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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卡塞尔家族的手中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有点沮丧?”夏洛特离开之后,娲主把账结了就不由分说的拉着路明非沿阳澄湖岸堤与昨天晚上路明非和苏晓樯下榻的私宅背道而驰。
路明非摇摇头,“其实也没有沮丧,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他在湖边稍稍站住,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夏洛特留给他的纸条点燃了,风吹起燃烧着的光点飘向湖面,还未落下就化作飞散的灰烬。
他已经将那个坐标熟记于心。
夏洛特提及高更亲王后的时候路明非就已经全神贯注了。早在仍旧于卡塞尔学院念大一的那个冬天,路明非就和师姐在寒假里选择留校并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来调查极北之地和黄昏教条。
高更亲王号是德国在1941年派遣前往北极圈寻找神国之门的潜艇,他们在格陵兰海附近与苏联潜艇发生遭遇战,最终登上高更亲王号的只有一个人幸存,那个人就是当时的极北之地圣女星之玛利亚。
后来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结束德国战败,星之玛利亚在与文森特特秘密举办婚礼之后携手逃往阿根廷隐居。
几十年来密党的主流观点普遍认为当时被效忠于纳粹德国的极北之地视作救命稻草的神国之门只不过是无稽之谈,可是能力是侧写的诺诺却断言星之玛利亚一定从那个坐标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得到过某些馈赠。
否则那个在密党眼中只是几只执行小队就能够轻易覆灭的组织没必要发挥花费如此巨大的财富和精力、甚至赌上整个组织的未来从俄罗斯手中租赁那艘核动力破冰船并长时间游弋在冰海上,他们显然并非漫无目的地游荡、也绝非通过将破冰船改造为豪华游轮以接待客人赚取酬金。
通过公猪尼奥和赫尔佐格的事件,路明非也能确认极北之地这几十年来一直在北极圈中航行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他们的背后负责提供资金援助的是那个同时也在支持赫尔佐格和公猪尼奥的圣宫医学会。
现在路明非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圣宫医学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它的组成成员是九位强大而古老的纯血龙类,其中最核心的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奥丁、其他八个则是从黑王时代一直延续至今吞噬过不知道多少同类的长老。
能被这群老东西惦记在心中的除了某位龙王的埋骨之地,路明非实在想象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湖面上成群的野鸭一边打理着湿渌渌的翎羽一边摇晃着尾巴游来游去似在觅食,路明非任由娲主领着他向某个方向走去,落叶在他们脚下裂开传出清脆的微声。
大概是因为昨天夜里发生在路明非和苏晓樯身上的事情,此刻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居然都有些相对无言。
“楚天骄已经看到了恺撒和楚子航在HF市区内投放的那些寻人广告,不过他并没有要去和自己儿子见面的想法,反而联系了蛇歧八家。息壤监听了他们的通话记录,事实上楚天骄似乎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蛇歧八家和他联络的线人是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他们达成了共识,日本方面会派遣专机来帮助楚天骄和昂热重新建立联系和信任。”娲主顿了顿,“我看你似乎没有要和那些朋友见一面的想法,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路明非想了想,“辗转去西伯利亚吧,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走。”
别看现在学院的狩猎队似乎还没有出现在路明非的身边,可其实他早已经暴露了。天上的眼睛正无时无刻注视着他的行程,一旦离开中国、离开息壤的保护,受命于校董会的猎犬就会铺天盖地的把他淹没。
路明非其实并不惧怕追猎,和他一起踏上逃亡的分别是继承了一半白王基因的绘梨衣、得到了青铜与火之王认可的苏晓樯,还有神秘莫测血统强大到甚至连审判都能模拟的皇女殿下。
再加上他这么个迄今为止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的怪物,这样的组合别说一场逃亡,就算是赤手空拳杀去华盛顿掀了五角大楼的桌子也不足为奇。
可就算庞贝已经从事实上掌握了学院的权利中枢,真正负责追杀的执行部仍旧还保持着相当的克制。一方面路明非毕竟是近些年在密党内部声名鹊起的屠龙英雄,死在他手上的纯血龙类都是些威名赫赫的王者、另一方面学院似乎仍旧不愿意将事情闹得太大,他们希望最好能够在引起普通人注意之前就把路明非悄悄解决了。
在双方都尽力保持克制的情况下,路明非没有办法彻底解决那些曾经和自己同处同一个战壕的猎犬。
“离开中国太危险了,留下来的话息壤可以一直为你们提供庇护。”娲主说,她犹豫了一下,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扬起来,斜着眼看身边路明非的眼睛,“大不了吃软饭嘛,我养你啊。”
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看的喜剧之王里周星驰跟张柏芝春宵一度之后两个人在窝棚下的对话,海风吹来女人的眼角带着不经意的哀伤,周星驰靠着破旧得已经快要垮掉的围栏对她说不上班行不行啊,张柏芝抬头说不上班那你养我啊?虽然只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可她的眼睛里分明藏着些期盼。
路明非那时候想星爷真是个很浪漫的人,就算他没那个能力可还是追下了楼在张柏芝的身后大喊说那我养你啊。
现在娲主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路明非心中叹息,原来自己其实也是个流离天涯没有依靠的可怜人吗?
“不了,我确实要离开中国,哪怕不去西伯利亚也会北上想办法去冰岛、去格陵兰,把自己藏起来解决不了问题,诸神黄昏就在前面,我不做些什么它同样会在特定的时间降临。”路明非笑笑说,他伸出手去轻轻摩挲娲主的脑袋,像是在摸一只和自己很亲近的小猫,小姑娘也不反抗,只是静静走在他的身边,
“我管你叫姐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有不得不前往西伯利亚的理由……以前我从没告诉过你,现在时候已经到了。分别之前有些秘密其实无所谓继续藏在心中。”
“哦。”娲主说。
“这么风轻云淡的,像是我只是在跟你说我要去做个痔疮手术什么的。”路明非苦笑。
娲主皱了皱鼻尖,咬着牙花子去瞪路明非,“要不要这么恶心啊你。”她哼哼着说。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身边就一直有一个强大的精神体在跟随,他管自己叫路鸣泽,说是我的弟弟,以前我能开暴血龙化揍龙王都是他的功劳。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压根就是同一个人,有时候我又觉得其实他真的就是另一个人留在我这里的灵魂。他跟我说过所有的秘密都会在我踏上西伯利亚最北边的土地、找到那座已经被摧毁了几十年的无名军港时得到揭晓。”路明非把手从小姑娘的脑袋上拿开,大抵是湖面吹来的风有些凉,连他的手背都冻得发冰。
路明非于是将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唇前吹气,热气进了十指就暖和起来了。
娲主把路明非牵着,将自己的一只手塞进他的掌心里,女孩身上的温暖立刻像是泉水一样沁出来。
路明非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紧握着那只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的小手继续说:“在进入深度龙化或者听到特定的梆子声时我还会被某些不应该存在的记忆困扰,在那些记忆里我被称为零号,总是有一场燃烧的大火和被烈焰笼罩的长廊,这些记忆里总有零的身影……有时候我会很害怕,害怕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和重要的人,也许找到那个港口就能得到所有的答案吧。”
“这样啊,那然后呢?”娲主说,“你找到了你所遭遇的一切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的真相和答案,然后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四大君主和白王都已经一一现身,也许有一天龙族和人类的矛盾消失,这个世界彻底和平,我就是那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了吧?到了那时候也许很多人会想要我去死,我死了总得知道自己的墓碑上该刻什么。”
“你不想活着吗?”
“活着挺好,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我的时间都是偷来的。”路明非闷闷地说。
两个人接着沿堤岸漫步,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在阳澄湖边上散步的人也多了起来,可谁都会不经意间看他们两眼。
路明非的腿极长,娲主就算穿着高跟靴子也得卖力地迈动那两条小短腿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于是她的脚步就成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其实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小短腿,路明非见过她的本体,那两条腿是极修狭的蛇尾化成的,放在娲主的身材脸蛋比例上也算是一双绝世好腿。
“看来你是真觉得到了分别的时候了,这会儿都跟我玩起真心话大冒险了么?”娲主忽然问,“那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什么好奇的地方吗?”
“姐姐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挺奇怪了好么?哪怕我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小祖宗您其实是条真龙吧?混血种没可能活几千年的,可这个国家里似乎不管谁都很尊敬你,正统也好其他的混血种世家也好,甚至在息壤中你的威望简直就像是皇帝在自己的国度中一样高不可攀。”路明非轻声说。
“我俩也算萍水相逢,在这一次之前唯一的交集就是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现在是密党的敌人,身上带着耶梦加得的茧、身边还跟了一群龙王级的人物,按理来说就算在息壤眼中小破孩你也是个危险分子,刚进国境线就该吃上两发东风导弹……可就算面对圣宫医学会这样的对手、被奥丁和昆古尼尔追杀,我也还是愿意帮你,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其实挺好奇的,前几天我不是问过你么?可你也不愿意告诉我。”路明非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小姑娘像是只林中的麋鹿那样轻盈地跳到路明非的面前,她拦住路明非继续前进的脚步,身子微微前倾,圆圆的眼睛里流淌着金色的碎光。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弦还是脑子抽了风,路明非忽然伸手摸了摸娲主的脸。
小姑娘吓了一跳,脸蛋给染红了,撅着小嘴,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娲主的脸蛋摸起来手感很好,像是在抚摸润泽的白玉,于是就多摸了两把,然后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很多人都猜测我的身上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可对于我来说最大的秘密可能就是小魔鬼的存在。”路明非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可我不愿意别人也这么看我。所以我从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大概我就是这么个以己度人的家伙吧……我觉得自己的秘密不愿意被别人来揭露,所以也不愿意去揭露别人的秘密,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愿意告诉我你的目的,这都无所谓,反正最艰难的时候来帮我的是你。”
“我并非要隐瞒你什么东西,只是真相一旦被揭露那么知道真相的就不只是你,还有这个世界了。”娲主也叹了口气,居然把路明非刚才讪讪收回的那只手掌又举起来,用自己的脸颊去摩挲他的掌心。
她这么做的时候路明非居然并不觉得突兀,只是心中安宁,像是阔别多年的恋人重逢。
“我们未竟的事业……还要继续坚持下去,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希望在他归来的那一天有那么些反抗的力量。”娲主轻声说,“他是命运也是世界,我们用死亡骗过宿命,可一旦我说出来谎言就被戳穿,诸神黄昏的降临必然提前。”
路明非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上古的隐秘,可似乎白王也说过类似的一句话。
她说,
“你还记得我们未竟的事业吗?”
“我还是不希望你去西伯利亚,感觉那里像是个陷阱,像是个埋在你灵魂深处的陷阱。”娲主说。
“有些事情你潜意识就会觉得自己该做,去西伯利亚这件事情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路明非说,他抱了抱娲主,“谢谢你,姐。”
“以后别叫我姐了。”娲主把脸埋在路明非的胸膛,“显得我怪老的……你昨天晚上怎么叫你那老相好的?”
路明非老脸一红。
“这时候来装雏儿?”娲主拧他的腰际软肉,路明非疼得呲牙咧嘴,“也不知道克制,你怎么跟上杉家主和皇女殿下解释?”
“走一步算一步嘛……债多不愁了。”
“那再多一个……”
“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是个大傻逼。”娲主气鼓鼓地从路明非的怀里挣扎出来,瞪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前面走去。
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赶紧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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