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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骨后需要好好养着,越少动越好。汪氏方才那样摔下去,加上后来一挪动,一眼就看出她的腿呈不自然的弯曲,明显伤上加伤。
这一次应该比她先前断腿还要严重。
楚云梨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道:“你有夫有子,受伤之后该找他们才对。”
汪氏:“……”
这话挺有道理的,但鲁大力拿不出银子来啊,甚至护不住她。她哭着道:“荷花,你帮我这一回,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要和这两个男人同住。”
高父越来越过分,鲁大力再凶,他如今腿伤着,那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似的,汪氏真的怕高父半夜爬上床。
楚云梨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弯腰将人抱起放进屋中,还用脚踢上了门。
汪氏心中大喜。
女儿对她,到底是没有绝情到不管她死活。
屋中只剩下母女俩,汪氏脸上满是泪,一把握住楚云梨的手:“荷花,以前是我错了……”
楚云梨漠然抽回手,冷淡地道:“我可以帮你请个好大夫正骨!”
汪氏心中又添一层喜悦,眼神从窗户落到了院子里,欲言又止。
楚云梨继续道:“也可以让高家父子再不敢纠缠你。”
汪氏感动得眼泪汪汪:“荷花,我的好女儿……”
楚云梨打断她道:“关于爷奶的死,我去衙门报了官。”
听到这话,汪氏惊得泪都忘了流,腿上似乎都没那么痛了,她试探着问:“大人怎么说?”
楚云梨正色道:“人证物证都不够,最要紧的是鲁大力他肯定不承认。”
中毒而亡的人骨头颜色不对,但当下人认为,入土为安之后再开棺会让死者死后不安。再有,谁知道当年鲁大力下的什么毒,如果高明些,用的都是相克的药物,可能不太像中毒。如非必要,她不想开棺。
汪氏心中刚松一口气,就听女儿道:“我可以帮你请大夫,可以赶走那两个男人,让他们一辈子都不敢靠近你,但是,你得想法子查一查鲁大力到底有没有杀人。”
闻言,汪氏面色煞白。
她不希望鲁大力动手,可若是想要好好活着,就得亲自证明他杀了人。
被高父折磨欺辱让她生不如死,确定鲁大力杀了林家老两口同样让她生不如死,一时间,她只觉得进退两难。
而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高父就在外头虎视眈眈,如果不把人赶走,最多天就会摸到她的床上。想到要被那样一个男人欺辱,她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我答应你!”
楚云梨颔首,抬手帮解下木板重新包扎。
那疼痛真的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死,汪氏瞪着女儿的手,惊讶道:“你帮我弄?”
楚云梨冷哼一声,不是吹,她手艺比这镇上甚至是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要好。
汪氏听到女儿冷哼,不敢再吭声。
包扎好了腿,楚云梨收手,问:“你让我怎么信你?”
汪氏愕然,母女之间,难道还要写契书不成?
但楚云梨就是这个意思。
汪氏有些无奈:“我尽力。”
楚云梨起身出门,对于汪氏能不能帮上自己的忙,她没抱多大的希望。不过是想着多条路而已,再有,到底是林荷花的娘,可以让她付出代价,但没必要让她被高父这样恶心的人欺辱。
她看向鲁大力,道:“让高家父子滚出去。”
高长河振振有词:“这不是你家。”
楚云梨捡起方才丢下的木棒,放在手里抡啊抡的。
高长河:“……”惹不起!
高父大声道:“你爹没给我银子。”
话音刚落,楚云梨手中的木棒就敲到了他的背上:“胡说,我爹早已入土为安,什么时候欠你银子了?”
高父痛得直吸气,都不敢摸伤处,他瞪着面前的女子,忍不住道:“这么凶的女人,你男人不怕吗?小心哪天被男人甩了……”
楚云梨:“……”
她再次抡圆了棒子,将人狠揍了一顿,道:“给我滚!再想欺负我娘,我打死你。”
高父痛得蜷缩在角落,不敢再反驳。
高长河看到父亲身上的伤,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在楚云梨开口之前,他就已经一瘸一拐地溜出了门。
事实上,一开始他借着所谓的“救命之恩”让鲁大力照顾自己。后来救命之恩的真相被林荷花得知后,他手中倚仗已无,之所以能留下来,是鲁大力付不起他爹的工钱。
比起银子,还是小命要紧。父子俩一溜烟儿就消失了。
楚云梨扬声道:“不许欺负我娘,否则,我打死你们!”
父子俩跑得更快。
鲁大力心下感慨万千,如今他手头拮据,早就不想养着这两个闲人,可怎么说他们都不肯走,结果被林荷花一顿棍棒伺候走了。他忍不住道:“荷花,那俩就是无赖,暂时是走了,以后肯定还会再找上门。”
楚云梨看他一眼:“只要不欺负我娘就行。”
说得直白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鲁大力欠着人家的工钱,人家上门讨要很正常啊!只要父子俩不惹汪氏,就算把鲁大力打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高家父子这一走,院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汪氏在屋中哭,鲁大力不喜欢看她哭丧着脸,但奈何这女人的女儿手段高超,手握大笔银子。再者,今日之事也看得出,无论母女俩如何生疏,林荷花都不会撂下亲娘不管。
这样的情形下,鲁大力认为自己有必要将人哄好。
两人都有意,夫妻俩很快和好如初。
高家父子跑远了后,实在是不甘心。高父这个长期需要别人伺候的人如今帮人干了那么久的活,一文钱都没拿到,还让他吃了这个哑巴亏。他实在忍不了。
高长河是个聪明人,从方才林荷花最后一句话猜到了一些事。他住了这么久,也看到了鲁大力和她之间的相处,那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过,他不打算把这事告诉父亲,想着私底下再上门讨要,反正父亲赚的银子都是他的,他拿来花用一点毛病都没。
高长河算盘打得好,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到家的当日,杨兰花又登了门。
“你银子什么时候还我?”
高长河:“……我还不起。”
这些日子,杨兰花只是逼迫,并没有去报官。在他看来,杨兰花应该是不敢去衙门。
既然不敢,那就不还了!
杨兰花深深看他:“那我去衙门告状了。”
“你去啊!”高长河一挥手,光棍得很。
还是那句话,杨兰花最终的目的是想拿到银子,不是为了把人送进大牢。她提醒道:“是林东家让我去的,她说你还不起,让我别等了。”
高长河愕然,怎么哪儿都有林荷花?
眼看杨兰花要走,他急忙道:“你等等,我这就去帮你筹银子。”
“晚了。”杨兰花头也不回:“我等得太久,不想再等。再说,你这样的人,不是我小瞧你,根本就拿不出来五两银子。”
高长河真的急了:“我拿得出,你容我点时间!我爹帮着鲁大力干了那么久的活,一文钱都没拿到,过两天我就去催他。”
杨兰花终于顿住脚步:“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明日的此刻,如果你还没有银子给我,那你就去蹲大牢吧。”
高长河:“……”
当初拿杨兰花银子花用的时候,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今天。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动她的银子啊。
实在是谁能想到一个女人都嫁人了,竟然说和离就和离!
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高长河拖着一条伤腿,请了村里的牛车把自己送到镇上,彼时天色已晚,他一点都不敢耽搁,直接登了鲁大力的门。
此时鲁大力刚和汪氏和好,听到敲门声,他主动跑去开了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是高长河时,顿时就皱起了眉:“林荷花不许你再来……”
“给我五两银子。”高长河蹦跳着挤了进去。
两人都有腿伤,鲁大力也怕摔倒,今儿汪氏那模样实在是吓着他了。于是,急忙让开。
“我哪有银子?”鲁大力直皱眉:“你可以去找荷花告我!”
反正已经被知道了的事,说一遍跟无数遍结果都是一样的。
看他有恃无恐,模样着实气人。高长河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给不给?”
鲁大力一惊,随即道:“你敢打我?稍后荷花一定不会放过你。”
高长河冷笑了一声:“刚才我们父子俩离开的时候,荷花可说了,让我们不要欺负她娘。至于你……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以为她还会护着你?我要是林荷花,早把你的骨头拆了。”他不想多废话,直接道:“
你就说给不给吧?”
鲁大力不想挨揍,是真心想给,但手头没有银子,拿什么给?
而高长河不想入大牢,一心要拿着银子走,眼看鲁大力没反应,他一咬牙,狠狠把人揍了一顿。
鲁大力几次想要反抗,可高长河占了先机,直接踩上了他的伤腿,他怕痛又怕加重伤势,只得生生受着,到得后来,想要挣扎,已经迟了。
高长河将人揍了一顿,倒是解了恨,可还是拿不到银子。他不愿蹲大牢,干脆趁着送他的人不注意,直接抢过了牛车的绳子往镇子口跑走。
他想的是把这牛车卖了,先把银子凑出还给杨兰花……先前他不认为杨兰花会告状,但扯出了林荷花,那可就不一定了。所以,这银子还是得还。
但他低估了牛车对于村里人的重要,车夫眼见追不回来,又气又恼,直接回了村里,找到了村里众人说明缘由,让他们帮着追。
高长河有牛车倒是跑得快,但耐不住村里人多,加上也有人请了马车,他很快在离镇几十里的地方被人拦住。
这人平时在村里就偷鸡摸狗,众人想着损失不大,又不想为了那点东西惹了这样的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一个混混天天想着找自己的麻烦,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村里人已经忍了他们很久,这会儿高长河跑去明抢,挨打了也该受着。因此,众人下手毫不留情。
高长河本就有一条腿伤着,想跑都跑不了。只能伸手护住头脸,可周围围绕太多的人,他早就犯了众怒。
等到众人离开时,高长河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村里人还是怕闹出人命,干脆将他拖上牛车带回了村里。
高长河没有立刻毙命,也没人帮他请大夫,熬了两日夜后,就那么去了。
他算得上是生生被人打死的。
这事要是闹上公堂,高长河固然有错,但村里人下手忒狠,应该会被追究,可说到底,动手的人多,没有多大的错处。加上高父并不愿意麻烦,直接找了一副薄棺将儿子下葬。
高父此人,本就自私,在得知儿子跑去鲁家要自己的工钱后,那本就不多的父子情愈发淡薄。他可不愿意为了儿子和全村人对簿公堂。
就算是赢了,以后他在村里的日子怎么过?
死了的人已经不在,还是活着的人要紧。
高长河之死,楚云梨很快就得知了。杨兰花只想拿回自己银子,要么就让高长河去蹲大牢,从头到尾都没想让他死。
得知人不在了,还是因为她逼债而死,她心头有些歉疚。但说到底,她又没什么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高长河偷拿他的银子本来就不对。因此,她买了一些纸钱在路旁烧了,从此后便彻底放下了。
高长河跑来要银子,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高父不太敢去镇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鲁大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好在高长河下手有分寸,看着伤得重,其实并没被伤着要害。汪氏在他身边温言细语,两人各自拖着一条伤腿互相扶持。
好在,高长河死了之后就再没有人来找二人的麻烦,就算是鲁大力后来借债的那些债主找上门,也没有太过逼迫。
两人的日子渐渐好转,伤势也在好转。这日夜里,外头一片漆黑。冬日的夜有些冷,两人合躺一个被窝,气氛温馨。鲁大力在畅想以后,他打算等伤势好了之后先去找份工做着,无论如何,先把肚子糊弄饱了。
“你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汪氏窝在他怀中,试探着问:“嫁给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只是……当年你真的没有对爹娘动手吗?”
鲁大力摇头:“怎么可能嘛,鲁家那时候攒了有好几十两银子,我跟林兄亲如兄弟,林家老两口对我跟对亲儿子似的,我不缺银子。缺银子也会想法子赚,压根不可能跑去谋财害命。”
汪氏松了口气:“我是真的怕。”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鲁大力笑了笑:“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汪氏心下叹息,她不知道该信谁,但心里一直都挺不安。
这份不安,已经告诉她,荷花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鲁大力一个外人,就算是常去林家,跑去老两口的屋子做甚?
汪氏怕引起他的警觉,那天之后,好多天没有提起这茬。
渐渐的,鲁大力腿伤好转,已经可以自如走动,他正如先前所说那般,打算跑去外头找份工。
但是,这常年做东家的人,乍然跑去做一个伙计,肯定是不习惯的。伙计靠劳力吃饭,从早到晚拚了命的扛才能赚到一点工钱。他哪受得了?
熬了两天,便打了退堂鼓。
“我还是做个生意吧,再说,我们欠了那么多的债,要是做力工还债,且不说我能不能熬下去,债主也等不得啊!”
这话挺有道理,汪氏不置可否。
事实上,她已经没有了和这个男人白头偕老的想法。她心头有些焦灼,一转眼近两个月过去,丝毫线索都无,哪怕女儿那边没催,她也看得出,女儿对自己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失去这份母女情。
树林前些日子悄悄跟着人去了城里,临走之前都没跟他们打招呼,听传话的人说,树林是觉得他们夫妻做的事丢了他的脸。还说他以后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汪氏担忧儿子,又觉得心寒,树林已经不是三岁孩子,过完年就十一岁的人,搁穷人家都能当个大人来用。这么大的孩子一点都不懂事,对双亲没有感恩,甚至还觉得他们丢脸……以后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她想要老年过得安逸,还是得靠女儿。
因此,她愈发积极地问鲁大力打听以前的事。她问得隐晦,鲁大力都没发现。
这日夜里,鲁大力欢喜的回来,原来是他最近买了一些货物到镇上转手……最近镇上的人因为做工的缘故,家家手头宽裕,出手便大方了些。鲁大力这一趟赚了二两银子。
比起以前是不多,但对于已经几个月没有进项的鲁大力来说,这已经赚了不少了。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因此,他特意买了烧鸡和酒打算庆祝一下。
汪氏见了,跑出去又买了几斤酒,她知道鲁大力的酒量,饭桌上劝了又劝。
鲁大力心情舒畅,忍不住就多喝了些,没多久就喝醉了。
汪氏将人挪到床上,却因为力气不够大,在即将上床时,脚下一滑,鲁大力狠狠砸在地上。她心头一慌,不是怕伤着人,而是怕伤了人之后鲁大力赚不来银子不说,还得花钱给他请大夫。
“你没事吧?”
她刚一凑近,却被鲁大力狠狠推开。
“离我远点。”
汪氏一惊,实在是这声音太狠,不像是鲁大力平时对他的态度。随即又一想,不能跟喝醉的人计较。她再次上前,想要将人扶上床。
鲁大力再次一推,力道比方才大了许多。
猝不及防之下,汪氏摔倒在地上。
“滚。”鲁大力指着她:“你个死女人,就想套我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老子才不会告诉你真相。”
汪氏确实套了他的话,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见男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她面色惊疑不定,越是细想,越是紧张,最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是不告诉她真相……也就是说,真的有所谓的真相。
汪氏心里跟猫抓似的,特别好奇,但又害怕。抱着这样复杂的想法,她再次靠近了鲁大力,轻声道:“我是杏花娘啊!”
这两人做过夫妻,之后的许多年里都是两看两相厌,平时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但汪氏有听说过两人做夫妻时,感情挺不错的。
或者说,鲁大力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想讨好谁,两人的感情就一定能好。
“你也滚。”鲁大力也不睁眼,再次一推,力道比方才更猛:“你个女人,看到你男人出事你就要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滚远一点,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汪氏再次跌坐在地上,手肘都破了一层皮,流出了血来,她却并不觉得痛。
方才他那话几乎就是明摆着说,杏花娘或许知道一些真相。
那她为什么不说?
汪氏心中疑惑并不敢瞒着这事,很快就告诉了楚云梨。
当初林家出事后不久,杏花娘就离开了鲁家,且很快再嫁给一个屠户。
好多人都以为是她和屠户早已暗中来往,毕竟,夫妻俩从那之后几乎变成了仇人。现在看来,或许这其中还有内情。
楚云梨这天特意抽了空跑去屠户的摊子上,杏花娘正在边上煮着肠子。
一般人不爱吃肠子,觉得那玩意儿脏臭,洗干净后价钱再便宜点,才能卖出去。
“婶子,我有话问你!”
杏花娘看到她,手中动作一顿:“想问什么?”
楚云梨开门见山:“当年林家众人之死的真相!”
杏花娘面色大变,手一松,勺子落进了锅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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