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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瑄听到李隆基的惊叫后,看到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奔行如飞。
它的体型非常庞大!
李隆基吓得面如土色,拉着杨玉环,疯狂地向禁军所在地逃窜。
禁军们此时没有携带弓箭,手中持横刀就要去救驾。
圣人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得陪葬。
但他们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绕过去,而且奔跑速度远远没有狂奔的“豹子”迅速。
“快救驾,救驾!”
高力士本来在二百步外的篝火前烤肉,与陈玄礼谈聊,当他看到“豹子”后,脸色大变,他毫不犹豫地从火堆前举起一个火把,冲向李隆基的位置。
陈玄礼对李隆基忠心耿耿,他取出帐篷前架着的长矛,猛冲而去。
只是他们这两个“老家伙”,早已有心无力,吃奶的劲都用上,依然遥不可及。
至于跟随的女官、宦官,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豹子?”
李瑄眼睛一瞪。
这是豹子吗?
李瑄看得不真切,他距离李隆基最近,第一时间跑过去。
他觉得这不像是豹子,因为它突然跳起来的身躯太庞大了。
“圣人、娘子,向我这里跑!”
李瑄一边狂奔,一边向李隆基喊道。
那身后的野兽,距离李隆基和杨玉环越来越近。
“七郎救我!”
李隆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转到李瑄的方向。
当他再次回头看去的时候,一时间肝胆俱裂。
浓密的黄色皮毛,身上还有黑点斑纹,宽大的额头,锐利的眼睛,身上还散发着王者一样的气息。
这哪里其豹子,分明是一头老虎!
刚才距离太远,李隆基听说附近山上有豹子,误以为是豹子向他冲来。
这还是一只最强壮的老虎,身姿矫健而雄浑。
这把李隆基吓得加快脚步。
他后悔在这个时候远离篝火找情趣。
皎洁的月光洒下,双方你追我赶。
逐渐地,猛虎距离李隆基只有十几步远,李隆基距离李瑄也还有十几步。
这個距离对老虎是最佳捕猎的时间。
正常情况下,它能瞬间扑杀一人,并将尸体叼走,跑回山中。
“啊……”
就在这时,杨玉环突然尖叫一声。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跟得上李隆基的逃跑步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摔倒在地方。
李隆基刚准备拉杨玉环起来,却见猛虎在黑夜中如同黄色闪电,向他猛扑而来。
“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瑄看到地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他立刻弯腰捡起,砸向猛虎。
还好这一下准确命中猛虎的腹部,使飞扑的猛虎从空中落下。
在地上打几个滚,它的躯体距离杨玉环只有五六步。
“圣人,娘子快走!”
李瑄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上来,他看到杨玉环倒在地上,不假思索挟着她娇媚的身躯,将她扶起来。
“七郎爱我!”
李隆基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
他看到猛虎竟然一个机灵起身,立刻拉着惊魂未定的杨玉环退开。
“吼……”
老虎皮糙肉厚,纵李瑄神力,也未将它一击重伤。
它重新翻身后,被李瑄的行径激怒,发出一声咆哮。
黑夜中震天虎啸,百兽匍匐。
李瑄也看清这老虎的外形,竟然长达一丈,肩高近四尺,看样子不下于五百斤。
这应该是流窜过来的老虎,像是后世已经野外灭绝的华北虎。
也只有这样的老虎能流窜到咸阳原附近。
猛虎闪烁着凶毒的眼睛,显然李瑄刚才的攻击让它很愤怒,准备吃掉眼前闯入它领地的两脚兽。
但李瑄是第一个见到它不逃窜的东西,让它有些顾忌。
但见到周围有更多两脚兽奔来,它不再顾虑,准备锁喉李瑄,叼着李瑄的尸体离开。
它蹲下身体,收起爪子,全身肌肉紧绷。
而后它露出择人而噬的目光,后腿蓄势,迅速扑向李瑄。
李瑄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奔跑,否则将留下破绽。
他既未携弓,又未挎剑,赤手空拳。
见猛虎如奔雷,准备按倒他,李瑄充满勇气,无所畏惧,在猛虎扑来的一刹那,迅速侧躲。
“嘭!”
他躲过这一扑的同时,一脚踹在猛虎的腹部。
猛虎被踹飞一丈远。
“吼!”
猛虎滚了几圈后,迅速站起来,它低吼一声,草木颤抖。
此时猛虎红着眼睛,凶性彻底爆发,它起身的那一刻,再次飞扑,准备爪牙合击,对李瑄进行残暴的撕扯。
“不堪一击!”
李瑄嗤笑一声,他知道猛虎防御力太强,必须重击猛虎。
这一次,李瑄侧躲的幅度更小,猛虎一击扑空,尾巴暴露在李瑄的视线中,他瞅准机会,双手抓住它粗壮的尾巴。
“嗷……”
老虎叫一声,它还未落地,就被李瑄抡着尾巴,在空中连转数圈。
在猛虎头晕目眩,不断嚎叫的时候,李瑄猛然将它的身体甩飞出去。
“嘭!”
猛虎身体刚落地,晕晕乎乎,这次还未起身,李瑄欺身而上,直接一手按住它的脑袋,一手按住它的脖颈,并骑在它的背上。
“咚!”
趁猛虎还未用爪子挠李瑄,李瑄松开按住它脑袋的右手,沙包大的拳头一拳砸在它的脑袋上。
“嗞……”
一瞬间,猛虎头部血喷出。
“咚咚咚!”
它挣扎动静更大,准备用健壮的背部,将李瑄顶翻,但李瑄又继续连砸数拳。
“咔嚓!”
能听到猛虎头骨都被砸裂。
猛虎四肢变得无力,背部已经软下去。
猩红的血液不断地流在凌乱的草地上,老虎的叫声也停止,它只能喘着粗气,和腹部剧烈耸动。
李瑄这才从猛虎身上起来,此时羽林卫终于来到李瑄的身边。
而李瑄面色不惊,单手抓着猛虎脖颈上的皮肉,将这个庞大的身躯拎起来。
羽林卫一个个舌挢不下,如此巨大且凶猛的猛虎,却被李瑄三两下击毙。
一丈长的身躯,不费吹灰之力一样拿起。
此非人也!
此为神耶?
他们在心中感叹,龙武卫大将军,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英雄。
“七郎勇卓,是否伤着?”
高力士小跑到李瑄身边,大口喘气的同时,关切地问道。
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熊虎之力”,黑夜看不真切,但只听几道惨叫,就将猛虎尸体提起来。
这只猛虎的重量,看起来比皇宫中饲养的老虎还要庞大。
最关键是,李瑄成功救驾,让高力士非常感激。
“诛一恶虎,丝毫不伤。”
李瑄向高力士回答。
第一次打虎,李瑄没有半点手软,他久经沙场,杀人无数,拥有天生神力傍身,猛虎虽力气巨大,却也不及他。
“李将军神勇,让我大开眼界。古代卞庄子、周处杀虎,都需要兵器趁身,李将军却赤手空拳搏杀猛虎,真天人也!大唐有李将军,是国家之幸,社稷之幸!”
陈玄礼也对李瑄的勇猛很是敬佩。以前他只看到战报上对李瑄的形容,每一次战报都会有“辄杀数百”“辄杀千人”“敌尽披靡”“万军斩将”的关键词,他之前还有所怀疑。
但现在他深信不疑。
不穿盔甲,手无寸铁杀成年猛虎,历史上罕有这样的例子。
“若非我先出手,功劳就属于陈将军了。”
李瑄持猛虎,与陈玄礼谈笑风生。
两个一个是左龙武卫大将军,一个人右龙武卫大将军。
但陈玄礼是实际上的禁军统领。
“大将军,圣人使您过去……”
这时,一名女官跑来传话。
她看到庞大的老虎被李瑄打死,不掩饰眼中的仰慕。
“我这就过去!”
李瑄提着战利品,来到李隆基的大帐外。
此时,杨玉环已经入大帐平复心情。
能听到微微的抽泣,想来已是梨花带雨!
李隆基虽然腿软,他还是强装镇定的坐在帐篷前,旁边篝火跳动,是他此刻的心境。
他心中感慨,堂堂天子,差点就葬身于虎口。
辉煌的一生中,从未有这么危急的时刻,哪怕他当年带着五百死士,发动政变的时候,也没有刚才凶险。
他非常感激李瑄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他和他的爱妃。
同时,李隆基对李瑄的神勇有更直观的认识。
以前他觉得战报的个人勇武有一点夸张的成份,但李瑄总是以少胜多,他没有丝毫计较。
现在看,那战报应该一点都不夸张。
被猛虎追击,他和玉环娘子刚来到帐篷前,就传来李瑄搏杀猛虎的消息。
用时之短,令人咋舌。
“嘭!”
“启禀圣人,恶虎妄想伤害真龙,属实自不量力。只是使圣人和贵妃受惊,臣惭愧,请陛下恕罪!”
李瑄将五百斤的猛虎丢在地上,并向李隆基一拜,请求责罚。
“无七郎之力,我已无命矣!七郎是大功臣,我要厚赏七郎啊!”
李隆基亲自起身,将李瑄扶起来。
李瑄的话,总能让李隆基飘飘然,一个“真龙”,使李隆基惶恐郁闷的心情不在,本来他还想拿禁军出气呢。
仅仅是因为“受惊”,就要请罪,这才是真正的忠臣啊!
功高莫过于救主,回去后他一定会厚赏李瑄,他要实封李瑄。
“臣不敢!”
李瑄依旧保持者“惭愧”的神情,实际上心里乐开花了。
有这次猛虎事件,即便是有人告他谋反,李隆基也不会相信。
因为李瑄确确实实,从猛虎口中救李隆基一命。
这是真正的保命符!
“三郎,你一定要好好赏赐七郎。”
杨玉环听到李瑄到来,在女官的搀扶下,从大帐中走出。
她已经收敛泪痕,回想到那一幕,她心有余悸的同时,还有些面红耳赤。
再看地上狰狞的老虎,她心中还是很害怕,只一眼,就要收回目光。
“我不会亏待七郎!”
李隆基轻抚李瑄的后背,对于差点要他性命的老虎,李隆基十分憎恨,他又指着老虎的尸体对高力士道:“回去后将其剥皮抽筋,虎皮用以制作地毯。”
他以后要踩着虎皮,方可解心头之恨。
“遵旨!”
高力士只能照做。
虎啸之音,能传数里,附近值守羽林卫和龙武卫不敢怠慢,闻声而来。
得知是圣人被猛虎袭击后,召唤更多羽林卫聚集起来。
“不必惊慌,狩猎继续。”
李隆基为展现自己的气度,令禁军停在四周,不必靠近猎场。
狩猎继续!
等待明日狩猎结束。
不过山脚下开始有禁军设防,防止有虎豹再次冲入。
李林甫在宦官中有眼线,他本来已经休息,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刻穿上衣服赶过来。
得知李瑄“手撕猛虎”,在圣人危在旦夕的时候,救圣人一命,他心中狠狠一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瑄将更加受宠!
他最容易对付李瑄的办法,是将李瑄牵扯到太子的事情中,把李瑄打成拥立太子。
现在有这一出,李隆基必不相信。
因为若非李瑄,太子就可能在这“咸阳原称帝”。
实际上,李瑄救下李隆基,对李林甫和安禄山也是受益的一方。
等李亨继位,这两人难活。
安禄山为了讨好李隆基,在一次宴会时,只拜李隆基,对太子李亨视而不见。
他竟然说出“臣胡人,不知太子为何官”。
李隆基解释太子的含义后,安禄山依然不拜:“臣愚钝,只知陛下一人,不知有储君”。
他意思是希望李隆基千秋万代,逗得李隆基非常开心。
可想而知,李亨当时的尴尬。
这要是在咸阳原称帝,第二个拿安禄山开刀。
第一个当然是李林甫。
李亨虽是非王皇后所生,但却从小被王皇后所养,由于王皇后无子,对李亨“慈甚所生”。
可以说,王皇后与李亨的生母无差别。
但对李亨慈爱无比的王皇后,却被武惠妃害死。
李林甫是武惠妃的人,当初李瑛死的时候,李林甫极力推荐寿王李琩为太子,就是怕李亨当太子。
但李隆基没听李林甫的,而是听高力士的建议,将性格恭谨的李亨,立为太子。
在李亨当太子的这几年里,处处压抑,时时提防李林甫。同时深居简出,不敢有一丝多余的举动。
所以,此时李林甫的心情既是庆幸,又惊慌。
因为李瑄也是要他命的人。
更可恨的是,本来他有一个计划,将韦坚引入圣人的猎场,然后状告韦坚有不臣之心,想拥立太子。
借此时间,兴一次大狱。
现在圣人猎场周围全是羽林卫、龙武卫,即便韦坚身边有他的内应,也无法再实施那个计划。
“嘭!”
想到此,李林甫重地得锤了一下竖着的栏杆。
“右相,圣人无虞,你应该高兴才是。看你的神情,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此时李隆基已经入帐,李瑄来到李林甫身边,若有所指地问询。
“李将军别血口喷人。听到圣人入险,我马不停蹄而来,几度昏厥,得知圣人安然无恙,我才放下心!”
李林甫像是被踩住尾巴一样跳起来。
“也对!我可是右相的救命恩人。”
李瑄对着李林甫笑了一声。
李林甫眼神微变,李瑄把局势看得太透彻了。
此情此景,他没有丝毫头绪!
韦坚、皇甫惟明、裴宽是敌人,李瑄也是敌人,王忠嗣、章仇兼琼是敌人,文武百官中看他不顺眼者,比比皆是。
不久前,他的爱子李岫指着后花园的役夫,向他劝谏:“大人久居相位,树敌甚多,前途布满荆棘,一旦出现祸事,恐怕想成为役夫都难了!”
父子之间的肺腑之言,李林甫哪能不知道呢?
他与太子是死敌,太子登基之日,不需要树倒猢狲散,他们一家必定家破人亡。
他会倾尽所能,将太子扳倒,换一家太平。所以他对李岫回应:“形势如此,无可奈何。”
不归之路,只能一条道走下去。
而李瑄的异军突起,让他更加艰难。
“我们都是宗室,同为太祖景皇帝的后代,血脉如此亲近,应该休戚以共才对。七郎还未婚配,我有一表侄女国色天香,将其许给你。将来你坐我的位置!”
李林甫思来想去,突然向李瑄示好道。
他不仅点名,同为李虎后代的关系,还想与李瑄联姻,安抚李瑄。
李林甫仔细一想,他与李瑄没有深仇大恨,好像他一直是受害者。
他陷害李瑄几次,但都弄巧成拙,反而助长李瑄的火焰。
“口有蜜,腹有剑,能相信吗?哪天强弩袭来,我还有机会躲避吗?”
对付李林甫的承诺,李瑄当成一个笑话。
连李虎都别出来了,李虎是李瑄的太祖。
从太祖李虎,到烈祖李昞,天祖李渊,高祖李世民,曾祖李承乾,祖父李象,父亲李适之。
这么远拿来攀亲戚,也是可笑。
而且在李瑄意识中与李林甫一种存在“隐藏仇恨”,不可化解。
就算李林甫活不了几年了,也不可能这么算了。
“七郎,你当初在灵武遇刺,绝对不是我所为,估计是张齐丘干的!本相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李林甫向李瑄解释道,那次确实不是他干的。
想到此时低声下去对李瑄说话,心中很是愤懑。
“张齐丘都出家当和尚了,当然什么事情都能往他身上推。”
李瑄不信李林甫的鬼话。
在灵武遇刺的时候,张齐丘早就被调入长安,以“阻挠军功”“贻误军机”为由,直接贬为安业尉。
也不知道是被贬得太狠,还是被李瑄一句“心在动”幡然悔悟,张齐丘不久就辞官为僧侣。
今后张齐丘也会无缘节度使的职位,他儿子想当宰相,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所以李瑄不认为是张齐丘刺杀他,八成是李林甫所为。
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
“我是真心而为。今日伱救下圣人,得到圣人的封赏是应当。但被人嫉恨也是必然……”
李林甫见高力士走过来,突然把话语放轻,淡淡地提醒。
李林甫所指的太子李亨。
李亨若得知李隆基差一点死掉,心里会怎么想?
最是无情帝王家!
相信,李隆基死亡,李亨必然会悲伤。
他会为自己的父亲难过。
但皇帝驾崩,他一定会高兴,因为他终于熬出头,不用再担惊受怕,唯唯诺诺。
活着的是皇帝,死了才是父亲。
高力士靠近,李瑄不再回话,只是浅笑一下。
“右相竟能与李将军聊得来!”
高力士笑着说一句话。
“七郎英雄一世,却无婚配,终究不美。寻思着身为长辈,当为七郎安排姻缘!”
李林甫也变脸笑道。
“这是好事啊!”
高力士深深地看了李林甫一眼后,又缓缓说道:“不过七郎毕竟是大将军,两镇元帅,自己的私事,自己也该做主。”
“那是,那是。”
李林甫点头,没有细提。
他们在外面篝火前,看似“随意”地闲聊,见李隆基大帐灯火熄灭后,李林甫暂且告辞。
他要再去寻找机会对付韦坚和太子。
李瑄这边,他先不管。
身上叠的保命符太多,贵妃和高力士,都对李瑄宠爱有加。
除非李瑄自己谋反,否则扳倒的概率微乎其微。
回到自己营地的李林甫,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心腹吉温。
“右相,今夜一过,李瑄如老树盘根。‘太子党’这一称号,再也无法加到他身上。就算把火烧到李适之,圣人也会因为李适之没有实权,不去计较。”
吉温担忧地说道。
他们这几个月,制定无数计策,千方百计想要拿“迎奉太子”做文章。
而且一直将李瑄作为头号大敌,现在出现这件事,吉温顿时觉得无计可施。
本来这次田猎要算计韦坚,因“李瑄打虎”,打乱计划。
“本相何尝不知?李瑄武功盖世,阴险狡诈,对圣人忠心不二,又有贵妃和高翁在内帮衬,刀斧难加其身。暂时不去对付他。想办法对付韦坚这个白眼狼。”
李林甫无力的摆了摆手,向吉温吩咐。
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而且他断定太子心中一定因今夜之事嫉恨李瑄。
以李瑄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朝局非常复杂。
“右相,韦坚知不知道今夜之事?”
吉温突然抬起头,向李林甫问道。
“韦坚也带着仆人参加狩猎。他应该还不知晓!”
李林甫摇了摇头,又补一句:“不过太子距离圣人的猎场不到十里,应该能听到猛虎的叫声。”
“那就可以重新修订计策!属下发现韦坚此人,性急而疏散,总因小虑而失分寸。右相可以传信韦坚身边的眼线,让其告诉韦坚,圣人突然被猛虎袭击,目前还不知情况。如果韦坚收到此消息来看望圣人,就算他逃过一劫;如果他直接过去找太子,他必死无葬身之地。”
吉温阴险一笑,向李林甫建议道。
李隆基猎场东面是太子猎场,太子猎场东面才是韦坚的猎场。
韦坚要见李隆基,必要从太子猎场通过。
吉温相信以韦坚的性格,会在太子猎场停留。
若遇知己,南山白额虎不足缚也!
吉温从未忘记他的誓言,既然投靠李林甫,他要在富贵之前,倾尽全力。
如果心有顾忌,畏首畏尾,会失去他唯一的机会。
“吉七有计,让我心中石头落下。此计成,六部郎中,随吉七挑选!”
李林甫眼睛一亮,拍了拍吉温的肩膀,对他承诺。
六部郎中为从五品官,能穿上绯袍,参加日常朝会,是显贵的象征。
“多谢右相,属下定肝脑涂地,为右相效死命!”
吉温面色惊喜地向李林甫一拜。
随即,李林甫立刻派人通知在韦坚营地的细作。
按照约定,夜半子时,细作以方便为由,在约定地点汇合。
李林甫派遣的家奴,将此事告知细作,并通知细作该如何去做。
“兄弟,我来值夜,你去休息吧!”
细作“方便”回来,对守卫的奴仆说道。
此奴仆正昏昏欲睡,见有人主动揽活,没有多少犹豫就同意了。
过了大约两刻钟左右,细作到韦坚帐篷外唤道:“相公,相公……”
“何事?”
韦坚疲惫地应一声,语气很不耐烦。
“相公不好了,圣人刚才被猛虎袭击。现在禁军将圣人的猎场团团围住,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细作焦急地喊一声。
“呼!”
像是被一盆冷水泼到身上,韦坚瞬间清晰,他不穿衣服、鞋袜,快步出帐篷,问他的“奴仆”:“这是谁说的?”
“刚才小人在周围巡视,遇到一名同乡禁军士兵,他将禁军的调动告诉我,相公可以查看禁军的去向。”
细作随便编一个理由。
韦坚心有疑虑,他立刻派从小就跟着他的奴仆,骑马去圣人猎场附近看看。
半个多时辰后,韦坚穿戴整齐。
他的心腹奴仆回来,并告诉韦坚,圣人猎场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许多禁军举着火把巡逻。
他们不敢靠近,立刻归来。
“这如何是好!”
“我身为宰相,这样的大事竟然不告诉我?”
“李林甫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去圣人营地!”
韦坚打算动身去看圣人。
他带着十几名奴仆一起前去。
当来到太子猎场附近后,他突然想看看太子在不在,有必要支会太子一声。
毕竟那可是大事情!
于是,韦坚带着奴仆来到李亨的营垒中。
李亨的营垒,隐隐能听到几道猛虎的咆哮声,现在有十几名守卫轮换值夜。
“谁?”
太子守卫看到骑马的韦坚,大喝一声。
“是我!太子可在?”
韦坚应一声。
守卫靠近,看到是左相韦坚后,心中不由一惊。
左相怎么会深夜会见太子呢?
他连忙将此事告知李亨!
这一下让李亨炸毛了,他下令让守卫转话:“太子劳累,让左相您快点离开,此非相见之时。”
“劳烦问一下太子,圣人遇猛虎袭击,太子难道不知吗?”
韦坚未离开,想知道圣人的具体情况。
圣人被猛虎袭击,然后猎场突然禁严,让韦坚联想许多。
他怕李林甫弄权,和高力士一起。行李斯、赵高的故事。
他和太子,可不能当蒙恬和扶苏。
结果守卫的再次传话,让韦坚又惊又郁闷。
“圣人所遇猛虎,被李将军击毙,圣人毫发无损……”
韦坚也明白,禁军围住猎场,不是因为李隆基出事,而是防备再有猛虎出现。
他虚惊一场!
“回去!”
韦坚得知原委后,立刻带着奴仆回去。
他心中庆幸:还好没人发现他夜会太子。
“韦坚怎么会突然来见我?不会有问题吧?”
太子李亨一夜未睡,他一直看着灯烛流泪。
在听到李隆基猎场的虎啸后,他派人询问过高力士。
高力士传话说幸亏有李瑄挺身而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让他胸闷难以喘息。
他以为无事发生,就没有告诉韦坚,没想到大半夜韦坚跑过来,让他惊得不轻。
“但愿无事,只是一次意外!”
李亨轻抚自己胸口。
他虽贵为太子,但也得如履薄冰。
生怕一个不慎,步入兄长“李瑛”那样的结局。
别看父皇在李瑄的建议下,修建思子台,但李亨知道,李隆基那样干,是为让不明真相的天下人赞扬他。
该狠的时候,李隆基照样会心狠手辣。
“李瑄……”
想到这个名字,李亨咬牙切齿。
本以为这是和他一脉的人,但即便是宴会上,李瑄也从不向他敬酒,只是正常行礼。
在李亨眼中,李瑄就是安禄山第二。
今夜的事情,李亨被李瑄气到了。
等李亨知道具体细节后,会更加愤怒,越发让他对李瑄不满。
就是因为一块石头,让他失去大唐皇帝之位。
……
第二日,如同什么都未发生,李隆基恢复心情,继续在狩猎。
像是一幅《狩猎出行图》一样,四五十骑,旌旗招展,骏马在山林原野之间奔腾,箭矢如雨。
一番追逐鏖战,又多了两车猎物。
“哼哼!”
突然间,两头野猪从树林中被赶出来。
穿着铠甲的羽林卫下马,他们扯着网,将入森林的口子堵上,设下障碍。
野猪在草丛中乱拱,李隆基骑在马上追逐,预订其中一只。
一群士兵呐喊着为李隆基张势,足足半个时辰,才让一头野猪无路可逃,李隆基弯弓四次,将其射杀。
禁军们高呼万岁!
射完一只野猪后,李隆基下马歇息,太累了。
“还有一只更大的野猪,交给七郎。”
李隆基向李瑄说道。
“遵命!”
李瑄上马。
这一次他没有携带弓箭,而是拿一个兜网。
只要抛到,就有可能活捉野猪。
汗血宝马疾驰如风,那一只野猪,禁军们没有劫杀,一只在用手段驱赶。
这野猪二百多斤,有时还发狂想要撞骑士们。
但都被骑术精湛的禁军轻松化解。
“大将军,大将军……”
见李瑄策马持网兜而奔,禁军骑兵为李瑄助势。
连李隆基都站在车上眺望,旁边的杨玉环期待的样子,希望能看到李瑄神勇的一幕。
这只野猪已经失去连续狂奔的力气。
它一般先停下休息,见骑兵靠近,才会撞过来。
正常情况下,禁军骑兵能轻松躲避,但李瑄迎撞而上。
他举起网兜,随时丢出去。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进入距离,李瑄屏气凝神,将巨大的网兜甩到野猪身上。
“嗷……”
李瑄提前练习过抛网兜,一下就将野猪身体盖住。
它嗷嗷狂叫,想要挣脱,但越挣扎身体越陷进去。
李瑄的马匹从野猪身边错过,网兜被拉得更紧,野猪的四肢无法着地,在地上被拖着。
一连拖行数十步,几名禁军从马上跳下来,将此野猪按住活捉。
这么大的活野猪还是很少见的!
这也预示着此次田猎圆满结束。
他们有猛虎和野猪,一定能获得胜出。
等回去集结的时候,还要举行盛大的宴会,以所得猎物为肉,再配上携带的美酒,酣畅淋漓。
在禁军的拥护上,李隆基也向指定地点驶去。
这一块地带,分数十区域,已经是人山人海。
都是达官贵人们,在等待晚宴开始。
由陈玄礼统计参赛者的猎物数量。
有的公主亲王很悲催,他们选择的区域不佳,两天时间,只能猎杀几只兔子。
有的区域好,比如太子,整整装了两车猎物。
这还是李亨有所收手,不然能捕捉到更多,他不敢超过他的父皇。
虽然收获颇多,但李亨闷闷不乐。
“李将军,我打了一些猎物,来赠给圣人的队伍。”
安禄山果然拉一车猎物,来到圣人的车驾前。
这一车猎物竟然还有一头豹子,是被用箭矢射穿脖颈。
李瑄无法拒绝,让宦官去大帐通知李隆基。
“禄山有心,但朕不失公平。”
李隆基让宦官传话道。
安禄山虽未送出去他的猎物,但连连夸赞圣人高风亮节,圣明之类。
“安将军身后将军是谁?”
李瑄向安禄山问道。
他见此人其貌不扬,猜测是不是那位。
“他是我麾下平卢兵马使史思明,他的名字还是圣人所赐,这豹子就是他一箭射杀!”
安禄山向李瑄介绍道,并对史思明说:“还不拜见李将军!”
史思明只比安禄山早出生一天,两人又是同乡,从小就是十分铁的玩伴。
“拜见李将军!”
史思明立刻向李瑄一拜。
他一直有听过李瑄的威名,但性情急躁诡狡的他,在心中不服气。
但此时的尊卑,只能拱手相拜。
安禄山告知过他,圣人对李瑄的喜爱,没有人能比得上。
“不必多礼,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勇将!”
李瑄笑着看向史思明,这个人比安禄山能打多了。
不管什么原因,历史上能以五万兵马战胜郭子仪、李光弼二十万士兵,足矣证明他的统兵才干。
虽然有时候史思明也败得很惨!
“不敢!”
史思明再次拱手。
“都在传李将军徒手击杀五百斤的猛虎,救下圣人。史思明哪能跟李将军比呢!”
安禄山向李瑄拍马屁道。
他已经看到车上的老虎,光看着就令人心惊。
还是徒手打死的,安禄山有点看不懂李瑄的勇力。
更关键的是李瑄救驾有功,他何时才能超过李瑄?
“份内之事罢了!”
李瑄笑了一声,没有居功自傲。他知道安禄山心中在想什么。
一番寒暄后,安禄山让人拉着他的猎物离开。
圣人必胜,不要他的猎物,他不能强塞。
此次田猎,最令人震惊的事情,不再是狩猎的名次。
而是李瑄在黑夜中搏杀五百斤的猛虎,救下圣人。
狩猎结束后,这条消息,像风一样,在达官贵人中传开。
不一会,所有参加田猎的人员,包括他们的家属,都已知晓这件事情。
他们的第一念想是不得了了!
李家七郎的显贵,将无有比肩者。
这非功高的显贵,而是救驾,圣人不会猜忌救他性命的人。
待黄昏时刻,陈玄礼统计完毕“战利品”。
圣人第一,太子第二,韦坚第三,庆王第四,安禄山第五……
名次非常符合尊卑。
或许在禁军围猎以后,名次就已经注定。
李隆基下令庖厨,将猎物处理,或煮或烤。
携带的美酒,全部拿出来,分给达官贵人和他们的家人。
至于最辛苦的围猎禁军,他们是分不到的……
狩猎前十名,都被赏赐金玉绢锦。
李瑄虽未有队伍,但李隆基赏赐李瑄黄金百两,锦缎千匹。
他着重说明,这是田猎的赏赐,至于救驾有功的赏赐,回长安后加封。
李林甫没有在宴会上打扰李隆基的兴致,他带着招牌式的微笑,从开始到结束。
“启禀圣人,礼乐与征伐,犹如车之两轮,不可偏废。此次田猎虽圆满完成,但有不少田地被践踏毁掉。臣建议免去田猎范围内百姓的两年赋税,这样可以使百姓传颂圣人的厚徳。田猎不使百姓受损,是上古尧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李瑄向李隆基建议道。
这是他唯一可以为百姓做到的事情。
他劝谏的时候,不会直言。会用美好的言语称赞李隆基。
“准!宰相把这件事记下来。”
李隆基举着酒杯,欣然应允。
免去几百户百姓两年赋税,微微不足道。
可这微不足道的事情,宰相和大臣们却不肯提及。
这件事传到民间,百姓们皆称赞李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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