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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说着说着,面露几分痴态,嘴巴微张,露出小嘴里两排尖利细密的牙,涎水顺着尖牙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面。
它正垂涎欲滴,忽然浑身一机灵;一股猛兽的威压转瞬间压到它和另外几只妖精的脊背上,它们意识到那股威压来自于面前的少女——有些修为较低的妖精哆哆嗦嗦露出半幅原型,原本下巴尖尖的类人脸上长出羽毛或者花叶来。
薛庭笙少有这样用气势压妖的时刻。
它们察觉到薛庭笙貌似在不高兴,不敢招惹,连忙哄散入山林之中。
小妖精们都跑掉了,只剩下那颗被粗壮藤蔓密密包裹的树茧。
薛庭笙打了个响指,树茧表面的藤蔓簌簌散开,宛若游蛇一般灵活而温顺。
没有了藤蔓的紧紧束缚,散开的树茧里滚出来一个人;他头发散乱,白衣脏污,于茂密枝叶重叠晃动的树影间抬起头来。
在昏暗的影子间,有错落的明亮光斑,分散而毫无规律的落在沈南皎仰起来的脸上。
望棠山出美人,这条定律倒是丝毫不拘性别。
薛庭笙也没有要伸手拉他一把的意思,只是站在他面前,眼睫低垂,目光冷淡的望着沈南皎。
沈南皎揉揉自己胳膊,被树藤勒过的四肢都还隐隐作痛。但是在薛庭笙的目光注视下,他又不愿意示弱,咬着后槽牙自己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
他站起来后要比薛庭笙高一截。
薛庭笙:“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兴师问罪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沈南皎眼珠一转,道:“我散步,迷路了。”
薛庭笙:“迷路到这里?”
沈南皎梗着脖子,“对啊。怎么?我还不能出门散散心吗?”
薛庭笙没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只是目光微妙的在他腹部停留了片刻。她不像沈南皎一样失去了修为,在自身修为的加持下,薛庭笙所看见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有着天壤之别。
她能透过皮囊清楚看见沈南皎丹田内府之中,那团微弱的生命体。
虽然不理解这团生命体形成的原因——但于生育一事上,薛庭笙也懵懂得很,只是模糊听过旁人提及二三。
沈南皎这情况,应当是怀了没错。
他死了一回,好不容易才复生,胎儿虚弱一些,倒也合理。
在脑子里捋顺了这套逻辑,薛庭笙目光上抬再看向沈南皎时,眼神比一开始温和了许多。
薛庭笙:“山上阵法很多,不要乱跑。”
沈南皎摸了摸自己鼻尖,悻悻:“谁让你吃饱了没事干,设立这么多阵法。就这个破山头,小偷都不愿意来。”
薛庭笙自动无视了沈南皎的话——虽然沈南皎的话不算客气,但比起他们以前的言语交锋,已经算是温和。
她自顾自道:“靠近山内的阵法温和,不会轻易伤人性命。你若侥幸过去,遇到外面那圈阵法,会死。”
薛庭笙语气平平,但她语气越是平静,便显得可信度越高。沈南皎想到自己刚才被藤蔓裹住时,隔着一层厚实的藤蔓,外面那些妖精充满口腹之欲的窃窃私语。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一抬头,见薛庭笙已经转身往树林外面走去。
沈南皎连忙小跑着追上去——薛庭笙走得不快,沈南皎即使身体上有伤,倒也追得很轻松。
沈南皎跟着她走,没一会儿就走出了树林,看见熟悉的山头。
真就只有一个山头,南面是内陷的一方简陋山穴,背面是一方广阔幽深的湖泊。
湖泊出口淌出一条河流,顺着山坡一直流进茂密青翠的森林里。在近处,能看见许多初开灵智的小妖精还维持着自己的原型,俯在河边慢悠悠饮水。
这片山头灵力旺盛,就连滋养出来的妖也气息纯净,少有戾气。
沈南皎也是头一次到薛庭笙的‘老巢’,虽然一开始逃跑失败,但他倒是没有很忐忑,脑子里的想法时不时就天马行空的散发起来。
他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想望棠山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人知道自己身死的消息,一会又想薛庭笙会有什么打算;而走在他前面的薛庭笙则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单纯的走路。
很快两人便回到山穴中,薛庭笙走到门口站定,侧身回眸看向沈南皎。
沈南皎还想着事情,脚步没刹住,一下子撞到薛庭笙身上。
虽然撞上了,但谁也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沈南皎慢慢回神,一低头,正对上近在咫尺的,薛庭笙往上望的视线。
薛庭笙较他矮,才到他胸口的个子。
两人无言对望,气氛并不旖旎,甚至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你瞅啥’的挑火意味。
毕竟双向讨厌对方太久,一时半会的很难把角色转换过来。
在沈南皎撞到自己的瞬间,薛庭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狗东西是不是找死?
在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薛庭笙望向沈南皎的视线,自然而然变成了和以前一样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
然后盯了一会儿,薛庭笙后知后觉的想起:沈南皎怀孕了。
他们之间可能有个孩子。
她因为这个认知而短暂的犹豫片刻,身上尚未凝聚起来的杀气一滞。
旋即散尽。
沈南皎还继续杵在那,薛庭笙却在这片刻的犹豫之后,缓缓后退半步,第一次在沈南皎面前先移开了视线。
刚刚还游刃有余的沈南皎满脸震惊。
薛庭笙:“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沈南皎:“……你刚刚避开我的视线是什么意思?”
薛庭笙:“食物我会让小妖精给你送过来。”
沈南皎:“不是,你刚刚让我了?”
薛庭笙:“你先坐着——怀孕的人不宜劳作。”
当然,这点也是薛庭笙之前下山的时候,观察人间而得出的经验。
她见人间女子大部分怀孕之后,丈夫都会对其体贴有加,小心迁就。那些打骂孕期女子的男人,则会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的议论。
如此可见,怀孕的人理应得到些许优待。
虽然沈南皎是男的不是女的,但他也怀孕了。反正都是怀孕,应当是差不多的。
沈南皎也不跟薛庭笙客气,走到床沿坐下,但脸上还残留那种很震撼的表情——薛庭笙仍旧在入口处站着,瞥了眼沈南皎的脸。
薛庭笙一直觉得沈南皎是那种脑袋空空的金刚花瓶美人。
外貌美丽,也很抗揍,但脑袋空空。
他露出这种被震惊到的表情,就显得更加不聪明了。
薛庭笙道:“既然有闲心散步,说明你已经恢复神智了——那我们来聊聊孩子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怀的?”
沈南皎:“……”
他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毕竟怀孕一事本来就是他胡诌,只是机缘巧合,居然当真骗住了薛庭笙。
沈南皎出身自望棠山,望棠山有一密咒,将其用心头血绘至人后背附分与魂门处,可在人濒死一瞬自发榨取其身残余灵力与神魂,在内府中结出一枚生种。
这样即使沈南皎身死,只要内府生种未枯,再由望棠山的人为他收尸将其带回望棠山,用灵力温养,养个三四十年,便能复生。
谁能想到他临死前随口谬言,薛庭笙却当真信了。不仅信了,还用灵力查看一番,恰好看见他内府生种,误以为那是一枚胚胎。
望棠山没能收到沈南皎的尸,薛庭笙收了。
薛庭笙不仅收了,还天天给他灌灵力灌各种海上方记载的天材地宝,愣是灌到三四十年缩短成三个月,把沈南皎给灌活了。
现下沈南皎内府残余的生种气息,其实便是他尚未完全复原的灵力和生机。等他修为恢复如初时,那枚残余的生种就会被彻底消化消失——届时他的谎言不攻自破。
不过现在嘛……
沈南皎瞥了眼薛庭笙,薛庭笙就站在洞口,她体型不大,站在门口也堵不了多少光亮。在她刻意收敛自身气息时,站在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话本里随机路过的清秀路人。
既不出挑也不至于丑陋,还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明显的黑眼圈。
但沈南皎不会觉得薛庭笙普通。
他和薛庭笙见面不过三十余次,每次只要一碰上总会动手,可以说是见一次打一次,每次都不欢而散。
他太清楚薛庭笙根本不是什么讲究敌人受伤了就暂且放过敌人,等敌人养好了再战的光明磊落的性子;要让她知道怀孕是假,都不用等到今天的太阳落日,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能一拳打死自己。
这密咒一辈子就生效一次,他再被薛庭笙杀一次可就真死得透透的了。
越想沈南皎心里越发凉,不自觉摸摸自己脖颈,有点不敢和薛庭笙对视,悄摸的移开了目光,努力胡编乱造:“就……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怀了,我又不会每天都关注自己肚子里有没有孩子。”
薛庭笙:“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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