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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师弟分了钱、抄完秘籍,先行退去。
萧逸花了两天时间修炼《灵犀宝典》,将一身内功转化,赵无眠也用这段时间熟悉《纵横一刀》,之后二人同行,前往玉虚峰天机宫寻找机会。
十月二十日,就快到了。
天色日渐寒冷,西北黄沙弥漫,冷风如刀。
玉虚峰位于安定卫,其地本名撒里畏兀儿,属蒙元宁王封地,广袤千里,东近罕东,北迩沙州,南接西番,宁王卜烟帖木儿于洪武三年归降,朱元璋册封其为安定王,其辖地正式归入大明版图。
洪武九年,安定卫境内发生叛乱,安定王及王子先后被部下弑杀,部内大乱。
番将朵儿只巴叛走沙漠,经安定,大肆杀掠,夺印而去,其众益衰。
数年过去,现在的安定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地方本来就是防御北疆的缓冲带,大明对此兴趣不大,主要防守东部肃州一线,安定卫名义上还处于大明掌控,实则境内五台派、巫神教、拜火教、雪山寺等势力龙蛇盘踞,十分复杂。
再加上从大明流窜出来的亡命徒,让这里彻底变成了三不管地带。
杀人越货、草菅人命者比比皆是!
十月初十,赵无眠和萧逸身披防沙斗篷,来到了玉虚峰下安定城,周遭大漠黄沙,更显城池雄伟壮阔。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农历十月,还真是春风不度,一片荒凉。
这种地方不适合露富。
赵无眠不怕强盗找上门,可他怕麻烦,“花千树”是纨绔,又不是傻子,他干脆换了一身黑色粗布衣服,披着披风,扎着头带,做番邦打扮,来到了安定城城门之下。
城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西域的胡商、中原的镖师、吐蕃的僧侣,还有越来越多的中原人和五台派弟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闹的越来越大了。以往的安定城可没这么热闹。”
萧逸满脸的幸灾乐祸:“照此下去,只怕五台派也守不住。”
那倒未必。
赵无眠心说,七派精锐来到这种险地,背后没有宗门长老护持是不可能的,一旦神器现世,这些人也不会干看着,五台派到底人多势众,其他宗门长老却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局面越是混乱,势力越是分散,五台派越有机会!
当然,这话不该是纨绔子说的,他也就没出口。
二人刚要进城,露富的“傻子”出现了——他们身后传来响亮的马蹄声,四匹龙驹驾着巨大的翻云车从远方驶了过来。
两人回头一看,都让这马车的豪奢惊了一下。
四匹龙驹皆是上乘龙种,额生双角,腹背有鳞,体态雄骏,身上披着金花盔甲,华丽煊赫;
翻云车也是一样,车身是以玉樟树打造而成,兼顾防御和美观,天然生成繁花纹路,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异香,身处其中,提气醒神。
冷风呼啸,吹动车厢帘幕,露出里面油亮的黑熊皮,熊皮之上歪坐着的一位富家公子,二十出头,一袭白衣,面容英挺,身边还有两位美女剑侍,一人拿酒壶,一人拿果盘,伺候的殷勤周到。
三人皆是三境中期修为。
这实力确实不弱,可在盗匪遍地的西北,如此招摇,应该不只是实力问题,家境也不会差到哪去。
赵无眠仔细观察,注意到了那位驾车的车夫,独臂,面容苍老,右眼有疤,背上背着一柄玄木剑。
赵无眠眉头轻挑,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了。
萧逸神色凝重:“独臂、眇目、背木剑,这人当是名剑山庄‘江流剑’袁九州,四境高手!能让这种高手驾车,车里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赵无眠点头:“天骄榜第二,天剑裴冲和之子,小天剑裴佐之。”
萧逸讶然回头:“花兄真是做了不少功课。”
赵无眠叹道:“纨绔不好当啊,初入中原,光是不能惹的人就背了不少,这要是打错了,结成仇,可就寸步难行了。”
“哈哈。”
萧逸忍不住笑了:“那倒是,这种人,输了还好,万一赢了,打了小的来老的,永无宁日!还是别沾惹为好,裴佐之到了,其他人应该也快了,先去客栈落脚,再好好探听情报,看看到底是哪件神器,具体情况……”
马车奔行而过。
萧逸用《枯木禅》做敛息术,赵无眠也施展了《风起云扬诀》中的敛息之法,让自己的修为看起来三境一重,在安定城处于不好惹、但也不冒尖的状态。
裴佐之果然连眼神都懒得给,对车外面的人不屑一顾,搂着两名剑侍,浩浩荡荡冲向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向斗客栈。
赵无眠两人跟着入城,也向向斗客栈走去。
“江流剑”是四境,还是正道栋梁,有他镇着能省很多麻烦,两人显然都不打算放过这个傍大腿的机会,何况向斗客栈的幕后老板还是五台派的外门执事郭向斗,平常就没人敢惹,现在人多势众,那些盗匪势必更加顾忌。
两人步行,比不上风驰电掣的翻云车。
赶到客栈的时候,裴佐之几人已经下车上楼,安顿好了。
大堂里客人不少,各种打扮都有,正在吃喝,作风粗豪,饭桌上吆五喝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要两间上房。”
萧逸走到柜台,拿出一锭黄金放到桌上。他要请客,赵无眠自然没意见。
“客官来的真是巧。”
掌柜的是个四十出头的胖子,长的白白净净,笑起来两眼一眯,好像寺庙里的大肚弥勒,收起金子,笑道:“还剩最后两间,要是再晚一点,本店可就住不下了。”
“哦?”
萧逸道:“西北苦寒之地,人怎么会这么多?莫非最近有事发生?”
掌柜的笑眯眯,做出迷惑的表情:“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最近生意确实好了些……顺子,带两位客官到丙字三号、四号房!”
“好嘞!”
一个店小二答应一声,快步跑过来,速度很快,步法之中竟有上乘轻功的影子。
萧逸和赵无眠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只怕不只幕后老板是五台派的,现在连店小二都换成了五台弟子。地头蛇就是地头蛇,估计其他客栈也有他们的人明目张胆地盯着。
“两位客官跟我来。”
店小二一甩毛巾,搭在肩上,点头哈腰,当前引路。
“慢!”
忽然店外传来一声压抑阴冷的低喝,真气充沛,声如雷鸣。
店内众人循声望去,不由惊呼出声,只见一行三十“人”抬着一架巨型座撵来到客栈门前。
那座撵高一丈二尺余,座高三尺,方广八尺二寸余,车身雕有恶鬼图案,造型恐怖阴森,让人一见难忘!
在那座撵之上,侧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神色慵懒淡然,面色惨白,相貌阴柔,有着一双迥异于常人的血色眸子。
座撵一步一顿,整齐划一,三十个抬撵的人同样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而且早已没了生机。
——那竟然是三十个死人!
“赶尸人!”
“四家之一,侯家也来了?”
“这个年纪、这个修为,难道是侯家二公子侯杨?!”
店内不乏见多识广的人,很快认出他的来路,额头冒汗,暗暗咽了口唾沫。
竟然把这帮煞星招来了!
赶尸侯家。
江湖“四家”之一。
四家与八派齐名,俱是传承久远的大家族。
元初还是五家,有公输氏在内,公输灭族之后,只剩四个——金针沈家、铸剑徐家、赶尸侯家、奇门诸葛家。
侯家世代修炼一种特殊的秘传功法,功效奇异且邪恶。
名为《泣血录》。
据传创此功者乃唐末玄冥教“尸祖”侯卿,练成此功后能够轻而易举的将真气作用于对手心门,调动他人气血,让对手体内血液猛烈涌动。
中招之人哪怕只有微毫的伤口,也会血溅十丈,涸血而亡!
功法境界越高,越能自如操控他人血液。
不但能让活人停止行动,也可使死人展开行动,更能专门制作“活死人”,废其灵智,保其功力,再以秘药血池锻其筋骨皮肉,成就刀枪不入之躯,充作打手。
这就是赶尸家族“赶尸”名号的由来。
他们操控的尸体、活死人,只要体内血液不干,只要自身真气足够,就能一直行动,堪称“不死不灭”,再加上歹毒的“尸爆术”,恶名远扬,极其难缠!
江湖人没人愿意招惹赶尸家族。
都说人死魂消,恩仇已了。
但对侯家人来说,死了也别想安生!
只要肉身没腐烂,就乖乖给老子打一辈子工吧。
砰!
座撵落下,三十具死尸恭敬肃立一旁。
侯家大房二公子侯杨,身形闪烁,来到柜台之前。
他的轻功如鬼魅般飘忽不定,他的气质好似幽魂般阴冷慑人,抬眼看向胖掌柜,无视先到的赵无眠、萧逸两人,随手抛出十两金子,用命令的口吻道:“房间我要了,准备热水。”
说完就要迈步上楼。
“这……”
胖老板看看侯杨,再看看萧逸,一脸为难,也不知是真为难还是假为难。
“喂!”
萧逸脸色阴沉下来,就要动手,欺人太甚!
“我来。”
赵无眠抬手阻止了他,上前一步,萧逸楞了一下,不是说大派子弟不能招惹吗?难道赶尸侯家不在他的名单里?
萧逸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
“花千树”压抑的本性再度暴露了出来,看着那个赶尸人,眯起眼睛,一身的桀骜不驯:“真没想到本少爷也能混到被人无视的地步。姓侯的,有种你再走一步。”
他的音调没有起伏,但谁都能听出那话中的怒意。
“呵呵。”
侯杨嗤笑一声,回过头,打量起赵无眠。
想看看是哪家不长眼的蠢货!
外面三十个死尸同时瞪着浑浊的眼睛,望了过来,杀气汇聚,恐怖阴森!
“……”
大堂内的众人一个个面色古怪。
“这人谁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赶尸侯家也敢惹,三十具尸体就是三十颗炸弹!一旦使用尸爆术,境界越高,爆炸威力越强!”
“侯杨已经是三境后期修为,他操控的尸体一旦爆炸,血溅四方,威力堪比震天雷,这不是找死吗?”
“侯杨怎么样还在其次,他是侯家新一代的翘楚,他在这,侯家长辈一定在附近!到底还是年轻啊,侯少爷没给死尸一人开一间,就算让步了,一旦挑起来,只怕难以善了了。”
“唉……”
有人静静看戏,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道可惜。
三楼乙字五号房,小天剑裴佐之听到声音,来了兴致,“走,去看看。”他揽着两个侍女来到栏杆前,饶有兴趣地向下看。
其他房间里的客人也感受到了大堂处不断暴涨的杀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西北贫瘠,没什么乐子。
早来的几个人连住几天,已经闲的坐不住了,有热闹看,自然赏脸。
这里面有腰悬长鞭的黄衫侠女。
有顶着鸡窝头的落魄青年。
有手持洞箫的青衫公子。
有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
众目睽睽之下。
侯杨看着赵无眠的脸,淡定的抬起右脚,冷笑道:“本少走了,你能怎么——”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
轰!
侯杨无端消失在原地,柜台前只剩下神色冷硬的赵无眠,他手中拿着一把伞!
紧接着,噗地一声,众人身后传来吐血的声音!
他们愕然回头,这才发现,侯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撞在了数丈之外殿门前那根粗大的廊柱上,体内传出咔吧脆响,无俦巨力让他肋骨全断,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只一击就受了重伤,严重到无法运气。
外面的三十具死尸没等冲过来,就失去了真气支撑,整齐软倒,有的倒在大街上,有的倒在座撵上,街面一片狼藉。
全场死寂!
裴佐之脸色瞬间凝重,搂着侍女的手猛然一紧。
其他年轻人也都眉头跳动,心下震惊。
萧逸也变了脸色,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花千树比之前表现出来的更强了!以前至少还能看到他的招式,可刚才那一击,他离得这么近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取出云涯伞、如何出招、如何击飞侯杨、又是如何收招静立。
一瞬之间,侯杨已经废了!
侯杨满脸不可置信,倚靠着廊柱坐倒在地,几次想要起来,都因为剧痛、无力再度跌倒。
他望着赵无眠,嘴里不断吐血,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怒道:“这……咳咳……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他一边咳血,一边大喊。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抢老子的东西。”
赵无眠冷笑,他越来越适应这个人设了,恶毒的话张口就来:“我劝你还是在湘西那一亩三分地窝着吧,看在你们家那几个法象的份上,一般人不会跟你计较,跑出来作死,容易被人发现你是个草包!”
“噗!”
侯杨脸色涨红,怒极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
其余人神色古怪,这小子手下厉害,口舌也不弱啊。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威压从天而降,客栈内众人脸色剧变。
一个老妪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沙哑如朽木摩擦,好似恶鬼般回荡在众人耳边:“谁说我家少爷是草包?老婆子撕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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