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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林鲸的推测和方法,禅院寂静坐下来,闭目开始沉下心神,将自己作为第十种影法术开始与影子进行沟通,感觉影子似有回应,他否认了现有式神的全部指令和感应后一切都陷入了空寂。
他开始感觉身负千钧,像是被什么粘稠而沉重的事物包裹起来难以呼吸,他想起了那无数赋予他沉重感的恶意目光,一幅幅让他作呕的画面重现。
父亲暴怒而厌恶的对着母亲叱骂着,母亲抓着他的袖子痛哭哀求着他去寻父亲来,教他在父亲面前说她好话,姊妹艳羡又谄媚的讨好话语……
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兄弟姊妹不是兄弟姊妹,一切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源头是无数声或冷漠或谄媚或嫉恨的【十影法】。
而他便是【十影法】。
本就粘稠沉重的事物忽化作无数带刺的钩子死死勾入他的血肉、刺穿他的骨头,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又似要把他粉身碎骨,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流出了漆黑的血液。
禅院寂痛苦地睁开眼,身子瘫软地向一侧倾倒,跌入女孩慌张地来接住他的怀抱。
“阿寂!”林鲸被禅院寂的反应吓了一跳,“对不起,是不是我……”
禅院寂痛苦得止不住痉挛颤抖,头埋在林鲸怀里压着痛苦的呻.吟说,“不……阿鲸的理论应该是正确的,是我的心思不净……难静,想了太多杂的。”
林鲸小心翼翼拍着禅院寂的后背,她每拍一下怀里的男孩就颤抖一下,好似是有幻痛在身,她就不敢拍了,只敢像是顺猫猫毛一样轻轻顺着禅院寂的背摸摸。
就如同一枝焉嗒嗒的花枝那般靠在女孩怀里,禅院寂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调伏自己失败了……”禅院寂埋在她怀里闷声道,“我甚至连‘召唤’都没有成功,在寻找的过程就迷失了,但也可以由此确定阿鲸的理论是正确可行的。”
“但太容易出事。”一向乐天的林鲸此刻情绪也跟着消沉下来,像是只犯错了的小狗,“太危险了。”
“不。”禅院寂的手攀搭上林鲸的手,他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燃烧的漆黑火焰似是要将林鲸也一同燃烧起来,“我只能成不能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你,我必须成功。”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绞尽脑汁构思出新的更加强大的道路,既然经过实践可以确定是真的能实现的,禅院寂就不可能放弃去开辟这新的变强道路。
他绝不是墨守成规的人,甚至他会因为能彻底走出家族沉闷无趣的老路而狂喜振奋。
“阿鲸!你是天才!在我之上的天才!”禅院寂兴奋道,为她的天资而感到欢喜雀跃,仿佛刚才所经历的疼痛都不值得一提。
林鲸第一次直面这等偏执的情感,她不理解究竟是如何的生活和境地才能造就出这样孤傲自持却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恐惧自卑的灵魂。
“我相信你,阿鲸。”禅院寂又缓缓道,那让人心暖的话语从他口中托出却像是某种深沉的诅咒,“所以我将我交给你,所以也请你相信我,理性而言,我也称得上是天才。”
林鲸直视着这双本该清澈天真现实却无比沉郁的绿眸,她用力拉住禅院寂的双手,感觉自己这一刻就像是电视剧里要与千金大小姐相约私奔的穷小子。
“好。”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对方。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事物连接在了一起,将他们彼此间连接得更加紧密。
禅院寂笑了,他嘴角高高扬起,不知原因的朗笑出声,靠在林鲸怀里笑得快意,笑得喘不过气咳嗽,狼狈地捂着嘴重新埋进林鲸怀里咳嗽。
林鲸赶紧轻拍男孩后背,看把孩子开心得,可她完全没有Get到禅院寂的笑点。
但总之阿寂笑得这么开心,那一定是值得开心的事吧。
禅院寂缓过来后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半是因为咳嗽半是因为害羞,他第一次笑成那样不得体,还是在喜欢的朋友面前,坏了自己先前的可靠形象。
禅院寂正起身子,刚才入骨的痛苦并未让他留下心理阴影,如果惧怕疼痛,那么他在第一次上体术课,在无数次被无情击倒、被咒灵不知道多少次重伤的时候就坚持不下来了。
禅院寂握紧林鲸的手,望入那澄澈的绿湖之中,含蓄地弯了弯嘴角,脸侧垂着两束长长鬓发的他像极了垂耳的兔神,好看极了,他掩饰尴尬地抬袖掩住下半张脸,“失礼了。”
“不不不!”林鲸内心流泪,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就阿寂这张脸,她感觉自己看一眼就能多活一天,“哪里失礼呢!觉得你失礼的人才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冷酷太残忍了!”
林鲸心道要不是她力气小,她恨不得将阿寂举高高转圈圈。
禅院寂红晕未褪尽又重新浮上红霞,他因林鲸坦然的偏爱而感到窃喜,他做了个深呼吸,总结第一次的失误,坚定了眼神,“我再试试。”
一场笑闹后,禅院寂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常,看着并无大碍,他对调整自己状态可以用纯熟来形容,完全可以紧接着开始第二次尝试。
眼见着第二次尝试的禅院寂闭目不过片刻就开始陷入窒息的痛苦中,随着他身下的影子蔓延开来,他的痛苦程度也肉眼可见的剧增。
林鲸抓住禅院寂的手,肃声唤道:“阿寂、阿寂!”
禅院寂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反攥住林鲸的手,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林鲸的手骨都给捏碎,林鲸无视双手的疼意,“阿寂,什么都别想,放空自己的心神,不要强求!”
林鲸想起禅院寂刚才说他自己心思不净,难静。
这和禅院寂所表现出来的脾性不太吻合,但和他所处的环境和面对的人却极其相符,他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漠视周围的人和事,包括自己的父母还有他自己。
禅院寂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开始曾喜欢什么,但他现在的爱好的确是静静坐着然后闭目修炼咒力运转,贫乏无趣但与他相称。
“阿寂,先不要想着寻找了,那会让你产生更多杂念,你现在就感受自己影子的流动与走向,维持这个念头就可以了。”
禅院寂痛苦的表情慢慢舒展开来,攥着林鲸的手也渐渐松了力度却仍是惴惴不安地拉着,他身下的影子开始一点点覆上他的腿,如粘稠的沼泽要将他吞没般一点点向上。
“阿寂做得很好,就是这样!”林鲸大喜过望,语调而忍不住轻快起来。
林鲸话音未落,那蛄蛹的影子便落了下去,禅院寂睁开眼,羞赧又愧疚地看着她,“抱歉……”
“这已经是一大步了!”林鲸为禅院寂开心,认真地说,“第二次尝试就能领悟要点,我们阿寂已经很棒了!”
禅院寂忍不住雀跃起来,拉着林鲸的手也情不自禁稍稍用了用力,便听见林鲸发出一声高亢的“嗷!”,他这才慌乱的发现女孩的手此时青紫发肿,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捏的,禅院寂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赶紧找来了族里的大夫。
术式是与治愈相关的族内大夫禅院青木将林鲸的伤势治了个六七成,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
“我的术式没有反转术式那么强,不过也算是治了八成,剩下的这位小姑娘好生养一段时日就能彻底好了。”禅院青木看在禅院寂的面子上,对林鲸可谓是极尽关照,“若是之后有什么情况,少主可以随时找我。”
禅院寂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林鲸身上,听到禅院青木这般说,他点点头应下了。
禅院青木舒了口气,告退了。
经过昨日一夜,整个禅院家都知道十影法生了反骨,更不好惹了,而源头就是这个小姑娘,因此哪怕这人是个无咒力的,他们明面上也要好好礼待着。
林鲸两只手都被缠上了固定的木板和布条以防不小心磕到碰到,但因为已经被治好八成,不需要挂脖子上完全固定死。
林鲸泪目,她和阿寂的体质完全不能一概而论,阿寂这么小,力道就如此惊人,居然能轻松捏断人的骨头。
“抱歉。”禅院寂垂下头,眉眼阴郁低落,“这是我的过错,我理应承担,阿鲸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鲸也算是忍痛的一流人士了,看禅院寂比自己还难过的样子,她扭捏了一下,满怀期待地说:“那你哄哄我?帮我呼呼?”
七岁的小孩子说叠词词本来就很可爱,她的小伙伴这么漂亮,说叠词肯定是可爱加倍!
“哄?”禅院寂一愣。
“就是这样——”林鲸演示地捧起禅院寂的手,禅院寂不敢放松,双手虚搭在林鲸手上不给她施加半点力。
只见小姑娘低下头珍之重之的吹了吹他的手,“痛痛都飞走啦!”
以前她输液输到手疼也被这么哄呢。
禅院寂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珍重爱护的感觉,这种只是吹吹的行为显然对伤势愈合并无任何帮助,但是重要的是这份情绪价值。
禅院寂点点头,羞赧地捧着林鲸的手照模照样的吹了吹,他笨拙得练哄人的话都做不到照本宣科的说出来就已经红得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要熟了。
——拙劣,照模照样做都做不好,不像样……
脸上滚烫得厉害的禅院寂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数句点评自己此刻蠢笨表现的评语,可抬头看见小姑娘甜滋滋的笑脸,他忽的觉得那些并不重要,他似乎也成为了能够让人感到开心的存在。
之后的禅院寂像是忘记了一样一直捧着小姑娘的手没放下,直到侍女飞鸟前来表示用午餐了。
这次,禅院寂将自己和林鲸的餐桌拼在了一起,把林鲸的餐食挪到自己这边,他帮林鲸将鱼刺仔细挑出来,一根软刺都不留,然后认真的用筷子将鱼肉分成无数个等分块,夹一块放在米饭上,然后夹起一口米饭喂到林鲸嘴前,还不忘时不时喂口汤、配上其他的小菜。
林鲸十分自然的张口接受投喂,美滋滋的接受小伙伴的照顾,只觉得每一口饭都更香了。
虽然是第一次照顾人,但禅院寂照顾人的天赋显然不低,很快投喂的动作就变得格外熟练,他似乎也从中获得了独属于自己的乐趣,看着林鲸吃饭的样子,眼睛都亮了许多。
喂完林鲸,禅院寂才放下林鲸的碗筷,拿起自己的碗筷开始用餐,不过他吃饭就没有林鲸看着那么津津有味了,像极了输入好程序的机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样子。
吃饱了没事干的林鲸看着禅院寂一板一眼地吃饭,感觉自己能这么看一下午。
为什么有人穿着繁琐、不扎起耳前的长鬓发也一点也不影响吃饭的啊,那衣服那头发那饭菜汤汁都听话得不像样,这就是小仙男和凡夫俗子的区别吗?
这么看得一出神,林鲸想调整坐姿的时候下意识想用手稍稍撑起身子,忘记了自己双手的情况,结果就是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一往地上压,林鲸忍不住发出一声难以名状的痛呼声。
吓得禅院寂碗筷一丢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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