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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张凌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才赶了这么久的路,一来就是这个待遇?
“啊什么啊!怎么,你不去,难道要我去?”
张凌尘知道,但凡是枯桑说出口的,就根本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自己要想不吃更多的苦头,只有照做这一条路。
他索性也不再饶舌,乖乖照做,找了一块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坚硬的地方,便要倒立。
“去,到那块石头跟前去,都说你老实,却这般的喜欢偷奸耍滑!”
张凌尘才要立起,听到枯桑这样说,无奈摇摇头,来到枯桑所指的位置,乖乖倒立起来。
此间的积雪,像是在冰窟里待了千年的石头,才跟张凌尘头顶接触,一股能够将人戳透的寒意便袭遍周身。
这种疼不像疼,冷不像冷的感觉,让张凌尘有些后悔跟枯桑来到此处。
但很奇怪的是,才和此处的积雪接触,自己胸口的不适,似乎又减轻了不少。
“你头顶还有那么多头发,有什么好叫唤的!”
枯桑嘴里还在骂着,但张凌尘心里却是不服,他是有头发不假,毕竟能够将积雪与自己的头顶隔开,但这也让他用头顶温度融化积雪的时间延长了不知道多少。
“我会找人盯着你的,你要是敢早一刻离开,我会让你在这里倒立一个月。”
“知道了师祖!”张凌尘语气有些气恼,但枯桑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法铭的带领之下,向着平顶寺的大门走去。
周围那么多僧人也不知道张凌尘究竟是何人,但从枯桑对待他的方式来看,至少也是内席弟子的身份,可是,他怎么没有剃发呢?
众人虽然小声议论着,但谁也没有敢明着和张凌尘说上一句话。
这种倒立,张凌尘以前也尝试过,坚持一两个时辰还不是问题。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和这种严苛的条件下进行,他还是第一次。
比起头顶彻骨的寒意所带来的疼痛之感,那种时间极其缓慢流逝所带来的煎熬,才是这种修行方式给人最大的痛苦。
要是换做平日,他识海有那么多的元气,稍微加持,积雪应该也能迅速融化,但此刻他识海的元气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强撑着此处的寒冷已是不易,再遑论去融化积雪了。
日头缓慢移动着,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终于来到了张凌尘的脚底。
虽然日头很大,但是此间的积雪却似乎根本不受太阳的影响,反而在日头将影子照到身前最近距离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冷了。
张凌尘被冻得有些神志不清,不时移动眼珠看向眼前的积雪,过去那么久,自己脑袋下面也才形成了一个碗一样大的小窝,离着整个脑袋戳进积雪的距离,恐怕还有很远很远。
他闭上眼睛,引动长生诀,行起大周天。
但因为元气实在太少的缘故,他始终难以静下心来。
试试无相经。
张凌尘虽然只背到无相经一百篇左右,但已经能够引动大昭法相了。
他幻化周边的一切,尝试着,让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他想起从前自己的识海,那种火焰升腾至天界的景象,或许此时能让自己感觉到些许舒坦的,也只有那样的大火了。
无相经文从心中诵起,他努力着,不断尝试着,终于在接连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才引动了大昭法相。
好在,大昭法相才起,自己的身体终于能够短暂地舒服一些了。
只是,也就是在此时,其余的僧人们,哪怕成功不成功的,也都法铭的带领下,折返回平顶寺了。
太阳就快要落山之前,此处,就只留下了张凌尘一人。
“师祖,救救命吧!”
张凌尘此时也已经快要坚持不住,虽然心里很不愿意服输,但因为自己意识已经逐渐不清醒的缘故,嘴上开始求饶起来。
也不知道枯桑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还是专门出来看他,就在他嘴里念叨救命后不久,枯桑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张凌尘还以为是产生了幻觉,斜着瞥了一眼枯桑,因为二人此时是一正一反,自己的半张脸又已经在积雪之下,好不容易才看清来人是谁。
他咯咯笑了两下,像是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
“咳,起来吧。”枯桑咳嗽一声,说道。
张凌尘并没有理会,周围被融化后的积雪形成了一股水流,又重新冻结,已将张凌尘牢牢粘在了地面上。
此时,他的整个鼻尖以上,都已经没入了积雪之中。
“再不起来,我可走了。”枯桑说着,蹲下身子向张凌尘看去。
张凌尘还是不说话,嘴里不住的笑着。
枯桑摇摇头,他也知道,张凌尘应该是坚持不住,神魂不清了。
他伸出双手,将张凌尘蹬得很直的双腿抱住,像是拔萝卜一样,将张凌尘从地面拔了起来,丢在了那块石头旁边。
张凌尘浑身早已被冻僵了,在落到地面之时,发出了类似石头碰撞石头的声音。
“师兄,你这有点狠了吧。”
枯桑身后,还站着一人,看着和枯桑差不多年纪,但要比枯桑高大了许多。
“狠?我有你狠?当年,你将我法字辈的弟子搞坏了那么多,你好意思说我狠?”枯桑回头看向那人说道。
“呵,师兄,你要是这样说,我可也有话说,那你又将我的弟子搞坏了多少,咱们不说远的,就说法庆,他本来很有前途的。”
枯桑听到这人如此说道,脸上有些怒意。
“那他现在没有前途吗?连法原都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天台,除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不就是他了,没有我的严厉,能有他的今日?你还在这说这样的话,真不要脸,我就不该来找你!”
两个老的径自拌起嘴来,似乎都忘记了,张凌尘还躺在地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甚至到了要大打出手的地步,要不是平顶几名法字辈的弟子出来打圆场,恐怕两人真的要打起来。
“两位祖宗,您们都这个年纪了,就不能消停吗?吵了一辈子了,还没个够吗?”场间其余人都不敢多说,只有站在最前的那位像是训斥一般的说道。
“法庆,我可是替你说话,你倒好,反过来说我,我真的是瞎了眼,认了你这么个弟子。今天起,你不是我徒弟了。”
“行了,你不认法庆,我认!法庆,今天起,你就是我徒弟了!”
二人丝毫没有因为有人到此而有所收敛,反而声音更大起来。
法庆也是有些无奈,看向自己的师父:“好!枯烛,这是你说的,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师父了!”
旁边另一个僧人无奈笑了起来:“我说法庆,说好的出来劝架,你怎么也跟两个老祖一样了,这样下去,大家往后就只吵架过日子算了!”
法庆许是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又放低声音道:“师父,我今年都已经七老八十了,咱就别再像小孩子一样了行吗?我师伯才来半日,你俩都已经吵了七八架了。”
枯烛瞪了法庆一眼,像是也消了气,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凌尘道:“去,将那个孩子带到我屋里,他枯桑不管,我管!”
说罢,枯烛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瞪了一眼枯桑,扭头便往回走。
枯桑也不惯着他,跟在他身后仍然喋喋不休,将两人从小到大的那些枯烛发生过的糗事一一道来。
法庆抱着张凌尘,无奈吐口气:“这些事,我都听了快十万遍了。”
几名小一辈的僧人相视笑笑,也还是在夜色彻底降临之前,回到了平顶寺中。
天台戒律,较为重视早睡。
白日里在此倒立的僧众们大多都入了眠,只有少数还在活动。
法庆抱着张凌尘,来到了枯烛的房间,将其放在了僧床上。
屋内,烛火和一座火炉的温度加持之下,张凌尘似乎恢复了些意识,但还是在咯咯咯笑着,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
枯烛和枯桑终于不再争吵,二人像是闭合上了吵架的开关,又像是亲兄弟一样,坐在了一起,语气也平缓来了很多。
“师兄,你真的,想证明你自己是对的吗?”
“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对的,只是,在我自己身上,我已经看不到希望了,所以我只好将希望放到这个孩子身上。之前,我还不够确定,也犹豫了很久,观察了很久,直到我看见了这个孩子,我又开始无比确定了。”
枯桑说着,将视线停留在了张凌尘身上,继续说道:“他的体内,承载了太多,这些事物严重制约着他,我若不如此行事,恐怕会让他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即便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我只有这样做。”
枯烛也看着张凌尘,皱眉思考着,随即又看向枯桑:“我也相信你是对的,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他要走的路,势必会极其艰难,他的修行之路,恐怕远不是别人能够相比。”
“但成功后,他的实力,也会远非其他人可以相提并论,不是吗?说不定,我们所追求的,真的会在他身上发生呢?”
枯烛不再说话,手中生出一种金黄元气,郑重看向枯桑。
枯桑轻微点了点头:“没事的,他坚持得住!”
枯烛闻言,一掌拍向张凌尘面门,那股金黄元气顺着张凌尘的额头,慢慢渗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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