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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劲无意,是堵,有意无劲,是空。”
老真人坐在叶无坷对面,看着这个已经恢复体力的少年眼神里有几分欣赏。
昨天被他折腾了那么久,在有伤的情况下,一个时辰之内于长安城中来回奔走百里,似乎还不是他的极限。
“我看过了。”
老真人道:“你现在已经初窥修行内劲的门道,入门的方式却走的是捷径。”
叶无坷问:“师爷爷的意思是,根基不稳?”
老真人摇头:“不是。”
叶无坷松了口气。
老真人道:“是没有根基。”
叶无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从接触到内劲修行到自己修行内劲,其实并未有人仔细指点。
在去草原之前,青龙苏入夜曾对他有过一番教导,可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青龙所修的剑意又过于极端。
那种极端的法门,对于有着超绝实力的苏入夜来说是信手拈来。
可对于叶无坷来说,并非长久之计。
这是修行方向上的事,就算把同样的一本功法交给各方面水平都差不多的少年,得到一样的教导,每个人所修行出来的东西也未必相同。
也就更不必说最终修行的境界相差多少。
苏入夜修行的东西,处处都是极端。
他练的,便在这一个极字。
所以他才说,跟他修行几天的叶无坷就能半步一品,甚至可越境杀掉一品的宗师级高手。
这样的法子快则快矣,因人而异。
苏入夜一击杀不了敌人,他还有千百种不同的极致手段。
叶无坷以这种极致的方式出手,一击杀不了境界高于他的人就很可能迅速坠入下风。
“以前教过你一些法门的人,与你的修行体质不和。”
老真人问他:“你可知劲从何处来?”
叶无坷回答:“有一位前辈告诉我说,劲由气来。”
老真人又问:“气自何处来?”
叶无坷回答:“那位前辈说,自吐纳。”
老真人笑了笑:“教你的人说的没错,可他自身修的就不是真正的吐纳聚气。”
老真人起身道:“从你运气法门就能看出,教你的人最擅剑道,剑道所修,在于一个极字。”
他吸一口气,然后单手单指往外一点。
噗的一声。
大概一丈外,门口走廊的柱子直接洞穿。
叶无坷的眼睛骤然睁大。
老真人道:“再看。”
他并无呼吸吐纳,还是抬手单指一点。
那柱子对向叶无坷这边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另一边却突然爆开,一团碎屑炸飞出去。
叶无坷连忙起身去看,只见柱子背面竟然有碗口大的一块缺口。
“这两者都是气劲。”
老真人问他:“你可看出什么不同?”
叶无坷摇头。
他能看出在作用上的不同,但两者发力间的不同他完全看不出来。
少年自无事村开始修行武道,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名师手把手的指点。
他后来能习武之后,武先生夫妻已经不在无事村了,指点他习武的是大哥叶扶摇,是三奎,再加上少年自己的感悟。
“我第一次用的,是你说的那位前辈教你的运气法门,快,狠,直接。”
老真人道:“是为借气。”
“借气?”
叶无坷微微皱眉,之前他隐隐约约的也想过这种运气的方式好像不算真正的修行内劲。
老真人道:“这是一种速成的方式,简单实用,练到极致,也成超品。”
他将速度放慢下来无数倍,再一次展示给叶无坷看。
“吸一口气,经由内府,转至经脉。”
老真人一指点出,另一根柱子上再次被点出来一个洞。
“明白了吗?”
他看向叶无坷。
叶无坷点头:“看懂了。”
老真人道:“这种运气的法门,不是修行自身内劲,而是向天地借力,将呼吸来的一口气转化成劲气。”
“这种逆行用气的方式看似取自自然源源不断,可实际上对自身有所伤害,久而久之,定有隐患。”
他再次展示第二种运劲。
“这种劲气,发自丹田,是你自身修行而成的内劲,其力更为圆转自然收放自如。”
叶无坷的眼神亮了。
老真人道:“可是两者相比,自身内劲的修成显然要比借天地力要慢的多了。”
叶无坷点头。
老真人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递给叶无坷:“先学会运气的功法,以你的悟性很快就能明白其中道理。”
叶无坷俯身双手接过:“多谢师爷爷指点。”
老真人道:“是你应得的。”
叶无坷因为这句话而怔住。
老真人似乎不太想解释这些,他背着手往外走:“你修你的,我去修行我的,回来我检查你的。”
叶无坷问:“师爷爷又去修行道法?”
老真人一边走一边点头:“功课这种事,一天都不能落下。”
叶无坷心说在理。
未央宫。
关外月欠着屁股坐在皇帝对面的椅子上,想了好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说忙不开了?”
陛下一边在奏折上朱批一边问了一句。
关外月道:“臣知道,这个时候再说让叶少卿回来帮忙确实不合适。”
他低头,纠结再三。
“上次叶少卿在四海堂当着那些外邦使臣的面斩了罪臣谢无嗔之后,外臣确实本分了许多。”
“不过听闻叶少卿入狱之后,他们的态度又稍稍有所转变,好在是叶少卿无罪开释,不然他们可能还会有些变动。”
“他们大概是想着,叶少卿震慑了他们,但被抓了,这是朝廷在给他们一个安抚和解释。”
“前日叶少卿从刑部出来的消息诸国使臣也都急着打听,听闻叶少卿没有官复原职他们好像还都挺......开心。”
“所以臣斗胆请旨,并非是臣推诿,也不是想请叶少卿担当起来什么,只是想请他时不时的到各处走走。”
皇帝放下朱笔:“你也知道现在叶无坷是被老真人叫了去,朕也不好直接派人把叶无坷叫回来。”
关外月俯身:“臣知道,臣......能不能去和老真人求个情?”
皇帝想了想后说道:“若只是让他时不时的露个脸倒也无妨,至于压一压番邦使臣的心思......”
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大太监冯元衣:“去把元公请来。”
冯元衣俯身:“遵旨。”
没多久,刑部尚书归元术就到了御书房。
陛下此时召见,再加上看到鸿胪寺卿关外月在,归元术当然明白怎么回事。
皇帝示意归元术坐下说话:“关寺卿,你把情况和元公说一下。”
关外月俯身应了,把他刚才的担忧向归元术讲了一遍。
归元术是何等聪明剔透之人,听完之后就明白陛下为什么请他来了。
“明日早朝,臣把南宫敬廉的涉及通敌的案子在朝会上说一下,点名了这案子牵扯到了西蜀道外某个番邦。”
归元术道:“这案子是叶千办查出来的,内外详情他最了解,所以臣请旨,恢复叶千办的官职让他继续查办。”
皇帝点了点头,但没有应声。
归元术道:“查办涉外通敌的大案,以叶千办的职权有些不方便,臣想着,是不是陛下把执金吾......再给一次?”
皇帝看向冯元衣:“把今日元公奏请和关寺卿奏请的事,去和徐相说一声。”
冯元衣俯身:“臣遵旨。”
皇帝道:“执金吾的身份可以给,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叶无坷不管是自身的伤病还是朝廷内外的抵触都有影响。”
归元术:“臣以为,徐相那边虽会体贴陛下心意,但朝臣们毕竟也算有法可依,真顶撞起来反而让外邦看了笑话,以为我大宁朝堂不和。”
皇帝就是这个意思。
主要是因为叶无坷的伤,他也是才知道。
那孩子这么多年来偷偷的自己给自己用药,这事连他阿爷可能都瞒着了。
他能怎么用药?
还不是做了些不一样的高粱饴。
给别人的是真的高粱饴,自己吃的是他自己配制的药物。
再想想张汤所说。
那孩子几次从张汤手里不要脸似的拿走硬糖,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别人以为他是真爱吃糖,实则是把他自己配制的药换个样子让人以为吃的还是糖罢了。
他从来都不惧怕死亡。
他自己努力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也不是惧怕死亡,这孩子是真的喜欢这人间。
可这孩子所在的人间是整个天下吗?不是,这孩子真爱的人间就只是大宁啊。
一旦把执金吾的身份再给他,那孩子还是会去拼命。
至于什么朝臣反对不反对反而是其次,陛下真要是下了旨意朝臣们反对能有什么用?
关外月也清楚陛下的心思。
他俯身道:“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叶少卿身体尚需调理的事,有些番邦,比如和南宫敬廉真有勾结的人,害怕的就是叶少卿,趁着叶少卿身体不好,他们没准就会铤而走险。”
皇帝点头。
“朕记得......”
他看向冯元衣:“之前是不是有旨意让小橘子去查西蜀道的事,还给了小橘子朕的佩剑?”
皇帝怎么可能真的是忘了?
冯元衣俯身:“是有这回事,不过当时后来有消息说叶千办又带着左前卫战兵回了益州,所以旨意尚未颁布。”
皇帝道:“宣她进宫来。”
归元术和关外月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高清澄上来和叶无坷上来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天一早,朝会上,徐绩这位已经体贴了陛下心意的宰相与归元术一起重提南宫敬廉通敌叛国的案子。
归元术奏请重新启用叶无坷,再给叶无坷执金吾身份。
徐绩马上就给了反驳,言之凿凿据理力争。
陛下最终还是采纳了徐绩的说法,决定这案子不必由叶无坷主理,执金吾的身份也不能这么快再给一次。
皇帝道:“朕之前就说过让高清澄去调查西蜀道的案子,朕的佩剑也都已经给她了,所以就让她去查吧......高清澄领钦差正使,佩天子剑,执金吾。”
“叶无坷为钦差副使配合查案......另外,朕之前说过巡城兵马司和武侯由叶无坷暂代统领,这话还算数。”
“毕竟现在长安城里人多事杂,廷尉府暂时抽调不出那么多人手,他们两个便宜行事,可随意从巡城兵马司和武侯调动。”
“崔昭气。”
皇帝看向兵部侍郎崔昭气。
崔昭气上前俯身:“臣在。”
皇帝道:“你从兵部再选五百人交给叶无坷。”
崔昭气俯身:“臣遵旨。”
他刚要退下,皇帝招手拦了拦。
“冯元衣,宣旨。”
冯元衣随即取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旨意上前宣读。
这一天,朝堂上有三个人升了官。
反倒是最不该被瞩目的崔昭气被任命为兵部尚书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大家都在猜测,为什么之前听说的夏侯大将军回来做兵部尚书的事没了?
唯有徐绩一脸淡然。
陛下什么时候都能公布崔昭气为兵部尚书的事,偏偏这个时候提一嘴,还不是为了转移视线。
大家都去议论崔昭气的兵部尚书,也就少有人再盯着高清澄的执金吾少有人盯着叶无坷的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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