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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不比江南,女孩们要自由放肆得多。
年节时,无论大户还是贫家,都有女孩在外行走。
不像风气保守的水宛,女人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姑娘们或是游玩,或是采买,并不受拘束。
现在便有两个姑娘的声音,在海瀚商会楼下争吵。
“这是我先瞧中的!”
“你先瞧中便是你的?我还天天瞧太阳呢!”
两个姑娘针锋相对,后一个声音显然牙尖嘴利得多。
海瀚商会的管事太过热情,已经招呼伙计去翻库房了。
赵鲤没事干,起身去看热闹。
卢照听是两个姑娘争吵,倒没那么八卦,跟赵鲤打了声招呼,下楼去和同僚们闲聊。
赵鲤手里捏着一块枣泥点心,从窗户探头看。
两个漂亮姑娘一穿蓝衣,一穿红衣,正在街上对峙。
一人出了一只白嫩小手,同时握着一盏极精致繁复的琉璃灯,都不肯撒手。
那灯做工很好,赵鲤在楼上乍一看都能瞧出来。
在玻璃价格打成白菜价之前,琉璃灯在大景是妥妥的奢侈品。
这种做工的花灯,价格不菲。
这两个姑娘争买这盏花灯,想来家境不差。
换做后世,俨然两个白富美抢限量包包。
赵鲤腮帮鼓鼓,耗子一样磕点心,想看最后谁争赢了。
红衣的姑娘长相明艳,说话也冲一点:“我今日定要买下这灯!”
她道:“只要是我看中的,你什么都想跟我抢,今日在外没有人给你撑腰,我看你还使什么手段。”
言罢,红衣姑娘抬手,啪一下拍在蓝衣姑娘手背上。
这蓝衣姑娘似乎是个受气包脾气,手背挨了一下,眼里迅速染上一层湿意。
“阿妩,我不是故意想跟你抢。”
话是这样说着,她被拍红的手却不撒开,用劲捏着,指节发白。
一边说,她眼睛迅速掉下两颗泪珠。
嘴里柔柔弱弱解释道:“我很需要这灯。”
看着蓝衣姑娘的眼泪,赵鲤嚼点心的嘴忽然一顿——她的赵瑶光过敏症犯了!
一看人这模样,就想到赵瑶光,就忍不住把人往坏里想。
“需要?”名为阿妩的红衣姑娘嗤笑一声。
“就是除夕夜照虚耗的灯,你没有难道会死?”
阿妩姑娘根本不吃那一套,蛮力拉扯着灯:“我已付过银钱,这就是我的东西。”
她方才趁乱,早机智地将荷包丢给了店家。
怎么就不算是已经买下来了呢?
店家在旁苦着脸一摊手:“二位小姐何必争执,小店还有别的款式,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店家话未说完,便被阿妩啐了一口:“那你让她退啊!反正我不退!”
店家讨了个没趣,无奈道:“那二位去别处吵?”
莫妨碍他生意。
蓝衣姑娘吸着鼻子道:“若还有通惠大师的灯,我可退让。”
说这话时,她并不撒手。
显然,她只要什么通惠大师制作的灯。
店家为难得要死:“姑娘,您别为难我了,通惠大师每年只制灯三盏。”
“今年小店能得一盏,已是十分幸运,我这……”
他两手一摊,表示没办法。
场面又再僵持住。
蓝衣姑娘叹了口气:“阿妩,通惠大师的香灰琉璃灯有特殊效用。”
“我照虚耗,就需要这盏。”
说这话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哆嗦了一下。
“又骗人,你成天就知道骗人!”
红衣姑娘阿妩应当跟她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很熟悉她的性子:“你哪次不能找到好借口?”
任凭那蓝衣姑娘怎么说,阿妩都不肯放手。
立在楼上看热闹的赵鲤,却是蹙紧了眉。
那个蓝衣姑娘说……照虚耗?
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过节风俗。
赵鲤那个世界,人们围炉吃饭,熬夜守岁。
在大景也差不多类似。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
从古时开始,新旧年交替,便长幼相聚,祝颂完备。
并且,在京师又一种独特的习俗——照虚耗。
除夕夜,子时,举明灯在厨厕相照,谓之照虚耗。
除了厨厕,还要在床底点灯。
虚耗,在各种民俗词典中被解释为一种邪祟。
正月末日夜晚,芦苣火照井床暗处,则百鬼邪祟走。
虚耗畏光,燃灯可驱鬼。
这两位姑娘争执的,就是一盏大户人家除夕夜照虚耗的琉璃灯。
赵鲤不知道什么通惠大师,直觉告诉她,那个蓝衣姑娘应当是遇上了事。
所以她才需要这一盏琉璃灯。
赵鲤轻按眉心,打开心眼。
下一瞬眼前世界一变。
灰白线条感中,她去看那蓝衣姑娘。
这便发现了一些异常。
只见这蓝衣姑娘周身晦气灰雾。
即便不是撞诡,也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晦气的事情。
赵鲤叹息一声,拢了拢衣摆。
有些时候,就是事找人。
她正要下去寻个明白。
不料一个异常耳熟的声音,传入耳朵。
“阿妩,你别欺负云栖了!”
赵鲤转身动作顿住,她猛然回身,探头去看这后来说话的人。
只见一个柔柔弱弱,白面皮的少女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对着阿妩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鲤顿时龇牙花,感觉晦气。
赵瑶光!
默念着这个名字,赵鲤仔细打量她。
还是那一副小白莲模样,但今日体面了些,换了新衣。
且身后仆妇丫鬟手里,捧着好些东西。
想来在乌林村的经历,还不够惨,她竟还有精神出门逛街。
赵鲤看见她便不爽,这事更加要管!
拇指擦了擦嘴角的点心碎,一甩大氅,蹬蹬下楼。
“赵千户,怎么了?”
看她下来得急,卢照还要问。
赵鲤摆手道:“有点事!”
她踏出门去时,正好听见红衣姑娘阿妩冷笑:“赵瑶光,关你屁事!”
赵鲤脚步稍顿,默默在心里为这攻击力点了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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