他在灵堂里对着那行血书坐了一宿,终是将它投入炭火中,烧了个干净。
阿姊小产,父亲被杀,母亲以泪洗面,他成了半个废人,这全都是拜霍凛所赐。
他恨不得霍凛死,为何还要帮他守西北,守一座城?
父亲拼死告诉他是希望他将此事传达给霍府吧,他要让父亲失望了,他要投西厂。
投西厂,哪怕做一个阉人脚边的一条狗,只要可以覆灭霍府,做这西北的头狼。
“我爹生前跟羌人做交易,我从他书房里找到了联络羌人的途径,我可以做那个带话的卒子。”
姜少娴气定神闲:“我有土酋。”
“土酋死士杀霍凛,霍凛睚眦必报,对土酋各方面都限制得很死,也着力派人手盯他们,盯到他们不得动弹,不然,您根本不会见我。”
姜少娴手指敲击桌案,林鸣之说对了。
他成功潜入无庸城,行动自如,身边得用之人只有付珏,姜少娴让扮成西厂厂公的亲信尽可能高调,成功吸引了霍家军的注意,也致使西厂锦衣卫被解了兵器。
他靠着土酋势力与羌人接触,命土酋死士去试霍凛身手,若能将之围杀最好,结果霍凛未死,他被迫与土酋隔开,也与羌人断了联系。
姜少娴冒险近距离观察霍凛,他掌握了霍凛的弱点,可是,他一时间竟无法推进下一步计划。
身在无庸城,他联络不上羌人,可退出无庸城……带不走嫣儿,发现嫣儿是意外之喜,不带嫣儿走,他绝不会独自离开无庸城。
眼睁睁看着霍凛沾染他的嫣儿,看着付珏每夜递上来的,霍凛从嫣儿房里离去的时辰,姜少娴的忍耐快到极限,正在这时,林鸣之找来了。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霍弈被他所杀,接下来是霍凛,霍家……注定是要覆灭在他姜少娴手中。
“我要你给羌人去信,边关互市,正是烧杀抢掠的好时候。”姜少娴沉吟。
林鸣之面色一变:“抢无庸城?羌人疯了!”
霍侯坐镇,无庸城羌人进都进不来。
“谁说劫掠无庸城?”姜少娴双眸微眯:“我要将霍侯引到别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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