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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的庆县县城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某个大事件的风眼,又在不知不觉间这风眼爆开了。
城中百姓也只有在城中喧闹的时候才能察觉到或许出了什么大事,可即便身处风眼他们也感觉不到自己受到了多大震荡。
那天夜里十字路口的马车停了多久百姓们更不可能知道,整整一夜唯一牵扯到了百姓的就是有个凶徒劫持了一位平民。
这名凶徒大概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能反应过来,不劫持百姓也许还有活路,劫持百姓,谁能让他活着走出庆县?
叶杖竹一夜没睡,从各处汇报来的消息分析,大鱼确实已经走了。
所以高清澄说庆县有密道的推测得以证实,她猜测这件事的时候连一点相关的情报都没有。
叶杖竹不得不佩服那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在悄悄到了庆县之后第一判断就是这里必有离开的密道。
高丫头的第二个判断就是庆县这边会尽力把人吸引住,是在为西北草原上的事拖延时间。
所以高清澄根本就没在庆县多停留,来了不到一日就即刻启程,先是去了一趟白鹿屯田,然后悄然出关。
叶无坷离开长安的时候,高清澄已经出关北上了。
张汤派人送来的密报比叶无坷要快些,高清澄收到叶无坷已经出长安的消息就从关外返回。
虽然她无比确定陛下一定会为叶无坷安排高手暗中保护,可她还是不踏实。
因为这次的事,过分的大了些。
叶杖竹在清晨微光之中乘车离开,不久之后到了庆县县衙。
廷尉府的人在看到马车到了之后,纷纷到门口恭立迎接。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廷尉府有个少年堂,二十年来不间断的为廷尉府输送人才。
可除了出自少年堂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少年堂究竟在何处,其实,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少年堂出身。
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少年堂在江湖。
青衣列阵暗中为陛下处理江湖诸事,少年堂就在江湖之中历练,少年堂从来都没有一个地址,是因为整个江湖都是少年堂的历练场。
这些年轻人都知道是教头在安排他们做事,见过教头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是非出身少年堂的廷尉们,也都知道有一位教头始终都在暗中为廷尉府劳心费力的操持。
所以廷尉府的人对这位神神秘秘的教头,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便是敬重。
第一次见到叶杖竹的廷尉们难免有些激动,看向那位隐有白发的男人目光炽烈。
陛下少年时候在冀州求学,那时候叶杖竹就已经是青衣列阵的头领之一,比陛下大了十岁有余,对陛下关照有加。
除了这一层关系之外,大将军夏侯琢在随陛下领兵征战之前,也是青衣列阵的成员,而且也一直都得叶杖竹关照。
大将军夏侯琢是陛下的义兄,两个人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叶杖竹曾是陛下和大将军的大哥一样的人物,可想而知其地位有多超然。
可正如大将军唐匹敌在立国之后辞去王爵的做法一样,叶先生在立国之后就选择隐退。
陛下想请他出山做官,他却说他做官非百姓之福,他唯一的那点本事都在江湖,所以他更愿意在江湖之中继续为陛下干点小事。
不久之后,以青衣列阵为班底的东广云汇成立,而廷尉府青年才俊的选拔,则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了。
之所以很多优秀人才被调入廷尉府都不知道自己是出身少年堂,是因为在调入之前没人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做的,是为了廷尉府。
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叶杖竹和张汤都确信,唯有经过诸多历练且能保持一颗公正之心的人,才是廷尉府需要的人。
一名廷尉府百办抱拳上前:“教头,昨夜里生擒的一共有二百七十余人,皆在县衙关押。”
叶杖竹嗯了一声后问道:“可有口供?”
那名百办道:“没什么有实效的,都是经过互相介绍拿了银子到庆县来充场面,对手也没打算用这些人做什么大事,只是故布疑阵。”
“不过,这些无足轻重的倒是也有骨头硬的......”
他指了指县衙大堂里正在受审的一个犯人:“这个家伙只拿了区区几十两银子来这充数,骨头却硬的很。”
叶杖竹道:“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硬骨头,这个很硬?”
那名百办道:“很硬,打了一顿都不服。”
叶杖竹:“现在呢?”
百办道:“现在......”
他看了看那个正在签字画押的江湖客,那汉子也扭头看过来,叶杖竹笑问:“在签字画押了?”
那汉子一撇嘴:“你们不过是人多势众罢,打我一顿我自然是不服的,可他们打了我二十几顿。”
叶杖竹看了看那家伙表情:“果然很硬。”
这家伙硬的让人刮目相看,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非要说我就是不说,不知道和我不说,这待遇能一样?
到了正堂,叶杖竹坐下来后刚要查看卷宗,手下人就急匆匆跑过来,告知他高姑娘调了一队人马出去了。
他以为高清澄会休息一会儿,从草原回来一路奔波不停,叶无坷还受了重伤,两人还是许久没见。
这种情况下,哪怕休息一个时辰也是应该的。
可哪想到那个小丫头,一转头就调兵出去办事了。
他担心高清澄安全,立刻起身赶了过去。
大街上,百姓们远远的围观着。
四名廷尉抬着叶无坷在路边树荫里,高清澄站在他身前。
“来真的?”
叶无坷问。
高清澄点了点头。
叶无坷道:“我也只是猜测。”
高清澄轻声回答:“是你的猜测就够了。”
她指了指招月楼:“地面刨了。”
大批廷尉和兵甲上前,没片刻,招月楼一楼的所有家具陈设就都被抬了出来,在大街上放了一堆。
紧跟着廷尉和兵甲就用锄头将招月楼的一楼地面给刨了,掘地三尺的刨。
叶杖竹到的时候,已经挖下去能有一尺多深。
人多力量就大,大概一个时辰主楼一楼就被挖出来一个坑,为了防止有疏漏,招月楼后院地面也开始挖掘。
招月楼主要做的当然是酒楼生意,不过据说他们的东主很有些本事,往草原逍遥城的商队也有他的,而且还不只一支。
另外招月楼的后院还开了一家粮栈,从内地运来的粮食在西北价格能提上去不少,这粮栈的生意也格外红火,最多的时候有每天有数十辆大车过来卸货。
招月楼的东主据说姓秦,很少露面,这次招月楼出了这么大的事,廷尉府也没查到这位秦老板的下落。
“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叶杖竹轻声对高清澄说道:“我怕百姓们会有些恐慌,而且一旦查到的事和你之前查的案子有所牵连,消息放出去,西北都会震荡。”
高清澄道:“叶叔叔,陛下不怕震荡,更不怕有些家丑被百姓们看到,敞开了让百姓们看,百姓们不会那么大的愤慨,捂住不让看,百姓们才会生气。”
“陛下一直都说,百姓们不明事理是国家没尽到让百姓们明白事理的作用,若自认为做到了,那就不要怕被百姓们看到家丑。”
叶杖竹点了点头:“听你的。”
叶无坷则在高清澄身后提醒道:“这么挖不如围着招月楼一圈挖,挖一条深沟出来。”
叶杖竹心说这年青一代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怕事大,一个要挖掉招月楼,一个要挖城。
“那就挖。”
高清澄回身下令。
又一队人马调了上去,不多时开始围着招月楼一圈开始挖沟,其实也不必挖一个整圈,路基坚固,就算有密道也不会从路基下边经过。
一是不好挖,二是车来车往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坍塌了岂不白忙活。
让开大街,其余位置一律往下挖三尺。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有一处传来喊声:“找到了!”
高清澄眼神微微一凛,叶杖竹则眼神一寒:“还真有。”
他很清楚,一旦发现密道的话那就证明谋逆之事不是最近才有的事,而且这事在谋逆案子之前牵扯到的事一样不会小了。
“在这!”
有廷尉招手:“密道在这!”
此时天色渐暗,廷尉找来火把点了,一组人先下去,前边几个手持连弩开路的,后边持刀戒备。
先进去的人事先服下解毒药又蒙住口鼻,唯恐在密道里那些凶徒布置了毒粉之类的东西。
不久之后有人回报,说是发现了一间暗室,烛火还亮着,从暗室离开的人走了应该不超过一夜。
以此就可推测出是昨天夜里高清澄下令封城,暗室里的人便坐不住了紧急撤走。
叶无坷被留在外边,叶杖竹和高清澄先后进了密道查看。
等到了暗室之后,看到那宽大的软榻以及上边一整张虎皮,高清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旁边书架上有不少书册,从痕迹推断基本上都是读过的。
茶几上留了一张纸,纸上有四个字:来日相见。
最先一批进来的廷尉已经继续往前探索,后续支援的队伍一批一批的跟了上去。
“报!”
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前边的人折返回来报告消息。
“前边密道出城了,在城西一片林子里,就在官道不远处,林子里边有一家大车铺,密道就在大车铺的后院。”
“报,在大车铺的另外一个角落处又发现了密道,不知道通向何处,且密道入口已被毁掉,没有几个时辰清理不出来。”
“报,大车铺人去屋空,查问过附近的人,说是招月楼粮栈在城外的停歇处。”
高清澄一转身:“走,咱们去一趟白鹿屯田。”
一天之后,有震荡消息传出。
白鹿屯田督府秦招远监守自盗,从粮仓里盗走了大批粮食。
原本可以足够支持三万边军应对十年战事的粮仓,如今已经空了一多半,除此之外,存于粮仓之内的大批甲械也被盗走。
整个白鹿屯田,一瞬间就被一层阴云笼罩。
盗卖官仓存粮,盗卖兵器甲械,这件事还和谋逆牵扯上了关系,西北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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