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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顿住脚步,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一凝,目光沉沉,浸满了漆黑的墨色。
李寅锋听到这刁蛮的女修居然来自旭家,心中不由得一紧。
旭家的那些修士向来蛮横,明明凶残又霸道,毫无下限可言,偏偏做事情还不留把柄,又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欺骗世人。
甚至连魔主繁渊和旭家都关系匪浅。
惹上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还好说,身为照明天宗的弟子,出事了自然有宗主长老顶着,可是这个丫头……
他的担心自然也是旁边有些知晓内情的之人的心中所想。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窗边一个娇俏的少女冷哼一声:“旭家,还真是了不起。”
在她的对面,一女子右手托腮支在桌子上,双眸紧闭,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
阳光透过竹帘,洒下斑驳的光影,隔着面纱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
虽看不见面容,可只要她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到无端的宁静。
纤细的手指一直轻轻地绕着茶杯的杯口,让人看不透她内心所思。
她轻笑:“有好戏看了。”
对面的黑白衣裳的少女一脸不解,好戏?
旭轻好整以暇地看着舟舟微微颤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个丫头跪地求饶的样子,甚至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折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然而那想象中滑跪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直忍着笑的舟舟再也忍不下去,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旁若无人,笑得肆无忌惮,看得一旁的路人一头雾水。
这是疯了?
还是干脆放弃挣扎了?
“你笑什么?”
笑够了,舟舟抚了抚自己因为笑声震颤而有些酸疼的胸膛。
“我道是哪家的的狗没有拴住,跑出来乱吠乱咬人,”舟舟转过身来,脸上还挂着讽刺的笑容:“原来是旭家的狗啊。”
“!!!!”
周围的路人,包括李寅锋和赵照都一脸惊悚地看着舟舟。
疯了,疯了。
这真是疯了!
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夭寿啊,这是不想活着走出湘州了吗?
旭轻原本尽显高傲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那样子简直是想要将舟舟撕碎。
“你说什么?”
舟舟笑容不变,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不是都说狗的听力很灵敏吗?怎么,现在狗耳朵都退化了?”
她有些遗憾:“真是可惜。”
盛怒之下,旭轻头脑倒是比之前更加情绪,只是看着舟舟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之前便也罢了,不过是私人恩怨。
如今这小丫头口出妄言,侮辱旭家,若是传到了曾祖父耳中,可就真的活不长了。
而且……会死得很惨。
眼看舟舟颇有些豁出一切的架势,赵照挪到她身边,轻声劝道:“小娘子,别说了,道个歉,这事便了了,否则……”
否则如何?
就算旭家不敢明着如何,可是暗地里让人痛不欲生的法子多得是!
舟舟闻言却丝毫不怵,只是叹了口气:“这之前,我在云网之上听了些关于旭家和魔域之事,颇有些感慨罢了。”
“娘子这是何意?”人群中有人高呼。
旭家,魔域和狗又有何关系?
舟舟微微一笑,“之前这位旭轻娘子对岑洲人一口一个下作之人,对我这个来自其他洲的良民也是多有不屑,很是自诩高贵呢。”
之前那法衣店里的客人自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为舟舟作证:“我也都听见了!”
旭轻猛然回头,却没有看见说话之人的身影。
人族三大洲,中洲,春和灵洲以及岑洲。
不过春和灵洲一半属浮源,另一半还生活着不少灵族,人族算是一半一半吧。
别看现在的中洲虽然繁华,更是各个宗门世家所在,可是因为直接面对妖域和魔域,当年那些身无灵力之人都避之不及。
待四族和平以后,这地价房价是寸土寸金,普通人又如何负担地起?
倒是那岑洲,幅员辽阔,气候温和,虽有部分土地与魔域接壤,但是总的来说十分安全,很受人族的喜欢。
换而言之,岑洲,人多。
今日来到湘州这些年轻的修士们来自各洲,岑洲尤甚。
所以很明显的,旭轻感受到周围还对她有些敬畏的眼神变得愤怒,厌恶,仿佛她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这种眼神看过,还是些贱民。
不过是些贱民,他们凭什么?!
眼见旭轻逐减生出些燥意,变得不安,舟舟又说:“下作不下作,不以事论倒以地方论,在下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轻飘飘向人群中丢下一个炸弹:“我倒觉得,当年,魔主繁渊因受旭家苛待,杀穿了当时几乎所有在场的旭家高阶修士,叛逃至魔族,如今旭家恬不知耻地贴上去,说什么魔主繁渊每年到旭家祭拜先祖,看在旭家的面子上才与人族和解,白白抢了背后那些默默为人魔两族和平付出之人的功劳。”
说了一大串,她喘口气,接着一字一句说:“这,才叫,下作!”
话落,人群激荡。
这些他们从未听说过!
云网上流传着的最多的故事版本就是舟舟所说的后半段,也就是
——魔主繁渊是旭家子弟,一个牺牲自我入魔,以人之身最终夺得魔主之位,和旭家里应外合,换取人魔两族和平的英雄。
旭家自然也是!
还有很多美化过的版本,他们一直深以为然,难道竟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舟舟正是当年这件事情的亲历者之一。
当年的舟舟好像刚刚满十六岁没多久,正是拜入师门没多久之前,印象深刻。
那一年,不可一世的旭家一蹶不振,主宅尸横遍野,景象惨不忍睹。
后来繁渊这小子在剩下的旭家追杀下最终投靠魔族,屠戮人族,手段之残忍和魔族相比,不差分毫。
所以当她看到云网之上那么多美化繁渊的故事,甚至把他美化成一个英雄,真的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些话她一直憋着,憋在心里有好些日子了……
虽然她和繁渊面对面交手过,不过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也不至于把自己和同旭家扯在一起,否则只怕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虽然在他现在这个修为也不需要进食,但是万一这个繁渊是个贪吃鬼呢?
那么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毕竟这些故事里也就提到了俩。
“你胡说!”
旭轻咬着牙,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可知道,你说是这般毫无根由地散布谣言,便是触犯了玉清盟的律法,是要接受惩处的!”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小丫头抓起来,交由曾祖父处置!”
她对着身后两个金丹修士吩咐。
不用多说,那两个金丹修士周身的气势早就在舟舟提到繁渊的时候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蓄势待发。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束手束脚,似乎有所顾虑,那么现在这二人已经完全放开了手脚。
无所顾忌的强大压迫感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周围那些修为低的小修士们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心神激荡之下才注意到原来刚刚那两个拦路的大汉修为居然如此之高。
仅仅只是威压,就让自己体内灵力不稳。
而这样的人,居然在旭家仅仅是个护卫。
有人早已生出怯意,不想招惹麻烦,默默往后退去,不想掺和这场闹剧。
却也有不谙世事的二愣子,在旭轻说要捉住舟舟的时候,冲上前去,挡在她的面前。
“这里是湘州城,就算你们是旭家的,也不能在此放肆!”一个灰衣少年冲着旭轻的方向喝道。
“自不量力。”
那二人中修为低一些的金丹修士自然不会将一个才练气的少年放在眼中,他右手成爪,随意一抓,就要将那少年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一边去。
然而,那少年身体微微一侧,巧妙地避开男子的抓举,灵活地绕到那金丹修士的背后,就要给他一掌——掌。
“额——”
一阵掌风微微吹过,一个衣服的线头都没吹动。
打,打不动?
那少年错愕地看着自己一掌拍过去,那金丹修士不动如山。
他抬头,正好对上那金丹修士不屑的眼神,以及再次伸过来的“魔爪”。
哦,这一次还蓄上了灵力。
“呼——”
少年避之不及,就要被抓住之时,两道凌厉的剑风呼啸而过,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
那旭家的金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果断地收回了自己的拳掌,向后退去。
众人还未松口气,原来另一个一直沉默示弱的金丹修士早在那两个昭明天宗弟子对上另一人时,隐匿气息迅速来到舟舟的身边,蓄满灵力,朝着舟舟猛力挥去。
金丹修士的一拳,对于普通人来说,非死即伤。
特别是这人还是一个金丹大圆满。
即便是那两位昭明天宗的弟子能抽出身来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他们被缠住了……
“啊——”
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叫着捂上了眼睛,生怕看到接下来那血腥的一幕。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楼主!”
茶楼上,那少女慌张地看向对面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此时此刻,她应该就是唯一能且敢阻止那金丹大圆满的人。
只是那女子不慌不忙地伸了一个懒腰,眼睛微微睁开。
轻描淡写,“不急。”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难熬。
“砰”!
一声闷响传来,是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的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般的灵力波动。
嗯?
一个瘦弱的小丫头被打倒在地有这么大的阵仗吗?
哦,是那个金丹,那没事了。
等等,那个金丹怎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众人开始寻找发生变化的原因。
不知何时,舟舟身边出现了一个青年。
身姿挺拔,穿着素净的衣衫,头发尽数被一根素色发带竖起,透出一股从容淡定之气。
“我倒不知,什么时候,旭家可以无视玉清盟的规定,在湘州直接动手杀人了?”他说。
看到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苏长盛,舟舟默默放下身后的手,一脸同情地看着地上躺着吐血的旭家金丹。
旭轻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许的无措。
这人能轻而易举击飞一个金丹大圆满,修为必然在化神之上。
可很快,她镇定下来。
“这位前辈,是您身边这个丫头口出不逊,又公然无视玉清盟的规定,编造谣言抹黑旭家,晚辈只是在想依律把她带到曾祖面前罢了。”
“可是刚刚这修士分明就是下了死手!我们眼睛又不瞎!”有人回过神来,反驳旭轻。
旭轻转头面无表情地问那地上的金丹修士,轻声轻语:“你下死手了?我不是吩咐,抓住她就好?”
那金丹修士气虚地回答:“小姐,属下没有下死手,属下的招式就这样,吓人些罢了。”
说完,又“哇”地一声吐出血。
旭轻微微挑眉,看向那质问之人:“你看,他没有。而且这小丫头不是也没有受伤吗,倒是我的侍卫受了重伤。”
说完,将目光转向舟舟。
二人对视片刻,寂静无声。
空气仿佛凝固,如同死一般沉寂。
还是舟舟率先打破了沉寂。
啪啪啪——
她的掌声清脆而响亮,仿佛要将整条街都填满。
“果然不愧是旭家,颠倒黑白的本领真是一脉相承。想来是仗着自己活得久,脸都不要了。”
未等旭轻发难,她接着说:“西洲魔域的魔主就是当事人之一,浮源,玉京学院,昭明天宗,应当也都有记载才对,怎么就成了——谣言呢?”
“若不信,大可去昭明天宗藏书楼找找,会有惊喜的。”她微笑着说,“对了,时间大概就在昭明天宗成立之前没多久。”
都提醒到这个地步了,她相信,神通广大的网民们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见旭轻没反应,她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向李寅锋、赵照,还有那个挺身而出的小少年行了一礼以示感谢便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她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茶楼.
她总觉得那边有人一直在看着她,不是一般的看,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管了,反正她今天开心了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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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轻僵愣在原地,甚至连周围的人都散去她都无所察觉。
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事实究竟如何,只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听说,甚至族里的书中也是这样写的,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个丫头在编造谣言。
可是她这般自信,甚至说出了准确的时间。
难道居然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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