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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胡瓒当场栽倒在地,惨叫一声。
“你怎么敢?”
他不由得问了一句。
“公怎用这样的人?”
接着。
胡瓒又痛苦万分地问着朱希周。
朱希周扶着额头道:“他不归我节制!”
胡瓒顿时瞪大了眼。
嘭!
接着。
胡瓒也被处决。
在场官员皆猝然一惊。
“协理南京都察院院事聂贤!”
朱希周突然大喊一声。
跟着朱希周一起来的南京佥都御史聂贤立即跪下,而颤声道:
“下官在!”
“你先站起身来!”
朱希周道。
“是!”
聂贤便双腿发抖地站咬牙起身来。
“你暂署操江事,去拿方杲等人!”
朱希周补了一道公函,给了他。
按明制。
凡操江官军,由都察院副都御史、或佥都御史一员、奉敕提督、并巡视九江至镇江苏松等处江道、沿江军卫有司盗贼之事,皆属焉。
朱希周是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可以直接委任新的操江都御史。
当然。
事后是需要补一道圣谕手续的。
聂贤这里忙拱起颤抖双手称是,随后就拿着朱希周的公函走了出去。
他可不敢再像胡瓒一样,拒绝执行此命,还以“不干了”相威胁。
正所谓……
宽亦误,严亦误。
在周尚文没有用三眼铳整饬纲纪前,听朱希周节制的胡瓒过于不尊上。
但在周尚文用三眼铳整饬后,暂暑操江都御史的聂贤又过于畏上,而竟先下了跪,如今在来拿方杲等新科举子时,也非常粗暴。
水军官兵在拦住方杲等新科举子所乘大船后,方杲正质问这些官军怎能擅拿他们举子,聂贤就过来一脚把方杲踹飞在甲板上:
“妄议国策,污蔑公卿,杀之亦不为过!”
潘鸿业等见此大吃一惊。
方杲自己也捂着肚子,疼得落泪,同时满目怒火。
作为显宦子弟的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如此粗暴对待。
要知道,以往即便是尚书侍郎这种大官平时都对他温和慈爱的。
聂贤这里,说着就让人给方杲和潘鸿业等戴上了重枷,且用镣铐把他们都拷押了起来。
待到了朱希周的察院堂前,听朱希周说后,方杲等新科举子才知道他们被剥夺了功名,还要被审讯问罪。
方杲等新科举子得知自己被革除功名还是很受打击的。
毕竟考中举人并不容易。
但方杲等新科举子毕竟都出身于士族,也见过不少的场面,对官员的畏惧感没有普通百姓乃至普通士子低。
所以,方杲这时就先大声诘问道:“都堂为何要革我等功名,我等不过是上公疏言事而已。”
朱希周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背着手,看着这些新科举子说:
“你们那也叫公疏?”
“开篇就直接给当朝阁老公卿们栽赃了一个奸臣的罪名,还直接污蔑响应号召北上去实政学堂的副榜士子皆是幸进小人。”
“议政就议政!”
“平白污人清白作甚!”
朱希周顿时厉声叱责道。
话说。
自古以来,人们批评别人时都会难免给人扣帽子。
哪怕司马迁也会在写《史记》时,先将卫青、霍去病列入《佞幸列传》。
而到后世,教员也常对许多人批评他人时,喜欢给对方扣帽子的方式表示不满。
但这的确是难以避免的。
历史上。
即便是大学士石珤这样所谓持正的阁臣公卿,也在奏疏里明确说张璁、桂萼是疏贱谗佞之小人。
这些新科举子也不例外。
他们本能地就是觉得,改制的官员是惑君乱政的奸臣,想走捷径成为举人的副榜士子,也是幸进小人!
相当于,世家也会觉得想走一代就跨越阶级的寒门之人眼高手低、投机取巧一样,而本能觉得自己数代人的积累,凭什么就该让你一代人就实现这样的积累?
这种想法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
对于国家和寒门之人而言,这不能是你刻意垄断信息资源、还利用关系作弊、乃至过度盘剥到把人奴役到如牛马而企图将此合法化的理由,也不是拒绝朝廷改良以缓解矛盾和增强国力的理由。
所以……
方杲等新科举子没想到这会成为朱希周惩治他们的理由。
他们甚至只觉得朱希周是在故意为讨好权贵,而报复他们。
所以,方杲也就在这时伸着脖子,红着脸回道:“我们没有污蔑谁清白,这是事实!”
“没错,他们中副榜的士子,本就是学业不精,资质不行,就该继续潜心研学,待三年后再举秋闱就是,怎么能中奸臣的计,因其一二怙恩之策,就想走捷径,不去等下次秋闱,可见品行也是不正,有企图幸进之嫌,这样的人不是小人,谁是小人!”
潘鸿业也义愤填膺地说道。
朱希周懒得多言,他知道这些新科举子对自己中举后,就不想再让别人轻松获得举人功名,而认为这是规则对背叛。
毕竟,他也本来是一个这样的规则得利者,也是一个支持规则不可更改的守旧党。
要不是,他跟着顾鼎臣等一起,因为私利,先违反了规则,而加上他又怕死,进一步地选择了妥协与背叛,他也不会在如今成为改制的急先锋。
因而。
朱希周也就继续在这件事与这些新科举子争执,只问道:“除了南京翰林掌院周松外,你们有没有受人指使,这段时间都接触过哪些官僚士大夫?”
朱希周其实对处置这些新科举子兴趣不大。
他知道,年轻人难免气盛幼稚,尤其是在规则内得利的年轻精英,会天然地成为维护旧制的激进者,会本能地觉得维护旧制就是在维护公正。
所以,朱希周也懒得跟这些新科举子在这事的是非上多费口舌。
“没有!”
方杲这时先回了一句。
朱希周则道:“如实供出的话,本院可以看在你们算是被人误导、幡然醒悟的份上,恢复你们功名。”
“有的!”
潘鸿业听朱希周这么说,忙开口道。
方杲惊愕地看向了潘鸿业。
朱希周问道:“都有哪些人?”
“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杨旦。”
“南京礼部右侍郎汪伟。”
“南京国子监祭酒萧铣。”
……
朱希周听后忙对已通过考试被录用为总督署文吏的徐绅吩咐道:“记录在案!”
徐绅称是。
而这里。
方杲见此大为着急起来,看着潘鸿业:“你怎么能出卖朝中正臣!”
潘鸿业低下了头。
而朱希周则在拿到这些名单后,就立即写了弹章,他要把这些官员弹劾走,以免这些人将来影响自己执行朝廷的改制政策。
且说。
南京许多的官员也已经知道了应城伯孙钺被周尚文打死的事。
“朝廷这是动真格的呀!”
南京协同守备保定侯梁永福就在应城伯府,看着孙钺的棺椁,不由得说了一句。
一同而来的南京兵部尚书乔宇则也在看见这一幕时,对南京右都御史杨旦说:“杨新都真是选的好天子啊,把我们都骗了!”
“还是要上疏!周尚文必须罢去,朱希周也要罢去,最关键的是王守仁、张孚敬等人!”
杨旦说道。
跟着来的南京守备太监廖堂只是呵呵冷笑,说:“这有什么用,还是老老实实等着清丈吧!”
朱厚熜的确已经开始准备清丈。
尽管最近他也收到不少大臣和士子上疏言他怙恩太过,不该擅改取士之法。
但朱厚熜皆不听。
他只让内阁发上谕,让武定侯郭勋提督清田,率威武营虎贲卫、金吾卫两支兵马南下,且把第一批学员安排进虎贲卫和金吾卫里,任清田使,负责清田的具体计算与登记工作。
而总督朱希周也被下旨协理清田之政。
对于从何处开始清田,朱厚熜则下旨言道:
“哪里的赋役白册丢失,就哪里开始清田!赋役白册还在的,可以先不清田!”
朱厚熜这样安排,自然是针对那些地方胥吏和大户火烧架阁库与毁坏赋役白册的行为进行报复。
只是朱厚熜这道旨意颁布后,东南许多地方的胥吏和大户不由得开始后悔不已,暗叹早知就不毁坏赋役白册了。
那些没有这样做的地方胥吏和大户自然暗自侥幸不已。
而应天府作为首先出现赋役白册丢失情况的地区,自然也就要作为第一个被清丈的地方。
当郭勋带着庞大的清田队伍乘舟到了应天,与南京一众勋贵官员见面后,就立即开始了清田工作。
尽管,南京的勋贵官僚和豪右大户们对清田这事,是百般不愿意。
但徐绅等寒门士子和庶民百姓却对清田这事非常感兴趣。
因为他们早已苦赋税不均久矣。
不过,毕竟郭勋也属于勋贵,朱希周也是大官僚大地主出身。
所以,徐绅即便已经进入衙门,成为文吏,也还是有些担心这清田之事是雷声大雨点小,便在这时与自己一起考进总督署的同窗黄琮说道:
“不会只是虚应故事吧?”
黄琮则道:“且看看吧,反正到时候还是由我们总督府的人征税,只要是认真清田,那我们征缴的欠税主要对象就会是豪右大户。”
徐绅点了点头。
而清田刚开始的时候,就因为清田的第一片区域就是襄城伯李全礼家的隐田,而使得李全礼不得不来找郭勋说:“老郭!给个面子,让他们不要清理这块!我自会重谢!”
“给不了的!”
“天下人都看着呢。”
“而且,我说老李,你也别这样太想着自己,有时候还是要想着朝廷几分,朝廷要是不清丈清楚田亩,将来怎么收税维持国运?”
“如果大明因为税赋不正,将来亡了国,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们应该比那些士大夫更在乎国朝才是,不能反而比他们还要贪婪自私。”
郭勋笑着劝起襄城伯李全礼来,接着就让威武营的人继续清丈这些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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