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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协大会议室内。
一众会员们见到这帮业内大佬们一齐出现后,皆是惊呼连连。
“这可没到选举换届的时候呢。”
“是啊,侯家,常家都来人了,还都是家族代表。”
“马季先生身体不好,都来了。”
“评书四大家多少年没凑齐过喽。”
“是要去海外巡演吗?”
“什么巡演能凑上这般人马呀。”
“得了吧,春晚都凑不齐这些人。”
众人都是交头接耳。
而这几位则在曲协主席刘兰芳的带领下,坐到了一长条的主席台上。
袁阔成先生坐在最中间。
毕竟放眼望去,整个大会议室内,论资历,论辈份,论能力,他老人家都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评书四大家以袁先生为首,刘兰芳自不用说,对老头那是相当客气的。
单田芳以前和刘兰芳在一个单位工作,两人表演经常前后场,关系非常好。
而田连元则与单田芳和刘兰芳关系都很近,因为这三位除了评书外,还都有西河大鼓门的正经传承。
而袁阔成先生的好友刘田利,也就是刘诗施的祖父就是西河大鼓行的大师,且辈分很高。
所以这四位不光经常被一块提起,本身也关系深厚。
刘兰芳曾评价剩下三位,说单田芳的书最接地气,从八十老翁到八岁顽童,从出租车司机到科长局长,都爱听。
而田连元呢,则擅长所谓的“光棍书”,也就是三国,水浒,杨家将这类大段的男人戏,并且这位会加入很多现代思维用以评价古人,非常有意思。
但当说到袁阔成先生时,刘先生的评价非常肯定,说书,尤其是单段书,最好的就是袁阔成,没有之一。
剩下两位提起袁先生,评价也是如此。
俗话说:钱压奴辈手,艺压当行人。
袁先生面子大,可不是靠辈分,是能耐!
靠辈分压人,人心不服。
靠手艺压人,心悦诚服。
所以袁先生被按到中间位置上,在座众人没有一个表示不满的,都觉得顺理成章。
当然,这也是主席刘兰芳给面子。
剩下这三位,以侯悦文为主。
前阵子还说拜师的事呢,转眼人就被揍了?
侯三爷本也不是啥好脾气,一听到这事就火了!
而马季先生则是侯悦文父亲侯宝林的徒弟。
可是在相声圈内都知道,马季和侯宝林有过矛盾。
外边一直谣传,说马季打过自己师傅。
师徒二人呢,的确有嫌隙,一直是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直到侯宝林去世都没有化解开。
可马先生身体不太好,本就打算今年年末进行告别演出,彻底离开舞台。
人到了这时候,知道自己情况不妙了,反倒对有些事情感到后悔了。
他也想趁自己还在的时候,与侯家了了往事。
人就是这样,很多年轻时觉得了不得的大事,到了晚年身体不好的时候在提起来,那就是个屁!
前世郭德罡这位侯家传人与马季的儿子马东私交就很好,显然两家人早已化解开了。
所以侯三爷这边一放话,马先生很罕见的亲自到场站台。
他在曲艺界,尤其是观众心中的分量可不亚于袁阔成啊。
而这些人中,一般观众最陌生的,应该就是常贵田先生。
相声界有三大家族,常,马,侯。
今天也就少马爷没来,剩下两家都来人了。
常贵田先生,就来自常家。
他的父亲,名叫常宝堃,艺名小蘑菇。
而常宝堃的父亲叫常连安,是帝都历史上最著名的京剧科班富连成的学员,与马连良同科,算是裘盛戎的师爷。
梅兰芳,周信芳都曾到富连成“进修”,你就知道这地方多牛逼了。
可见常家在曲艺界的底蕴和关系网有多强。
常连安倒仓,也就是青春期变声后,嗓子唱不上去高腔,便只能改行。
常先生有两位妻子,共有六子,六女。
常宝堃是长子,并且继承了父亲的嗓音天赋,在相声界,其嗓音之脆之亮极其罕见。
这位也算是个天才少年了,并且有文人风骨。
43年在电台编演相声讽刺日伪统治,被鬼子特务给抓了起来。
44年刚放出来,又编了段讽刺相声,结果二进宫。
49年,全国第一次文艺工作者大会他便参加了,受到了全部初代领导的接见。
到了51年,抗美援朝爆发,这位担任大队长,随第一届赴朝鲜慰问团,赶往前线慰问,为子弟兵表演。
次月,在沙里慰问演出时,常先生遭遇F86剃刀战斗机空袭扫射,倒在了异国他乡的雪原之中。
上下五千年,为人民牺牲的艺人何其稀有,这位便是其中之一了。
国家给小蘑菇追授了人民艺术家和革命烈士称号。
他是当得起人民艺术家这几个大字的。
而常贵田先生不光是常家的长子长孙,还是烈士子女。
他的出现,便代表常家参与到了这件事当中。
而常家因为常宝堃这位烈士的存在,是能够与上面直接对话的,在曲艺界地位超然。
常先生今天来,主要是因为侯家邀请。
其次,之前提过,常家老六,也就是常贵田的六叔常宝丰,与郭德罡有过一些过节。
郭老师在津门时,曾多次拜访常宝丰先生,常先生也给他说过活。
相声界所谓的说活,就是指点,纠正几句。
那时候郭老师一无所有,为了能混得开,便以自己是常宝丰先生的学生的由头,与别人打交道。
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张远倚着袁阔成先生,其实也是如此。
不过他有刘诗施这个强有力的纽带在中间捆绑着,而当时的郭老师却没有。
不久后,常六爷知道了这事,便当着许多相声界同行怒斥了年轻的郭德罡,而且说的很不好听。
两头这就结了仇怨。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常家也听说了,郭德罡的相声社几乎是现在市面上唯一能够不靠官方百亿补贴自主盈利的私人团体,且生意火爆。
眼见着便有要起势的样子。
常家老江湖,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打听到这相声社是郭老师与张远一块办的,便打算接着这事互相给个面子,把旧事给平了。
就这么滴,这桌人就凑齐了。
“喂喂。”刘主席拍了拍麦克风,随即开口。
老太太今年60整,换别的工作早退休了。
可常年曲艺工作让其精神头极佳,且嗓音异常洪亮。
“呃,今天开会,主要讨论一个话题。”
“最近有一条新闻……”
刘先生将张远的事情简单说了遍。
在场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是不知道这位年轻人还与曲艺界有那么深的联系。
“袁先生说几句。”刘主席将话头给到了袁老爷子。
“我这人就会说书,别的也不懂。”
“但是按照老理,咱们曲艺行都是一家。”
“自家人出了事,得团结,得互助。”
台下的一听,袁先生都说是自家人了,那还怎么办?
我们想摘也摘不出去啊。
不想掺和的话,那我走?
只能自己开除自己的曲艺籍喽。
袁先生的面子若是不给,在曲协主席刘兰芳这里还能有好?
一一说话,到了侯悦文这边,这位脾气可爆呢。
当年他直批现在坐在自己身边,老爹的亲徒,爱徒马季,说他在相声界最需要人站出来的时候,他却不愿意出来带领大家。
这事是事实,马季老师这人若是说的不好听些,属于比较怂的那类人,就很淡,不爱掺和事。
除了侯宝林这位师傅外,当年还有刘宝瑞,郭启儒,郭全宝这几位“宝”字辈大师一同教导他,论资历和辈分,在这郭德罡还未出现的相声“末法时代”中,他是最有资格出面扛旗的。
但他不愿意从政,干管理,搞组织。
这位除了演出,就是钓鱼,吃喝,玩乐,大多时候都独善其身。
“我就说一句。”
“这些年咱们大陆艺人,可没少受香江人欺负。”
“平时这帮香江佬与我们交集不多,可现在欺负到咱们曲艺行的人头上来了。”
“张远上去拉架救人,都被揍了一顿。”
“这还有王法吗?”
“这还有法律吗!”
侯三爷说到这时,拿起白瓷茶杯喝了口水,随后将杯子重重砸在麦克风前,激起一道沉闷的声响。
“这小子挺不错的。”
“之前我去看过他的办的相声社,也听过他的相声。”
“有天赋,有观众缘,我很喜欢,本打算过阵子就收徒的。”
这话一出,与会者全都坐直了身体。
侯三爷打算收徒,那张远以后就是侯家人了。
那可是不是铁打的自己人吗?
“现在搞成这样,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处理。”
“但是,昨天张国利给我来了电话。”
“他们影协那边,已经决定发联合声明讨要说法了。”
“我们……看着办吧!”侯三爷说罢,往后气势汹汹的往椅背上一靠。
听说影协要发公文,原本畏首畏尾的众人想法都出现了变化。
这帮人帮谁?
谁赢,他们帮谁!
影协现在的风头可比曲协大多了,他们都要上,咱们躲后头跟着上,好似也不吃亏啊。
不光不吃亏,应该还有的赚,至少能露脸,刷一波存在感。
曲艺行现在缺的就是曝光度。
发言权回到了刘主席这边。
刘兰芳可是评书名家,最擅长的,便是说话,演讲。
她又重新以说书的手法,将张远遭遇袭击的场面说的绘声绘色,代入感好极了,就和在看现场似的那么真。
那给众人说的群情激奋,都嗷嗷叫,恨不得与香江剧组同归于尽。
“我最后说一句。”老太太“表演”完,郑重的说到。
“咱们曲艺行现在是没落了。”
“但不是死了!”
说罢,刘兰芳一挥手:“咱们也就此事,举手表决一下吧。”
……
不久后,横店第一人民医院。
张远让程好帮自己办了张全新的手机卡,并给熟人都发了自己的新号码。
老号码他不敢用,怕被媒体打爆。
这会儿,便有好几个电话打了进来。
“哎,我知道了,谢谢国利叔。”
“好,帮我也谢谢小王总。”
“喂,侯先生……好嘞,多谢大家仗义发声。”
“嗯嗯,我休养着,挺好的。”
“等会了帝都,请大家吃饭。”
放下手机,张远琢磨了一下。
“影协,曲协,再加上桦宜……差不多该到场的都到场了。”
“那么,相持阶段到此为止,该进入反攻阶段了。”
张远瞧了眼在旁如妻子般帮他整理换洗衣物的程好,叹了口气。
“这些事她做的那么顺手。”
“若是不从小照顾家,照顾生病的父亲,哪个年轻女孩会懂这些。”
“好姐。”
“嗯?”
“扶我出去走走。”
“你不是没病吗?”程好凑上前来,低声问道:“还要我扶?”
“这不得装的像点嘛。”
张远附耳说到:“卖惨懂吗。”
“行,那一会儿我找点化妆品再给你补补妆,你那乌眼青都已经淡了。”程好很讶异,张远的恢复能力好像比一般人强上不少。
“对喽,给我化的越惨越好。”
程好扶着他,他则像隔壁吴老二似得,走一步就浑身发抖,眼歪身子斜的,迈着小步往外挪。
“你就靠这手骗过剧组那些人的?”程好见他这模样,一路憋着笑。
“否则以你的力道和功夫,那光头怕是根本打不到你吧。”
“这都被你猜到啦!”
“你聪明,我也不笨好不好。”
俩人转来转去,来到了楼梯间。
张远让程好帮忙看着确定周围没有人,随后便掏出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
“喂,这是我的新手机,记下来。”
“好。”
他联系的对象,正是最近一直憋着没有动用的桌苇。
“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我这里有条消息,想让你帮我转到香江媒体那边,让那边的人来发布。”
“你全程不要出面,也不要出手,躲在背后就行。”
对面的桌苇沉默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段打人的片子在你手里?”
“不是这件事。”张远立马回道。
但桌苇也听出来了,他并没有否定手握片子的事。
桌苇通过一些关系网,悄悄知道了片子丢失的事,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裤衩……除了谦哥的。
可他不能理解的是,既然张远手握这段对自己及其有利,甚至能让事情一锤定音的片子,那他为啥不拿出来曝光呢?
桌苇知道,张远不这么做,肯定不是因为傻。
定有他不得而知的神秘理由。
这也是他总对张远有些害怕的原因。
因为他摸不透这人的想法。
“您说的这事,我……”
让他办,但不让他露脸,这对一位娱乐记者来说,是全天下最难以接受的事。
张远一听就知道,对方不太乐意。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交换筹码。
“我现在还没有接受过娱乐杂志的采访。”
“你帮我办完这件事,我让你们单位做独家专访。”
“行!”桌苇一听这个便起了兴奋劲,满口答应。
“不过先说好,你可以在文章署名,但不能亲自来采访。”
“呃……我懂了。”桌苇知道,张远这是不像与他牵扯过深。
接下来,张远便把他想往外放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
“好,我这就去办!”桌苇听完愈发兴奋。
放下手机,张远摸了摸下巴,露出邪笑。
“你以为就你们会利用港媒散布消息?”
“老子也会的好不好。”
“别忘了,我可是演过慕容复的。”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况且,你们放的那些关于我追求郑希怡的消息可都是假的。”
“而我这条消息可是真的。”
具体是什么消息呢?
简单来说,此时的张卫剑屁股并不干净。
他在进入剧组前,干了一件事。
毕竟人类能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吸取教训。
这件事,与造成他这些年起起伏伏的理由完全相同。
那就是……
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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