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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此时的烈阳已经基本落山,天府学都和市医院只不过几百米,陈子明和李秋月买好了慰问品,并相约一起去看望张青松。
“你……为什么明知道他们全都在针对你的前提下还能这么洒脱?”陈子明看着前方的李秋月,忍不住问出这个他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李秋月闻言,顿了一下,随即又像是自嘲又像是解释般说着,“那不然呢,世上总是会有人与你无法相处,我总不可能一直莫名的仇视他们吧?有时候豁然一点,会活得更开心。”
陈子明却感觉十分难受,他也想豁然,但是往事如一幅幅画一样,总是在他身上重演。
“陈子明同学,谢谢你陪我一起去看望张老师,他要是知道你去看望他,绝对会非常欣慰的。”李秋月恬静地笑了笑。
“李秋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吧,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没那么小家子气,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李秋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陈子明。
“你和张语衡真的已经交往了?”
李秋月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幽默的事情一样,她不由得笑了笑,“他是我小时候的朋友,因为我们两家素来有些交流,交往,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一直在针对我,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是张语衡的帮凶啊!”
“原来是这样。”陈子明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跟在李秋月背后,他看着李秋月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思绪也回到了以前。
两年前
古城的街道便是这样,略带青色的石阶路,偶尔长了些杂草,碧水蓝天,一眼望去,街边大树上尽挂着些艳红的灯笼,数不尽的陶陶罐罐,看不完的湖光山色。
老妇人和他的儿子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叫卖着烧饼,车水马龙,摆摊者络绎不绝,陈子明穿着校服,就感觉自己即将被老同学们发现并笑话了一样,发现有同龄人,连忙用衣袖挡着自己的脸。
“好吃不贵的德月烧饼!”
母亲略显佝偻的背影映在了他的眼眶,汗水侵湿了她的后背,正是因为她的勤劳,带来了一家四口的苟延残喘。
他的父亲原是一个建筑工地里的员工,家里虽然依然贫穷,但大家还是其乐融融。
“我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取一个好的大学,在父母面前尽孝!”
可是,意外总是来的那么突然,他的父亲因为防坠器已经远远超越了保质期,在干活途中,不幸坠楼而亡。
望着那一截仿佛被人恶意夹断的钢丝,母亲知道她的丈夫是死于不可明说的故事里,不过,纵容这种罪恶的的往往是沉默。
人命的延续,往往在人的一念之中。
零几年,在部分地方,监控还没有触及的地方,真相往往经不起推敲,再加上真相早就被那些人掩盖,这场闹剧,最终只是赔了十几万敷衍了事。
那年,陈子明5岁。
或许有人永远也无法理解,一个五岁的孩子对那些人的仇恨为什么无法被化解。
鲜血流淌进沙地里,被水泥掩盖,经过岁月的更迭,慢慢的形成了一座座供人玩乐,让人遗忘的高塔,那栋栋高楼夜夜的灯红,早已冲刷掉了那些渺小的存在。
日子总是这样,春去秋来。
十年过去了,他的爷爷奶奶也相继过世,现在就他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
随着时间的消磨,这份仇恨并没有有丝毫的减弱,一个少年怀揣着为父报仇的理念,凭借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当地的贵族学院。
少年的羞涩只不过顷刻,他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早已被他自己给藏好。
“好吃不贵的德月烧饼,买一点吧!”母亲依然在那里挥舞着自己的锅铲,虽然夏日炎炎,但是在母亲的背后,却依然感觉很凉快。
“快滚!说你呢!”远方传来了几声怒喝声。
有几个身穿城管服,却一身痞气的人正在对卖蔬菜的老头指指点点着,嚣张的气焰让人不悦。
“妈的,钱给老子拿来!”为首的那个城管二话不说,立马就把老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抢了过去。
“请你们不要这样做,这是我好不容易攒来给孙子买糖的钱啊!”老头带着哭腔,就要去城管手里拿钱。
“我上早八!”城管见老人居然敢来抢钱,连忙给了他一耳光,让他冷静冷静。
见老头还不放弃,他狠狠一脚踹在老人的肚子上,还啐了一口,老人痛得躺在地上打滚。
“大哥,这不好吧!你才刚出来,您姐夫好不容易才托人给你找到了这份工作!”城管里,有一个觉得影响太不好,还是规劝道。
“我让你跟我抢钱,我让你跟我抢钱!”只见那人充耳不闻,边说,还叫着几人一起把老人卖剩下的蔬菜踩烂。
“居然敢抢我的钱!真是活腻歪了!”城管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陈子明见状,连忙让自己的母亲赶紧跑路,不过他的母亲却舍不得这花了很多钱买下的摊位。
“喂!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卖烧饼?你交营业许可费没有?”为首的城管气宇轩昂的看着母亲。
“是这样的,我们初来乍到,真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也没卖到什么钱,下次,下次我们一定把钱补上。”母亲连忙找了个借口,把钱悄悄装进了自己的裤腰包。
不过这个小动作,却被城管头子发现了。
“你特么敢骗老子!”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母亲的脸上,母亲一个没站稳,踉跄倒地。
“别打我妈!”
陈子明气的想要打死面前的地痞流氓,结果却被其同伙一脚踹翻。
一只鞋踩在了他的脸上,那个城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里嘲讽道,“我们就打你妈,你又能怎样?你们这些杂碎,就该被狠狠踩在脚下!”
陈子明想要挣扎,却丝毫不能动弹,年仅十六的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几个二十好几的人。
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很是着急,就要去救儿子,结果却被为首的男资料拦住。
“把钱交出来!”为首的那个人正在抢母亲手里紧握着的钱,这是她儿子下学期的学费,不能被他们拿走。
“妈的,你敢咬老子!”那人狠狠地打了母亲一顿,当着她儿子的面,当着许多哀怜且沉默的人面前打的。
他还觉得不解气,一脚把摊位踢倒,滚烫的热油烫在了母亲的双腿上,母亲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那一声声就好像在割着儿子的心一样让他窒息。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已经报警了!”此时,一个女孩勇敢的站了出来,她也很害怕,但是公义对她来说更加重要。
“大哥,这妮子报警了,我们会不会被抓啊!”那些狗腿子城管有些害怕,不过那个为首的城管闻言却是冷冷一笑。
“我姐夫可是管这里的,我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有事!”为首的那个城管做出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陈子明忍着身上的疼痛,连忙把母亲抱在怀里,这么多年的委屈,化作眼泪,流淌在此刻,母亲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
“儿啊!那些城管就是一群强盗,你爹当年也是这样,当年也是这样……我的命咋这么苦!”妇人哭着哭着,看着远处的朝阳,这场闹剧并没有延迟多久,古镇恢复了它蓬勃悠久的生机,在这里,大家最擅长的便是遗忘,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更是。
少年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母亲被烫伤的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愿流下来。
“你们没事吧!”女孩似乎是有些累,好不容易把救护车叫来,和陈子明,医生一起把母亲抬上了车,陈子明感激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没有钱。
女孩却好像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转移话题道,“没事的,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相信伯母很快就会痊愈的。”
“谢谢,多亏有你帮忙!”陈子明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眼睛的余光却在打量着女孩,直到女孩看向了外面的景色,他才不动声色的擦掉脸上的鞋印。
很快便到了医院,陈子明心急如焚的把母亲推进了救护室。
“谁是病人家属?来签字,交钱。”一个护士连忙问道,陈子明连忙接过治疗单,愣住了。
差不多两万的植皮手术,他从哪里拿?先不说身上的钱被那些人抢了,就是没抢也不够啊,就算是打官司,那些城管要是拖欠一直不给,医院也等不了那么久啊。
他该怎么面对?他连能做手术的钱都掏不出来。
“我来给钱吧。”那女孩接过了男孩手里的缴费单,叹了口气,又想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掏出手机,三下五除二的就缴了费。
“为什么要帮我?”男孩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他不理解,明知道钱会打水漂,为什么她还要帮自己那么大的忙。
“我只是不想别人和我一样,因为现实而失去温纯。”
“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陈子明十分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眼里也因为这个女孩,久违的有了高光。
“嗯,我等你。”女孩本想拒绝,但是看着男孩十分坚定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或许这件事可以激励他继续前进吧。
往往绳专挑一处断,因为网上的视频流传甚广,城管迫于压力,只得赔偿老人,妇人以及部分被压迫的小贩钱若干。
“这有用吗?有什么用!我孙子已经死了,死了!这钱原是打算给他买糖的,我只想他能在最后的时光里还能尝到甜味,他有白血病啊,咱们爷俩孤苦伶仃几年,他的父亲因为儿子有病,和他的母亲一起抛弃了他,为什么你们要把我唯一的温纯给夺走!咳咳!为什么……”
女记者闻言做出了熟悉的动作,负责录像的心领神会做了一些调整,陈子明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死人一样。
母亲死了,死在了无比幽暗的洪潮里,死在了对过往的回忆,死在了……波涛般汹涌的恶念里,她死于自杀。
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日子,天府学都里,大多都是有钱人,少部分是成绩优异的普通人。
风吹过了思念,陈子明来到了教室,看着外面已经有些泛黄的树叶,不知为何,他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在他失意时给他温暖的女孩。
“请问是陈子明同学吗?”
面前,女孩友好的看着这个略显孤僻的少年。
陈子明看着女孩,怔怔地出了神,是她。
“你好,我是李秋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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