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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非的手臂还在流血,梁错朗声道:“医士何在?快,随朕去包扎。”
“陛下!”便在此时,赵清欢咕咚一声跪倒在地上,叩头道:“陛下明鉴啊!我南赵素来与大梁交好,绝无谋害陛下之心啊!这一切都是假冒皇子屠怀佳的阴谋诡计,清欢才是真正的皇子,还请陛下明鉴!”
丹阳卫冲进来的一瞬间,南赵的阴谋便已经注定失败了,赵清欢显然是想要谋生。
南赵特使一听,眼眸狂转,眼看着满地的鲜血,南赵的使者不足二十人,如今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梁错可不是吃斋念佛的善人,杀人从不眨眼,硬拼下去绝对不是法子。
于是也是双膝一弯,咕咚跪在地上,当当当的叩头:“梁主明鉴!,一切、一切都是假皇子屠怀佳的阴谋,外臣……外臣也是被蒙蔽了啊!请梁主看在大梁与大赵多年友好邦交的情分上,不要追究外臣的鲁莽!都是、都是屠怀佳蛊惑外臣!都是屠怀佳!”
“你说甚么?”屠怀佳侧头看向南赵特使。
南赵特使指着他的鼻子,义愤填膺的道:“你这个破烂货,竟冒充我大赵的皇子!老臣亦是糊涂,竟着了你的道,险些铸成大错!”
屠怀佳的眼眶红彤彤的,还挂着眼泪,道:“我从幼时便被你们安排到北梁充作细作,每一日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你……如今竟然这样反咬我一口?”
“胡说!一片胡言!”南赵特使道:“都到了此时,你还敢冒充皇子?!”
赵清欢道:“屠怀佳,你在大梁做一个想尽荣华富贵的衙内,还不知足么?竟异想天开的冒充南赵的皇子?”
屠怀佳狠狠看向赵清欢,他明白了,南赵特使是想要自保,而赵清欢不想丢掉南赵皇子的身份,这二人目的虽不一样,此时此刻却不约而同的统一了战线。
而自己……
而自己变成了一个外人。
屠怀佳眼神怔怔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是了,是自己太天真了,自打南赵将自己安排在北梁充作细作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便是一个弃卒了。
试问,哪个心疼子女的父母,会忍心骨肉分离,让自己的孩子担惊受怕的去做细作?
“梁主!梁主——”南赵特使跪在地上,膝行向前,爬到梁错跟前,抱住他的小腿,老泪纵横:“梁主,外臣是被蒙蔽的!是被……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梁错已然一脚将人踹开,冷声道:“你们当朕是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奶娃娃不成?”
梁错肃杀冷酷的脸面上布满了不耐烦,比平日里更加狠戾,他似乎有些急躁,而让他急躁的,是刘非的伤口。
刘非的伤口一直在溢血,染红了金丝袖袍,顺着白皙的指尖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梁错干脆一把将刘非打横抱起来,大步朝着营帐外面走进去,凉飕飕的撂下一句话:“把所有人都押起来!”
“敬诺!”屠怀信沙哑应声。
梁错抱着刘非,大步踏出营帐,朗声道:“让医士到御营大帐来!”
“是是,陛下!”寺人一路狂奔前去通传。
刘非窝在梁错怀里,有些不解的道:“陛下,臣伤的是手,又不是腿,陛下为何抱着臣?”
梁错:“……”
梁错一愣,是了,为何?
方才梁错看到刘非的血迹,只顾着心头焦急,一抹怒火充斥着心窍,已然想不到旁的,甚么狗屁的理智,全部被烧得精光干净,如今被刘非一问,这才稍微冷静下来,连梁错自己都找不到任何理由。
梁错不愧是少年即位,机敏善变的性子,立刻找到了借口,振振有词的道:“你说为何?还不是因着你身子如此羸弱,朕怕你自己走去包扎,血都要流干了。”
刘非点点头,听着有些子道理,偏偏又觉得牵强,他刚要张口说话,梁错已然道:“噤声,养精蓄锐,看看你的脸色白成甚么模样。”
刘非:“……”
梁错抱着刘非进入御营大帐,也便是梁错本人下榻的营帐,医士跪了一片,已然在等候了。
他们看到天子抱着大冢宰进来,一个个全都垂低头颅,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多嘴一个字儿。
梁错将刘非轻轻放在榻上,道:“快给大冢宰止血。”
“是是!”医士快速上前,将刘非的袖袍剪开,清理伤口,撒上药粉止血,幸而伤口虽然看起来狰狞,长长一条,但伤得不深,很快止住了血迹。
止血之后,医士便开始包扎。
“嘶……”刘非稍微呻*吟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几乎微不可为。
梁错心头一提,蹙眉冷声道:“做甚么笨手笨脚的,包扎都不会,医官署是怎么养你们的?”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医士们呼啦啦跪了一地,拼命磕头,所有人都知晓,方才在燕饮大帐之中,陛下随随便便就手刃了南赵使者,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谁敢招惹梁错?
梁错呵斥道:“都滚出去。”
“是是,谢陛下开恩!”医士们连滚带爬的退出御营大帐。
梁错将伤布拿起来,亲自给刘非包扎,勿看梁错是一个君主,但他包扎的动作像模像样,十足轻巧,小心翼翼的。
梁错叮嘱道:“这两日不要碰水,天气炎热,每日都要换药重新包扎。”
“是,谢陛下关怀。”刘非道。
梁错想了想,又道:“若是那帮子医士笨手笨脚,你亦可找朕来帮你换药。”
刘非很平静的道:“臣不敢麻烦陛下,去医官署换药便是了。”
梁错:“……”上赶着还不是买卖了。
御营大帐之外,先是传来嘈杂之声,很快声音平息下来,想必是燕饮营帐那面已经肃清。
没过一会子,屠怀信便来到御营大帐复命。
屠怀信跪在地上,道:“回禀陛下,南赵贼子已经悉数押解。”
“甚好,”梁错瞥斜了一眼刘非的伤口,伤处已经包扎上伤布,伤口止血,完全看不到血迹,梁错还是眯了眯眼目,眼神略微有些深沉,幽幽的道:“南赵特使那个老匹夫,他不配关在牢营之中,先把他关在狗笼里几日,不要给饭食,不要予水饮,明日太阳一升起来,便选个日头最好的地方,叫他晒晒太阳。”
“敬诺。”屠怀信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平静应声。
“行了,”梁错摆手道:“今日你辛苦了,先下去罢。”
屠怀信却迟疑了,一向一成不变的面孔,微微闪过一丝犹豫,并没有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反而改为双膝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来放在一边,连续叩了两个头。
连续磕两次头,是请罪的礼仪。
梁错挑眉看向屠怀信,道:“怀信你何罪之有?难道是因着细作之事?无妨,朕念在你不知情,又及时将细作之事告知于朕,不会追究,你退下罢。”
“陛下,”屠怀信却还是不起身,沙哑的道:“卑将有罪!卑将想请陛下网开一面,放屠怀佳一条生路。”
“屠怀信。”梁错一字一顿的念出了他的全名,脸色明显落了下来,道:“日前你可不是这般说的,你说只求朕给那细作留一条全尸,怎么?如今屠将军出尔反尔,想要反悔了?”
“陛下,卑将……”
不等他说完,梁错又道:“你最是清除南赵人都做了甚么好事,若不是刘卿提前发现猎犬投毒一事,如今大梁的满朝文武,不是惨死便是俘虏,无一可得幸免!便是如此,你还要为那个细作求情不成?”
屠怀信张了张嘴唇,双手攥拳,道:“陛下,卑将愿意卸掉兵权,将屠氏所有财币充入国库,只求陛下绕过佳儿一条性命,卑将愿带佳儿离开丹阳,永不出现在陛下面前。”
“呵呵,”梁错冷笑一声:“屠怀信,你这是在威胁朕么?当真以为,朕的身边,没有你不可了?”
“卑将不敢。”屠怀信垂头跪在地上。
嗤——
梁错一把将挂在墙上的佩剑拔出,剑尖一摆,准确的指向屠怀信的颈间,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屠怀信必然立时毙命!
刘非就在御营大帐之中,眼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眸光微微一动,“嘶……”像模像样的倒抽一口冷气,仿佛碰疼了伤口一般。
梁错听到那声呻*吟,果然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道:“可是伤口又裂开了?朕让人叫医士前来。”
刘非看向屠怀信,给他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
屠怀信有些迟疑,但还是站起身来,转身退出营帐。
梁错怎么能看不到二人的小动作,心窍中莫名升起酸溜溜的感觉,道:“刘卿竟帮着屠怀信那个白眼狼,真真儿叫朕心寒。”
刘非平静的道:“臣并非帮着屠将军,只是如今南赵使臣刚刚掀起反乱,大梁内部合该一致对外才是,陛下若真斩了屠将军,岂不是落人口舌?”
“哼,”梁错冷笑一声:“朕本就没甚么名声,何惧旁人说三道四?”
刘非眨了眨眼目,道:“其实臣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错手腕一转,将佩剑插回剑鞘,道:“讲。”
刘非歪了歪头,疑惑的道:“倘或屠怀佳才是南赵真正的小皇子,那么当年与陛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人,并不是赵清欢,而是屠怀佳,陛下当真狠得下心,杀死昔日的白月光么?”
梁错下意识辩解道:“甚么乱七八糟的白月光,朕对屠怀佳没有半点意思。”
说罢,梁错一愣:“……”朕为何要解释?生怕刘非这个奸臣会误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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