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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一天,整个神山便传遍了张凌尘的事迹。
整个神山之上,大有看不惯坐禅司与教习司行径之人,但都不敢怒不敢言,外门弟子更是完全不敢有任何出格举动,说不好就会被逐出山门,甚至还要好好挨顿打。
有人乐见坐禅司等人吃瘪,自然也有人会将他恨之入骨。
但宗主明着袒护他们,短时间内,当没有人再明着找麻烦了,何况,连雍离淳都败在那少年手里的,旁的一些弱一点的人,自然也不敢贸然前去。
长生宗每逢二十一日,便会由教习司主导,在教习司殿前轮番悟道参禅,张凌尘几人第一次参与,去的很早。
汤悬河本来是不会参与的,可这次他还是来了。
张凌尘在众人眼里,自然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才名声在外,能有办法让他出出丑,最好当众数落一番,也好能挽回一些颜面。
晨课开始,众人诵经,一如往常。
诵经结束,并不像往日一样各自散去,教习司临时通知,要对各司弟子进行考教。
这些年教习司考教,形同虚设,大多数弟子花点银子也就过去了,今天突然要考教,张凌尘如何不知,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考之内容也并不多,无非看看众人诵经念文,心决掌握等等之类的,平时即便考教,也都很随意,从没有这么大阵仗过。
教习司将他们分成数十余波,分坐不同教习室。张凌尘这一波人数最多,估计有上百人。教习司不知怎么搞得,竟然将张凌尘放在了第一个,还是汤悬河所在的那间,这不是刻意安排,就是有意为之。
张凌尘只觉可笑无趣,心想这汤悬河是真的没有水平。
教习室不很大,方方正正,有教习讲师坐台两方,笔墨纸砚道典袭文成堆摆放在侧,每人各有半米见方课桌一张,汤悬河和一位较老的教习端坐讲台之上,众人问过好后整齐座下,有人高声宣布考教规则及相关事宜,随后考教开始。
“张凌尘,是哪位?师从何人?是何司弟子,可否准备齐当?”
那位老教习脸上装出镇定,故作高姿,摆明了今天不会善罢甘休。
张凌尘站起身来,看着那位玩味笑着,可也迅速答出:“师从张三福,不属任何司,准备好了。”
那老教习看了看张凌尘,全然一副今天要你好看的神情,拿起手中的考教名录,皱着眉头翻找着。
《天师言·太上卷·七十八篇》一千一百八十一字,能否诵来?
其余诸人倒吸一口凉气。
“嘶,竟考这么冷门的内容?”
“不行,没有准备到这里啊。”
唯独张凌尘突然笑出声来,原来太神山竟就这水平。
“竖子,笑什么?”
“当然笑可笑之处。”
“速速诵来,诵不出来,板子伺候。”
这位教习年纪很大了,看起来一丝不苟,极其严厉端正,可张凌尘却有些不屑。
随即,他找稳节奏,慢慢诵出:“太一上学,在明悟在启德在统一在成器。盖闻天地元合,法从自然,然后一,然后万法,然后归一,此则天地法行万物,万物不知始终矣……”
不多时,张凌尘已诵完此篇。
那位教习抬抬眼睛,看不出什么意味,但怎么也有些没有想到。
这山野来的土包子,竟诵得这么准确这么好?
“一定是恰好就背了此篇,一定是的。”
汤悬河冷眼看着众人,端坐正位,多次瞥向张凌尘。
他也有些震惊,这篇,自己都快不会诵了,倒不是因为多难,只是确实冷门,也并不属任何心法口诀,甚至不怎么常用,平日里做多少次早经也绝不会诵到这篇去。
和张凌尘分在一波的,至少在诵经方面无可挑剔,但这篇,很多人还没背到呢。
要知道,长生宗经典,八十一独本,每本各有百卷以上,每卷又有千篇左右,随便挑一篇就朗朗上口,刚好撞上的概率太低,显然不太可能是临时抱的佛脚。
汤悬河递过去过一个眼神,那位教习再次开口。
《蓬莱箴言·光明卷·六百四十一篇》一千六百七十一字,能否诵来?
张凌尘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甚至比之先前还要好上一些。
“盖天地华宇全真,并重并齐,人之所以能悟,果造化使然,成因果轮回。凡修行悟道,从肉体五内,发肤容貌,深省其心,脏腑心数如此,逢天人点化,成全万一,此至圣之道矣……”
张凌尘诵得依旧顺畅自然。
“乖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诵出这么多的经文,张三福平日怎么教他的?”
“要么是脑子好,要么是真刻苦,看起来,那些不可一世的亲传弟子要有对手了。”
底下人压着声线说着,但还是很容易听见。于是那位教习有些生气,这个孩子至少是极其刻苦,才能到这个地步。要知道,这两篇,都是极其冷门的篇目,汤悬河让他为难此子,这要是办不好,自己还怎么在这教习司混下去。
《太一长生诀·内观经·涅槃篇》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一字,可,可能诵来?
这教习语气有些结巴,自己也有些犹豫,即便是他,面对这一篇也不敢说完全能诵出。毕竟,这这篇乃是长生诀之绝章,数万多字,通篇生僻,晦涩难道,读来都不易。况且能否运行长生诀大周天,能否熟练掌握长生诀,全靠掌握不掌握此篇,如今神山的下一代里,能完全掌握的,寥寥无几,即便那赵从来也不行,大多数人完全掌握,怎么也到四十岁上下,甚至更晚了。
汤悬河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如此摆明为难,胜之也不武,还要被人说不要脸,很不要脸!
他才要出言阻拦,换一篇欺负人不那么明显的。
张凌尘微微一笑,未作停留,脱口而出:“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斯弥为食醯颐辂。食醯颐辂生乎食醯黄軦,食醯黄軦生乎九猷。九猷生乎瞀芮,瞀芮生乎腐蠸......”
张凌尘一边诵着,一边看着周围人的嘴脸,他自知道这样暴露实力,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别人瞧不起自己倒算了,瞧不起自己师父,这可不行。
我知道你们这神山之上,有太多的天才神才鬼才惊世之才,只是,在下不才,也就会个长生诀这么多了。
场间人都听懵了。
“这家伙才十四五岁吧,这就能掌握长生诀了?怪物吧,张三福哪里捡的天才,这不一定就是天才,但一定是狠才,乖乖,这以后还了得?”
众人纷纷议论着,张凌尘语速平稳,来去有序,全篇丝毫不差,全部诵完,不想已接近午膳时间。
张凌尘才住嘴,九宝儿就大叫着站起来为他喝彩,留下旁的人一脸唏嘘。
汤悬河楞在那里,脸色有些难看,极其难看。
张凌尘只怕事不够大,大声问道:“其余师兄,久在神山研学,有汤师伯做师,慧悟又远在我之上,当也能诵得此篇吧?”
先前还窸窸窣窣的教习室里,此刻陡然鸦雀无声,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连汤悬河都一时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偌大教习司,弟子数万,教习上百近千,常以天才自居,竟连长生诀都诵不出来?”
仍无一人出言。
“汤师伯,看起来你的徒弟们,要么是怕了,要么是不屑,要么,就是根本不会!”
“放肆!小小竖子,背了一篇长生诀,就敢在我这教习司大放厥词?别以为有宗主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神山,还轮不到你撒野!”
“那你让他们背来?”
“你!”
“背不了,就说背不了,不丢人,像昨天一样打肿脸充胖子,才丢人。”
张凌尘说完这话,才算是彻底将汤悬河激怒了。
但他仍绝不够,继续开口说到:“欲要人出丑,必得自己有才行。”
他要的,就是激怒在场之人,如果汤悬河这个程度的人出手动自己,那在这整个天下,他汤悬河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可下一刻,汤悬河却笑了出来,笑的很是和蔼可亲,完全没有方才的那种怒气。
“凌尘啊,神山能得到你这种贤才,乃是神山之幸,天师之幸,宗主之幸,我的徒弟,愚笨不堪,不可教也,自是背不出来,掌握不全的。”
张凌尘看汤悬河说出这话,声势也放缓下去。这种老家伙,比狐狸还精,比乌龟还能隐忍,但终有一天,翻脸会比翻书还快,今天过后,恐怕这些人必欲将我杀之而后快了。
但自己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将死之人,再去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没有这样的道理。
“凌尘,宗主要见你,随我来一下。”
正当众人均不知道如何收场时,张三福推开教习室的门,探头进来。
早在汤悬河和张凌尘剑拔弩张之时,张三福已到了教习室外,当下,再不叫他出来,恐怕谁都下不来台。
张七十就站在教习司所在之峰与主峰相连的石桥之上,静静地看着教习司所发生的一切。
这样,很好。
他背着手,脸上露出了一种旁人看不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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