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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董,是无双影视的董事长,全名刘双成。
这位董事长的履历非常传奇,年轻时还未满十八岁就入伍,转业后进入了某出版社当起了摄影记者,等到下海经商的浪潮吹来时,他就离开了单位去一个新兴的文化公司做起了广告部门经理,再然后,在公司的支持下,刘双成出国深造,回来就带着在外面拉来的大量投资把老东家给收购了。
自此,老东家更名为无双文化,刘双成开始拍摄电视剧,正式进军娱乐圈。
最初公司体量不大,而且那时候国内的影视行业也才刚刚起步不久,电影需要的投资太多,体量小的公司一旦翻车可以说是覆水难收,而做电视剧就不一样了,投资不如电影,但凡质量过关,关系到位,至少不容易亏本。
于是刘双成亲自担纲监制和出品,从剧本到导演再到整个剧组的架构都由他亲自筛选,并不是那种甩手掌柜式的老板,每一部剧都尽心尽力。这样的努力,加上他有过留学背景,在一两部成绩不错的剧之后,无双影视就吸引了不少……煤老板。
孟云达揉了揉鼻梁,声音淡淡的:
“赵总,你要是回去问问就该知道,我是九十年代进的川南省台,刘董当年是九零末才开的无双,那时候无双影视还叫无双文化。”
“无双起步的时候,刘双成是一个台一个台地去跑,每個省台挨个谈的版权。那时候可跟现在不一样,没有什么视频平台可以卖,也没有在剧里植入广告的概念,拍剧想赚钱,那就只能是卖版权给电视台,我几十年前就见过他。”
“虽然无双现在明面上已经不拍剧了,但我们川南省电视台的话语权也不仅仅是在综艺和电视剧上。”
“我相信哪怕是刘董他现在来跟我说话也不会跟你一样,如此大肆,张口就是‘我希望钟啸云可以现在下车’,‘我希望大家可以坦诚一些’。”
“说到底,钟啸云是不是无双的人根本不重要,我们台里跟他签合同的时候,他的经纪公司并不是无双影视,从合同上看,我们双方是没有关系的,你也没有立场来说这些。”
“假如他那个公司就是无双旗下……又怎么样呢?”
“刘董现在敢过来跟我摆明车马,说钟啸云被曝光了对无双有多大影响吗?还是他敢摆开了说,钟啸云背后是无双?”
“别这么荒谬。你们私下里做的事情如果能赚钱、又能上得了台面,无双影视的财报难道会不显示?”
电话另一头。
无双影视,市场部总经理办公室内。
赵明涛独自坐在办公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手死死捏着桌子上沉重的玻璃烟灰缸,很想随便砸一个什么人,但打电话之前他就把办公室的人全都赶出去了,连秘书助理都被赶到了办公大厅去,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出气。
孟云达确实牛逼。
从一个小记者小主持开始,在川南省台内一步步做到了台长,这背后的人脉、能力、资历一样都不能少。自己这个无双影视的市场部总经理,放在任何一个艺人面前都是个巨粗无比的金大腿,然而要跟孟云达比起来那是真不够看。
打电话前,赵明涛就知道这一点,但他以为,对方至少会看着刘双成是他舅舅的份上客气一些。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软硬不吃……说话的时候连面子都没打算给!
赵明涛长相不错,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还保持得不错,戴着金丝眼镜,头发竖得很整齐,只要不发疯,谁看了都得说一句青年才俊。
然而现在他将眼镜摘下来丢到桌上,领带被扯得松松散散,下颚绷得死紧,跟犯了什么病似的眼睛通红,他气得胸口起伏,却连粗喘都不能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
半晌,赵明涛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鼻烟壶,凑到鼻子前面深深吸了两秒,才总算平静下来。
他深呼吸几次,说:
“孟台,是我态度有问题,抱歉。”
“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了,钟啸云背后是我,在拍剧方面我可以帮他,他也可以帮我一些事情,他的经纪公司其实是我家里人入股的,如果他今天再继续说出什么事情来,这影响我不知道会有多大。”
“这样行吗,他不用下车,我只求您现在通知他直播还在继续,他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刚才他讲出宋梦然那件事……已经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荆守业是无双签的导演,在公司也有股份,宋梦然现在被曝光是他的小三倒还好,但宋梦然的立场,某种意义就代表着荆守业的立场。”
“川南台这些年来有不少爆款节目都是您一手策划的,以您的市场敏感度,应当可以理解我们的难处吧?”
“刘双成确实是我舅舅,他目前正在欧洲度假,还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我能坐到这个位置,跟家里脱不开关系,所以我的人出了事影响了公司,也必然会受罚。”
“孟台,这事儿解决,就当我欠您一个人情,以后您有什么事用得上我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这对您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您看成吗?”
赵明涛已经将姿态摆得非常低了,如果让他的下属看见,肯定会大跌眼镜。
这太难得了。
他一进公司就是空降小组领导,当时的上司也知道这是位关系很铁的关系户,完全不敢刁难,要谈什么项目,不论对面是甲方还是乙方都知道赵明涛关系硬,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搞成这样,还是他从业生涯中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然而孟云达丝毫不吃这一套——赵明涛姿态低不低的跟他有关系吗?他当了台长之后,谁对他不是这么客客气气说话的?
态度要是真的好,之前干什么去了?有求于人还那么拽,看来这位市场部总经理也不怎么会做人啊,加点全加到投胎技巧上了吧。
“你看,赵总,怎么又急?”
“长山有台风过境,雷暴很严重,信号也不大好,我还在外面,先挂了,有事你联系我助理,或者直接联系《恋星》的制片和导演吧。”
孟云达温和开口:
“如果真的有急事,让刘董给我打个电话也行。欧洲那边时差六小时,现在国内是下午,他应该没在睡觉吧?”
“回聊。”
啪嗒。
电话挂断,孟云达娴熟地将这个号码拉黑,顺手丢到了旁边的座椅上,而后舒舒服服地靠在后座上,闭目假寐养神。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看领导,思虑片刻,小心翼翼道:
“孟台,夏总和李导他们那边,能顶住压力吗?”
“您也别怪我多嘴……之前我在外头等您的时候,听见底下大厅有好多员工都在议论,说恋星这回一爆雷就爆俩,宋梦然好像是另一个公司旗下的艺人,她和钟啸云是同一个剧组的女主和男配,要是都翻了,这剧组怕是要找大麻烦啊。”
孟云达有资格怼着赵明涛骂,其他人呢?
川南省台很牛,这没错,但也不是每一个川南台的工作人员都牛。厉害的始终是这个招牌,不是某一个人,如果孟云达不是台长,他当然也不敢这么说话。
“噢,想起来了,你是小夏介绍进来的,伱是他朋友对吧。”
孟云达眼皮子都没掀开,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他们俩又不是傻子,我把皮球踢过去,他们不会踢回来吗?”
“反正是来来回回打太极的事,最后打成什么样不知道,但最起码,来回周旋个一天两天的肯定没事。”
“小夏和老李脑子好使着呢,实在不行,我这不是已经在往苍云山那边赶了么,真有事,等我过去看看情况了再说。”
夏流已经提前一步,自己开车赶去苍云山的录制现场了,孟云达还是耽搁了一会儿才过去的。
司机没再多说,只是默默踩下油门。
辉腾骤然提速,奔向苍云山方向。
…………
山洞内。
几人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应急军粮,默默开始吃。
他们只有早上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早餐,然后就去了“长山之眼”游乐场,后面钟啸云爆雷,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苍云山,临时换场地开始真人CS。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留出午饭时间,众人只在车上吃了点饼干面包。
艺人的胃都很神奇,但凡是需要保持身材的,不论男女,饭量都小得离奇。
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活动期间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吃减肥餐。不管做得多好吃,减肥餐这玩意儿就是很反人类,嘴巴受罪欺骗胃,除了某些什么都能吃的大馋丫头之外,普通人多吃几次自然而然就没了胃口。
他们也就是在生活类综艺里能吃点好的,事后还得用额外的大量训练把长出来的肉给瘦回去。
胃这东西是可以被饿小的,平时饿得多了,很难一口气吃进去多少,尤其之前还是在车上吃的饼干面包,那就更难咽进去了。但如今众人又是辛苦爬山,又是遇蛇受惊吓,还有俩人淋成了落汤鸡、热量流失,体力消耗极大,烤火也没法弥补,那就只能吃东西。
“这军粮真是……一言难尽。”
舒怡拆开节目组准备的军粮包装,嫌弃根本掩饰不住。
整袋包装拆开,里面是明亮单色铝包装,内容:一包压缩食品,一袋即溶个体饮料,一包猪肉蛋卷,一包爽口榨菜,还有一个能量棒。
她撕开那包压缩食品,戳了戳:
“这啥,看着像是塑料块啊?”
长得跟硬块肥皂一样……
身为女明星,舒怡是做过美甲的,指甲在上面一抠就掉下了粉末状的东西。她把手凑近鼻子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反而更像是某种材料。
一边,聂文瑾也没有再抓着宋梦然不放,拿起这东西的包装袋看了一下:
“这上面说,这是高能粥,如果在有热水的条件下用二到三倍的水混合口感会更好。”
“你先啃一点试试?”
舒怡老老实实地啃了一口,表情瞬间凝固了。
祁清漪凑过来,好奇道:
“啥味道?好吃还是难吃?”
舒怡抄起手边的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好容易才咽下去,苦着脸说:
“没有味道,有一点点小麦和奶制品的香气,但是要说酸甜苦辣咸……我一点都尝不出来。”
听起来好像也没啥问题啊,为啥她这个表情?
祁清漪和聂文瑾都疑惑了:
“那意思是不难吃?”
舒怡疯狂摇头,绞尽脑汁找形容词:
“不是,味道倒是没什么,但它吃起来跟嚼沙子似的!口感真的非常奇怪,你们吃一口就知道了!”
“这就是……就是两块带着酵母味的、有小麦和奶制品香气的沙子块!”
见她把另一块没啃过的干粮递到面前,示意她们自己尝尝,祁清漪与聂文瑾齐齐往后缩了缩,摆手尬笑:
“这倒是不必,我们可以泡开了吃。”
背包里有金属制的小饭盒和杯子,铝制的,又轻便又不占地方,跟军粮放在一起,这方面节目组还是比较当人。
韩非主动起身,去柴禾堆里找了两根带叉的长树枝,插在火塘两侧,又搞了一根更长的树枝横着放在上面,帮她们把装着水的小饭盒给挂上去烧水。
没两分钟水就烧热了,毕竟是矿泉水,不需要烧开,大概热了可以泡开就行。
祁清漪自告奋勇,把干粮丢进两倍量的水里。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了一分钟她才发现这玩意儿根本不会自行软化,非得用铁勺狠狠捣碎,再等几分钟才化开。
“好了,我尝尝!”
祁清漪拿起铁勺往嘴里送了小半勺,紧接着她的脸色也变得跟舒怡刚才一模一样。
古怪,且一言难尽。
聂文瑾碰了碰她胳膊:
“啥味道?”
祁清漪脸都绿了,硬生生把那小半勺东西吞下去,也抄起剩下的矿泉水狠狠喝了一口。
“怪味!”
“不是,这东西味道真的太怪了,也不是说多难吃,就是……我想想怎么形容……”
“像冰箱里放了半个月的面包拌上脱脂牛奶放进碎麦芽里再晾上三天的味道!”
还没吃饭的其他人都顿住了拆包装的手。
实在是她的形容有点过分形象,比刚才舒怡吃沙子的形容词有效了太多,简直一秒劝退,让大家同时放弃了拆开自己尝试一口的想法。
韩非默然片刻,目光移到了靠着山洞墙壁的任拓,指了指说:
“如果真有这么难吃的话,我合理怀疑他是不是阳了之后有什么后遗症,比如……没有味觉。”
确切的说,最开始吃这种单兵军粮的嘉宾,其实就是任拓。是他率先从包里翻找出来了口粮,默默地用树枝挑着饭盒放在火塘里烧水,又默默地泡开那袋高能粥,现在已经拆开了其他东西就着这粥吃到一半了。
祁清漪是真没绷住,一张小脸又青又白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已经开始疯狂漱口了。
她震惊地看着不动如山、一勺勺往嘴里送食物的任拓:
“你不觉得难吃?”
“这味道真的很难在日常生活里吃到吧???”
任拓细嚼慢咽地吃完了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她:
“你尝过冰箱里放了半个月的面包拌上脱脂牛奶放进碎麦芽里再晾上三天的味道吗?”
祁清漪:……
她急眼了:
“那只是一个比喻而已。总而言之,这东西绝对不好吃吧?你吃着不觉得恶心???”
任拓笑笑,说:
“要么不吃,要么饿得没力气行动,救援来了也走不出去,你选一个呗。”
“其实这东西难吃是难吃了点,但是现在我们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哪怕是想要出去弄点野味打牙祭,下着暴雨打着雷,我们一没有武器二没有工具,连陷阱都造不出来,就算是深山老林里没见过什么人的动物,我们也不可能抓得住。”
“有的吃就不错了,勉强吃点吧,比起恶心,我觉得还是保命要紧。”
他说得实在是句句在理。
现在这情况,东西再难吃也不能不吃,因为他们没得选。
韩非一边烧水,一边拆包装,悠悠说:
“军用食品是一种方便携带、热量很高、吃的时候会让你想起家、妈妈和亲人的东西。”
“每当你万般无奈的打开一包军用食品的时候,心里会泛起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对家乡亲人的眷恋,从而升华为对祖国无限的热爱与忠诚,有利于你鼓起勇气抱起步枪冲向敌人的炮火,把对军用食品的满腔怨念转化为怒火,狠狠的砸向敌人的狗头。”
“在吃过军用食品以后,你怎么舍得放弃阵地呢?天知道阵地上会长出什么好吃的。”
“我爸是退伍的,我小时候觉得好奇,缠着他非要尝尝看他战友送给他的军用食品,那时候还不是这种一整套的单兵口粮,都是什么压缩饼干啊自热干粮之类的东西,他本来不想给我吃,说是战友故意恶心他的,我不信邪。”
“开袋之后他就非要我吃完,吃完我一天没吃饭,然后他就说了上述至理名言。”
“现在我合理怀疑,节目组准备这种东西给我们做应急食物,是想让我们快速结束战斗,赶紧打完真人CS回别墅里吃点正常东西。”
“你们觉得呢?”
祁清漪一边脸色发青一边吃,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狗节目组,等我被救出去绝对要把导演拉出来理论一遍……这谁能爱吃?要不是被逼急了,我拆开之后都不敢吃第二口!”
韩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但是有人吃得很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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