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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相看着这盖有内阁首辅印章的内阁急递,当场就懵了。
随后。
熊相就看向了巡抚王诩:“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立即跪下!”
“难道想抗旨吗?!”
王诩大声说着就先跪了下来。
他现在也是懵逼的很。
内阁怎么把谕旨直接给到了自己下面的官员手里。
这是不信任自己和巡按御史熊相?
这让王诩不由得感到后怕。
他虽然是巡抚,但在山东不过是个流官,没什么根基。
朝廷要收拾他比收拾山东本地大豪族孔家要容易的多。
哪怕直接一道诏令让他自己找根绳子上吊,他都不敢违背。
而一旦朝廷不信任他,就意味着,朝廷可能要收拾他。
所以,这让他颇为忧惧。
熊相听王诩这么说,也只得跪了下来。
他也很不理解。
内阁怎么就把谕旨直接给到兵备道手里。
要知道,他和巡抚才是被派去地方巡狩军政的京官。
“敕曰:着兵备道兼分巡道舒晟可缉拿山东大小官员,有专断便宜之权。”
这时。
兵备道舒晟念起了这道谕旨。
接着。
舒晟就看向熊相,说:“巡按御史熊相阻挠本官镇压民变,涉嫌与贼寇勾结。”
“拿下!”
说着。
舒晟就将手一挥,大声命令道。
熊相不由得一惊。
舒晟接着又看向熊相:“熊风宪,如果您不想真的落得个谋逆之罪,就请好好配合。”
熊相这里咬着牙。
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熊相突然大吼一声:“我不服!”
“为什么朝廷要这样做?!”
接着。
熊相就问了这么一句,且接着又看向王诩:
“中丞倒是说句话啊!”
“我能说什么!”
“既是圣旨有意如此,你听命就是!”
“天下之权皆出于皇权,天子让谁掌山东最大权炳,谁就能掌最大权炳!”
王诩大声说道。
熊相听后这才老老实实地领了命,让兵备道的人把他扣押了起来。
随后。
舒晟就看向了孔承慨这些人。
孔承慨这些企图强闯济宁州衙的士民此刻都惊骇不已。
孔承慨自己更是大惊失色,而看向王诩:“王中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诩没有说话。
他现在也不是很明白。
但王诩清楚一点的就是,朝廷这是没有打算放过衍圣公府,且明显要对山东采取大动作。
不然,不会直接绕开他这个巡抚和熊相这个巡按,而直接对两个地方实权官员下达密旨,明显是把他们也防范在内,怕他们也早就跟孔家勾结在了一起。
而王诩也因此知道,自己现在既然作为朝廷的官,那就也得在这个时候端正立场,以免真的被朝廷认为是地方豪族的保护伞。
所以,王诩只在这时说道:“本院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本院只知道,你们这些人大胆的很,竟敢强闯州衙,简直与谋反无异,别说有这道圣旨,就是没有,本院也会支持兵备道处置你们!”
王诩说着就看向舒晟:“舒兵宪,你尽管行权,本院自会竭尽全力配合你!兵若不够,本院把巡抚标营的兵调给你!”
“承蒙中丞理解鄙人。”
“鄙人感激不尽。”
舒晟向王诩拱手致谢后,就看向孔承慨等闹事士民:
“你们只要供出你们领头的几个人,其余人,本官可以饶你们死罪!”
这些闹事士民中的百姓忙把孔承慨等领头的指认了出来。
而这些领头又都指认孔承慨为主使。
舒晟因而吩咐道:“把孔承慨羁押起来,严密看守,以备押送京师,其余领头的皆就地斩杀!”
这些领头的,除孔承慨,忙跪下来求饶起来,纷纷说自己是孔家人或者孔家亲戚,求舒晟网开一面。
但舒晟没有答应。
这些领头的便被就地斩杀。
王诩这里则走来对舒晟说:“熊御史并非真与衍圣公府有所勾结,阻挠兵宪行权,不过是为避免事情闹得太大,还请兵宪别真把当成了只为权贵豪族做事的无骨之官。”
“我明白。”
“但现在谕旨既然要我可缉拿山东大小官吏,而他又撞上了,也就只能先委屈委屈他,让他暂时被看押着济宁州牢。”
舒晟回道。
王诩颔首。
然后。
王诩就喟叹了一声,准备离开了这里。
被兵备道士兵押着的熊相见此不由得喊道:
“中丞!”
王诩听后朝熊相走了来:“你要说什么?”
熊相问道:“公刚才在跟那姓舒的嘀咕什么?”
“当然是为你求情!”
王诩没好气地回道。
熊相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落井下石。”
“我有必要对你落井下石吗?!”
王诩切齿回了一句。
熊相道:“怎么没必要,我们都是太傅的门人,你出卖我,不就可以向梁顺德纳投名状吗?”
“那也用不着拿你来纳投名状。”
“上面这样做摆明了不是针对你我,你还没看明白吗?!”
王诩低声道。
熊相听后认真想了想,不由得大惊:“上面是要对付衍圣公府?”
“你我明白的太晚了!”
王诩叹了一口气。
熊相则继续一脸惊愕地问道:“上面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是为改制,也或许是议礼与护礼两党非要斗得你死我活不可!”
“至少目前看来,是孔家站了护礼党,谋害了议礼党的王阳明,现在人家没有要罢休,要斗到底。”
“只是他们在上面斗,却把战场设在山东!”
“让你跟着倒了霉,我也没好到哪里去,今年的秋税和明年的夏税,只怕很难完成了,还要落个剿贼不力的考评!”
“所以,升官是别指望了,但愿别下大狱吧!你也好自为之,别跟朝廷对着干,服个软,认个错,尽早脱身!”
王诩回道。
熊相道:“可我还想进步,也还想为朝廷做事啊!”
“那也得等局势明朗后再说!”
“现在冲上去,万一站错了队,没人保得住你,你我可不是什么圣贤之后!”
王诩回道。
熊相沉默了。
接下来。
王诩就离开了济宁州,去了曲阜。
而熊相则被暂时关进了济宁州牢。
舒晟则和蔡天祐会了面。
蔡天祐已经通过密旨知道舒晟和自己一样,都在直接受天子指挥,便在见舒晟后,直接回道:
“承蒙公及时来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朝廷突然设国税总司,现在想来是早就有意打压豪强。”
“只是为何却先想到了让我们来做这事?”
舒晟这时主动问道。
蔡天祐一脸沉静道:“要么是陛下的确勤政图治,所以认真了解了我们,要么是元辅执政公正,不因我们曾经在官场不近人情而不用,总之,这是我们的机会,也是朝廷的机会,纵然失败,也当一试!”
说着。
蔡天祐就看向舒晟:“因为无论如何,你我毕竟皆是军籍,家族又承恩荫世职,怎么也应该多几分想着朝廷!不能真跟他们一样,也觉得朝廷换了姓,就还是什么都不变,建功立业得来的恩荫一般很难再有。”
舒晟颔首,也目光凝重地说:“天降大任,时势使然!”
而接下来。
舒晟和蔡天祐皆给朱厚熜上了密奏,奏明了山东最近发生的事。
朱厚熜这里已经先收到了孔闻韶称病不来京的奏本。
这让朱厚熜不禁愤然道:
“这个衍圣公果然不给朕面子!”
“完全不在乎朕初登大位,首次幸国子监之重要!”
“既如此,朕要这衍圣公还有何用?!”
“陛下息怒!”
“先示之以柔,的确会使孔氏误以为陛下可欺。”
“不只陛下遇到这种情况,国初太祖先礼请孔氏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梁储回道。
朱厚熜冷笑道:“但现在不是国初天下未稳固之时,朕不需要像太祖那样,为安抚北方大族,不得不先忍着,只是先口头威胁!”
“给舒晟他们传旨,让他们先拿了曲阜知县孔承震!”
“孔氏在山东作威作福的依仗有三:
一是有块圣人门第的牌子;
二是山东许多州府的胥吏都是他孔家的人;
三是他曲阜知县一直是他孔家人,造成曲阜一带许多役丁都是孔家人,名义上曲阜县衙衙役丁壮不过数百,但实际上不下万人,是其招匪行贼寇之事的根基;
所以!
先拿了此人,使这上万役丁群龙无首,也让孔家失去臂膀,成为困兽!”
“待这之后,就收网,抄家,杀人!”
朱厚熜一脸凝重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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