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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进入丰德府后,头几天因为沿路的县镇隔不远,每晚都能在县城或是镇上找客栈落脚,倒没见盗匪冒头。
等过了丰德半境,就在冯妙嫦已能自如地在七爷车上呆着时,车队也被盯上了。
短短半日,已经来了好几拨哨探的了,显是给车队当成了大肥羊。
七爷吩咐不用理,西岭几个就没管,随人家跟着看了个够。
原安,丰德,庆平都是大府,差不多是别的府两倍大还有余。
而从丰德中段开始,一直到河西,沿路都是连绵的山系,二三日见不到一个县镇是常事。
如此就给盗匪们行了便利,小的十几号人,大的几百号人,占着山头做起了无本买卖。
七爷几个虽是第一遭过来西边儿,不过来前做足了功夫,对这边的情形差不多都有数。
打两回山匪活动下也没什么,可要一路打下去就烦了,七爷就想着玩把大的,来个杀一儆百。
这样小鱼小虾他哪儿看得上,要钓就钓最肥的。
这不敞开了随人家探看不说,还让西岭几个说话时给带的什么货都抖落了。
车队囤的大半都是各式锦布,茶叶茶饼,还有瓷器。
因为都是在原安府沿路匆忙进的货,货的成色都很寻常,拿到中原腹地只能说穷酸。
可这些货越往西去却是越值钱,若能出了河西找到合适的胡商接手,翻出一翻来都不止。
当然,河西往西去的路已经不通多年了,胡商的影子都难见。
不过这些货只到河西,出手也能多赚出本钱的一半来。
而七爷和西岭几个都深信,人家不行的,冯大掌柜准行,这些货她最少也能翻出一翻的利来。
因着出河西的商路不大通,再就是沿路一拨接一拨儿的盗匪,这一路往西去的商队很少有下这么大的本钱的。
到这会儿冯妙嫦已经囤了一千五百多两的货了,确实是少见的大肥羊了。
且商路也不是一点不通,河西那边有几股沙匪合伙打出了一条通路握在里,所以能在西边进出河西的只有那帮,进出的货都要经他们手才成,那真的是坐着就能大把进账。
盗匪们都有勾连,丰德这几地儿的盗匪们打劫的货差不多都是拿到那边去销赃的,所以很识货,对这样一车队的货,又怎么会不眼红。
不光眼红,几个大匪窝都志在必得,谁都不让份起来。
正是为着谁都想叼这一口,虽一路都有哨探跟着,却一直没哪个轻举妄动先动手。
七爷等的就是这个!
这么又是两天,西岭数了下回来报,“七爷,得有七八路人了。”
七爷满意,“明日该动手了。”
西岭嘿嘿笑着,“还真手痒了呢!”
知道前面可能有几百号山匪等着打劫这边儿,冯妙嫦主仆三个本来是有些怕的。
这会儿见就是功夫最弱的西岭都不当回事,三人稍放了些心。
晚上经过一处小镇停了,镇上只有一家脏破的客栈,说的四间上房,还是一间能睡六人的大铺房,已有人住了两间,根本没得挑。
跟掌柜的问了,往前三日内都没有县镇,到时只能露宿在外头了。
这就要准备后三天路上的吃食,只能要了另两间房对付住一晚。
跟着的车夫们还有二十人一大间的大通铺房,他们自来这样住惯了,自去安顿了。
车钱是不管吃住的,这边也不用跟着操心。
和掌柜的要了些现成的食材,食材就那么几样也是没得选,忍冬自个儿就去灶房忙活开了。
那边就见茯苓和西岭各自从车里般出铺盖要给房里的换了,说是房里的被褥脏得没法用,坐都坐不下去。
还好五月天就是晚上也只凉些,西岭玄五几个有功夫的都不怕冷,给贾大洪四两个夹中间,和衣卧一晚就得。
只冯妙嫦主仆三个和七爷是禁不住冷的,没铺盖可挨不住。
七爷这会儿却很看不上这样儿。
“娘们唧唧的甭给我换,冯掌柜要不嫌就拿去给她用。”
一辆车坐着都多少天了,想嫌都嫌不来了。
不过冯妙嫦可不敢占七爷的铺盖。
落崖被他拉上来那回,淋那么会儿雨,她回去连个喷嚏都没打,七爷却又是起热又是咳的折腾了一个多月。
虽然后面西岭说主要还是上下崖用脱力了,可哪说的准呢。
这要是用了七爷的铺盖叫他凉着又来病了,冯妙嫦觉着真赔不起,也再没啥可赔的了。
她当没听见,只和茯苓说道,“晚上咱们三个得挤着盖严实了,这会儿可不能生病脱累了大伙儿。”‘
本来也想说要和衣卧着的茯苓赶紧转了念头,“小姐,我晓得了。”
主仆两个说着话就往她们房里去了。
后面七爷在那里好一个不可相信。
“不是……冯掌柜这是点我呢吧,这就给我扣了个不顾全大局的帽子了?”
西岭想笑又不敢笑,“冯掌柜也是怕七爷不保重自个儿。”
他是真喜欢现在这样儿,有冯掌柜帮着打配合,七爷这里好劝多了。
“再不是那个刚见时的老实头了!”七爷有些感慨。
“那也是七爷教出来的。”西岭这会儿又敢接话了。
七爷倒没话说了,西岭趁机抱着铺盖赶紧进屋给他铺了。
晚膳就是葱油千层饼,四样炒菜,再一锅八宝粥。
千层饼做了好些用油纸包起来,又拌好了几样咸菜装了陶罐,之前炸的肉干和鱼干儿还剩不少,这些就是后几日路上的吃食。
闻不得睡觉的地儿有饭味儿,晚膳就摆在了客栈的大堂里。
还是男两桌女一桌地坐下来用膳。
忍冬在灶间做饭的时候,掌柜的夫妻俩就没少吸着鼻子喊着香往里瞧。
不过也只敢这样,谁能惹不能惹的,夫妻俩会看得很,不然也不会能在这一带站住脚了。
反是那两间房的客人有人些没眼力劲儿,瞄好了一样,这边一摆上桌,那边就出了屋顺着味儿过来了。
原来两间屋住的也是一起的,是一主四仆五个人。
打头的是一位唇红齿白极俊俏的年轻公子,看年岁应该还未及冠。
公子这样弱不禁风的,他的四位仆从看着却是孔武不好惹的。
这样的五位站一处很是打眼,冯妙嫦不免也扫来两眼。
这样貌美的公子只有带着这样的仆从才敢在盗匪频出的地界儿行走吧,想想也没什么奇怪了。
冯妙嫦仍旧专心用自己的饭。
那位公子早打听好了,到七爷桌前翩翩施了一礼,“这位公子,在下柳八,冒昧打扰了,实是一路上也未有什么中吃的,刚闻到这边的饭食香气就抵不住了,可否匀我些许饭菜,我可多出些银子。”
他声音说不出的酥柔婉转,让人听了忍不住就心生怜惜。
可惜遇到的是七爷,冯妙嫦都有些不忍心听七爷用刻薄话打发人了。
可她这回却没料对。
“西岭,咱们路上备的吃食匀他些。”七爷竟应了。
倒底西岭经多了他的反复无常,麻溜地去拿了几张千层饼,两碟子拌的咸菜,鱼干肉干并一起单装了一碟子给端到了隔不远的桌上。
“我们备的吃食也不多,只够柳公子自用……”
“这已是生受了。”柳公子连连谢着。
那边店家已经端出给他的仆从准备的吃食另摆了一桌,主仆五个也分头坐下来用膳。
那位柳公子真是个妙人,饼子就肉干咸菜被他吃成了珍馐美味一样,
吃不几口就要叹一声,“如此美味!”
主仆三个从没见过这样式儿的,瞅着还挺下饭。
用罢饭,有茯苓收拾洗碗,这些人就要回房。
却不想那位柳公子又找上了七爷,“这位公子是要往西边儿去吗?都说越往西盗匪越多,我怪怕的,咱们可否搭着伴儿一起走?”
“明儿卯中就走,能起来就跟着吧。”七爷竟又应了。
冯妙嫦不由又打量了柳公子几眼,在想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七爷如此另眼相看。
等第二天坐到七爷车里出发了,冯妙嫦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时不时还要往外面骑马跟着的柳公子打量一二。
“从昨晚上你就瞧个不停,那粉郎好看么?”
冯妙嫦立时抬头,不明白他咋又来了这个腔调!明明是他待人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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