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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破庙,一股子潮湿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上挂的牌匾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赵鲤还没说话,村老家的孙女岳影便领着村人将两块牌匾从荒草中扒拉出来。
拂去牌匾上的湿泥给赵鲤看。
但见掉色牌匾上,模模糊糊三个字:永寿寺。
看见这三个字,赵鲤就晓得,这特意藏在深山里的庙祠绝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寻常寺庙取个长寿已是口气大得很,这鸟不拉屎破地方的庙居然称永寿?
又念及三个贪财鬼对家人所述,里头供奉了很多长寿牌,赵鲤几乎可以想见这也是个庙小妖风大的破地方。
她提步上前,手按半掩的门扉上一推。
年久失修的门轴,立时发出刺耳吱嘎声。
才下过雨,门上有蛛娘结网,赵鲤一推掉落了好些缠着蚊子的蛛网。
她举手挥动,全部拂开。
这空挡里,本安静的永寿寺中四面八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因赵鲤这自带几重威慑性的人形核弹不请自来,寄居在这里头的玩意慌不择路的逃命去了。
断头岭子村的人瞧不见,只觉着耳边哪哪都是声音,手中火把无风晃动,不由陡然生畏。
冯宝却扒拉在篓子边看。
忽而见得远处廊柱后,有一个穿着黑衣寿字底宽袍的‘人’藏身窥看。
露出的半边白脸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冯宝虽一出生接触的就是他诡娘亲和阿洵,但恐惧这种东西不会说没就没。
在冯宝看见那东西的时候,那东西也会看见他。
藏身柱后窥看,周身都是对活人的妒恨。
只因赵鲤在不敢上前滋扰。
猝不及防跟那东西对上眼,冯宝一个激灵,忙转身抱住赵鲤的脖颈:“姨姨,害怕。”
他晓得怕,赵鲤反倒欣慰。
灵门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对诡神与未知失去敬畏。
冯宝的起点太高,失去敬畏只余狂妄恣意,未来有一天他一定会栽个大跟头。
赵鲤轻声道:“不害怕,姨姨教你怎么办。”
言罢,赵鲤也不管周遭躲藏远处窥视的东西,只叮嘱断头岭子村的人一定跟紧她。
其实没她这句提醒也无妨,早在他们踏进这永寿寺中的瞬间,是个活物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周遭让人不舒服的视线哪里都是,侧目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如此情况下,谁敢乱走。
待赵鲤踏进寺中,便先听见一阵木片相互撞击的噼啪声。
手持的火把中,印目是无数以红布挂在梁上的木牌。
这些木牌上都以黑笔写着名字生辰。
寺庙四角有几座看起来极沉的铜香炉,都有挪动的痕迹,只是因太重不好带没遭了贼人的手。
除了这些牌子和铜香炉,正面香案后还供奉着许多青瓷盘的油灯。
每个油灯后都有一个名字,想来是捐了香油,为家人祈福的。
只是这些信众的满腔诚意注定被辜负,这里从前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目下灯已熄灭便更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半牌中,都住了不太友善的新主人。
如此情形下,若是牌子的原主人还活着只怕也得霉运连连。
想着处理完毕烧了这地,赵鲤将带来的背篓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都是三个断头岭子村采药人,误入这里后贪心带走的。
一件件被赵鲤摆放在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扎得有点丑的稻草娃娃。
草娃娃肚子里有公鸡腿骨鸡心,用鸡血写了幸存那人的生辰,可做替身使。
赵鲤只需在这将带走的东西归还,焚烧了草娃娃,便可解除怨咒再继续下一步。
这永寿祠中有现成的火盆,赵鲤尽量将东西归位后,把草娃娃投入烈焰之中。
火焰舔舐在草娃娃身上,眨眼间烧得草娃娃肚里的鸡骨噼啪响。
窗纸破掉的门忽而轻晃,有风吹过缝如人藏在门后呜呜同哭。
随行诸人同时一惊,不由都抄着家伙簇拥在赵鲤身边。
没想到这些山民这样讲义气,赵鲤想着回头得给这穷村子整体挪个地方。
左右余无现在是她的食邑,找个合适的地方让他们迁移并免几年赋税赵鲤还是能做到的。
她嘴上宽慰了两句:“没事,东西归还了便没事了。”
她余光看火盆,见草娃娃烧成一团焦炭,探手去摘挂在腰间的阴差马头铃。
此处因山坳地势,穷山恶水聚集了诸多怪异,平了事后正好摇阴差来善后。
她指尖方才触到马头铃的细细红绳,忽而听得后院爆发出一阵极尖锐的哭喊。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着冲撞声,由远及近从后院奔来。
但听得啪的一声响,什么东西一头撞上了墙壁。
土砌刷白的墙,立时一片蛛网痕迹。
断头岭子村的山民,多行走山间与虎狼打交道,闻声举起手里的武器。
便是小姑娘岳影也举起了一柄小弯刀。
墙上蛛网逐渐扩大,下一瞬一只青灰色的枯手猛探了出来。
在空中抠抓了两下,又听得嘭的一声,一个带着几缕枯发的脑袋猛伸了出来。
明显为尸类诡物的怪异,一张陈皮话梅似的脸看来,神情似畏惧又似愤恨。
空气挤压过干瘪的喉管,赵鲤听见这干尸喉中嗬嗬作响。
随后,碎石迸射,不受赵鲤长刀震慑的干尸从墙后扑出,一身破烂僧袍直直朝着众人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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