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令人绝望的救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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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情绪煎熬之中，时间的流逝在感官中会变得格外缓慢。塞妮丝觉得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
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身上，面色颓然，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山谷。
人影绰绰。
几乎整个布耶纳村的成年男丁都来帮助挖雪，昨日入夜前半夜的噩耗带回布耶纳村，这个行动便火速展开了。
剿灭魔物本该就是整个村子的职责，在魔物暴动的情况下，本身就因为他们在保罗不在的情况下，因为害怕的情绪不好好清剿魔物，遗留下的这个‘祸根’，而艾伦保罗几人这种为了剿灭魔兽孤身潜入山谷中危险的行为，让所有村民都发自内心的承这个恩情。
大家抄起家里的铲子与绞杀魔物的木叉，趁着夜色便随着保罗一起来了森林之中。
可奇怪的是，刚开始森林外围还有很少一些魔物扎堆，可越是接近山谷，魔物就越来越少，甚至于到了山谷外，众人从深夜挖到了现在。
竟是一只魔物也没出现过。
“大家再加把劲儿！！”
保罗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面色十分疲惫，胡子拉碴，漆黑的黑眼圈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眶周围，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有效率地保持着挖掘。
可即便如此，山谷入口的积雪还未挖开。
今日一天未曾下雪，夕阳从山涧洒落在塞妮丝呆滞的面庞上。
距离艾伦与希露菲坠落峡谷，已经足足过了二十四个小时。
“我不该让他们去森林，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夫人...艾伦很强...他一定没事的...”
“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莉莉娅看着塞妮丝的表情，她的脸色也已经麻木了，满头红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上，莉莉娅也知道自己这是安慰的说辞。
当时的情况在昨夜就已经被众人了解了。
那不是简简单单被雪崩封住山口那么简单而已。
两人是从半山腰坠崖的...
纵使艾伦能力再强，但那可是百余米高的半空...这样的话如果第一时间没有找到可以阻止身形下坠的办法，那两人很可能...
莉莉娅赶忙甩了甩头，将这令人不安的念头赶出脑海。
她伸出手将塞妮丝的衣袍紧了紧，而后者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青了，两人在深夜被叫醒后，都不顾保罗的劝阻，各自匆忙裹了一件大衣就出了门，先是寻了邻居家的妇人帮自己二人照料孩子，紧接着就往森林中赶去。
而当塞妮丝亲眼看到山谷着雪崩被掩埋的一幕，她愣了愣，表情在脸上扭曲了几次后，瘫坐坐在地面便开始无声流泪。
等到天亮后，更是一直在念叨着这句话，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
想必她作为冒险者，应该更明白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么糟糕。
而两人生还的概率有多么渺小。
至于平日一向稳重，过于早熟的鲁迪...
莉莉娅转头看向一旁。
鲁迪乌斯裹着一个毯子，蹲在地面，看着面前的雪地，他表情好似十分茫然，好似没有睡醒，有种脱离世界的不真实感。
若说塞妮丝的崩溃是肉眼可见的，那么鲁迪乌斯的崩溃则是不那么浮于表面。
可前者还是愿意吃东西，而后者保持这个姿态一直没有变过，好似这样紧缩成一团能让他逃避现在面临的现实，而把头插低就看不见远处的救援行动。
这种懦弱的姿态，莉莉娅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状态吧。
也因为这点，在座的各位也都理解他，任由他在这里呆坐，毕竟以小孩的身份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以魔术师的身份，他也被保罗勒令不要使用魔术。
目前的情况是，虽然鲁迪使用吹气魔术和火系魔术可能更有效率，但保罗害怕引起新一轮的雪崩。而如同酌量释放的话，吹气魔术效率太慢，可能造成积雪崩塌，而火系魔术融化雪后，如今的温度，如果冻成冰那会为救援行动雪上加霜。
所以他被遗留在了这里。
想到这莉莉娅走到鲁迪面前，蹲下来将手中已经冻得梆硬的面包递给了鲁迪乌斯。
后者面色恍然的接过面包后，还十分有礼貌地对莉莉娅说谢谢。
然后就塞到了自己的怀中，继续低头不语。
莉莉娅张嘴想说什么，可半晌却是无声叹息了一声。
鲁迪乌斯的怀里已经累积了好几块面包。
她之前每次递过面包都会将鲁迪拥入怀中，说着辛苦了，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安抚他。
但全无笑容。
他会感谢你，也能清晰的跟你对话，但是神情却是保持着一种恍惚仿佛在做梦一样的状态。
她看了鲁迪半晌，转头看向远处指挥挖掘的保罗，从一旁的手提篮里拿出新的面包，就要送过去。
可这时，鲁迪乌斯却主动开口了。
“莉莉娅...你说艾伦是抱着什么心情来救我呢？”
莉莉娅一愣，赶忙转头看着鲁迪。
鲁迪盯着眼前脚底的雪，好像根本没有指望莉莉娅回答，只是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救他们，因为只是想想他们的尸体有可能如同两坨肉泥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肯定会后悔。所以我会救他们。虽然自己运气不好的话，大概也会摔成一滩肉泥，但至少在那一瞬间，我确信我会救他们。”
莉莉娅有些错愕，嗫嚅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鲁迪却抬起了头，呆愣得看着莉莉娅。
莉莉娅觉得他的视线很遥远，即便此时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方要看的人。
鲁迪有些疑惑地嗓音飘在她的耳旁。
“...我分明绝对会有救他们的想法，甚至不是他们，就算是路人我也尝试过去救，那为什么，反而最终是我被救了呢？”
莉莉娅一愣。
鲁迪的话语声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他看着面前的雪，嘴巴像连珠炮一样把话甩在莉莉娅的耳侧。
“分明，我的魔力储量很多，全力释放吹气魔术时，说不定也有机会把我们吹回父亲大人那里？那为什么被救的人是我？而不是我救了他们？”
“我平时口口声声说艾伦那个家伙满嘴漂亮话，可到了自己身上，也就只能在这个时候说说漂亮话，然后对自己言语拷打一番，仅仅如此么？”
“艾伦救我的那个瞬间我看的清清楚楚，他根本没做任何犹豫？他会清楚自己要死么？还是说他也是跟我一样考虑到了要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那么我们拥有同样的觉悟，而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后悔的人是我？莉莉娅，我不明白。”
鲁迪抬起头看着艰难想开口打断他，却是不好找出切入口的莉莉娅。而一旁的塞妮丝已经捂脸低下了头。
“还是说...艾伦根本没有想过是否事后会后悔自己的选择，而是单纯就想到了要救我，所以就这么做了，是这样么？”
话语落下，三人间的空气凝结了，鲁迪看着莉莉娅仿佛在等一个答案，又或者是在等莉莉娅对自己进行辱骂，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这种略显直接的拷问逻辑，让莉莉娅看到了出轨夜事件爆发时艾伦的影子。
不过当时艾伦是在拷问其他人，而此时鲁迪却是在拷问自己。
这接近两年的时间，艾伦这只蝴蝶又何曾只煽动了某一个人的变化？
莉莉娅说不出话了。
“啊！！！”
可就在这时，积雪挖掘处传来了一声惊呼，几乎同时，鲁迪和塞妮丝腾得一声就从地上坐起，往那里跑去，莉莉娅也紧随其后。
等三个跑过去之后，却是跟同样面色憔悴赶来的罗尔兹与其妻子，还有保罗一同陷入了呆滞之中。
挖掘的位置，积雪并未被挖开，但是其颜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被村民惊骇丢掉的铲子旁。
那里的雪是粘稠的黑紫色。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间都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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