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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南凌阳打来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南栀没有慌乱,甚至还有一丝犹豫。这两天南母短信没少发,理由千奇百怪,目的只有一个,让她搬回家住。
还有那个簪子,母亲说是他们花钱赎回来的,这个解释漏洞百出,卖簪子的钱早被他们拿去还债添资花的差不多了,另外,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接到新项目。
唯一的解释,商辰禹从中动了手脚。
“怎么了?”这点小变化很快被商辰禹觉察,握住她手腕,关切的问。
“我妈……”
南栀不确定这次的电话会不会又是个借口,正犹豫时,南凌阳发了张X线片过来,上面显示南母左侧骶髂关节骶骨及髂骨面局部骨质断裂。
“我妈骨折了。”南栀脸色变了变,收起手机快步拉开车门,跳上车。
“在附大?”商辰禹跟进来在她旁边坐下,一只手搂过她肩,柔声安抚道,“别担心,先过去看看,严重的话我联系骨科专家组过去。”
即便对父母最近的做法心生不满,但亲眼目睹母亲骶骨骨裂,她还是感到担心和愧疚,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巨石,上不来下不去,说不出的闷。
南栀闭上眼,脸在他怀里蹭了蹭:“辰禹,谢谢你。”
“傻么,我是你男朋友,跟我客气。”
商辰禹手掌搭在她纤薄的肩胛骨上,手机贴面,拨出两通电话备用。
影视城与医院相距一个半小时车程,当车子驶过珠江大桥时,江上蓦然刮起一阵疾风,浪花猛烈地冲击着岸边停靠的船只,江面波涛汹涌。
在急诊科待过一段时间,南栀虽不是骨科医生,片子也会看,母亲的骨折不算严重,她们医院的医生就能处理。
但她胸口还是惴惴的,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隐约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汽车驶过一排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拐进一条宽阔的柏油路,她远远看见南凌阳等候在医院门口。
“爸。”她推门下车。
南凌阳目光掠过她殷切地看向商辰禹,像是知道女儿在场,商辰禹不会做出让他难堪下不来台的举动,满脸堆笑地说:
“这点小事怎么还麻烦商总过来了,您忙您的,老婆子要是有什么事,有我和栀儿在呢。”
商辰禹果然如他所料,递了烟,客气地朝他颔首招呼:“伯父。”
“欸欸。”
淡淡两个字让南凌阳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烟,视线重新落回到女儿脸上梭巡一圈,温和道,
“你妈还在急诊科呢,医院你熟,你找骨科主任问问要不要动手术。”
“什么时候摔的?”南栀边掏电话,边往急诊科走。
“上午,她上厕所不小心滑了一跤,屁股墩摔地上起不来了,幸好我那会儿还没去公司,要是家里没人你妈得受罪了。”南凌阳幽幽叹了口气,颇有深意地说,“她年纪大了,家里还得请佣人照顾才行。”
商辰禹摸出一支烟含在嘴角点燃,那双幽邃的眼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我让家政公司安排两个保姆。”
南栀在打电话联系医生,没听到他们后面的对话。
转进门诊大楼门口,商辰禹将烟捻灭在垃圾箱,迈开大步追上她。
“商总!小栀你们来了!”
南母一见他们进来,条件反射就要坐起身,动作拉扯到骶骨,立马哎吆哎吆地叫唤起来。
“嗳,阿姨您躺着别动。”孟主任拿起片子看了看说,“南医生,你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可以选择保守治疗,就是康复的时间稍微长点,三个月到半年。”
“这么久?”
南母停止叫唤,拉过床单盖过胸口,想了想说,“那要是手术呢?一个月能好吗?”
孟主任笑笑:“俗话说伤筋动骨三百天,中老年人骨头的愈合能力下降,阿姨,就算我给您做手术,也要将养很长一段时间。”
南母还欲再问什么,南凌阳打断她:“好啦好啦,就听主任的。人家是小栀的同事,总不至于来害你。”
“要是家属都同意的话,那就先按这个方案治疗,” 孟主任将一份病历本交给南栀,嘱咐道, “阿姨的化验报告都在这,你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好的,谢谢主任。”
南栀给母亲办了住院,单间,环境还不错,沙发冰箱电视陪床,单独的卫生间一应俱全。
她在看报告的时候,商辰禹让人送了餐盒和果篮过来。
“需要请专家再过来看看么?我已经联系好了。”
“暂时不用。”
南栀一页一页仔细看过去,翻到其中一张时,视线蓦然定格,脸色慢慢地变了。
商辰禹瞥见她煞白的脸色,蹙眉,抬手摸她额头:“不舒服?我让廖伟送你回公寓休息,伯母这里我守着。”
南栀没答话,目光直直地在其中一行字上凝视良久,最后将病历夹一扬,“砰”的甩到旁边桌面。
正在吃葡萄的南母吓了一跳,“你这孩子,真是……”习惯性想责备几句,冷不丁撞上商辰禹警告的眼神,赶忙闭了嘴。
南栀一言不发地拉开房门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商辰禹自然而然地伸手。
“别跟过来,让我静一会儿。”
南栀丢下这句冲进洗手间,用力关上门。
她哆哆嗦嗦地拧开水龙头,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水流声响起,仿佛在她耳边咆哮,她低头看着盥洗池中的积水,脑海里一片混乱,像一团缠绕的毛线球。
A型血?
A型血???
两个A型,怎么会生出B型?!
厕所里不知道是谁在偷偷吸烟,烟丝散出青雾,熏刺眼皮,酸胀得难受。
南栀仰起脸,目光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掬起几捧水浇到脸上,冷水让人清醒又战栗。
片刻后水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她沉重的呼吸声。
她用纸巾将脸擦拭干净,拉开厕所的门,穿过长廊再次来到病房。
“南凌阳。”
“嗯?”被喊的人下意识应了句,一看是南栀立马火冒三丈,“你个不孝女,有你这么叫自己爹的吗?”
南栀走过去抓起桌上的病历本摊开,冷冷看着他,眼底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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