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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宫。
姜姩的口味御膳房的厨子们早已摸透,风寒初愈的她,胃口大开。
一顿早膳下肚,肚子便撑得圆鼓鼓的。
姜姩低头摸了摸,好像胖了。
扭头见裴玄换好朝服从偏殿走来。
她眸光一亮:“皇上要去上朝?”
姜姩感觉被监视太久,说话做事都要收着敛着,实在憋闷。
她只想悠哉悠哉躺在软榻上,再宣几个后宫妃子表演一下才艺,要说怎么古代皇帝都爱看这个呢,她一个女子也爱看啊。
裴玄走上前来,双手扶住她的肩,眸子里饱含款款深情和一丝病态的执念,柔声道:“往后爱妃与朕一同上朝,朕说过要与你寸步不离。”
姜姩心脏一紧,蹙眉苦笑:“这合规矩吗?”
“朕就是规矩。”
姜姩跟着在心中,与他同时默念了这句口头禅,真就没人能管管这个疯子吗?
还真没有。
宏伟肃穆的金銮殿上。
裴玄一身降纱龙袍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之上,姜姩低着头,怯怯坐在他左侧,宝座右边的空地上,趴着一头大老虎,姜姩看着有些害怕。
尤其想到,那老虎不知吃了多妃嫔便更觉得瑟瑟发抖,于是只能紧紧挽着裴玄手臂,俨然一副红颜祸水做派,她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了。
大臣们哪里料到今日皇帝会来。
他们踩着点儿,慵懒懒跨进大殿,抬头一看殿内,都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看清皇上早已端坐在龙椅之上后,才赶紧正了正衣冠,抬头挺胸走了进来。
接着便发现,皇上身侧多了一位女子,想来便是前日差点害死全城百姓的妖妃了,大臣们心中长叹一口气,自古暴君皆荒淫,皇上之前怕只是还没到年纪,哎……
谢晏和身为户部主事,今日因为要汇报青州赈灾粮发放事宜也来上朝。
一进大殿,他的目光便直直投向姜姩。
她本就肤白如玉,眼若星辰美得令人夺目,今日不同祭月节那晚的小家碧玉,她梳着端雅的娥髻,佩戴仙人化钗冠,一身大红色纹锦缎长袍,衬得整个人雍容绝艳。
谢晏和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些莫名而来的片段,耳根忽地一红,目光躲闪着走进殿内。
裴玄墨色的眸子中,掠过一丝幽然之色。
朝堂之上,裴玄一来,大臣们本就紧张,加之上次兵部尚书事件,大家都不敢说话。
谁知今日的皇上似是换了一个人,他面上挂着笑意,温善地开口道:
“众爱卿可为国家社稷畅所欲言,朕皆会耐心倾听,与众卿共同商议。”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老奸巨猾的老臣们才不会上套,个个眉眼一眯,互相看看,没有人吱声。
“臣有事要报!”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侯府的小世子站出来了,年纪大的大臣个个嘴角一撇,暗自摇头。
裴玄敛眸,脸色一沉,随即,他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背,抬眼看向谢晏和,勉强维系上了表面的亲善。
“谢爱卿请讲。”
谢晏和从人群中走出来,如圭如璋,他矜贵肃隽的眸子里透着刚毅果敢:
“青州旱灾已三月有余,赈灾的官粮户部每月定期配送,可据臣所知,青州依然饥民遍野、路有饿殍,百姓们叫苦,赈灾粮寥寥,饿死骨无垠。”
“哦?”
裴玄听完,微微敛了眼锋,他垂下眼帘,分明的指节敲击着金漆雕龙宝座的扶手,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响。
他沉默半晌,忽然眸光微转,一双凤眼上挑,露出一副轻佻之色,开口道:
“他们嫌救灾官粮少,你们户部就将泥沙混进粮食之中充充数目,另外,宫中每年都有剩余的陈粮,发霉的长虫的,朕也捐出来,你们一并发往青州赈灾。”
这是人话?
姜姩本端着一副沉稳优雅的仪态,听了这话也止不住皱眉,将头低了低,真是羞愧坐于他身侧。
大臣们听了,个个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谢晏和清朗的眉目此刻已紧紧拧作一团,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气,开口道:
“皇上就算不愿多拨粮食,也该顺藤摸瓜,将那些吃拿卡扣赈灾粮的贪官污吏全部绳之以法,岂能如此放纵贪官,虐待百姓?”
众人闻言,面色皆是一惊,站在谢晏和周围的大臣各个后退几步,离远远的。
大殿之上瞬间寂若死灰,老道的大臣目光警觉地偷偷瞄着大殿之上,观察着皇上的一举一动,以便自己随时反应,不被伤及无辜。
姜姩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微微侧头,讪讪朝身旁的裴玄看去。
就见他凤眼微眯凝视着谢晏和,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阴戾,薄唇紧紧抿着,看着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沉默半晌,裴玄深吸了口气,翻了翻紧绷的眼皮,随即嘴角生硬地扬了扬,依旧态度温和道:
“朕忘记了,谢爱卿是名门之后,世家大族重声誉,那此事便不用谢爱卿去做了。兵部尚书前些日子出了点意外,误入虎口,他这位子正空缺着,就让谢爱卿去添上吧!”
众人一听更是震惊!
如此直言冒犯,裴玄竟没杀他,反倒是升了官儿,直接从六品位及二品。
这是什么路数?
“没其他事,就退朝吧。”
裴玄说完,旁若无人地转头看向小贵人,凌厉的的目光瞬间温缓,柔声道:“爱妃乏了吗,朕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姜姩嘴角生硬笑笑,赶紧站起身来,她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大臣们看着都觉得眼里扎了针,也都赶紧转身悻悻出了大殿。
南蜀战地的营帐之内,一身铠甲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官帽椅上,满面的络腮胡中一双冒着深沉的眼睛闪烁着精光。
“王爷,京中来消息,侯府世子谢晏和上任兵部尚书之位。”
平南王眸子微眯:“侯府?不是早落魄了吗?怎么突然又被重用了?”
面前的瘦脸副将冷哼一声,嘲讽道:“还不是因为裴玄最近宠上了一妃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妖妃继母都被封了诰命,谢晏和与裴玄是连襟,因着这层关系才上了去。”
“我这皇侄儿近来越发有趣了。宫里可有来消息?”
副将面露难色:“宫里那太监因为没制好人皮风筝被裴玄杀了,好在裴玄也不是聪明的,根本没留活口盘问,平日想他死的人太多,应是懒得细查。”
平南王裴烈脸色一沉。
就在此时,帐外小兵来报。
“前兵部尚书李成国之子李青求见!”
身前的副官嘴角得意一笑道:“这李青前来定是想投靠王爷替父报仇的!”
“立刻将人赶走!”
平南王说完,眼皮一翻,眸子一沉,立刻补充道:“慢着!擅闯军营重地,打折他一条腿再放人!”
小兵领命离去。
副官有些疑惑:“王爷,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何不拉拢这些人反而结下仇恨?”
“结了仇,他的话便可能是栽赃陷害,不足为据。没了他爹,那个纨绔于本王毫无益处,况且,本王也实在拿不准裴玄养的那畜生为何能分忠奸。”
“畜生咬人可不就是随性,与它那主人一般无二,我看李成国纯是运气不好。裴玄若查到李成国有些什么,必然也已掌握咱们之间的往来,怎还可能昨日还给咱们运来丰厚的粮草和军械。”
平南王目光沉沉,淡淡说道: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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