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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被完全隔断,云桑有一霎以为自己置身于暗狱。
无边黑暗犹如密密麻麻的网将她裹挟住,心跳骤然加速,呼吸出现片刻停滞。
姜挽应约感觉到轮椅颤动,抬手往身后一摸。
“手怎的这般凉?”
她问云桑,才问出口便开始懊恼。
她猛然想起云桑怕黑,尤其害怕在现下这样密不透风的幽室里。
是她考虑不周,忘了云桑幼时寄人篱下长期被囚禁于柴房的非人遭遇。
姜挽心中自责,握着云桑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云桑喉间滚了两下,艰难挤出:“我没事。”
好在黑暗时刻没有持续太长。
少顷,侍者摸出火折子将挂在壁上的油灯点亮,荧荧亮光如同骄烈日阳般驱散了心中阴霾。
侍者致歉:“对不住两位贵客,此地荒芜许久,小的也有些辨不清方向。”
云桑当下已缓了过来,她冲姜挽笑笑以示意后者安心。
姜挽应道:“无妨,你继续带路吧。”
侍者端着油灯往前走了两步,又在土黄泥墙上捣鼓一番。只听啪嗒一声,她们面前那道墙竟开了。
是机关暗道。
云桑揉了揉眼,暗暗吐出一口气。
暗道入口目测不足半丈,油灯照明有限,暗道内黑漆漆的还不知多长且通往何处。
云桑心中打鼓。
侍者好似察觉出她的慌乱,率自进入暗道探查,又一番摸索后开启隐于道内的机关,狭长小道被瞬间照亮。
光源来通道顶上悬着的一盏盏小灯。
只是这灯光有些奇异,淡黄中透着点绿,好似其中掺了什么特殊原料。
“那并非是灯。”
姜挽语气淡淡:“是夜明珠。”
云桑哑然,得多少夜颗明珠才能有这般照明效果。
惊诧的同时心情也越发沉重。
她们入明月楼估摸不过一刻钟,却像过了很久,走了很长的路,见了太多她认知外的事物。
先前她只当明月楼是富贵闲人消遣玩乐之所。
可自步入这座落败小院,踏进这间屋子,她便知道明月楼内绝对藏着更大的秘密。
比明月楼更让她捉摸不透的是姜挽。
姜挽一路的表现像是对此处了如指掌,加上姜挽近两日种种行径,她心中生出一阵恶寒。
她家小姐……别真被脏东西附身了吧?!
云桑心乱如麻,全然没发现有只手朝她伸来。
下一瞬冰凉触感从面上传来,云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是冰冷凸起的硬物。
“发什么愣。”
是姜挽的声音。
云桑回神,垂头才发现姜挽脸上多了个造型夸张的面具。
她抬头看向侍者,侍者脸上也多了个类似的面具。
侍者解释:“来这儿的客人都需佩戴面具,没有面具是进不去的。”
云桑了然。
侍者在前领走,她们紧随其后。
暗道形势复杂,每隔一段便多出两个岔口,迷宫似的,云桑不敢有丝毫松懈。
片刻后,三人七弯八拐在一扇石门前停驻。
侍者又是一番捣鼓,而后机关开启,一道道光从石门外射入暗道。
不出所料,眼前又另是一番新天地。
出了暗道,云桑发现她们来到了一座三层楼阁。
楼内很安静,她们在中层,往上是一间间排列整齐的包房,往下是……
云桑瞠目,一时间忘了呼吸。
楼下有个宽阔平坦的台面,台中央放着个巨大的四方铁笼,笼内有一黑一白两条大腿般粗壮的大蟒在互相缠斗撕咬。
两条巨蟒旁两侧各站着一位女子,她们身上衣饰颜色也是一黑一白。
铁笼外围的台下满满着一圈人,他们都戴着各色面具。
虽看不见神态但他们大多攥紧拳头,气氛焦灼,想来大家都很紧张。
云桑后知后觉。
明月楼里……竟有个斗兽场!
“这可不是明月楼。”
尽管她声音很小,但姜挽还是听到了。
姜挽:“你没感觉这的装潢风格与明月楼完全不同吗?”
云桑环顾四周。
确实。
明月楼整体风格偏清雅,而此处却多饰以黑红黄蓝等秾丽夺目的色彩。
可这不是明月楼又能是哪呢?
姜挽:“此处为瑞鼎庄。”
她问云桑:“你没觉察我们进入暗道后有何变化?”
变化?云桑摇头。
暗道狭窄且不通风,空气混杂,待久了只觉头昏脑涨,哪有精力注意其中变化?
她只记得初入暗道时只有一条路,通行十分顺利。行程约过三分之一后,每数十步便多出两个岔口,接着七万八绕的令人晕头转向。
“这便对了。”
姜挽颔首,“自出现岔口开始,我们就已出了明月楼。”
但,瑞鼎庄又是什么地方?
姜挽朝楼下努嘴,“正如你所见。”
瑞鼎庄挺好挺气派一名……怎么是斗兽场呢?
“也不全是。”
姜挽沉吟:“瑞鼎庄是上京最大的地下赌坊,眼前斗兽场只是其中一部分。”
“小姐为何……”
“我为何会知道?”
姜挽哼笑一声,眼底闪过不为人所觉察的落寞。
她声音有些干涩,“你该问问这块玉牌的主人。”
她把初进明月楼的玉牌递给云桑。
后者接过低头端详起来,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半晌,云桑灵光一闪。
“难不成是……世子爷的物件?”
“嗯。”
姜挽眸中闪过一丝嫌弃:“正是姜执的遗物。”
她嘴上嫌弃着,心里却无端作痛。
姜执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比她年长三岁。外人眼里的姜执既风神俊秀又文武双全,还是极体贴孝顺的孩子。
只有她知道,那些都是姜执的伪装。
姜执私下可不这样,他不仅精于吃喝玩乐,还很喜欢戏弄她,丝毫没有半分兄长该有的样子。
她骑马他绊马,她爬树他摇树。
有一回次射箭校验,轮到她时他故意将箭靶后移三丈,还说这般更能展现她将门之女的风采。
给她气得,当场调转矛头指着他。
……面具下姜挽嘴角抽了抽。
云桑不敢吱声,只默默把玉牌递还给姜挽。
他们兄妹的情况有点复杂,她不好评价。
姜挽将玉牌揣好,她扫了眼楼下。
白蛇身上肉眼可见的多了几个血窟窿,黑蛇整个蜷绕在白蛇头部,扭动速度也越来越快。
看来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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