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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柳芸儿的表哥,许嘉的生父,高孝。
是一个身形高大,但看着有些窝囊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柳芸儿面露惊恐,情急之下脑子却转得极快,她猛看向阮灵。
阮灵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只是淡淡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是你!你算计了我!”柳芸儿说着就要上前攀扯。
阮灵自是不怕,但还没等她动作,原本跌坐在旁的采星突然暴起。
“你活该!”采星把柳芸儿扑倒,狠狠压在身下,“都是你,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害死夫人!”
采星狠狠掐着柳芸儿的脖颈,下了死手,但她浑浑噩噩,也不似柳芸儿身体养的好,柳芸儿只是翻身用力采星便被推开。
采星还想上前,却被阮灵拦住。
倒不是阮灵要帮柳芸儿,柳芸确实该死,但不是在这里。
宾客看了天大的热闹,许恒也被官府的人制服,一时看不懂局面。
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个男人又是谁......”
柳芸儿被下死手掐了脖子还在一旁咳嗽,话都说不完全,为自己辩解不得。
门口的高孝忙跑过来,却被柳芸儿推开。
“你来做什么啊!”她红了眼眶。
明明成功近在咫尺,她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是稳赢的局面。
自己这样和一直看不起的江枝雪有什么区别!
高孝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阮灵却是突然开口:
“各位,先前我也说了,要为夫人伸冤。”她说话时看向一旁的柳芸儿和高孝,“既是伸冤,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咱们这位许大人,唯一一点可怜恐怕就是,替别人养了儿子。”
言罢,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混乱场面。
被擒住的许恒,更是目光在高孝和许嘉二人脸上游走。
“贱妇......贱妇!我要杀了你!”他咆哮着,差点就要挣脱,哪怕是不喜欢这孩子,他也受不了这种冲击。
柳芸儿见他这般,下意识瑟缩,反应过来后却嗤笑一声:
“许恒,你自己生不了,还不让我享儿孙福吗!”
“你以为我和江枝雪一样好骗?骂我是贱人?我若不是贱人,你还不会喜欢呢!”
柳芸儿言行已经有些疯癫,说到最后,嘴角却突然开始渗血。
“芸儿......芸儿你怎么流血了?”一旁的高孝手足无措,忙拿自己的粗布衣服给柳芸儿擦拭。
柳芸儿闻言一怔,看着高孝衣服上暗红色的血迹,呆愣在原地。
原本气急的许恒却是突然大笑。
柳芸儿难以置信,她看向许恒本还想说什么,却是直挺挺倒下去。
一旁一直在哭嚎的许嘉见母亲倒下,尖叫一声,跪在母亲身边:“母亲,你怎么了?母亲!”
“我......”柳芸儿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嘴中鲜血不住涌着。
“芸儿!”高孝崩溃大吼。
一场高门盛大的丧礼,最后落得死伤下狱的结局。
许恒下狱之后,因得行径可怖,没多久也被问斩。
那天,到城门外围观斩首的人不少,甚至有一些女子,强忍着恶心目睹。
许恒许久没跪在那么多人面前过了,这许多年,他都只跪在朝堂那永远光洁的地砖上。
哪里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让膝盖再次沾满泥浆。
侩子手挥刀时,他面前的人群表情各异。
有痛快,鄙夷,害怕,甚至还有漠然。
当时在场的人后来说,直至死前许恒还不停念叨着:“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
随后便是一片血红,满身罪孽瞬间落地。
这些事情,被人不停传说,这桩案子,可谓轰动京城。
而阮灵,是纵观全局且毫无错过的目击者。
江枝雪醒后,听阮灵转述,只恨当时自己意识混沌,没亲眼所见。
“你可别亲眼所见。”阮灵失笑,“现在是事后,我能找游医说你假死给你治好,要是当时你醒了,算是诈尸。”
“到时候满京城传的就不是老天有眼了,是你江枝雪是妖孽,居然能在丧礼上死而复生!”
江枝雪也被这话逗笑:“哪里就这样,你脑子这般灵光,什么理由想不到?”
二人站在廊下,周围花开正盛,满园春色却都抵不过江枝雪巧笑嫣然,绝好的气色。
“嘶......”阮灵陷入思索,似乎是想找出反驳江枝雪的话。
只是此时,有人来打断了他们。
“拜别夫人,姨娘。”是已经改名随生父姓的高嘉。
高孝也站在后面行礼。
若说整件事情,唯一能让江枝雪觉得有些无辜的便是这父子二人。
稚子无辜,更何况还一直被生母虐待,高孝看着也是个实诚人。
于心不忍,江枝雪给了二人几张银票。
高孝却立马带着孩子后退,有些磕巴地回复:“这、这我们不能收,芸儿已经很对不起夫人了。”
“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本心不坏。”江枝雪说着,上前把银票硬塞过去,“我希望嘉儿能好好读书。”
言尽于此,高孝也不好推脱,只是俯身对高嘉说:“快谢谢夫人。”
高嘉早已红了眼眶,闻言直接跪下磕头。
“多谢夫人!父亲已经给我说了母亲干的坏事,嘉儿替母亲道歉!”
江枝雪赶忙把孩子扶起,欣慰道:“你是好孩子,但因着你母亲的关系,我也不好收你为义子。”
“只求你今后能健康平安,能明事理,若有什么,可以再来找我。”
“嘉儿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高嘉再次跪下磕头。
江枝雪本还想扶起,却被高孝拦下。
“夫人便让这孩子赎罪罢,这样他也好受些。”高孝说着也有些哽咽,“是我们一家人对不起夫人。”
江枝雪这辈子便没听过那么多句道歉,直到把父子二人送走,高嘉都还在说对不起。
阮灵看江枝雪有些出神,主动开口:“你不好奇我是如何把高孝叫过来的吗?”
江枝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问:“如何?”
“我说柳芸儿出事了,要他把孩子接走。”
江枝雪闻言又有些感伤。
太过善良的人便是这样,过度苛责自己。
阮灵不希望自己的客户悲伤着结束,接着说下去:“高孝说他早料到有这一天。”
“什么?”
“他早料到柳芸儿会出事。”阮灵无奈说着,“他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都是应得的报应。”
语毕,阮灵看向江枝雪,只见她已经陷入了沉思。
阮灵笑叹一声,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独留江枝雪一个人站在府门外,看着父子俩慢慢走远,背影被夕阳拉得极长。
街上还是如往日那般吵闹,行人也照常来往,像是极平凡的一天。
这几日,人们对许府的议论少了许多,茶余饭后也好似有了新的谈资。
江枝雪直到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回府。
她跨过熟悉不过的门槛,高高的门上挂着再显眼不过的‘江府’二字。
世间没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只是少了个许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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