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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与刚才袁文博他们吃饭的包间,差不多布局一样的包间。
饭桌上,围了一圈。
菜也才刚刚上。
而主要是了陆阳跟牟其忠两个人在聊天,在高谈阔论,其他人都在安静的当一个听众。
至于聊的内容,也挺有意思。
他们居然把刚刚在厂里聊好的合作,又放在饭桌上,重新又再聊了一遍,只不过略微有些夸大其词,也去除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聊着聊着。
突然,他们两人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原因是门口站着的黑西装肌肉男保镖,冲着牟其忠这边方向,微微的摇了摇他的头。
这是在示意门外偷听的人已经走了。
牟其忠能看到。
陆阳也能看到。
所以他们两人都同时安静了下来,然后又同时端起桌上的水杯,先喝了一口水,解解渴再说。
放下水杯。
牟其忠有些不是很放心的道:“陆老弟,难道这就成了吗?”
他指了指门外。
按陆老弟的说法,那个与陆老弟不对付的市长外甥,肯定会派人来偷听他们的谈话。所以刚才他特意叫了个保镖守在门口,反窃听门外的人的动静。
还真别说。
这一点,居然被陆老弟给猜对了。
门外果真有人,至于是不是有心人派来偷听他们谈话的窃贼,这个还有待解答。
只是……
商战,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孬了?市长的外甥,这么没水准吗?派个服务员来偷听情报,海归精英啊,这可是,不至于吧?
陆阳摇了摇头:“牟老哥你不用太高看他,海龟需要海水养殖,回到国内,在国内的淡水环境下,未必就能适应他们在国外的规则。
而且商战嘛。
看似高端的商战,咱们在港台出品的电视上看看就得了,真的商战,破坏对手公司财产,使用不正当手段,侮辱,造谣,直接的身体冲突,抢夺公章、营业执照,利用非法手段,投毒、篡改合同……”
牟其忠听傻眼了。
陆阳最后又说了一句:“窃听只是这些朴实手段里面最常见,也是最有效的扳倒对手的方式之一,牟老哥若是不信,要不我们打个赌?”
牟其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但很快反应过来。
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赌,不赌了。”
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闷下去。
先压压惊再说。
这个陆老弟不得了啊,说的这些简直前所未闻与自己所理解的商战,完全不在一个维度,虽然有点看似下三滥,却偏偏好像又听起来非常有道理,跟自己看的那些港台电影里面,那些资本大鳄们所利用的手段,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好了。
他承认。
自己这些年来做生意学了很多那些港台电影里面的做生意手段。而且甚至这些年,也是在有意无意的模仿那些港台电影里面的资本大佬们的所作所为,包括买豪车建豪宅来包装自己。
可是,他又得承认。
自己这些年,也做过一些下三滥的事情,包括有些竞争对手,也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将对方给赶尽杀绝。
但自从自己发达了以后,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自己已经在尽量避免使用它们,而且已经开始不屑于使用它们,开始模仿那些电影里的港台资本大佬们。
难道,我之前的想法都错了吗?
罢了。
看看吧,看看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这一刻有点陷入意识层面的自我怀疑,不过到底是牟其忠,国内改开后的第一代首富。
很快他就进行完自我调节。
高端的商战要不要?
要。
这是用来包装自己的。
低端朴实的商战要不要?
也要。
只是最好是只做不说,别闹得人尽皆知。
陆阳突然神秘道:“来了。”
原来是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
“咚咚咚……”
果然,话音才刚落不久,这包间的门就被人在外面给敲响了。
老板,要开吗?
把守着这包间的门的黑西装肌肉保镖,向他的老板牟其忠,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牟其忠看向陆阳。
陆阳摊开双手:开呀,不开的话,怎么知道答案?
牟其忠于是朝他的保镖道:“把门打开,让门外的客人进来。”
保镖应声把门给打开。
然后就只见到袁学博手里面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茅台酒瓶,身后跟着一水的个子高挑的女服务员,手里面都端着各种美味佳肴。
“陆老板,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吃饭。”
刚进来,他就张开双臂。
“刚刚我才和舅舅通过电话,舅舅他嘱咐我一定要向陆老板你好好学习学习,学习你在服装行业的经验,说陆老板你是这一行的前辈,我是这一行的后辈。
陆老板,我舅舅的话,你总该不至于不听吧?”
果然是二代习性不改,一上来,就拿他舅舅来拿压陆阳。
陆阳也不管他,露出鄙视的笑脸道:“哦?倒是没听说有这回事,要不,我先打个电话,去问问许副市长?”
袁学博脸色一变。
但马上恢复如初,他又不是什么生意场上的小白,再说之前还留学的时候在松下电子做过几年销售,什么人话鬼话都说过,也听过。
马上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习以为常的道:“嗨,这点小事就不用打电话问我舅舅了,来来来,我这有一瓶好酒,这可是30年的酱香茅台,都甭客气,大家一起尝尝。”
说罢,也不看陆阳的脸色,眼神一示意,身后一排的美女服务员就上前将她们手里的各种山珍海味放满了一桌子,然后退了出去,他自己则绕着桌子,给桌上的几个人亲自倒起酒来。
这点倒是做的蛮好,也拿得起放得下。
不像某些二代。
有些二代,那是眼睛都长在鼻孔上,看不到眼前有人,让他们屈尊降贵,给在他们看来身份不如他们的人倒酒,那会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
可是即使如此。
陆阳也没给这个袁学博好脸色:“袁老板,能麻烦你出去吗?我们正在谈正经事,现在不欢迎你,Ok?”
袁学博倒酒的手一停。
面试有些黑。
但又马上,他自嘲笑了笑,绕过陆阳,直接去给认准了身份的牟其忠倒起酒来。
“牟老板,鄙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学博,前两年刚从东洋留学归来,目前鄙人正和朋友们经营一家鞋厂,一家正在筹备中的服装厂。”
“哦,对了,许副市长是我舅舅。”
说到这里,他挑衅的看了陆阳一眼,然后又冲着牟其忠道:“牟老板你可能不知道,许副市长正是鄙人的舅舅,而鄙人还曾经在世界500强的松下电子工作过,回国发展,也是因为有信心,用国外学习到的先进经验,打造出我们国内自己的世界500强。”
不得不说,这留过学的人,吹起牛来就是不一样,动不动就是世界500强,有一套啊有一套。
但在座的谁没吹过牛?
陆阳吹过。
牟其忠也吹过。
但他们吹牛的时候,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上:你他妈倒是说重点啊?
陆阳真的是佩服死这小子。
搁这吹牛逼吹上瘾了,不赶紧说你来的目的,就不怕我起身赶人吗?
真的,他忍了很久了。
喋喋休休半天,终于,在喷完一大堆口水以后,袁学博开始说重点了:“牟老板,你是干贸易的,如果有需要合作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给你一个保证能令你满意的价格。”
说着,拍拍胸脯。
紧接着,又不忘怼一怼陆阳,给陆阳上上眼药:“牟老板,你可能还不清楚。有些人那是什么人都招,缺胳膊断腿的也招,聋子瞎子也招,那做出来产品质量可想而知,而我们厂是只招青壮的成年人,没有老幼,也没有病症,首先保证的就是质量,如果牟老板你如果硬要选个合作伙伴的话,嘿嘿。”
这几乎相当于跳起来打脸了。
陆阳要还能忍,那就不正常了。
所以他也果断一拍桌子,气势凶凶的站起来:“袁学博,你想干什么?”
一只手指向敞开的房门:“出去,我现在不欢迎你。”
“哟哟哟,陆老板,咋了?不高兴了?”
袁学博却很高兴的道:“我说难道不对吗?”
陆阳脸色越难看,他就越兴奋。
“也罢。”
紧接着,就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摊开了双手道:“这里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走好落。”
说完歉意的朝一直都还没有表达的牟其忠微微欠了欠身,又将倒好酒的酒杯推到牟其忠跟前,自己首先将身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
“告辞。”
果断的转身,步伐坚定,开始往门外走去。
陆阳心道:我蜀道山,1,2,3。
“慢着。”
牟其忠开口了。
他甚至还有空朝陆阳挑了挑眉毛:看吧,我就说这小子肯定很会演戏,不用咱们太客气,他自己就会挖个坑,自己跳进来,把自己给埋了。
清了清嗓子。
牟其忠端起酒杯来道:“来者是客,既然人都来了,那不妨坐下来喝一杯吧。”
袁学博心中一喜。
“哈哈,小爷我猜对了,接下来,姓陆的,你走着瞧,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小爷也有,咱们接下来骑驴看唱本,这桩买卖未必就是你的。”
陆阳有些生气的道:“牟老板,你别忘了,咱们今天要谈的可是几百万的大生意,不方便有外人在旁边听吧?”
这话一出口,牟其忠就变了脸色。
袁学博则心里更开心了。
“好呀,姓陆的,这可是你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走了点狗屎运才有了今天,到了真正的大场面,这不,有点太小家子气了,人家是大老板,想留谁就留谁,容得下你来替人家做主吗?”
果然,牟其忠已经重重的将手里的酒杯搁在了桌上:“陆老板,我做事是不是需要你来教?”
陆阳脸色“巨变”:“不是,牟老哥,你听我解释……”
“行了。”
牟其忠却只是也是稍稍缓和:“我刚才听这位小哥说,许副市长是他舅舅,这个许副市长我也打过交道,小陆,你不是说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吗?”
陆阳“哑口无言”。
牟其忠见到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再为难他:“既然你们都是许副市长的晚辈,那就是一家人,大家坐下来一起聊一聊嘛。”
“小袁,你也坐,坐到我身边来。”
说着,递了个眼神,旁边的助理立马起身。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在经营一家鞋厂,还有一家制衣厂,对吧?”
那太巧了,我正好有这方面的需求。”
真是难为了牟其忠,忍了好久,才终于有点像是要图穷匕现的样子。
但是袁学博已经坐下了,就坐在他旁边。
“好啊,能够和牟老板您做生意,是鄙人的荣幸。”
“客气了,客气了,跟小袁你做生意,也是我的荣幸,那个,能冒昧问一下吗,你能最大接下多大的单?”
“这个嘛,我们是正规公司,有多大单接多大单,放心,牟老板,我这边质量肯定杠杠的。”
“那就好,那就好,质量这个先不管他,我就是想冒昧问一问,能接受赊账?”
“赊账?这不太好吧?不过也不是不行。”
“能商量是吧?能商量就好,我这么说吧,我牟其忠的声誉在全国那都是人尽皆知,在任何地方拿货都没有先付定金的先例,你问问你对面的小陆,我们有几百万的订单来往,那也都是要等先拿货,然后铺货之后,才会付钱,所以想做我牟其忠的生意,小袁啊,你得考虑好了。”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考虑。”
陆阳这边则是欲言又止。
眼见这两人越聊越投机,终于忍不住又站起来道:“牟老板,咱们可是说好的,你的这批订单全部都交给我们来做,现在已经只差最后的合同还没有签,难道牟老板想反悔吗?”
牟其忠面露为难之色:“好像也是。”
他看向旁边的副手:“有这回事吗?把合同拿出来瞧一瞧。要是真的合同都拟好了,那就算了。”
说着又朝旁边的袁学博歉意的道:“你瞧我的记性,小袁,这样,服装订单你是拿不到了,你不是还有一个鞋厂吗?100万的劳保鞋的订单,你们工厂能吃得下吗?不过说好了,我可不会先付钱,你有本事就接,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我牟其忠对朋友那从来都是两肋插刀,你够意思,我肯定也够意思,20%高于市场价,能不能做?”
袁学博呼吸一波三折,急促了又急促,要说之前还有点犹豫,但听到比市场价高20%,立马就咬牙道:“行100万就100万,先拿货再付钱,你牟老板的人品我信得过。”
牟其忠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胆识。”
这边助理,翻了翻公文包,还真别说,居然真找出了一份合同文件。
“找到了,老板,合同在这里,500万的订单,要求全部是冬装,符合老外身高,8个月之内交货,如果陆老板违约,需要向我们支付100万的违约金,而如果能按时交货,则我们需要以市场价高于20%的价格来认购这一批冬装,定金的话是零,不过尾款则需要在交货之后,一年内付清,否则老板您的虎头奔,还有您的别墅,都需要抵押给这位陆老板。”
牟其忠看似随意将合同拿了过来:“这都挺合理的,毕竟咱们也没付定金嘛,不拿点抵押物,小陆老板也不放心,好了,合同先收起来吧,不急于现在,饭后再签也不迟。”
这一递一接,其中也就大概停顿了几秒钟,就是这几秒钟,袁学博还真看清楚合同上面的某几个显著的字体,尤其是那500万,更是差点亮瞎了他的眼。
这可是500万的订单啊!
按照溢价20%来认购的话,加上本来就有的净利润,不得五五开?
不行,凭什么姓陆的小子?一个订单就能挣200多万?
而我就只能签下区区100万的订单?
还有,这小子凭什么就有抵押物,而我却没有?
虎头奔他知道,豪华中的豪华,只有真正的一方大佬们才能买得起的车。
据说一套正规手续办下来,一辆起步最低200万。
那这姓陆岂不是完全都不用冒什么风险,就能挣这20%的溢价?
这不公平啊!
“等等,牟老板,500万的订单不是小数目,鄙人我怀疑,陆老板根本就没有能力在8个月之内完成,如果牟老板信得过我的话,不妨将这500万的订单拆开,由我和陆老板来共同完成它,这样牟老板你岂不更放心?”
他知道全抢过来肯定不行,而且自己也没这个本事吃得下这么多,但是抢一半总行吧?
牟其忠有些犹豫道:“这,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小陆,我这个人最重信誉的……”
袁学博霍然起身,拉高音调道:“牟老板,你错了,这不算毁约,这是风险平摊,不信咱们可以参观一下陆老板的工厂,去过以后你就知道了,陆老板绝对没有能力八个月之内单独完成500万的订单。”
陆阳也急眼了,同样豁然起身:“袁学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完成不了,你能完成吗?还有就算我同意你来分摊,那这个抵押物,到底又归谁所有?”
袁学博得意的道:“那就要看牟老板更相信谁。”
牟其忠左看看右看看,思考了一阵,然后才终于做出决定。
“这样,你们也别争了,大家都各退一步,小陆老板你呢,就分200万的订单,给小袁老板,至于抵押物的话,我那还有一栋别墅,也值个100多万,就抵押给你了。”
“小袁老板,你想让我的虎头奔也不是不行,但光只是100万的劳保鞋订单,200万的冬装衣服订单还不够,这样,我再追加100万的劳保鞋订单,一共合计400万的订单,你同意,咱们可以立马签合同,我拿虎头奔来给你做抵押。”
陆阳没说话。
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袁学博则是欢喜的点头:“那太好了,牟老板放心,您的车我肯定不动你的,我把它供起来,还定期给它做保养,到时候您要想开它了,您只管来开。”
虎头奔啊,值200万,就这么到手了。
而且这批订单可是溢价20%,按照现在的行情400万的订单最少也能挣180来万。
8个月的时间,180万,天啊,这买卖,即使再咬咬牙,也得干了。
他有办法,可以从银行贷到款,几乎毫无难度,也毫无压力,不像陆阳,得要为筹集资金而发愁,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个牟其忠跑路,现在人家答应把虎头奔都抵押了,那没事了,完全可以放心挣这笔180万净利润的订单。
毕竟,连姓陆的都不怕,他又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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