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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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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星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竟是用自己的名节来威胁他。

    他怒极反笑:“什么时候我去不去学堂,还用得着你来管了?”

    “还是说,你是为了邱学正的策论?”路星奕轻挑眉,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半坐了起来,桃花眼中带着几抹戏谑:“里边的人没告诉你?我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你若想要拿一个好的评分,还得要看我的脸色,不乖乖听话就算了,还敢跑来威胁我?”路星奕凑近她,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谁给你的胆子?”

    施元夕闻言,笑了:“看不出来,路同窗爬墙的手段不怎么样,人倒是挺自信的。”

    路星奕脸上的笑意顿消,皱眉看着她。

    往常跟他分在一起的学子,为了评分都拿他没有半点办法,为着此事,还有不少人求到了周淮扬那里去,她倒是反常。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施元夕直接站起身,整个人逆光而站,就这么俯视着他。

    “一个普通的策论罢了,离了谁不能写?”施元夕勾唇轻笑:“那点微薄的团体评分,你既是这么看重,便尽管大胆地去做。”

    “莫说只是不好好写你自己的策论了,就算是交个白卷,又与我何关?”

    “总归,三个月后大考,又不是我不能参加。”施元夕微顿道:“就是不知,这劝解同窗的善举,在国子监内,能加多少分?”

    国子监是有单独的学子评分的,就等同于现代的操行分。

    只不过在国子监内,这个评分的重量会更大一些。

    路星奕闻言,当即就不干了。

    她拿评分威胁他,他可以不在意,可今日要是让她加上了分,那可比杀了他都让他难受。

    他蹭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去看她:“走啊。”

    要走就一并走,休想去背后告状!

    施元夕拍了拍灰,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回到了讲堂。

    讲堂内的学子都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还能瞧见路星奕去而复返,乖乖回来听课。

    边上的学子还凑上去问他:“路哥,我瞅着咱这天也没从西边升起来啊,你怎么就回来了?”

    路星奕不耐地道:“我怎么不能回来了?这讲堂内太憋闷,我才出去走了两圈,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这样了?”

    这话说了也就他一个人相信。

    路星奕心里憋屈,便大咧咧往身后的椅子一躺,在这国子监的讲堂内闭目养神了起来。

    还没等他睡过去呢,邱学正就进了讲堂。

    见空位上突兀地多了这么大个人,邱学正手里的茶盏差点都没端稳,问:“他是怎么回事?”

    路星奕当即睁开眼,这一个个的,还有完没完。

    “禀学正。”正想着,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平淡的嗓音。

    施元夕起身,在全体学子的注视下,心平静气地道:“我方才去后边休息,正好碰到了路星奕翻墙逃学,好言相劝了许久,才将他劝了回来。”

    满场俱静。

    路星奕人都懵了,反应过来,大声道:“施元夕!!!”

    这个女人,她怎么还当堂告状啊!?

    施元夕眨眨眼,那咋了,他又没给她好处让她保密。

    路星奕被施元夕气得够呛,想发火,就被上边那老头一声吼老实了。

    “你!随我来!”邱学正火冒三丈,抽出戒尺就往案上拍。

    路星奕虽浑,也就顶顶嘴,爬爬墙,别的混账事是真不敢干。

    主要还是老头年纪大了,他若真把对方气出好歹来,他爹非得把他的头给拧下来不可。

    是以,这入学第一日,路星奕就被拎到了戒堂,被罚了十篇默写,一份悔过书。

    到天都黑尽了,都没能离开国子监,成功在整个甲等院出了大名。

    等他头昏眼花地从戒堂内出来,周淮扬看着他浑身的怨气比鬼都要重,一时失笑。

    路星奕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且等着,早晚我要让施元夕付出代价!”

    代价与否暂且不知,他心力交瘁下,第二日压根就没能爬起来。

    王恒之看着那空了一天的位子,转过身,对施元夕竖起了大拇指。

    施元夕神色平静,低头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

    傍晚临近散学时,她特地将白天写好了的文章放在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待得散学时,她便与甲等院的所有学子一并,往大门处走去。

    甲等院所在的位置较为幽静,后方倒是有一道门,但寻常都是锁着的,学子想要离开,都得要从大门走。

    而想要去到正门,必然要经过静思台。

    静思台所在的位置,恰巧就是整个国子监的正中心。

    也就是说,无论哪个院,都得要从这边经过。

    今日施元夕进入国子监后,便一直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在甲等院时还稍微好些,出了甲等院后,这些目光便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凑在了一块,盯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乐书跟在了她的身后,都觉得格外不自在,她低声道:“小姐,可要奴婢去打探……”

    施元夕道:“不必了。”

    她已经知道了原因,便是昨日施雨烟让丫鬟给她传递的消息。

    施雨烟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只让她注意周边的人,会有些对她不利的言论。

    施元夕听了这个话就明白了。

    昨日她未能退学,魏青染的心头必定憋着火。

    她要撒气,却不能在江太妃奖赏施元夕后,直接去找施元夕的麻烦。

    那故技重施,就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当年的施元夕,就是这样被她逼走的。

    施元夕知晓以后,昨日回到了家中,特地从江太妃送她的东西里,挑出来了几样不错的,送去了施雨烟房中。

    施雨烟帮她,是因为她们二人都在国子监,她少不得被施元夕连累。

    却没想到,施元夕会郑重其事地上门道谢。

    刚开始听到施元夕来时,她还以为施元夕是来刨根问底的。

    可具体的细则,她是真的不知道。

    同在女院,这已是她能打探得到的最多消息了,再多的,魏青染再如何嚣张,也会让人避开她。

    没想到施元夕从来到走,一句话都没多问。

    只临走前说了句:“多谢四妹妹。”

    施雨烟这会走在人群里,看着施元夕的身影,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她微顿,到底叫住了身旁的丫鬟,低声道:“去,想个办法告知她……”

    “谢大人!?”

    “徐司业!”

    施雨烟猛地抬头,这一眼就看到了谢郁维和徐京何二人,竟是并肩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后方的魏青染一眼。

    魏青染根本就故意的。

    她只怕早就知道今日谢郁维会来国子监,才让人传了那样的谣言!

    来往的学子众多,皆是神色惊异地往徐京何身上看。

    徐京何不为所动,倒是身侧的谢郁维,目光微顿。

    因他二人同时出现,加上今日的传闻实在劲爆,有些学子走出去没两步,就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嘶,徐司业和谢大人竟还一起出现了。”

    “这可真是精彩了,我今日才听说,那施元夕费尽心思地入国子监,就是奔着徐司业来的。”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她行事未免也太过放荡了些,那可是徐司业啊!”

    魏青染走在人后,听着周围的人惊叹的声音,似笑非笑。

    徐京何出身于江南徐家。

    徐家世代簪缨,门生遍布天下,乃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徐京何自小便有神童之名,在江南那等遍地读书人的地方,只要下场科考,便是第一。

    他十五岁时便已考中举人,只是多年来都在江南,未涉足京城。

    一遭入京,不走科举,在国子监内一年多便考至甲一。

    被当代大儒林老称为绝才。

    这般人物,作为施元夕的下一个目标,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徐京何目前官职虽比不得谢郁维,可他年纪尚轻,背后又有强势的徐家,未来在朝堂上,必定能有一份锦绣前程。

    只是徐京何被无数读书人推崇,又向来洁身自好,这般人物,旁人哪里能容忍施元夕这样的人沾染?

    这传闻一出,施元夕的名声只会更臭。

    且,还是在谢郁维的面前。

    一个水性杨花,不择手段的女子,便是再有几分才华,又算得上什么呢?

    只要跟勾引二字沾边,日后她便是会有更好的名次,也不免会让人想歪。

    也不知那名次是不是正经得来,更不知她在背后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

    在大梁,名声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就是比她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这边喧闹非常,乐书对上了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心头尤其难受,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施元夕。

    和许多年前一样,那些窥探的目光,不断落在了她的身上。

    施元夕的心境,却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

    她迈着平静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徐京何的跟前。

    在无数人或惊愕或厌弃的视线中,她神色平缓地道:“学生见过徐司业。”

    微风卷起了她的裙摆,谢郁维抬眸看她站在了风中,身姿岿然不动。

    他的神色却有些难看。

    当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他与她退婚,冷眼看着魏青染辱没她的声名。

    彼时只觉得是成大事必要的牺牲,可今日亲自感受。

    周围的议论声,还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谢郁维神色晦暗不明。

    旁边的施元夕却从袖中掏出了那篇文章,递与徐京何,道:“学生有一物,事关重大,需交与徐司业定夺。”

    她展开文章,定声道:“此为女院魏青染写给学生的信,信上称,魏青染对徐司业任职有诸多不满,又因三年前旧事对学生怀恨在心。是以,她命学生接近徐司业,与其牵扯不清,令徐司业声誉受损。”

    “如有不应,便要让学生声败名裂,滚出国子监。”

    施元夕目光坦荡,没有半分游移。

    是以在场的许多人都不会知道,魏青染根本就没有写什么信。

    魏青染就算是想要她死,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可那又如何?

    当年她毁尽施元夕声誉,往施家送了一份她亲笔所写的《女德》,让萧氏将施元夕关在了祠堂内,抄写她的笔迹三百遍。

    今日施元夕就用她魏青染的笔迹,完全杜撰出一封不存在的信件。

    也让这位魏小姐好好感受一下,何为子虚乌有,何为百口莫辩。

    被人捏造事实造谣传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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