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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村庄已经整整两天了,而钟邪并没有在这座村庄中任何一个人面前出现过。
对于这座村庄而言,他是一个隐形人,只有在夜幕降临以及正午时分他才会出去看看情况。
原因很简单,特么有人改他键位设置了。
“W前进,S后退,A左移,D右移……”
“加油特种兵,你已经完成全部教学了,接下来试着攻略这个村庄吧!”
漏风的土房里,穿着破旧衣裳的钟邪做着复健操,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调侃当前困境。
刚降临到这个村庄的时候,身体和脑子完全是各玩各的,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这时候刚好又看见两个扛着斧头的猪头人从路边走过来,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躲起来避风头。
虽说这两个猪头人看起来很是憨厚,但钟邪现在是人类模样,不清楚猪头人对人类究竟是什么态度,他自然不愿意暴露。
至于库斯特,这种谜题类的怪谈事件本就会限制自身怪谈的使用,而且卖家也说了,使用怪谈的话会被直接“发现”。
死倒是不怕,怕的是浪费游玩机会,就算不能一命通关至少也不能上来就死吧?
那还挺打击游戏热情的,钟邪会很自然地将其定为“粪作”。
身体不协调,整座村庄都全都是又全都是猪头人羊头人这样的兽人,所以钟邪的前两天并未主动寻找机会去收集线索情报。
要不然就真的是“唐人街探案”了。
钟邪活动一阵筋骨,总算摆脱了身体跟不上思维的停滞感,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两天时间他基本上已经适应了这副躯体,现在终于可以正式开始游玩。
怪谈事件的名称是【罪与罚】,意味着这个村庄里的人可能犯下某种“罪”,变成猪头人或羊头人就是他们的“罚”。
由于要隐藏自身,这两天他外出次数并不算多,基本上是在村里各个无人的屋子里流转,尽可能不被村民发现。
而就算没有主动收集线索,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这座村庄的异常。
村里有自己的规矩。
午夜时分和正午时分村庄里是看不见人的,晚上好说,都是在自己家里,而正午时这些猪头人和羊头人会一起前往村后的山上赎罪。
山上有座娘娘庙,想要上山只能走一条小路,路边有深林,白天树林里总有扛着斧头的樵夫干活,只有晚上有机会混上山。
钟邪偷摸上去看过,庙很破,看样子是某个很久之前的破庙改的,村民们制作了娘娘的无面塑像供奉,而摆在塑像前的贡品大多是些猪羊肉。
他忍住没吃,因为他觉得这些贡品有很大问题。
其次就是敬娘娘。
路上的村民相见时常常会作揖,面朝破庙方向参拜片刻,不管是多么紧急的事情,一旦有人先拜,另一人就一定会跟上,仿佛是触发了某种开关一样。
而让钟邪感觉奇怪的是,要说不守规矩就会招致祸患,那也并非如此。
第一天晚上的时候,钟邪满怀期待地半夜溜达,步履蹒跚的模样像是个路障僵尸,想要看看是否有怪谈找上门来弄死不守规矩的他,但很意外,别说怪谈了,甚至连猪头人和羊头人都没有。
以身做饵的戏码失败,钟邪心中最大的问题瞬间就诞生了。
怪谈呢?
除了稍显诡异的村庄外,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拥有强大怪谈气息的生物,甚至连一个能够引发他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你要说是某种规则系怪谈,但他也没有按照村里的规矩行事,依旧无事发生。
有实体也好,无实体也罢,你让我来解决这个村子里的怪谈事件,总得给我个目标吧?
不然我该怎么做?
化身大西王,杀杀杀杀杀吗?
倒也可以,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这些有问题的人,但问题在于我现在解决不了这些有问题的人啊。
由于他是以意识状态进入胶囊的,所以身体素质取自于那个解决怪谈的人。
好消息是这个怪谈使的身体素质比常人高出不少,还算能打。
坏消息就是依旧比钟邪自己的身体差太多,他做不到单挑整个村落。
不让库斯特解放形态帮忙战斗的话,他还真的奈何不了这些村民。
而现在钟邪的心里有些许猜测,这种猜测是他不想发生的事情:
这胶囊里的怪谈是“概念”类的。
它根本就不存在于现实之中,或许只是村民们的一种信仰,一段记忆,甚至是一种情绪。
无法根除这概念,他就无法杀死这个怪谈。
有点超模了啊,黑色词条的胶囊就开始整这种“意识流”怪谈,连个能够战斗的实体都不给。
如何以物理手段杀死概念类的怪谈?
答案似乎只剩下一种,钟邪将其定为备用计划,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这么干。
当然,不这么做的原因并非是他心地善良,毕竟这些只是投影人,是虚拟NPC。
单纯是因为累。
这村子估摸着得有三四百人,没有个高效的方法把他累死也处理不完。
而且产出这个胶囊的怪谈使明显不是这么做的,那家伙遇见的又不是NPC,是活生生的人。
你今天敢向怪谈缠身的人民举起屠刀,明天敢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所以解题思路必然不是无脑的杀戮,是另一种更巧妙的方法。
现在就去找出这个方法。
钟邪扫视一圈,土屋顶上是茅草混着泥土盖的,明媚的阳光从茅草缝隙中漏进来,在屋内撒上斑驳的光点。
床铺的结构有点类似于北方的土炕,床上的草席已经发霉,角落糊着一团疑似被子的东西。
烧饭的锅灶就在床边上,等到夜里未燃尽的柴火堆能够给床铺供暖,这大概就是房屋主人为数不多的热源了。
毕竟这座土屋可以说是四面通风,空气质量上佳。
屋子里没什么多的东西,只有灶台上一盆盖着锅盖的破陶汤碗,钟邪上去打开看看,一股微腥的臭味迎面而来。
汤碗里是不知名生物的肉块,混合少量野菜,汤面上漂浮着不多的油花。
穷得只能吃肉,这便是村里的另一重诡异之处。
明眼人都能看出肉有大问题,钟邪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昨天晚上亲眼看见一个猪头人吃了一碗肉,结果第二天就变成了羊头人。
因为这家伙吃了羊肉?
人会变成自己吃过的上一种动物?
钟邪看过这小说,他也想去山上找点霸王龙吃吃,可惜没找到。
他用汤勺搅拌一下,那带着血丝的黑肉在汤碗中浮沉,腥臭味更加明显,但依旧看不出什么东西,也没有钟邪期待中手指脚趾之类的东西。
钟邪走向大门,顺手抄起放在门后的锄头当成武器。
锄头是木柄的,头上卡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锄刃,金属表面沾染着少量红褐色的泥土,他凑上去闻了闻,确认泥土中沾染有血液成分。
这锄头既用来开垦也用来杀人吗?
村子的民风还是剽悍的。
种田却没有农作物吃,这同样是个疑点,但钟邪清楚这是为什么。
他走出大门来到屋子前,站在他的视角能看见的景象就是原因所在——
灿烂阳光,风和日丽,徐风吹拂而过,田地里棕色的长毛草低伏下去,露出数十个闭目的猪头和羊头,一派“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
长毛草中藏着一种更坚实的狗尾巴草,草的枝头吊起大块的鲜艳五花肉,每条都有足足半米长,红白相间,色差明显得如同涂抹色素一般。
村口的风不知是从何处吹来的,时而左时而右,带动田地里猪头羊头胡乱摇摆。
晃悠着晃悠着,这些猪羊头颅的动作就逐渐整齐起来,就像是聆听着同一首DJ,不停摆动的头终究归于同途。
同样的摇晃,同样的朝向。
农田毛草中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到钟邪这边,它们依旧闭着眼睛,但钟邪知道它们“看”得见。
这座村子在两天前就已经察觉到他这个外乡人了。
放任他存在,并未显现针对性的诡异。
钟邪默默地缩回去,他试过从田里抱个猪头戴头上,玩点猪突猛进什么的,但根本摘不下来,把田地惹急了那些猪头羊头就会探过来咬他顶他。
避开这些田地,他借着房屋间少量的阴影在这个村子中快速穿梭,以步伐丈量整个村子的面积。
现在的时间点是午后,村子里的人都上山赎罪了,所以路上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小声点儿,前面就是村长的家了。”
“怕什么,这时候他们都在山上呢,你不馋村长的后院里养的蔬菜?”
“馋啊,再不吃蔬菜,肚子里全是那些荤腥,我腻得都快走不动路了。”
“别废话了,跟上。”
小路的那一头,一高一矮两个羊头人窸窸窣窣地低语着,但这只是它们自己认为的低语,对话的具体内容全都被小路这一头的钟邪所听见。
刚说完正午没人,两个羊头人就冒出来了,就像是系统随机刷新的任务一样。
从这几句对话中不难判断,这个村庄里“牲畜”和“蔬菜”的身份似乎互换了,准确来说是蔬菜等农作物。
他暂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可能村里的怪谈是只白菜精。
看不惯肉比菜珍贵,所以强行颠倒二者。
可你真要关爱蔬菜,你不是应该让蔬菜吃人、吃猪羊才对吗?
而提到身份互换,钟邪的脑海中立刻就联想到一位故人。
黑山羊小姐。
难道说这里是黑山羊的衍生怪谈?
早知道问问卖家是从哪里得到这枚胶囊的了,说不定真是从望城中流传出来的,毕竟望城已经向怪谈使们开放好几天了,这段时间本就是他们活动的高峰期。
可惜库斯特完全没有印象,他就是个宅家软饭男,指望他记得黑山羊手底下的某个怪谈的情况是不可能的。
这怪谈产出的词条是黑色,说明等级并不算太高,那就更没记忆点了。
钟邪躲在两个羊头人的视觉死角,偷偷摸摸地跟上去。
对于这两只贪吃的羊头人来说,现在是最好的偷吃时间,那么对钟邪来说,现在同样是最好的探查时间。
村长的房子在村子中心地带,并不算多气派,和周围几座石头房差不多,但肯定比先前钟邪躲避的土房要好很多。
两个羊头人鬼鬼祟祟地跳过村长家的矮墙,进入村长的院子,他们的跳跃非常轻盈,与羚羊有几分相似,肯定是正常人做不出来的动作。
变成羊头人还能获得部分羊的能力?
那就更不好对付了,羊和猪跑起来都比普通人要快,特别是村子周边的山地中。
眼见羊头人进入院子,钟邪也跟着来到院长外的墙角。
他待会儿想要往院子里看看探查情况,所以右手提前准备好双指插眼。
按照寻常恐怖片的发展,两个羊头人可能已经发现他了。
那么在他探头往里面看的时候,两只羊头人有可能没往院子里走,而是躲在内侧的墙角,待他探头就猛地跳出来,用恐怖片最常见的跳脸杀吓他一跳。
这个时候,他就能用蓄谋已久的插眼杀予以还击。
医生说这个是被害妄想症,但钟邪觉得对待怪谈时应有的谨慎。
可惜没派上用场。
两个羊头人已经悄咪咪地来到了村长的石头屋侧面,矮的羊头人想绕过屋子到后院去,估计那些蔬菜就在后院。
他们没有直接跳后院的石墙进去,这是因为后院没有石墙,那里只有一条小河,是天然屏障,想要进后院只能从他们选择的位置跳进去。
高个子羊头人拉住冲动的矮个子,他小声地“嘘”了一下,然后走到窗户边上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凑上前定睛望去。
“诶哟!”
短短一秒钟,高个子就痛叫出声,捂着眼睛连退两步。
“啪——”
石屋的窗户被一个老者推开,他的声音威严中透露着恨铁不成钢:
“就知道你们俩在路上溜溜达达准没好事,快往山上庙里赎罪去,下次被我逮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居然学我的插眼杀?
钟邪见此情形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村长下手不重,更像是一种恶作剧,羊头人很快就恢复了,向着村长求饶两句便逃之夭夭。
等会儿,这个村长为什么是人头?
而且他刚刚说“在路上溜达”?
他能在屋子里看见路上的羊头人,也就能看见我。
“围墙后面的外乡人,不必再躲了,我们村子的人看着有些吓人,但心肠是好的,进来聊聊吧。”
果不其然,待两个羊头人走远后,村长就望向钟邪藏身的墙角,朗声说道。
钟邪没犹豫,绕到正门推门便进:
“能说说你们这村子是什么情况吗?”
村长打开石屋的门,在里屋倒水,许久叹了口气道:“都是苦命人啊。”
进入石屋,村长的屋内要宽敞不少,木头家具也比刚刚那家更多,看起来他的生活水平还是很不错的。
“大概几年前开始吧,我们村子就出了这个事。”村长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从床铺地下掏出来一根烟斗点上,“田里只能种出肉来,蔬菜什么的全都长脚,要喂它们吃田里的猪肉羊肉才能长大。”
他幽幽说道:“更稀奇的是,村民们的头会变成自己吃的上一个动物,你看见的猪头人、羊头人都是这么来的。”
“呼——”村长吐出一口烟气,“至于我么,我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不吃肉了,我只吃蔬菜,所以现在我是村里唯一一个长得正常的人。”
他呵呵笑着,看向钟邪:“不对,现在还多了一个你,待会儿山上赎罪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参观参观,我们村子非常尊重像我们这样的人,他们会欢迎你的。”
“嗯……”
钟邪发出了延长的思索音,然后看向村长。
恍然间,他想明白事情原委,于是冷不丁一锄头砸断村长的肩膀。
“不对,你吃个毛的蔬菜!”
“你上一个吃的是人,这才是你长着人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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