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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泊一手一个将齐晚舟和池玉真捞了起来,带出了秘境,临走前还暗道一声泊意秋修的这个渡劫台是真的不错,这么厉害的雷劫硬是连个豁口都没给崩出来,再仔细一看,这不是他在飞花秘境里搬回来的建材吗?
秋意泊忽然就领悟到了泊意秋的意思。
往日里他总想着要修一个秘境,这样在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邀请别人进来小住,可有时候是没心情,有时候是真的没时间,没想到泊意秋不声不响就替他做好了。
他眉间流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道泊意秋什么时候才能出关……明明也没有几天,他有点想他了。
一出秘境,他才发现夜幕已至,他将齐晚舟和池玉真放在了罗汉床上,握住了齐晚舟的手腕,以神识探入其中在他体内游走一圈,瞧了瞧他的伤势,随机皱起了眉头——这把铜钱剑是真的邪性,齐晚舟体内血气缺失,精血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抽走了一小半。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
再看池玉真,也是如此。
说实话,这伤不算重,吃两粒丹药补一补就行了。正所谓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体真1,精血本就是最底层,但也就是他发现得早,健康人献个四百毫升血算是有益身心健康,献个四千毫升血那就是要命了。
秋意泊给两人喂了两颗大补的丹药,喜欢的罗汉床被占了,就另外掏出一张长塌来坐,顺道把铜钱剑拿出来仔细看一看——刚才因为抽卡出ssr但歪了的打击太大,他还没认真看。
铜钱剑一出现,这不大的小院中陡然就出现了几分诡秘幽暗之气,一双手幽幽地攀上了他的肩头,剑灵依偎进了秋意泊的怀中,躺在了他的腿上,血色的双目眯了眯,秋意泊此刻才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上全是鲜血飞溅留下的痕迹,他并不以为意,一手持剑,一手则是搭在了剑灵的颈项上,剑灵很配合地侧过身去,将颈项送入了他的手中,悄无声息地抱住了他的腰。
秋意泊两指在剑身上划过,触之温润,并未察觉有锋锐之感,仿佛这就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却邪镇物,指尖划到末端正欲离开时,剑身上面的红线却如同有生命一般,缱绻地将他的手指缠住,犹嫌不足,还延伸到了他的手腕一并缠裹,似乎在阻止他的手离开。
秋意泊屈指叩了叩剑身,那些红线便不甘心地松了开来,但还是不肯离去,松松地搭在他的腕骨上,在上面摩挲着。
秋意泊莫名有了一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下一瞬间,红线钻入了他的皮肉,开始汲取他的精血。
不多,比齐晚舟他们多一点。
秋意泊低头看向剑灵,剑他半阖着眼睛把脸靠在了他的身上,眉间微松,仿佛是得到了一瞬间的平静安详。
秋意泊:“……”
他到底炼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啊?啊?!
很快红线就抽了出去,依旧松松地搭在他的腕上,那些细碎的伤口在瞬间愈合——这是自动认主了。
沾染了鲜血的红线越发妖异,随风翻飞。红线本是吉祥之物,在夜幕中却平添了一份妖异诡秘之气,要不是秋意泊早年被蜃妖治好了怕鬼的毛病,这会儿都该寒毛起立了。
秋意泊闭上了眼睛,因为认主,感知变得越发容易。许久后,他叹了一口气,感觉自个儿得重新练一把算盘了——它确实也是一把算盘,可不是算钱的算盘,那是算命的算盘。
拨一下铜钱就能夺人性命的那种。
锋锐自然不必多说,因为铜钱与红线的构造,剑身柔软,堪比软剑,剑上红线会自主汲取血气供养己身,越是饱饮精血,这把剑就越是厉害……要是只是到这个地步,那也不过是一把厉害些的剑,问题就出现在算盘上。
每一次拨弄算盘上的铜钱,就会计算相应的实力与可能性,然后相应扣除……比如秋意泊拿着这把剑和一个普通实力的渡劫真君对战,只需要拨弄一枚铜钱,对方就会死,秋意泊也会被算盘吸收去相应的血气——可他本来杀渡劫就不难,所以被汲取的血气几乎等于无。
看着好像是没什么太大的威力,可要是那个对手一个实力不怎么强,但是手段百出的类型呢?就比如前阵子遇见温夷光追杀那邪道真君,温夷光是没有实力杀对方吗?不是的,是对方太能逃了,温夷光追不上罢了。
如果温夷光当时有它在手,拨弄一下铜钱,那邪道真君当即就死了。
这就是一件因果律武器啊……
秋意泊啧了一声,后悔,是真的后悔——也不知道那条红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引出这般的邪性。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剑灵那张漂亮到妖异的侧脸,心下道算了算了,好歹收获了个漂亮剑灵不是吗?
秋意泊有点想将它送人了,这把剑他用的时间应该不多,这样的好剑在他手里,实在是浪费。可这样的法宝……秋意泊敢说,他平生炼出来的法宝无数,可当真让他引以为豪的屈指可数,也就是天地纵横卷、生字套剑还有东风,再带上秘境这个大类,这几样还值得一提,其他的不过尔尔。
如今又该再加上这一把剑了。
他舍不得送人……当年把生字剑卖出去,是可惜他自己不是法修,不能将那套剑发挥到极致,后来被金虹真君所得,虽然是给他家的子弟,但那也不算是可惜。
他低声道:“该为你取个名字了……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秋意泊寻思着这把剑因铜钱制成,就叫铜钱剑得了,要不然就叫红头绳……他低头再看一眼剑灵,有些不忍直视——他预想中的剑灵应该是和娄丞一样,那种什么狐狸眼薄嘴唇,见人三份浅笑,喜怒不现于人前,再戴个金丝边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再不然照着财神爷那形象来,他也喜欢啊!结果可好,红得煞气万分,活脱脱一个杀神。
他要是让这剑灵拿着账本去收租子,农户庄子上的一定会觉得这位是拿着生死簿来索命来的……真是夭寿啊!
秋意泊道:“算了,还是叫你……”
忽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他怀中响起,剑灵微微抬起头,细碎的黑色长发挡在了他的眼前,他的嘴唇动了动,他仿佛疲惫至极,只是抬一个头,都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歪了’,不好听。”
秋意泊:“那叫红头绳?”
剑灵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很明显也是不满意。秋意泊见他那吃力的模样,顺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剑灵便再度伏上了他肩头,一股夹杂着血腥味儿的气息拂在了秋意泊的颈边,却奇异得并不显得难闻。秋意泊拢着他,道:“那叫铜钱?碎银子?零花?花得多?……你有个哥哥叫费得多,它也觉得挺好……”
“它叫‘霞影’……”剑灵沙哑地说。
秋意泊:遭了,忘记认主了,骗不住他。
秋意泊无奈地说:“那你想叫什么?”
“好听些的。”剑灵低声说。
“紫电?青霜?碧血?绝世神剑……”秋意泊一口气说了一串,剑灵都没有吭声,秋意泊拍了拍他的后背,掌下骨骼嶙峋,他微微皱眉,联想到这把剑吸血的特征,随口道:“总不能叫血来吧?”
剑灵:“好……”
秋意泊:“……?”
“好什么好?不好!我开玩笑的,这名字不吉利。”秋意泊好声好气地说:“叫这个名字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剑灵用下巴轻轻磨蹭了一下秋意泊的肩头,低低地说:“我不在乎。”
“我在乎!不行!你给我换一个!”秋意泊喃喃道:“你就不叫什么发财、平安、来福,你也好歹给我选一个吉利点的吧?”
剑灵轻声说:“发财?”
秋意泊沉默了一瞬,以后用上这把剑,对手是衣袂飘飘长剑横于胸前,一拂爱剑喝道‘此剑名为战天!’,他也跟着一拂衣袖,飘然如仙,嘴巴一张来一句‘此剑名为发财!’,他忍不住笑场了怎么办?
“……”秋意泊长叹了一声,道:“算了,还是叫却邪吧。”
别问,问就是希望却邪能却退邪气,成就正道——成为他心目中财神爷的形象……好吧他承认他是想顺道凑个叶神全家桶2,和千机伞配一套。
也不知道多喂点天材地宝能不能把他给喂胖了……
他初时还有些不明白,可摸到却邪背脊上嶙峋凸起的脊椎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那些地方,都是断的。
却邪剑本应该是毁去的,只是因为却邪的求生意志太过强烈,侥幸求得一生罢了——若问他是如何从雷劫中逃出,恐怕要归功于他撒下的那一把金银铜钱。
钱财流通于万人之手,沾得人气,人气最为平和。或许本是一线之差,可有了这一线,便是由死化生。
秋意泊按住了他的后颈:“喝吧。”
却邪张开了苍白的嘴唇,坚硬锋利的牙齿触碰在了秋意泊的颈项上,却没有真正的咬下去。秋意泊掌心微微吐力,送他一场造化。
秋意泊皮肤下充盈的血色急速地褪去,却邪剑既然已经出世,他也喜欢,如今却邪亏损,需以血气补充,他当然不可能带着却邪去屠城,就用他的呗,这样对却邪而言也更好炼化一点,日后用起来更得心应手。
秋意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四个字:
邪剑噬主。
秋意泊轻轻笑了笑,现在也算是应了这一句话?他的手指梳理着却邪凌乱的黑发,从他的视角去看,却邪伶仃的肩胛艰难地支撑着皮肉与衣物,随着他吮-吸地动作微微颤动着,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虽然是扇一下就会死人的蝴蝶,但无疑是极美的。
秋意泊感觉到有热流随着他的颈项滑落,他轻轻安抚着却邪的背脊,轻声细语:“慢些喝。”
……
却邪回了秋意泊的丹田修养,本来秋意泊是想让他去千机伞里待着的,但想到却邪进去可能要被疏狂剑它们围殴,想想还是算了吧,哪一把裂了豁口了他都心疼,倒霉的也都是他,还是暂且分开吧。
秋意泊起身看了看池玉真和齐晚舟,见他们二人还在昏睡,就回了塌上,将两颗丹药扔进了嘴里当糖豆嚼了,闭目调息。雪白的长发自塌上垂下,却邪也没跟他客气,出了精血外灵力也吃了不少,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也懒得掩盖容貌了,就这么着吧。
等到秋意泊再醒时,就看见如明和尚一脸慈悲地在一旁替他们护法,秋意泊打了个呵欠,他也不奇怪如明和尚怎么进来的,他给权限了。如明和尚听闻呼吸有变,抬眼看向了秋意泊:“可还好?”
“无妨,不用担心。”秋意泊打了个呵欠说:“昨日炼了一柄剑,出了点差子。”
如明和尚闻言微微垂眸,双手合十,口呼佛号,秋意泊笑道:“今天给我素面了没有?”
“并未。”如明和尚道:“带了素包。”
“素包呢?”
“我吃了。”
秋意泊翻了个白眼,道:“你见我重伤,还有心情吃包子?如明和尚,你这心不够诚啊!”
如明和尚则是说:“既无事,小僧为何食不下咽?”
以秋意泊现在的实力不来个十个八个大乘真君能把他打成重伤?真要大光明寺山脚下真的出现了十个八个大乘真君围攻秋意泊,那就已经不是秋意泊一个人的事情了。况且秋意泊还能躺在这几乎等于没有禁制的院子里露天席地的打坐,那事情也应该是已经解决了。
故而如明和尚从一开始担心的就是秋意泊的伤势,而非谁伤了他。
秋意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抬手将一头长发利落地盘成了一个道髻,转而又用一道灵气拍醒了齐晚舟和池玉真,灵气中略含杀意,池玉真和齐晚舟瞬间惊醒,便听秋意泊笑盈盈地说:“你们两个睡得可真香啊……”
齐晚舟和池玉真皆是茫然,秋意泊对他们两的伤有数,就那么点精血损失,就是不吃丹药一晚上也足够他们自己恢复了,见他们二人还傻不愣登地看着他,他笑道:“看什么?”
池玉真沉默了一瞬,道:“小师叔,那……”
忽然之间,齐晚舟高声道:“我悟了!”
秋意泊等人闻声侧目看去,便见齐晚舟已经一扫颓唐之气,满脸兴奋地爬了起来,拱手对秋意泊一鞠到底:“多谢小师叔教我!我要回去炼器了!小师叔再会!”
说罢,他抬脚就走,秋意泊一手微微挥了挥,池玉真见状便也拱手告辞,待两人离去,秋意泊才道:“如明和尚,可有灵地借我闭关几日?”
如明和尚颔首:“自然是有。”
秋意泊干脆利落地爬了起来:“走,这里到底不太安全,我现在是没精力再布置洞府了,干脆去你那儿蹭几天……之前我们吃烤肉的地方就不错,那儿可以借我吗?”
“还需问过师傅。”如明和尚道。
秋意泊眉间一动,调侃道:“你说,明心大师得知我来,该不会将我逐出大光明寺吧?”
如明和尚想了想:“若师兄在大光明寺中行残害无辜百姓之事,恐怕是会的。”
“……只是,我未曾见到。”如明和尚一派的平和:“师兄并未残害无辜,自然是进得的。”
秋意泊轻笑了起来,他道:“既然如此,那还是借一借贵宝地吧!”
如明和尚颔首,秋意泊便跟着他回了大光明寺,两人直接从天上走,也不耗费什么力气——如明应劫中不能飞,但是秋意泊能啊,霞影就是这点好,主人没灵气,它自个儿烧点灵石也是一样能飞的。
明心大师自然没有太为难秋意泊,严格来说这都不算什么事儿,得知秋意泊的伤是炼器不小心给弄出来的后,明心大师最后一点担忧也没了,笑呵呵地让如明带着他去闭关了,还派了一位大师来帮秋意泊在他喜欢的小潭边上开了一个洞府。
此处灵气着实不错,如明和尚告辞后,秋意泊便开始闭关了。
他闭关倒也不是全为了伤势,这点伤势算什么?真要不计成本嗑药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他不过是趁机寻个地方静一静罢了。
秋意泊自觉已经有许久没有正儿八经入定了。
他将纳戒中早已准备好的阵盘摆了出来,开启禁制,确保无人打扰后便进了镜湖境——既然要入定,不如和泊意秋一起。
镜湖境中依旧是一片春意盎然,不见秋色。秋意泊进了寝居,见泊意秋依旧在此入定,一动不动,不禁打了个呵欠,倚在了窗边的长塌上入定。
体内灵流如织,稳定而平和,带着微微的凉意,秋意泊的神识无意识地融入其中,像是在盛夏中浸入了一汪清泉中,所有的躁动仿佛在这一刻都安息了下来,他随着灵力的走向而游走着,以一个全新的视角去看着太上忘情道统。
许久之后,秋意泊才萌生出了一点意识,他依旧是跟着太上忘情在体内经脉游走,依旧是觉得很奇怪。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太上忘情了,可这道统就是很顺遂,自从合体那会儿在金虹真君那儿识破了太上忘情的那道枷锁,修炼太上忘情就越发顺遂,该笑笑,该哭哭,丝毫没有无情道那种一丝情绪便可动摇心境的迹象。
这可能是无情道和太上忘情的差别。
秋意泊睁开了双目,此时三年已经过去了,他微微动了动,发簪自他发间滚落于地,满头雪白的长发随之披散,秋意泊双手探入自己的发间,按摩着被发髻弄的有些发痒的头皮。
等到拿下来的时候,秋意泊才发现自己指甲缝里藏着一丝黑色。
秋意泊一愣,撩开了衣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也有一层几近于无的黑灰色,他沉默了一瞬,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乌鸦嘴应验了,随即就反应过来是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吃太多了,在体内积累下了一些杂质。
——他又不用上厕所,也不哭,也不出汗,这不就得积压在体内吗?
秋意泊起身跑去洗澡了,还招出了专门准备着用来搓澡的法宝给自己来了个盐搓全套,出浴池的时候一身轻松,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他出了门去,见泊意秋依旧未醒——要不把他拉拔起来吧?反正不就是涨点修为的事情?给泊意秋灌一点,一样也是能涨修为的。
秋意泊这般想着,眼神自他身上描摹了过去,最终还是没舍得去叫醒他。
可他不舍得叫醒泊意秋,泊意秋却自己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便看见秋意泊满眼笑意地盯着他瞧,也不禁笑了起来:“盯着我做什么?”
“醒了?”秋意泊有些讶然:“这么巧?你再晚醒一刻,我就要去炼器了。”
“刚好走完一个循环,察觉到有人,我想是你……某些人啊,嘴上不说,却时不时来看我,我再不醒,我怕我等我醒了,就得有人左拥右抱了。”泊意秋起身舒展着筋骨,他随口胡诌着,却听秋意泊道:“你怎么知道的?”
泊意秋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道:“……让我也睡睡?”
秋意泊察觉到了,他张开双臂,泊意秋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伸手抱住了秋意泊,一人垂眸,一人抬首,唇齿相触,口舌相依,交换了一个短暂却缠绵的吻。
泊意秋喃喃地道:“……我后悔了,我现在转拜入合欢宗还来得及吗?”
“真君改投他门。”秋意泊凉飕飕地说:“一般叫叛门而出,你要真去了,那说不定还是我来追杀你,提着你的狗头回宗门祭在祖师爷玉像前,还得高呼三声叛门者已伏法。”
泊意秋一边听一边笑,秋意泊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却不想泊意秋抬起头,将脸颊搁在了他的掌心中,“想摸就摸,客气个什么?”
“别惹我。”秋意泊道:“小心坏了道行。”
“你怎么知道我想修为尽失?”泊意秋亲了亲他的指尖:“大佬养我!”
“你就做梦去吧!”秋意泊翻了个白眼:“从此你在宗门里吃香喝辣,我在外面奋力打拼?你少痴心妄想!你现在回宗门,掌门师叔管你修为怎么样,老老实实去凌霄峰打工吧!”
“哎?”泊意秋躺在了秋意泊怀里,刚想问不是还有秋怀黎,正在此时,他忽地感觉到颈后刺痛,随手一摸,居然在颈后摸到了一根红线!
不,不是颈后,那条红线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颈上环绕了一圈。
泊意秋翻身到了一旁坐了起来,捏着线头问秋意泊:“这是什么玩意儿?”
秋意泊早看见了,故意不提醒他的,闻言坏心眼地说:“我的左拥右抱之一。”
“……???”
秋意泊心中一动,肩上便伏了一人,却邪剑灵的眼角下垂,血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秋意泊身侧的泊意秋,瞧着有些阴狠,可逐渐的,他的眼中又有了些疑惑,他的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像是有人用羽毛轻轻地在纸张上扫过一般:“你……”
泊意秋微微挑眉,伸出一手,笑道:“过来。”
却邪剑灵侧目看着秋意泊,见他言笑晏晏,又看向泊意秋,血红的眼中有些茫然,他不由地伸出了一手,随即那只手被泊意秋握住,将他扯入了怀中。
“好漂亮。”泊意秋把玩着却邪的手指:“哪来的?”
秋意泊笑着说:“炼出来的……你要闭关,我也要游历,家中或许要指望不上,本来想炼制一把算盘替我管管账,不想成就了他。”
却邪剑灵慢慢地说:“我也可……”
他话语未尽,一粒糖果就被秋意泊塞入了他的口中,秋意泊毫不避讳地说:“我管账管的是钱。”
不是管命的。
却邪剑灵怔怔地含着糖果,那是他没有吃过的东西,很甜,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气味,他眨了眨眼睛,秋意泊喂给他的,他不愿吐出来,含着糖果,低声说:“我也可以……不要……不要我……”
泊意秋没忍住,笑着将他抱了个满怀:“不会不要你的……别逗他,看着怪可怜的。”
却邪剑灵又侧目看了一眼泊意秋,神情越发茫然。泊意秋一手微动,却邪剑灵就躺了下来,枕在了他的腿上。见他安静了下来,泊意秋在他的背上抚摸着,感受到嶙峋的脊椎,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渡劫的时候九死一生。”秋意泊耸了耸肩:“亏得他硬是挣扎了出来,那道劫雷我都不敢接……我用精血饲喂了他一顿,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了。”
“这么凶?”泊意秋不禁看向了枕在他腿上乖乖巧巧的却邪剑灵,他容貌虽邪异,可如今看,还有几分平和在。
“不止。”秋意泊笑着将之前却邪剑灵一出世就无差别攻击齐晚舟和池玉真的事情说了,又说了以血养剑,“所以说……我还得重新炼制一把算盘才行。”
泊意秋点头,也没问秋意泊做什么留着却邪——既然取了名字,又亲自用血饲喂,补却邪的灵气,那就是非常喜欢了。
邪乎就邪乎,怕什么?
“说起来,家中不太好?”泊意秋又问道。
“嗯,不太好。”秋意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我挑了两千人送去了望来城,爹和三叔在渡劫期,刚好。”
泊意秋眉头都未动一下,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也好,让爹和三叔试一试总是好的。”
他又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却邪剑灵,他笑道:“不如给我?”
“留情会闹?”
“疏狂就不闹了?”
秋意泊想了想,道:“不瞒你说,至今没敢让他们碰过面。”
泊意秋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没有忍住凑上去亲了亲秋意泊,他长舒了一口气:“好想你。”
“我也想你。”秋意泊回吻了他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少说一点肉麻的话?”
泊意秋伸手扯过了秋意泊的衣襟,狠狠地吻了上去,两人在极近的地方对视着,眼中倒映出了对方的影子的,秋意泊按住了泊意秋已经在扯他腰带的手,喘息着说:“修为不想要了?”
到底不是合欢宗,没有修过双修的诀窍功法,这般得来的,不算是正道,难免要留下一点问题。
泊意秋咬住了秋意泊的鼻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修为?”
秋意泊想了想:“……还真是。”
他也顿时觉得无趣了起来,不再纠结于修为的问题,回吻住了他,正当此时,两人皆是一顿,皆是侧目看去,便见一旁的却邪剑灵张着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们。
“你……们……”却邪剑灵微微侧脸:“是要……互相吞吃吗?”
秋意泊:“……”
泊意秋:“……”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道:好好一张嘴,怎么就会说话了呢?!
却邪剑灵被塞进了丹田闭门修养,两人也没了兴致再接着往下做,却还是躺在一处,手□□缠着,倒也觉得亲昵——只是这样,就觉得很满足了。
陡然没了事情做,两人各自拿出了一本闲书来看,并不交谈,待一本书看完,泊意秋起身回去闭关,秋意泊也起身,前往炼器室。
有些事情,无需多说。
——再炼一把算盘吧,却邪是指望不上了。
秋意泊这一次就老老实实用当年玄武小姐姐给他的爪子以及一些其他天材地宝炼制了一把规规矩矩的大乘境界算盘,不过炼制的办法还是用的上一回炼制却邪的办法,果然顺顺利利生出了器灵,可见他当时的方法没错,估摸着还是时运不佳。
——你说是吧,万宝炉?
万宝炉在秋意泊丹田里装死,一点辩驳的意思都不敢传给秋意泊。
秋意泊轻轻笑了笑,出了秘境,转而就谢过了大光明寺后就告辞了。
他要回了山下修庄子,他的庄子修的极快,要不是怕吓到周围居住的居民,他一夜之间就能修好。又是调整布局又是调整装潢,前前后后忙了六个月,待修好了,秋意泊开始嘱咐器灵如何打理账目,如何管理田产,顺道在庄子里享受享受自己的成果。如此,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如明和尚依旧每天都来,有时候帮秋意泊带几个包子,有时候带两个豆卷,秋意泊也不吝啬,这大半年处下来,如明和尚的脸颊都变得有些丰润了——可见是平时在山上是真的没吃到什么。
如明和尚如今在劫数中,和往日是不同的,秋意泊也经历过,如明和尚比那会儿的他更难一些——秋意泊脱凡劫时灵力几乎消失殆尽,但好歹他当时才二十来岁,是一个本就身强体壮的年纪,再者依附秋家,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
如明和尚是苦行僧,就算往日在修仙界中也只能吃些寡淡的素斋,但好歹那也是有灵气的,况且他自己能修行,吃不吃其实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但如今他灵力近乎消失,年纪也远远超过了凡人的极限,他的身体是需要灵气来维系生存的,但大光明寺依旧只将只有没有灵气的饭食给他,他当然要营养不良。
这一日,如明和尚打算前往凌霄宗了,秋意泊摇了摇头,他便问道:“你不回凌霄宗?”
“不是很想回去。”秋意泊想了想,笑道:“算了……一道回去吧。”
“不必。”如明和尚垂首,双手合十向秋意泊拜了一拜,带上了钵盂和行囊离开了——既然秋意泊不同去,他这一路就打算以苦行的方式去了。
秋意泊又问了一遍:“我有些事情,确实要回去一趟。”
如明和尚眉间有了几分笑意:“不必,师兄自便即可。”
那就是不要他送的意思。
秋意泊心中了悟,也就不再坚持,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在市集中分道扬镳。
秋意泊侧目看了一眼方升起的太阳,转身进了一旁的摊子,扬声道:“老板,来一碗甜豆浆,一碗素面再加两个甜饼!”
“好嘞,您稍等——原来是秋郎君来了!”摊主热情地招呼了一声,这一段时间,秋意泊常来,众人也就知道这位秋家郎君就是买下了附近祥云别院的人,见他随和,倒也没有那么惧怕了。摊主的小儿子又长高了一寸,他仰着头看着秋意泊:“秋家郎君,一共是十二文!”
秋意泊将铜钱给了那小孩儿,小孩儿揣着钱就去找他爹了,摊主摸了摸他的,舀了小半勺甜豆浆给他喝。小孩儿喝了甜滋滋的豆浆,不仅喜笑颜开,摊主推了他一把,作严厉状:“别偷懒!快去看顾着!”
“哎!爹,我知道了!”小孩儿又进了前头,拿着抹布看着每一桌客人,有客人走了,就忙不迭地上去收碗擦桌子,很是利落地模样。
秋意泊不禁多看了两眼,心道别人的运气真好——你想他,书里头的儿子死全家,梦里头的儿子害死全家,炼出来的的不是儿子的剑灵想杀别人全家,他怀疑如果他真的放着却邪不管,路边经过的狗恐怕都要被却邪踹上两脚。
“说起来,秋郎君要不要寻一些家丁护卫?”忽地摊主问道。
秋意泊调侃道:“老板你想毛遂自荐?”
“害,哪能呐!”摊主将豆浆素面送了过来,边道:“最近可不太平,您是不知道,咱们这儿有个贤妇,那是远近闻名的贞孝,几年前,那妇人的相公喝多了酒,摔了一跤中了风,就瘫在了床上,没几日它她婆母也因为伤心过度瘫了,周围的人都劝她改嫁,这是能看见的苦日子,哪想到她死活不改嫁,天天守着那瘫了的相公婆母过日子。”
“哦?”秋意泊好奇地问道:“那与我何干啊?”
摊主又道:“嘿,这本是无妨的,结果哪日不知道怎么的来了个道人,说这妇人的相公和婆母不是自己不争气瘫的,而是中了毒,那妇人前头哭求那道人开方赐药,等千恩万谢送走了那道人,结果隔天她家相公和婆母就死了!你猜怎么死的?嘿,我都怕说出来脏了您的耳朵!”
“你说说看。”秋意泊已经知道是谁了。
不等摊主回答,一旁的食客就说:“惨的不行,那被子下头都被片成了骨架子,新伤叠着旧伤,人头都不见了,进去的官差都给吐了底朝天……起先还当是那道人是个妖道,见了妇人美姿容就杀了她的婆家好拐了她走,哪想到有村民来说在村外头乱葬岗见了两个人头,一去可好,那妇人不跑不躲,就跪在她爹的墓前,拿她相公和婆母的人头祭她爹呢!”
“接下来如何呢?”秋意泊问道。
“所以才要提醒您呢!”摊主接着道:“本来想着这桩案子算是破了,抓了妇人交差便是,哪想到那妇人不知道从哪学了一身好武艺,手持一把青光粼粼的宝剑,硬是没人敢拦着她走……这几日城里头死了不少人,都是一些富户,都说是个拿着剑的女子干的,恐怕那妇人是入了绿林!专杀有钱人家呢!”
“原来如此。”秋意泊心道怪不得碧落一直没回来,原来是相中了那个妇人,愿意跟随左右。他笑着说:“不妨碍的,我今日本就是要走的,在这儿偷了几年闲暇,家中来信催了,若再不回去,恐怕要叫人来抓我回去了。”
众人发出了理解的声音,他们就说,这位秋郎君人品才华都是一等一的,怎么会在他们这个小地方,原来是大隐隐于市。
秋意泊吃完这一顿,他擦了擦嘴,将十两银子盖在了碗下,离开了。
日行一善。
秋意泊只走了很短的一段路,甚至在还没出大光明寺范围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要去哪里。
他想去外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应该去外界走一走看一看,或许是因为这一路遇到的人太多,他有些厌倦了,也或许是这一路的事情太多,所以他又有些累了。
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
秋意泊拿出了阵盘,此处是野外,也不知道这法阵藏在这里安不安全,正在此时,他的神识陡然被触碰了一下。
一根月白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触枝轻轻地触碰着他的神识,温柔地将他一缕神识包裹了起来。
心中又映现出了望舒灵脉的意识——去那个秘境吧,那个秘境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秋意泊坐在霞影上,慢吞吞地飞着,然后将自己坚决不去的意思转达给了望舒灵脉。
无定真竹找不到,他可以去别的地方找,他的道找不到,他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找……秋意泊意识到或许不是望舒灵脉不好,毕竟此前的猜测都是他单方面的猜测,可是他就是不想去。
是的,他知道,他知道进入这庞大的深不可测的灵脉之中,去探寻其中的奥秘,无论是稀世奇珍还是道君机缘或许都能在其中得到,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交代一条命……去别的地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交代一条命,但望舒灵脉能给他的,远远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可他就是不想去。
‘不想’这两个字,在秋意泊心中无比的坚定。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此前,功利心太强了。
或许是血来道君留下的魔障,但不可否认,他现在的功利心太强了。
霞影载着秋意泊飞上了天空,他想找一座好山,一条好水,然后开辟一个洞府,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去,安安静静的看看自己的心。
金虹师叔说得对。
道孤且独,这一条路他问了无数人,可终究只有自己去看、去找,才能明悟心中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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