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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在汉灵帝颁布各郡筹措治宫费,并额外征收每亩十钱的杂税后,为防止有郡守阳奉阴违,十常侍派出西园骑,自号“中使”,向天下郡国索要郡国税。
三月,自政颁布之后,天下州郡骚动,之前降服的盗贼复起。
黑山贼张牛角等十余人起兵,抄掠乡野;葛陂贼何曼等数人起兵,劫掠汝颍之界。
为此司徒袁隗遭免,廷尉崔烈入钱五百万以买司徒;同月故太尉刘宽薨,谥号昭烈侯。
四月,因地方官位久缺无人之故,加之郎官们的‘观政’即将期满,尚书令刘虞着手安排官职名单。
同时,皇甫嵩所部与西北叛军交手多次,皆无功而返,帐下兵马折损众多。
以至于孙坚在与张虞往来的书信中,不得不表示西北叛军善长矛,其悍勇敢战,非黄巾贼寇所能比,与叛军交手中,他帐下兵马多有折损。不过孙坚凭借自身的骁勇,也立了不少功劳。
同月,张虞因‘观政’时期表现优秀,与另五人被刘虞挑中,有幸旁听百官朝议。
而此次朝议所讨论的内容,即围绕着西北叛军而展开。
在朝议前,为防止张虞与另五人在朝议中出问题,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下,六人早早进入大殿。
因每一部曹出一人,故另五人皆是各曹的郎官,其中则有张虞所熟悉的袁秘。
张虞与袁秘凑在一起,与另一人束手立在左殿角落。
趁着朝议尚未开始,张虞见另一人年岁比钟繇略小,面容白稚,颌下微须,颇有儒气,主动问候道。
“在下客曹张虞,字济安!”
“中都曹袁秘,字永宁!”
见二人主动问好,董昭赶忙回礼,说道:“在下两千石曹董昭,字公仁,久闻二君姓名!”
“董昭?”
又是个在三国里留名的人物,希望不是同名之辈,张虞暗中打量了下董昭。
“董君可知王君伯广,王侍郎否?”张虞问道。
董昭微微颔首,笑道:“领我入台侍郎,即王侍郎。不知君与王侍郎关系是……”
“王侍郎为我妻兄,其在两千石曹任职,闻君出自同部曹,故有此一问。不料竟是董君长吏,当真巧合!”张虞笑道。
“原来如此!”
董昭语气热情起来,说道:“我入台阁半年,若无王侍郎指点,昭之前程当是坎坷!”
显然董昭在入台阁之后,接受王盖不少的帮衬,要不然不会用这种语气与张虞聊天。
借着王盖作为话题点,张虞算是与董昭认识下来。
董昭乃兖州济阴郡人,因助郡守劝降盗贼而被赏识,加上家族助力,董昭得以与张虞、钟繇同年举为孝廉,并被分配到两千石曹。同因表现出色,成为了所在部曹的郎官典范,并有资格旁听了朝议。
三人仅聊了半响,便传来代表朝议的钟声,三人瞬间安静下来。
少许,文武各着朝服,腰佩印绶,手持笏板,在宦官的唱诵下,趋步入朝。
张虞在人群中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如朱儁、赵谦、袁术、刘虞等人。除了刘虞看了两眼角落的郎官,余者并未发觉大殿中多了几名旁听的郎官。
未过多久,汉灵帝在两名宦官的簇拥下,坐到了龙榻上。
君臣互相行礼之后,在汉灵帝的准许下,众官跪坐列席。张虞、钟繇、董昭三人虽说旁听,但依旧拥有临时设的席位。
因距汉灵帝颇远,张虞并未看清其面容,仅觉得汉灵帝说话的中气不足。
“今西北贼寇逞凶,车骑将军率部连讨不克,当下诸位可有见解?”
“禀陛下,自车骑将军出征以来,率部与叛军交手多次,皆无战功,以至西北将没,库粮耗资巨大。以臣樊陵之见,当罢车骑将军,另选他将出任。”少府樊陵弹劾道。
“罢免车骑将军?”
刘宏多有犹豫,问道:“车骑将军荡平河北黄巾,声高望重,今招车骑将军回京,恐于军不利!”
“陛下有所不知,北宫伯玉、李文侯二贼为段颎故吏,熟晓习战阵,识知山川,诡诈多端。车骑将军出自关西,其所用兵法,或已被叛军所识,今若不下诏更替,西军必败矣!”侍中许相说道。
见朝廷一边倒弹劾皇甫嵩,且无人站出来为皇甫嵩说话,张虞眉头微皱。
虽说皇甫嵩所部折损颇大,但皇甫嵩至少算是当下知兵的将领。当下另选张温率军出征,胜败祸福难知。
当然,张虞也能理解更替将领的想法,毕竟出征两个多月,叛军不仅没有被剿灭,还被其杀入三辅中,皇甫嵩自然要背锅。
“更替将帅之事,暂可稍后再议。”
汉灵帝眉头微皱,说道:“去岁征讨黄巾军,钱粮所耗众多,今府库空虚,不知诸君有何意见?”
“陛下,今车骑将军难平叛军,而国中府库已是空虚,不如放弃凉州,固守三辅诸城。”崔烈建议道。
“弃凉?”
汉灵帝拿捏不准,环视众人问道:“诸卿以为弃凉何如?”
声音初落,便见一人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崔烈瞪了一眼,愤怒说道:“陛下,请斩司徒,以安天下。”
如此言语让当场不少公卿一惊,他们上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上来喊打喊杀的人。
“傅燮安敢折辱大臣?”
却见与张虞同为旁听的尚书郎杨赞跳了出来,弹劾说道:“陛下,议郎傅燮廷辱大臣,宜当论罪处罚!”
张虞看得愈发热闹的朝议,与钟、董二人摇头苦笑。杨赞胆子是真够大,作为旁听的郎官,竟敢当场弹劾朝臣,这种人不知该说积极上进,还是不懂规矩。
“肃静!”
张让见秩序混乱,大声呵斥说道。
待杂音渐渐平复,汉灵帝才开口说话,问道:“傅卿何出此言?”
傅燮高抬脑袋,激动说道:“凉州为天下要冲,国家之藩卫。高祖初兴时,郦商别定陇右;世宗拓境,置河西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
“今凉陇叛逆,海内为之骚动,陛下卧不安寝。崔烈为相,不思为国平寇之策,而欲舍万里之土。若使羌胡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必为天下之大患。司徒不知利弊,蛊惑君心,不可不诛!”
在傅燮这般臭骂下,崔烈偏头不语,神情充满了羞愧!
“傅卿所言有理!”
汉灵帝颇有感触,说道:“弃凉之语,不可再提!”
“今不可弃凉,而府库匮乏,当又有何方略?”
“陛下向天下征缴治宫费,此非圣君之所为。燮以为可暂修南宫,出治宫费以补军资。”傅燮说道。
汉灵帝看向张让、赵忠二人,询问二人有什么意见。
张让恭敬说道:“陛下,傅议郎所言有理,让以为可延长修缮南宫时间,以补西军军费,以免得有人非议治宫费。”
“好!”
汉灵帝非常满意,问道:“今军费既有着落,不知选用何人更替皇甫将军?”
“陛下,司空张公(张温)谙熟军事,可由张公率部出征,并选配猛将同征。”或有官吏提议道。
………
经一番讨论下来,汉灵帝召回皇甫嵩,令其在秋季率兵回屯长安。接替皇甫嵩出任主帅之人,则是司空张温。执金吾袁滂为副,破虏将军董卓与荡寇将军周慎为将校,辅佐张温出征。
由三公之一的张温亲自挂帅,并让九卿之一的袁滂为副将,可见朝廷对西北叛军的重视。毕竟连名将皇甫嵩都失利了,汉灵帝不敢不重视。
朝议后,群臣率先退朝。
而张虞与钟繇、董昭等人因身份问题,留在大殿内最后离开。
出宫的路上,见四下无他人,张虞吐槽道:“将治宫费补贴军资,继而延长征收杂税时间,怕不是正符合张常侍心意。”
“何出此言?”钟繇问道。
董昭插嘴说道:“因为治宫费补贴军资,反而令宦官便于从中贪污。如陛下问起南宫修缮进度,则可推脱到西军所耗军费。”
钟繇反应过来,冷笑说道:“难怪张让、赵忠之流会这般痛快,原来他们巴不得这般。”
用修南宫的钱财与补贴军费开支,非常符合张让他们的利益。修缮南宫其实很快就能解决,很难说长期征收。一旦打仗的话,他们就有理由拖延修缮南宫。
仗不打完,他们就一直能征收治宫费,这不比一次性征收来得爽。汉灵帝反而会因张让、赵忠二人帮他打理财政,协调好军费与南宫费用而心生感激。
或许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受到蒙蔽的汉灵帝才会愚蠢般说出‘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这种离谱的话。
殊不知他真正的爹妈是大汉百姓,没有百姓忍受他的剥削,缴纳各种苛捐杂税,张、赵二人莫非能凭空变出钱财?
《高皇帝起居注》:“……朕本朔方子弟,久食汉禄,本因匡扶汉室,然天下骚乱,奸邪居于廷,……为肃清积弊,驱御羌胡,庇护黎民,故持剑起事。更替国祚,实非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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