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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的秋和世间其他地方均各不相同,鲁国之秋温润潮湿,像是整日待在雾中,也不见雨,却也不那么凉。
在这里待了半年有余,撇开别的,三娘倒是颇为喜欢此地的气候,毕竟很适合张三福养伤。
他们的那个庭院,整日潮兮兮的,三娘没至中午时分,总归把被褥等物品拿出来晾晒,隔一天晒一床,张三福的强势,并不允许太过潮湿。
张凌尘离开后,三娘一直强颜欢笑,但心里总觉得憋着慌,像是堵了很大一个疙瘩。
众人都看得出,可也都不敢提及,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
她总在心里想,如果当初没有去到长安,会不会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
可张三福也总劝她,凡事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如果不是去了长安,张凌尘还病着,说不定坚持不了几年。
她虽然懂这个道理,的确也是去了长安以后的一些境遇,让张凌尘不再受寒病的滋扰,可踏上了修行之路。可毕竟这个孩子如今不在身边了,想念之余,自然对一些人的恨意更甚了。
中秋过去两月时间,已然临近冬日,鲁国虽然没有延黎国那般冷,可也日渐凉冷。
鲁国的夜,不像长安那般喧哗,想是他们所在这地方人少的缘故,加之三娘当初买这间院子时,又刻意远离了闹市,整夜平静无比。
九宝儿还照旧失眠,不到深夜,根本没有睡意。
离开张凌尘这么久了,即便她知道张凌尘就活在世上,可她还是没有习惯。
她总还是有意无意去到张凌尘的房间,虽然张凌尘并没有在这里住过,可到了这里,就好像能感觉到张凌尘就在身边一样。
这间屋子,很多东西也是张凌尘曾经用过的,穿过的衣服,小时候的桃木剑,一些玩偶,小木人儿。
三娘舍不得将这些丢下,走到哪里,即便是将银子丢下,也要将这些带在身边。
九宝儿怀里抱着属于张凌尘和她的玩偶,望着窗外出神。
“张凌尘,你在干什么啊,有没有想我。”
她嘴里念叨着,将灯吹灭,躺在属于张凌尘的床上,抱着木偶,眼里泛着泪花。
她是多么希望,张凌尘下一刻就能出现在她的眼前,多么希望张凌尘能永远守在自己身边。
可是,这几乎不可能了。
“张凌尘,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九宝儿嘴里喃喃自语,可周围寂静无声,根本没有人回应。
今夜乌云遮蔽月色,天空也雾蒙蒙的,大概明日就会有一场秋雨,秋雨过后不用几日,就正式入冬了。
“是该穿厚一些了,也不知道张凌尘在的地方冷不冷,他有没有穿暖和。”
九宝儿在张凌尘屋子待了很久,终于感到一丝困意,从床上坐起,准备回去睡觉了。
“砰!”
院中传出声响,九宝儿竖起耳朵听着,却再没有任何动静。
九宝儿想着许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又或者什么东西被风吹落。
她才要起身出门,却听到再次传来异常响动。
她警觉起来,蹑手蹑脚来到窗户位置,透过窗户缝向外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先前那个声音异常明显,她应该不会听错才是。
一定是有人进到院内。
“贼?”
九宝儿心里想着,却又摇摇头,这显然不像,鲁国人人极其在乎风骨,几乎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甚至官府的衙役一个接一个地失业,甚至据说整个建良郡一年也办不了几个案子,连个小偷小摸也没有。
“那就是,外面来的强盗?”
没道理,建良郡城中心有那么多的商铺富户,大概只有傻子会跑到郊区来抢一个看起来明显拮据的小户来。
“难道?是来追杀父亲的人?”
九宝儿内心不由有些慌乱起来,张凌尘费了那么大周章才将父亲救出来,万一这些人来者不善,她和彭自羽,母亲也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她小心翼翼来到窗户位置,探着身子,虽然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可始终看不到人在哪里。
她静静听着,从脚步声判断,应该不止一人,此时差不多已经快到父母睡的屋子了。
“不对,按理说,她都能听得到的声音,以母亲的修为,不应该没有发现才是。”
想来想去,不管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一定不能让他们接近父母房间才是。
这样想着,九宝儿果断将房门打开,几步跑到院内,大喊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两个黑衣蒙面之人也被这声音惊扰,看向九宝儿所在位置,停下动作,看着九宝儿。
三娘握着剑,就站在门后,听到九宝儿声音,心想坏了。
“哗啦!”
房间的门被踢开,三娘手握翠鸣冲了出来。
“九宝儿,快过来!”
三娘大声感谢,提着剑就往那两人所在位置杀去。
那两人四目相对,一人拔剑招架三娘攻势,另一人却径直冲向九宝儿。
九宝儿并未带剑,翻转身子躲避来袭的长剑,在院中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总算躲开袭击。
可那人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针,扔了出来。
九宝儿心里也是一慌,这阵她见过,正是张凌尘和赵从定对战之时,赵从定打入张凌尘体内的锁骨穿心针。
想必,这些人,是衣怀嵩的人了。
不及九宝儿多想,银针已至。
三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阵有多厉害,她是清楚的。
九宝儿躲闪不及,慌不择路,突然看见母亲晾晒在院中的被褥,翻身扑去,银针正好扎入被褥之中。
好险!
三娘这才放下心来,持剑与另一人相抗。
可追向九宝儿的那人,掏出又一根银针抛出。
九宝儿退无可退,躲无可躲,看起来,危在旦夕。
“啪!”一道剑气袭来,将银针打飞,一道身影极其迅捷,众人还未看出是谁,追向九宝儿的那人便已经被打倒在地。
“什么狗东西,也敢来这放肆!”
声音传来,九宝儿这才认出,前来的人是唐钲潇唐老头。
“师父!”九宝儿大喊着,来到唐钲潇身后躲了起来。
陈敬方和彭自羽也已经穿好衣服,拿着兵器来到院内,看到唐钲潇老头子在场,自然明白,自己两人派不上用场了。
三娘放下心来,唐钲潇在此,恐怕来再多这种宵小,也是徒劳。
“还打吗?”三娘持剑站定,看向身前这位问道。
“你们!”
那人知道大势已去,提剑就割向自己脖子。
唐钲潇速度很快,几步上前,对着那人下巴一脚,剑被踢飞,人躺在了地上。
“想死?会让你死的,可还不是时候!说,谁派你来的!”
三娘站就在唐钲潇身后,将翠鸣插入剑鞘道:“肯定是衣怀嵩,真是阴魂不散!”
不想唐钲潇却摇摇头:“不一定,会用这锁骨穿心针的人,不止他衣怀嵩一人,你忘了朔巽袭击张凌尘的事情了?有些事,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那您是说?”三娘皱着眉头,走到近前,一把扯下那人的黑巾,却发现这人原来根本没有见过。
“说吧,你是谁派来的,如实说了,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走你是走不了了。”
那人瞪着唐钲潇和三娘,一句话也不说。
“倒真是嘴硬呢!”
唐钲潇嘴里骂着,元气生出,将那人拖起,瞬间砸了七八拳出去,想这些拳头,少说也让这人瞬间断了很多骨头才是。
“说不说!”唐钲潇一手捏着这人膝盖,一手掐着脖子问道。
“是首座大人,是首座大人让我们来的。”
这人已然招架不住,在唐钲潇手里,说能让谁生不如死,就能让谁生不如死。
“还真是衣怀嵩?”唐钲潇念叨着,将那人丢到地上。
“那你倒是说说,衣怀嵩派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就凭你们这种实力,断不会是来杀张三福的吧?”
张三福是被宋青风救走的,且不说如今张三福背后有宋青风有剑冢,即便没有,派这样两个废物来,用意自然不是来索命的。
“首座大人让我们来打探张凌尘的下落。”
“这就说得通了。”
很多事情,唐钲潇是清楚的,他们找张凌尘所为何事,他更知道。
可这当中还是有些不对劲,按他们说,是前来打探张凌尘消息的,可这样明目张胆进来,就能打探到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唐钲潇蹲了下来,再次问道。
“就我们两人。”
“嗯?不说实话是吧!”唐钲潇伸出手去,捏在那人肩胛骨位置,咔嚓声音传来,不用想,那人整个肩胛骨都被唐钲潇捏碎了。
“说实话!”
那人嚎啕大叫着,额头渗出汗珠。看起来疼痛难耐。
可他还是颤巍巍说道:“是,是实话,就,就只有我们,我们两人!”
那人咬牙切齿,浑身抖动着,要不是唐钲潇不让他死,恐怕早就自行了断一命呜呼了。
唐钲潇看了半天,觉得这人此时不像是在说假话,便松开了手。
“除了这件事,还是别的事吗?”
“再,再没有了。我们只想着,看能不能偷听到一些消息,毕竟我们实力太弱了,没有别的办法。”
唐钲潇看着这人,觉得此时所言,不像是假的。
“张凌尘已在泓栩之中,做起了泓栩的元灵,你们到这里来,是找不到他的。”
唐钲潇说着话,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到另一人身边,用脚踢了踢,发现已经死绝了。
“唉,谁让你对我徒弟下死手,该死!”唐钲潇嘴里骂着,还不由啐了一口。
门发出吱呀响声,张三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他看着场间,慢悠悠道:“师叔,已经死了一个,不如这个就放了吧。”
“不行,他已经知道张凌尘下落了,这件事,能瞒多久就要瞒多久。”
张三福还想在说什么,却看到唐钲潇对着那人后脑勺就是一脚,那人眼珠瞬间翻白,当即毙命。
张三福只好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些事情上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只是,远在院子后边的半山之间,有一人怀抱一把剑,端端悬立,将此间所有尽收眼底。
场间众人,谁都没有发现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被唐钲潇打死的两人本就是衣怀嵩多年来培养的死士,作用就是一个死。
他将二人派出,就是为了闹出动静,但又能被张三福等人轻易化解,再套出张凌尘的下落,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都不用露面。
可让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不及套话,张凌尘的下落,竟然被唐钲潇那么轻易的说了出来。
“人太自信,往往是要吃亏的。”那人嘴角一笑,说出一句话,转身向山顶飞去,没有任何声响,速度之快,看起来和唐钲潇无二,没用片刻,就已翻过了整座山去。
“你们两个,趁着天黑,赶快到院外去挖个坑,这两具尸体留在这里,总不是个事,别再给你们招来更大的麻烦!”
陈敬方和彭自羽闻言,也不敢耽搁,找了铁锹就要出门而去。
九宝儿冲着他们,看似小心翼翼又大喊道:“走远一点再埋,免得晦气!”
唐钲潇笑着,摸了摸九宝儿圆润的脑袋道:“就是,埋远一点,别让我们九宝儿沾了晦气。”
九宝儿这时才不再那般心悸,脸上也见到了笑容。
“师父,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我们屋里说。”九宝儿说着,就将唐钲潇往父母屋子里拉。
唐钲潇笑笑:“不,我留在这里,对你们反而不好,我就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我在暗处,反而做一些事情比较方便。”
“我们走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你,当时事发突然,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徒弟了。”九宝儿嘟囔道。
唐钲潇听到九宝儿略带怨气的话,笑了笑:“怎么会呢,寻雪如今是你的佩剑,我自然把你当成是我和李若彤的传人,我这辈子无儿无女,还指望你能把我养老送终,怎么会不要你呢。”
他接着说道:“你们离开时,我一直尾随着你们,想替你们清除一些尾巴,却发现宋青风早就清除光了。”
“宋青风和张七十一战之时,我也在场间,见到宋青风赢下来,索性藏了起来,你们不知道,可宋青风却是知道的。”
“后来,我又跟随你们来到这鲁国,见你们购房买物,也在这城中给自己找了住处,要不是今日九宝儿遇到危机,我原本是不打算跟你们见面的。”
“这样也好,但您总得告诉我们你的住处,没事的时候,九宝儿去看看你,给你带些吃的,穿的。”三娘看着唐钲潇道。
“不用了,老头我什么都不缺,除非哪天张凌尘小子回来了,否则我打算一直暗中保护九宝儿。”
九宝儿笑着:“老头儿真好!”
“无礼!”张三福斥道。
“哎,没事。我就喜欢九宝儿这样,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美呢!”
唐钲潇笑着,可也话风突转:“好了,不再多扯了,老夫去也!”
话音才落,唐钲潇翻身上了房顶,当即消失不见,可又有声音传至几人耳朵。
“一定要将这两副尸首埋深,免得招来麻烦!”
陈敬方和彭自羽在院外很远处的一块野地里正挖着,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半夜过去,鸡鸣之时,一家子重新睡下。
九宝儿抱着那个木偶和寻雪,尤其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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