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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知意与他相视,在心中暗暗思忖,八成还是寿安寺里的那个黑衣人给她带来的祸事!
她面上不显,对他莞尔:“裴枢相昨日未回京城?”
二人往山中小径走,裴清允随口道:“跟陛下告了假。”山道狭窄,他走在前,慕知意在身后跟着。
因着前日那场大雨,路面有些许的湿滑,裴清允的脚步有意放慢,慕知意虽不喜爬山,却也能跟上,她随手扯过一片伸在路上的叶子,问他:“寿安寺里的那个黑衣人抓到了吗?”
裴清允不置可否,只平和道:“他是敌国安插在大胤的暗桩,与他扯上干系,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慕知意:“……”
他什么意思?!
她秀眉微凝,上前一步抬眸看向裴清允,他神色依旧平和,清风朗月的一张脸上温和慈悲,似是在好心提醒她。
裴清允侧首,凤眸低垂,慕知意与他对视一瞬后。
没出息的先把眸光转开了!
明明裴清允的眸光如此和善,她却在与他对视后,本能的躲开,好似再跟他相视,必将被他看个一清二楚。
慕知意有些苦恼的将手中叶片随意一扔,坦诚道:“我不认识他。至于他在我面前为何是那般作态,可能性就太多了。”
“或故意为之,或在犹豫挟持我到底合不合算。”
再往上行的山道变得宽敞几分,慕知意和裴清允并肩而行,侧首看着他:“再者说,那夜寿安寺灯火通明,他被本郡主的容貌所吸引,一见倾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春日植物繁茂,山中小径幽深,沿途可见各种不同品种的竹,慕知意的话在竹林中似有轻微回响。
裴清允神色温和,只观眉目,像是对她的话很是认可,至于是对哪一种可能认可,就不得而知了。
继续走出数丈,他抬手给慕知意示意脚下:“此处榕树颇多,根茎错综盘在地面,郡主当心脚下。”
他抬起手的一瞬,慕知意在他身侧很明显的看到他左手手背之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结出轻微的血痂。
痕迹不深,却因他肤色冷白,而显得刺眼。
慕知意首先想到了动物的爪子,这几道抓痕应是同时划在他手背上的,颇为一气呵成,而且这形状,也似鸟禽一类的利爪。
慕知意本能的想到了那只被裴清允悉心上药的小画眉,裴清允待它亲近,它很有机会抓伤他,她问:“那只小画眉呢?”
裴清允的手已收回,神色平和,对慕知意淡淡道:“飞走了。”
慕知意又往他左手上看了眼,没再问什么。
沿着曲折蜿蜒的山道走出一刻钟,裴清允抬眸往山巅望了眼,与慕知意道:“山巅竹院中,住着一位阿婶,她神志有些不清,郡主进了竹院后,她若与郡主说话,郡主只管点头应是,免得她伤了郡主。”
慕知意:“阿婶?”她顺着裴清允的眸光往山巅去瞧,当然,春日里植物繁茂,她什么都未瞧见,只是好奇,这山中居然有在住人!
她对裴清允应了一声:“好。”
虽然裴清允有意放慢脚步,可爬山爬的时间久了,慕知意还是被落下了好长一段路,裴清允只好停下步子等她,回身往下看的时候。
慕知意的心思不知飘去了哪,正巧被脚下粗壮的藤蔓绊了一下脚,差点没‘砰’的一声扑在树干上。
为避免她尴尬,裴清允只当作没看到,转过身来等她。
慕知意被绊了一下人也回过了神,提起裙据跟上裴清允,裴清允刚抬步要走,慕知意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有件事我想冒昧问一下。”
裴清允:“……郡主问罢。”
慕知意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他一眼:“书上未有记载,我想知道你识不清人脸,那鸟兽的样貌呢?在你眼中也一样吗?”
裴清允:“……”
他眉心微凝,回她:“一样。”
慕知意只是好奇,绝无嘲弄看他笑话的意思,闻言继续问:“是怎么个一样?是看不清还是都长的一样?”
她问完后,幽深山林间有一瞬的沉默,只有林间鸟兽啼鸣,走出几步远后裴清允才回她:“就如此刻我看郡主,”他凤眸低垂,在慕知意脸上观了一瞬,语气平和道:“郡主生了一双杏眼,秀眉琼鼻。”他顿了顿,收回眸光:“一尘窄脸,薄唇,我虽知你们面孔不一,可在我记忆中,你们却是一样的,无法区别。”
慕知意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轻声‘哦’了下,面上虽不显,心里还是对此症感到很新奇:“原来是这样的,你可以看清我,却分辨不出每个人的区别。”
她想了想:“下回若遇见,裴枢相能认出我来吗?”裴清允的怪症一直未有人发觉,定不止是因腰间的玉石,以他年少奇才的睿智,定有他分辨人的法子。
裴清允:“说不准。”
“郡主若开口说话,裴某应能分辨的出。”
慕知意‘嗯’了声,正欲再问,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青松大步而来,上前回禀道:“公子、郡主,下面有段山路生了青苔,格外湿滑,郡主的侍女碧荷不小心摔了一下,属下已让人送她下山了。”
慕知意往山下的路望了眼,蹙眉问:“可严重?”
青松回:“只是滑了一下,并未伤到筋骨,想来是昨日的蛇毒未清理干净,如今下了山,会有人照顾她的。”
青松安排的妥当,慕知意也不再问,只道:“知道了。”
山路走了一半,好在山中空气清新,尤其是刚下过许久的雨,不少野果子都长了出来,慕知意平日里极少进山,这会儿观着山中景致,虽然气喘吁吁,倒也有些乐子。
很快,她就隔着层层林木瞧见了山巅上的一座竹屋。
与她心中所想有些不同,这竹屋搭建的颇为壮阔。
院中四周都种了竹,这个时节很是旺盛,虽未进屋内,可院中的布局以及装饰,已是极尽奢华雅致。
她下意识问:“这里也是你的居所?”裴清允边踏上木阶边道:“起初是,不过这里如今是阿婶的家。”
裴清允话落,正院中间的一扇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屋内一道艳丽的身影蹦跳而出,如山间灵猴一般,正是裴清允口中的阿婶。
慕知意还没来得及反应,阿婶已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前,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唇角勾笑问慕知意:“我是不是仙女?我生的美吗?”
慕知意被她抓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她记得裴清允的嘱咐,连连点头:“美,阿婶生的容颜绝世。”阿婶对她灿灿笑了,慕知意如此夸她,乃是出自真心。
因为这位阿婶真的生的很美。
虽然她发髻有些凌乱,脸上的胭脂涂抹的也并不均匀,可她的五官无一不精致,一颦一笑都美的不可方物。
慕知意不禁在心中腹诽裴清允,他‘识人不清’,分不清容貌,就能唤人家阿婶?明明是个很年轻的姐姐。
若裴清允没有提前与她说这位阿婶,她定是会以为这是裴清允的心上人了。
裴清允对眼前的事早已见怪不怪,抬手给慕知意指向右侧一片竹林掩照下的偏房:“李家母子就在那间屋里,郡主自去罢。”
前日夜里在慕知意住着的客房里动手脚,引蛇群入室之人正是慕知意此次前来普山寺所寻的居住在三水村里的那户人家。
慕知意早在那夜就猜到了可能是他们,当年那侍卫本姓曲,后来他的家人四处躲藏,隐姓埋名改为李姓。
慕知意有些想不明白,她那日甚至连人都未见到,也并未透露身份,再者说,当年害她儿子的是柳氏中人。
也与她没有直接联系,李家人为何当夜就要暗害她?
收到那封信时,她对曲侍卫和她姨母之间的事还很是困惑,也设想过若通奸之事乃为冤屈,这位曲侍卫也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如今看来,当年之事果真没那么简单,而且,曲家人在其中或许算不上清白。
慕知意对扯着她手的阿婶浅浅笑了下,随后朝着那片竹林走去,待她要走进那间屋子时,回身隔着繁茂的竹林望过去,只见阿婶朝裴清允伸开手,像个年幼的孩童一样,皱着眉跟裴清允讨要:“荷花饼!”
随后,裴清允从怀中掏出一只油纸袋,放在了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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